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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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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誰都沒有想到晚上的那場大戲出了意外。

原本的劇情是男主陸杭和女主柳依被一群黑衣人追逐到了一處崖坡邊,正在走投無路的關頭,蘇煜飾演的男二蒙面出現,出其不意地將那些黑衣人打了個落花流水,再加上男女主的反面夾擊,一場危機化險為夷。

但在拍攝時,他們原本選好的那處崖坡突然發生了塌裂,正站在那個位置拍攝的幾個演員反應不及瞬間就隨著崖坡的傾塌墜落了下去。

蘇煜因為反應敏捷又被旁邊一個飾演黑衣人的龍套演員及時地拉了一把,所以就沒有跌下去。

劇組方面反應迅速,很快就從那崖坡下面撈上了幾個人。

因為這一處崖坡並不是太高,下面又都是黃土,所以被撈上來的幾個人都沒有受很嚴重的傷。

但令劇組人員揪心的是......男女主不見了。

相比劇組裏眾人的兵荒馬亂,蘇煜表現就要冷靜得多。

因為現在發生的這一幕,前世就曾經發生過。

那是有一年邊關戰亂,太子請命親征,蘇煜當時是太子身邊的紅人,自然也跟著一起去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當時的德昭公主項柳依因為婚事的事情跟家中起了沖突,一時任性離家出走,走的時候偷了長兄的軍服和軍牌,一路混在軍中到了邊關之地。

後來自然是被發現了,太子沒閑心跟個小丫頭糾纏,直接派人送德昭公主回京。可他沒想到他這個妹妹比他想象中的能折騰多了,假借著換衣服的名頭再一次逃跑,還留了字條說什麽“不要找我,我要浪跡天涯永不回京”之類的鬼話。

太子一邊氣得頭疼一邊又不能真的不管,蘇煜做為太子的親信幕僚,自然而然就主動替太子擔起了這個重擔,親自領了人去尋找公主的下落,並且很快找到了。

只是公主任性死活不肯跟蘇煜回去,折騰良久,就非常倒黴地遭遇了偷偷摸過來的一股敵軍。

蘇煜要護公主不敢硬拼,只得一路退到了一處山坡上,接著就發生了跟剛才一樣的地質塌裂,被困在了下面的一個溶窟中,一直等到兩天之後才被匆匆趕來的太子找到並救了出來。

就是因為這個意外,蘇煜才會被德昭公主賴上,說什麽她喜歡蘇煜這個人,請求太子哥哥為她保嫁做媒,又說什麽她跟蘇煜孤男寡女在溶窟中共度兩日兩夜,已經有了超越尋常男女之間的親近,清白已失,不能嫁給蘇煜她就去死。

蘇煜連連喊冤,就算在一個溶窟裏呆了兩天一夜,他除了將外袍脫下給公主殿下禦寒之外,連根頭發絲都沒有碰過公主,公主怎麽就“清白已失”了呢?

但他自己喊冤沒用,就算當時太子對德昭公主的請求置之不理,公主還是回京城找了皇上來做主。

皇上一番考量,覺得這個媒可以做,於是拍板給蘇煜賜了婚。

老皇帝是個比龍淮還要固執的人,他拍板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太子也沒辦法輕易改變。

於是蘇煜這個夾在兩位皇子之間左右為難的奸細,一眨眼變成了德昭公主的未婚夫婿。

當然,他這個未婚夫,最終也就只是個“未”的,因為德昭公主還沒有等到蘇煜八擡大轎去娶她,就先等到蘇煜參與結黨營私案畏罪潛逃的消息,從此,兩人再沒有見過面。

後來,被囚在宮裏的蘇煜聽說了德昭公主跟陸老將軍的小兒子陸杭陸小將軍喜結連理。而這個陸杭聽說就是最初跟德昭公主談過婚嫁但卻被德昭公主嫌棄過的那個人。

兜兜轉轉,他們最終還是沒有繞開月老的安排。

關於德昭公主和陸小將軍之間誤會連連最後終成眷屬的故事,坊間還演繹成了戲文,承軒帝特意請了戲班子進宮,把這段啼笑姻緣一遍又一遍地演給蘇煜看,足足演了三個多月。

雖然那些戲班的人一直也沒有看清楚紗簾後那位虞貴妃的真容,但猜想這位貴妃肯定是不得寵的,說不定是得罪過德昭公主,否則怎麽會被罰看同一個戲文看上千百遍?

