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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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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晁文強表明來意這一刻,秦若知道,自己在這新南橋巷的黑市終於站住了腳跟,也不枉費她多次的主動詢問了。

“勞煩二位讓讓,別擋著我做生意。”

秦若好聲好氣的做了個請的手勢,想了想又對賀君竹道:“我無意招惹麻煩,你的一百八十八塊錢一卦加上解夢符,再加上那條消息,你穩賺不虧,現在說什麽都是虛的,等真相大白的時候你自然會明白,至於其他的事,就到此為止吧,我只是個普通農民。”

說完,再不搭理賀君竹兄妹二人,轉而開始招呼晁文強。

晁文強面上是黑市東側收攤位費的管理人員,實則是背後的老大之一,被秦若晾在一邊他也沒有介意,他也是經過多番斟酌才決定來找秦若的。

這還得虧了賀鈞鉞上次前來,讓晁文強篤定了秦若是真的有本事。

今天下午初見秦若的時候,他本來就想張口,但是那件事過於詭異,背後牽扯也有些大,他不敢輕易開口,本想著等那個算命的劉大順來,問問情況,如果秦若真的靠譜,他再來邀請也不遲,反正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可是剛才賀鈞鉞來了,他反倒篤定了心思,畢竟上次這個小夥子,可是一副要舉報這黑市立功的憤慨模樣兒,如今再次來,可是大變了模樣。

“現在清閑了,大哥說吧,你家的親戚是什麽情況?”

秦若看了眼晁文強的面相,家境不錯有野心,命帶七殺,是個不動聲色幹大事的那類性子。

“我姓,晁蓋的晁,叫晁文強,大師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文強,我那親戚……是我小舅子,這裏人多眼雜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晁文強做了自我介紹,近前來見了賀君竹兩人,對秦若的態度反而更加恭敬,他說著往四周看了一眼,“這麽著吧,我是個男同志不方便與大師私下交流,我讓我妻子在前頭巷子岔路口跟大師詳談,您看這樣可以嗎?”

“不用這麽麻煩,給我一個你小舅子的八字就行了,今兒個顯然來不及了,我先看了情況再說。”

秦若沒從晁文強臉上看出什麽來,於是又道:“沒從你臉上看出任何端倪來,要麽你小舅子沒事,要麽,你妻子和你小舅子沒血緣關系,不管哪種情況,你拿個八字過來吧。”

她說完,卻是聽得晁文強神色一凜,隨即下意識一搖頭,“不可能啊,我和我妻子結婚八年,感情一直不錯也沒什麽大矛盾,如果我那小舅子不是我丈母娘親生的,我哪能不知道。”他說著,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丈母娘也算老蚌生珠,四十了生了我小舅子,正是我和我妻子結婚第二年生的。”

“如果晁大哥你信我,你就照我說的去做。”秦若也沒多解釋。

晁文強略一沈吟,終是點了點頭,“好,我這兒下午還走不開,明天我就給你。”

秦若又看了晁文強的夫妻宮和奴仆宮,忽然改了口道:“這個事這兩天應該是到不了我手上,不拘時間是哪天,我能處理的時候我自然會見。”

她剛才看了眼晁文強的面相,卻發現這件事在玄學之外還有得掰扯,短期內到不了她手上。

晁文強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聽她這麽說,又因為秦若說的事過於離譜隱隱有些不信,他還要和妻子求證,故而也覺得一時之間沒法兒快速處理,秦若這句話也正中他下懷,於是點頭應下。

兩人說定之後,直到晁文強臨走前,賀君竹和賀鈞鉞還站在秦若攤位旁邊,沒有離開。

秦若也不在意,愛罰站那就站著吧,她把小馬紮收起來一還,徑自騎著自行車興安路賀家。

她騎車正走到巷子口,正好遇上一個送信的郵差正要往巷子裏去,秦若心下閃過一股預感,這個郵差跟自己有關。

送信的郵差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騎著二八大杠的自行車,自行車後座兩側各自掛著一個大帆布包,顯然裏面都裝著信。

不等秦若詢問,那個郵遞員主動停下了自行車,他一腳支著地手拉著閘,問秦若道:“同志,這裏就是興安路紅磚巷吧?”