別說那位貴妃會不會看膩,他們演都快要演吐了。

其實他們猜得不錯,把德昭公主和陸小將軍的故事看了許多遍之後,蘇煜的確是產生了生理性的厭惡,那些咿咿呀呀的唱念之詞,他到現在都不能去回想,一想到就要反胃。

同樣的效果發散到項柳依身上,一千年後,他看見項柳依和陸杭的第一眼腦子裏反射性地就想起了那些聽了無數遍的唱詞,實在是不怎麽太美好的記憶。

不過他是真的沒想過會有跟一千年之前差不多的意外發生。

前世和今生中間隔了一千年,除了神秘的無字觀幾乎沒有什麽變化之外,很多地方都歷經了滄桑巨變,萬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比如這裏,蘇煜並沒有認出這裏就是一千年前大滎朝的邊境之地。

崖坡塌裂,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下面有個溶窟,前些天下過雨,然後他們這些人上去跑來跑去,震動了溶窟上面的土,塌裂自然就發生了。

好巧不巧,別的人都掉在了那個中空的溶窟外面,只有柳依和陸杭掉進了溶窟裏面,並且被一塊大石堵在了洞內。

一開始工作人員不知道裏面是中空的溶窟,只以為陸杭和柳依慘遭活埋,全都嚇得夠嗆,直到蘇煜上讓大家安靜,朝著裏面喊了幾句,得到了微弱的回應確定了他的猜測,大家夥才放了心。

之後就是報警找相關部門過來移開大石救人出來。

一千年前的時候沒有任何大型器具,是太子跟手下兵士一起一點點將溶窟周圍的土扒開,又結了繩拉開那塊大石才將受困的蘇煜和德昭公主救出,耗時兩天兩夜。

如今的現代社會科技很發達,工具很先進,蘇煜覺得應該用不了一天裏面的兩個人就會得救。

雖然他覺得營救時間長一點兒也無妨,讓裏面那一男一女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彼此依靠最後徹底打開心扉,從此成雙入對比翼雙飛,也別再出來整別的幺蛾子。

蘇煜前世雖然幻想過自己能夠迎娶一位美麗的姑娘,生幾個孩子成一個小家,但他的幻想對象真的不是德昭公主那樣蠻橫任性高高在上的類型。

所以前世他最終沒能和公主成親他是感到非常慶幸的。

這一世陪柳依掉進溶窟中的人不是他他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不過......

他看了看那會兒拉他一把的那個黑衣龍套還有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項呈......陷入了沈思。

項呈探班還未離去,所以全程目睹了現場發生的意外,並且第一時間來到蘇煜身邊確認他是否安然無恙。

之後才像是想起他的堂妹來,跟著劇組負責人一起了解了現場的情況,最後得知柳依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被困之後,也便風輕雲淡起來,靜候著救援人員前來施救。

這會兒見蘇煜朝他看過來的目光,輕聲說道:“累了就去休息吧,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蘇煜點點頭,問道:“那陪我一起走走?”

項呈自是欣然同意,兩人離了亂糟糟的現場,一路往山坡外的小鎮上走去。

這是一處近幾年才新開發出來的影視基地,周邊的配套設施很是新穎,因此吸引了許多來旅行的游客,所以即使是晚上鎮子上也還是有不少行人,一些小店都在開門迎客,其中不乏一些本地特色手工及特產的專營店。

蘇煜一路走一路看,時不時還跟旁邊的項呈說一些話,大都是當地的人文歷史。

“這裏一千多年前是屬於呱絨國的地界吧?在鴻慶朝的時候?”