興安路是官方的地址,至於紅磚巷,則是為了好記就地取了這裏的特征隨便叫的。

“是的,往裏走就是了。”秦若指了路,又道:“同志,請問有於憶梅同志的信嗎?”

“有有有,我正要去送,還有一封,不過收信人是秦若,都是同一家的。”

郵遞員說著把兩封信抽出來捏在了手裏,但卻並沒有給秦若,他要走到收信地址上寫的地方才能把信交出去。

“我正是秦若,”秦若應下身份,也知道他送信的規則,道:“同志你跟我來。”

進了巷子到了門口,秦若道:“同志你核對地址,我去叫另一個收件人。”

於憶梅的信與她的一起來的,那大概……是她那天選老公寄來的吧。

秦若心下如此想著,進門對於憶梅道:“媽,門口有郵遞員,說是有您的信,要本人簽收。”

於憶梅放下書從沙發上起身,一邊走一邊笑道:“如果給若若也寫了,那就是鈞劍寄來的,如果單單只有我的信,那就是你爸寫來的。”

“倒是聽那同志說也有我的。”

秦若挽著於憶梅的手臂一同到了門口,那送信的同志拿出了一個大的筆記本,翻開,對二人道:“在這裏簽名,簽完之後就可以拿著信離開了。”

於憶梅上前,拿起那圓珠筆簽了字,名字寫得極其漂亮,秦若也接過筆,下意識的一筆寫上了後世的行草藝術簽名,端的是龍飛鳳舞氣勢凜然。

於憶梅笑著攢了一句,“第一次見若若寫字,筆鋒淩厲寫的極好。”

“寫得一般好,經媽媽一誇就特別好了,”秦若靦腆一笑,從郵遞員手裏拿過信,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寄信人,正是賀鈞劍。

回到家,於憶梅笑道:“我就知道鈞劍會給若若寫信,若若上樓去看吧。”

本來沒有什麽的,但是被於憶梅這麽一說,仿佛她和賀鈞劍關系多好似的,她又不好張口去分辨,既然當她不知道真相,那就讓這個誤會一直存在吧。

秦若垂眸羞澀的點了點頭,拿著信轉身往樓上走去,背過於憶梅的時候,臉上的笑才放了下來。

上樓回到房間裏,秦若捏著信有些不知所措,這信到底要不要打開,她心下有些猶豫。

他不過才走了十天左右,這時候來一封信,想來是到了礦上就寫了寄出的,應該是為了給於憶梅報平安,至於她這封信,大概是順手為之,畢竟已婚男人給老母親寫信報平安,卻沒有妻子的信,怕是會顯得過於突兀,所以才有了她手上這封信。

左不過兩句報平安的話罷了,既然人家面面俱到的都送來了,她何必辜負了了這一番滴水不漏的心思。

秦若伸手撕開信封的封口處,由於封口處拿的較低,比之疊起的信紙,信封裏卻先滑出了一樣東西,同時,一股幾不可聞的淡香拂過鼻尖。

她下意識伸手一接,本能快過理智的伸手,一朵風幹的花薄如蟬翼靜靜躺在手心裏。

卻是一朵藍色的蘭花。

風幹的花連同枝葉一起不過手掌長,正好能裝進信封而不折斷。

江南無所有,聊增一枝春。

秦若心下很突兀的浮起了這句詩,掌心間的蘭花脆弱不堪,她只要稍稍曲起手掌就能摧折,秦若看著那花,一時卻又看不懂這寄花的人了。

壓下種種煩躁的心思,秦若把那朵風幹的蘭花放在了桌上,只不過動作間透著些許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怕折損了這朵花還是怕折損了某人千裏迢迢的心意。

再次抖落信封,這次裏面掉落出來的是一封疊起來的信,平整規矩的折信樣式,還沒拆開,已經隱隱可見力透紙背的字跡。

秦若打開信紙,幾乎有滿滿一頁的內容,只見信上道——

若若,見信如唔: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工作的地方,我走的時候離別匆匆,很多話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很多地方還沒帶若若去看過,臨走的前一天,我知道你對我心有誤會,雖然愚笨如我還沒有參透原因,但總歸是我做的不好,惹若若生氣了。