項呈看起來不太了解的樣子,道:“是嗎?我沒太註意。”

蘇煜看著他的樣子點點頭道:“呱絨的確是個小國,只在鴻慶朝的時候興盛了幾年,後來就有些膨脹,膽大包天地想要侵犯大滎朝,結果被當時還是太子的承軒帝龍淮打得屁滾尿流,他們的國王被擒住,老老實實歸順了滎朝。好像又過了幾年......我想想,應該是沒幾年吧,承軒帝登基後第二還是第三年,直接霸道地褫奪了呱絨國的國家稱號,將這一片也都劃成大滎朝的土地,從此應該就沒有了呱絨這樣一個名字了吧?”

項呈在旁邊陪他走著,靜靜聽他說完回應道:“原來如此,我讀滎朝的歷史,讀到承軒帝也只是看一些比較大事件,呱絨國這個我還真沒有註意過。”

蘇煜繼續欣賞這小鎮上熙熙攘攘的夜色一邊往前走,卻沒再說什麽。

那一年呱絨進犯,太子親征,只用了三個月就將呱絨進犯之兵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當時的呱絨只是個小國,按理來說根本用不著太子親征,即使是勝了也不是太了解不起的功勳。

那時候很多人都覺得太子心性不定沒個規矩,不在京城老老實實呆著跟皇帝大臣們學習如何治理國家處理朝政,一天到晚就只知道這裏那裏的瞎溜達,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去攙一腳湊湊熱鬧。

貼身跟在太子左右的蘇煜雖然不至於像其他人那樣看輕了太子,但那時候的他也是對於龍淮的許多做法都看不透徹。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太子總是不在京中,為的不過是給那些圖謀不軌的人制造機會以及假象。

機會是讓他們露出狐貍尾巴的機會,假象是太子無能不堪一擊的假象。

直到收網,那些人才終於看清楚表面放蕩不羈的太子背地裏都做了哪些準備。

一招制敵。

當然,“那些人”中也包括了奸細蘇煜。

可惜他這個奸細給潯王那邊發過去的無數提醒和警示都沒有被重視,很顯然他們不需要他的警示與提醒,他們需要的是他對太子實質性的傷害和陷害。

真到了逼不得已的那一步,能找個機會直接要了太子的命也是他們為蘇煜設置的任務之一。

不過在太子跑到邊陲之地討伐呱絨國的時候,這個任務還沒有做最後的定論,因為那個時候潯王黨看起來已經占據了有利的形勢,所以暗殺太子這樣一個下策暫時還沒有被提上日程。

於是蘇煜得以松了一口氣,安安心心陪著太子來到了呱絨國與大滎朝的邊境。

三個月,除了德昭公主的那件糟心事之外,那三個月對他來說同樣是一段難忘的經歷。

把攪局的德昭公主送走以後,太子也大概摸透了呱絨小國那些散兵游勇的作戰規律,發現他們並沒有什麽謀略和戰術,單純因為單兵勇猛進退靈活而時常騷擾得大滎邊境軍不得安寧,說白了就是沒有規矩,想打就打想使什麽歪招就使什麽歪招。

於是太子針對敵軍的這個特點,也把他手下的兵士劃分成一個個的小團體,然後放出去滿山跑卻又彼此之間相互照應,一個小隊遇到了呱絨的散兵游勇,信號一放頓時就會有一堆人從各個角落跑出來對呱絨兵進行群毆。

蘇煜當時不甘人下,也跟太子申請了一小隊人馬參與進去。

他們化整為零地形成一個大網,那些沒什麽戰略目標,只知道程勇鬥狠的呱絨人便像落進大網裏的小蒼蠅一樣,一個接一個地被拍死在群毆的鐵拳之下,一場邊境之戰打得像玩兒一樣。