一些身不由己的原因無法訴諸於口,我萬般不願意就這麽帶著誤會離開,但是責任使然,無法多留一天,只盼若若不要生我的氣,若我能按時歸家,一切自有我親口向若若賠罪解釋。

這裏不像燕城,沒有眾多的人口與繁華,早晚除了落日孤風,就是工作和隊友,也不像清河村,沒有那麽一條環村而過的河流。這裏有的,是一望無際的視野和漫天的黃沙,還有連綿不絕一眼看不盡的山巒丘陵,是與若若生活的地方全然不一樣的風景。

那一朵花,是我工作的時候遇上的,我覺得好看,開在靜處不聲不響,我不知道它是什麽品種科屬,只因覺得好看,便在夕陽下風幹了想讓若若也看看,這朵開在荒漠裏的花。

信紙淺薄,想說的話總覺得不該這樣說,但相隔千裏,也只有這淺薄的信紙廖寄心事,千言萬語不及細說,只盼若若一切安好。

萬望珍重,賀鈞劍書。

秦若算上書中這一世雖然兩輩子都沒談過戀愛,但閱讀理解還是滿分的,這封信雖然有些不像賀鈞劍平時寡言冷肅的性子,但,如果她沒理解錯,這信好像就是表達感情的。

所以她和賀鈞劍這對塑料夫妻,演戲也要這麽敬業嗎?

除非賀鈞劍表演型人格或者閑得慌,尤其信裏提及誤會,那晚她親耳聽到的,是誤會嗎?

談感情或者去戀愛,不是捉鬼也不是渡魂,沒有那麽幹凈利落,那她該怎麽辦?

初見賀鈞劍,她就對人家的長相和聲音有好感,不然短命的又不止這一個,她非得又裝又作的刷好感度,離開淩陽縣之前,賀鈞劍做的一切讓她幾乎都快要記不起這婚姻只是她守寡第一站的鋪墊了,可是那一晚那一句話讓一切原形畢露。

假的終歸是假的,人總是下意識的寬以待己嚴以律人,她承認她氣賀鈞劍那一句話,讓她的好感落空了,雖然那好感還不至於達到喜歡的地步,不至於讓她冒險去為他改命,但在那些故作羞澀的瞬間,也許是演戲演的久了總會忘了真假。

可是,她自認為賀鈞劍臨走前帶她坐著末班車去游燕城的那一晚,她並沒有露出任何不符合她人設的情緒,那麽賀鈞劍為什麽篤定她就生氣了?

這麽一朵花一封信,又攪亂了秦若平靜的心。

走這麽一條路,結這麽一個不倫不類的婚,到底是對是錯,秦若第一次有些遲疑,她嘆了口氣。

她後悔拆開了這封信,眼不見才能心不煩,如今見了又煩了,她該怎麽做才能彼此都體面?

正在這時候,劉嫂在門口敲門,“若若,下樓來吃飯了。”

秦若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把信紙折起來裝進信封裏放在了桌上,不偏不倚的正好壓在了那朵花上。

吃了飯之後,於憶梅道:“一樓書房裏的書架上有些小說,若若如果閑來無事可以自取翻閱。”

她本來還存了如果秦若想學習她可以教她的心思,可是今天一見秦若那筆字,心下頓時明白她這個兒媳婦應當是不用自己教著識字了。

雖然以字取人草率了些,但字如其人總有道理。

“好的,謝謝媽。”

秦若點頭應下,神色如常,只當不知於憶梅這小小的試探,任何精深的偽裝都會被時間與細節拆穿,她下意識寫下的那一筆簽名,已經讓於憶梅懷疑了。

她也沒打算偽裝太久,適當的露一點自己的能力,是生存之道。

於憶梅心道,她那傻兒子看著做事有章法,可是到底對於女孩子沒接觸過,這不就是看走眼了嘛,不過不管是靦腆害羞的若若,還是筆鋒淩厲善於藏拙的若若,她都很喜歡。

短短一句話,兩廂試探與交底已經完成了。

有了這個小插曲,晚上,秦若上樓再次看到桌子上的信封,心裏反而平靜下來了。

當初她困於清河村,自覺困於這個時代,面的賀鈞劍時雖不至於說游刃有餘,但也不至於如此礙手礙腳,她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賀鈞劍以後出了事她會以他遺孀的身份照顧他的家人嗎?

於憶梅對她的好,她也在回報,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失了平常心呢?

一年後圓房是賀鈞劍說的,婚已經結了,他說讓她等,那她就等著,有命回來再說吧。

反正這層窗戶紙不該由她來捅破,結婚是她提的,所以她也如約去領了證,就算賀鈞劍那晚說出的話說誤會,就算他就像信上說的,有千言萬語對她講,那也該賀鈞劍來先說。

既然如此,賀鈞劍依舊是她的天選老公,她也該扮演好一個妻子該有的模樣,雖然她沒當過不清楚是啥模樣兒,但總歸就是賢良淑德範兒吧。

糾結別扭的情緒終於平覆,秦若從抽屜裏找出一張信紙,在桌上展開,提筆寫道——

賀大哥,展信佳顏:

收到你的信打開那一瞬間,一股清香拂過鼻尖,看到那朵風幹的蘭花,古詩曾曰‘江南無所有,聊增一枝春’,重陽過後,這裏已經沒有一縷春意來相還,但見之一腔欣喜不亞於收到你的信。

賀大哥信中提及我生氣,我很是困惑,我並沒有這樣的情緒,大概是那天離別在即,總也提不起往日的欣喜讓你產生了誤會,離別總歸遺憾,但餘生漫漫也總有彌補遺憾的機會。

你那裏的風吹不到燕城,但燕城人的思念卻能抵達你處,我在燕城走過你走過的巷道街頭,那你也替我看一眼那落日孤風與山巒荒漠,說不完的千言萬語,以後慢慢說。

盼君康健,唯願珍重。秦若書。

秦若寫完放下筆,等折疊好之後拿起原來的信封一看,寄信地址一片空白,所以,她這是寫了個寂寞?

人家根本沒想著收回信。

秦若見此,拿起自己才寫好晾幹了墨水的信紙作勢要撕,垂眸看看,又卸了手上的力道。

好歹是兩輩子第一次寫信呢,算了還是留著吧。

打定主意,折疊好之後與賀鈞劍的信一起放進他寄來的信封裏,拉開抽屜放了進去,至於那朵蘭花,她拿到鼻尖輕輕一嗅,淡的幾乎聞不到的一股清香,她拿著花仔細端詳了幾眼,到底還是以花做卦,觀他吉兇。

蘭花雖然是風幹的,但保留了盛放時的姿態,加之枝葉軀幹,紋理自然沒有曲折與斷裂,表明賀鈞劍如今至少平安無事。

放下花,秦若這才上床熄燈睡了過去。

半夜,一場大雨驟然落下,下到第二天早上,也還沒有停的趨勢,既然如此,新南橋的巷子顯然去不了了。

索性也沒有處理到一半需要解決的事,秦若翻了身攏好身上的被子又睡了過去。

陰雨連綿的天氣持續了將近十天,秦若都沒去新南橋巷子,在家讀書寫字,倒也找到了一點養生生活的趣味,也托這場雨的福,燕城也進入了要添衣裳的深秋。

九月的最後一天,下午,秦若騎著自行車往新南橋巷子裏走去,她一身白色長袖衫,上面套了件粉色馬海毛的毛背心,是於憶梅給她用毛線鉤織的,穿著好看又具備保暖性,秦若十分喜歡。

到了新南橋巷子裏的黑市,晁文強見到她就像見到救星一樣,不等她推著車子停到地方上,就著急忙慌的上前,道:“秦大師你可算是來著,我和我妻子等的望眼欲穿了都。”

“上次我不是跟你說了麽,你妻子娘家這件事還有的掰扯沒那麽快到我手裏,晁哥這個等的望眼欲穿,可是水分極大呀。”

秦若笑著停好車,“怎麽?晁哥等太久了所以我這免費小馬紮的待遇都沒了?”

“不不不,”晁文強慌忙擺手,把小馬紮換成了一把墊著海綿墊子帶著靠背的小木頭椅子,那椅子不過小腿高,上面綁著海綿墊子,靠背上也薄薄的縫了一層海綿,他平時坐的就是這種,便於攜帶不過與高卻久坐也舒服。

“還得勞煩大師你抽空哪天去一趟我家,如今我才知道大師你那幾次主動問話是多大的恩情,”晁文強雙手把椅子遞給秦若,“這是我妻子特意縫的,墊子裏頭海綿墊著狗皮,久坐也不至於硌得慌。”

“好,既然嫂子都準備好了我這不收也不合適,辜負了你們一番心意,就明天吧,明天早上九點半,”秦若接過那椅子擡頭看了眼天空,“如果不下雨,我準時到這裏來,咱們去你家,如果下雨,你就別等了家人擔憂不會讓我出門。”

晁文強趕緊點點頭,目送秦若走遠才嘆了口氣。

他丈母娘老蚌生珠生了個小兒子,結果如今養大的卻是別人家的孩子,這上哪兒說理去?

秦若走到九區,隔壁劉大順本來坐著,見了她不自覺的站起身來,主動恭敬問好,“大師好久不見啊。”

“這不是這些天下雨嘛,你們這些天都來?”

秦若說著放下小椅子,回顧了一圈兒,幾乎她常見的攤位如今都在。

朱老板道:“這都是我們吃飯的營生啊,刮風下雨飯還得吃,那生意自然也得做。”

“別人我不知道,朱老板我只能不知道你?”秦若笑道:“哪兒就是缺錢的主兒了。”

朱老板哈哈一笑,“大妹子說話總是中聽得很,我跟你說,那兄妹倆這幾天跟門神一樣,不管刮風下雨,每天都往你這兒跑,來了就跟門神似的一站一整天。”

“哪兒是往我這跑啊,大路朝天各走各的道兒,我這就一個月的攤位,”秦若笑著說道。顯然是根本不在意。

“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朱老板朝東側一瞥頭,“門神又給秦大師站崗來咯。”

秦若聽見他這話“噗嗤”一笑,“以前還當朱老板是個不拘小節的豪爽人,如今才發現嘴損起來也是真的損。”

朱老板一拍大腿哈哈直笑。

正在這話語間,賀君竹和賀鈞鉞來了,後者面色如常只是清瘦了些,顯然頭已經不疼了。

“大師,我性子魯莽見識淺薄,是我錯了,這十天時間我風雨無阻來道歉,都沒見到大師,如今終於見著您了,請您原諒。”

賀鈞鉞這次不用妹妹如何暗示,直接站直身體朝秦若一鞠躬,可是他卻發現那個腰怎麽也彎不下去。

秦若坐在小椅子上靠著靠背右手一擡,旁人不覺得如何,可是賀鈞鉞卻明白,一股氣流托著他的腰,這個躬他鞠不下去。

“鞠躬不必了,至於其他的事,免談。”

秦若手一放,賀鈞鉞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這才穩住身體。

賀君竹一臉急切,“大師……秦姐姐,我二哥已經知道錯了,如今誠心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

秦若挑起唇角驀地一笑,掀起眼皮看她,“初見你也是個可愛的小妹妹,怎地如今偏心不講理成這樣?”

“冤枉我是你家人說了算,如今來道個歉我就得感恩戴德原諒?左右都是你們說了算?”秦若冷笑,“這十天時間你是不是覺得你們天天來誠意十足?”

“你們天天來此因為還有求於我,所以不要標榜自己多誠心,這不是我要求的,”秦若直指問題所在,只要她心理強大,誰也別道德綁架她。

“還有,我憑什麽要有大量?我就普通一個小生意人,擔不起國家興亡,憂不了民生國策,我就賺點小錢過自己日子,要什麽大量?”

秦若生氣並不是沒有原因的,賀家調查過她了。

她在這新南橋巷子裏,漏了姓名的除了劉大順和晁文強,以及朱老板大概知道,沒有人知道她姓甚名誰,如果這三個人跟這兩人說了,那勢必會跟她這個當事人打招呼,既然他們沒說,賀君竹張口秦姐姐,哪裏來的稱呼?

“既然賀家已經調查過我了,那麽那件事應該有了結果,所以我那一百八十八塊錢,可多收你一分了?”

賀鈞鉞只覺得秦若目光如炬,燒的他面皮滾燙。

“沒……調查大師的事,是迫不得已,畢竟關系重大……”

不等賀鈞鉞說完,秦若冷聲打斷,“別跟我戴高帽子扯這些官面文章,看在你們沒有打擾我生活的份上,我不計較了,但是,少再不經過我允許做什麽多餘的事,你們不清楚,你們大人應該知道那個消息的分量,咱們的認識到此為止。”

賀君竹拉住還想再說什麽的二哥,滿面通紅心下愧疚,是她一直在言而無信,先是給二哥說了這裏遇上秦大師的事,又在家人想調查秦大師的時候沒有及時勸阻,如今,卻是說什麽都沒有立場,可是……可是家裏還有一個定時炸彈一樣的獓因像在,她又沒辦法只得求秦大師。

“大師,我們錯了,但是調查只是查了下大師的籍貫,確認您是秦省的,其餘的都沒有查。”

“怎麽?查的少了我還得感謝令尊手下留情?”秦若本就與於憶梅感情不錯,從賀鈞劍到於憶梅,對賀家都感官一般,她當時插手賀君竹那個男朋友潛在的威脅,一是既然算命,那就盡職盡責,二是如今背景雖然相當於一個現實裏的平行時空,但以華夏為原型,一腔愛國心驅使管了這個閑事,誰曾想如今是惹了一身腥。

“話不必多說,如今那獓因像也傷不了你們,賀家家大業大一座雕像應該是放得下的,再說了能人多的是,興許遇上別的大師就給你們解了這事兒,言盡於此,咱們就此別過。”

賀君竹和賀鈞鉞雖然並不十分清楚那個男人背後牽扯的事有多大,但家裏人那幾天慎重的態度可見一斑,甚至他們的父母和爺爺那幾天一臉劫後餘生的欣慰,足見那個消息有多重要。

正是因為秦若的恩情太大,如今雖然他們賀家私下調查人的做法可以勉強開脫,但到底是手伸得太長,還有賀鈞鉞前面莽撞的得罪,真的是……說句恩將仇報也不過如此了。

“二哥我們回吧,我們在這裏,就是在為難秦大師,咱們做的錯事已經夠多了。”

賀君竹扯住還要再說話的賀鈞鉞,心下做了決定。

“大師,說句僭越的話,我覺得你態度過於強硬了,那家人到底不同於我們老百姓,萬一惹到了……”

劉大順憂心忡忡的看著秦若,因為秦若於他家算是有恩,他才說這話。

“沒事。”秦若如何能不知劉大順是真心擔心他,朝他一笑,“你這今兒下午財門開,有幾單大生意,好好給人算命,至於我這個事,我敢這麽做就有底氣。”

想道歉那就拿出誠意來,誰主張調查她的誰來跟她談。

朱老板豎了個大拇指,“大妹子你這脾氣,我服了!”

一般人遇上高官子女,不說溜須拍馬但總歸會和顏悅色,只是這秦若,對方越剛她越強,主打一個專治不服。

秦若笑笑並不辯駁,因為為人處世無欲則剛,她對賀家沒有任何接近的想法,既不靠賀家博富貴,也不靠賀家拓展人脈,更不會企圖他們做她後盾,自然平常心待之。

果然,劉大順下午遇上兩個算命的人,經秦若指點,他一下午賺了七十二塊錢,自然對秦若更是感恩戴德,還虛心的請教她一些有關命理相面的學識,秦若也不藏私,仔細都給做了解惑。

如此一來,秦若與劉大順倒是也有了半師之誼。

劉大順遇上自己無法算的情況,也會跟客人直言相告,說是他旁邊有個厲害的大師,下午才出攤兒,一來二去也是為秦若拉了小小一筆進賬。

下午秦若還了小木椅子,推著自行車剛走出巷子,巷子口停著一輛黑色汽車,要知道,如今才一九七五年,家裏能用得起汽車的,都不是普通人,車型比起後世各種豪華的模樣來,兩個大燈顯得蠢笨誇張,但這可是這個年代真正的高檔奢侈品。

汽車朝著巷子這一側站著一個警衛員一樣的一身軍裝的年輕小夥子,站姿筆直端正如槍,遠遠看到秦若,就朝車內說了什麽。

秦若見了這一幕,欲要騎上自行車的舉動一停,捏著車閘站住了腳步。

既然人家是沖她來的,那就看看想做什麽。

比我預想的早了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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