後來呱絨人學乖了,不再偷偷摸摸單兵作戰,而是直接集結起來要跟大滎軍硬拼。

太子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在營帳裏興奮地直搓手,吩咐蘇煜拿了他的披風往身上一裹,拎了長槍橫跨上馬,居高臨下對蘇煜說:“等我去搶鳳血酒拿回來給你喝。”

說完也不等蘇煜回應,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那一場仗打得奇快,太子一方面派了人迎戰來犯的敵軍,另一方面卻親自帶兵去偷襲呱絨國的皇宮,直接擒了他們的國王。

至此,三個月的邊境之戰就這麽幹幹脆脆地結束了。

太子果然拎了用金線繡的酒囊給蘇煜,那裏面裝了只有呱絨國王才能享受到的鳳血酒。

名字雖然叫鳳血,自然不是真的鳳凰血,據說是一種只在呱絨國境內一座高山上才有的很珍奇鳥的血釀造的,十分珍貴。

蘇煜只是在聽說的時候的表現出了一點點好奇和期許,太子便當了真,當時許諾一定會讓他喝上這鳳血酒,並且說到做到,很快就將這酒親自送到了蘇煜面前。

“賞你的。”太子當時的表情十分臭屁,將酒囊拋給了蘇煜。

蘇煜記得自己當時很開心,同時還有點兒心跳加快,他沒有去細究,只當自己是因為能喝到只有呱絨國王才能喝的鳳血酒而興奮,而沒有想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麽原因。

然後,他就不客氣地打開了酒袋,仰頭喝了一口。

酒很烈,帶著化不開的血腥氣,果然是血釀的,但仔細品品味道又很獨特,讓人喝了一口之後還想喝第二口。

蘇煜接連喝了三口,第三口剛咽下肚,人就軟塌塌地倒地不起了。

他不是喝醉了,而是中毒了。

鳳血酒烈,喝法也要有所講究,這麽直接飲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一定的概率會中毒。

這個概率據說並不是很廣,幾百個人裏會有那麽一個。

很不幸,蘇煜就是這幾百分之一。

當然,這個概率的說法太子後來才知道的,那時候蘇煜才剛剛被呱絨國的土醫從鬼門關拉回來,然後就聽這位本土高人說了關於鳳血酒有可能會造成中毒的這個概率。

“小哥兒小時候應該是傷了底子,體制較普通人更弱,即使飲用的方法正確,在下也還是奉勸小哥兒不要冒著個險得好。”那位仁心仁術的呱絨國土醫如此說道。

於是,太子將那鳳血酒遠遠地扔了出去,並嚴令禁止蘇煜從此以後絕對不能碰那個東西,包括其他的酒,能不喝就不要喝。

“咦~居然還有的嘛?”蘇煜在一家招牌看起來很古老的店面前看到了記憶裏熟悉的東西——裝在用金線繡著的牛皮酒囊裏的鳳血酒。

“這是真的鳳血酒嘛?”蘇煜問老板。

“是真的,當然是真的。”那老板操著一口本地口音對蘇煜說道:“這酒從前只有國王才有資格喝的,後來那個國沒了,宮廷裏的釀酒師把酒的秘方高價賣出來,這個酒因此才一直傳了下來,是真的鳳血酒,貨真價實,小哥你可以嘗一口。”

這老板說著就從旁邊拿了個開了封的酒囊,找了個木杯給蘇煜到了一小杯。

蘇煜伸手去接,卻被一只手給擋住了。

蘇煜順著那只手看過去,問項呈:“怎麽了?”

其實從一開始項呈就知道不該來。

慕容泗的問題需要妥善解決,再不能因為慕容泗的事情讓蘇煜記恨上他,所以慕容泗給介紹的這部網劇蘇煜接也就接了,他不從中作梗便是。

查到這劇的女主是柳依也沒關系,花了些功夫把原本的男一號換成陸杭就行了。

至於土坡塌裂,他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一世總是不能再讓那個臭丫頭跟自己爭人就對了。

他自負一切安排妥當,不需要他親自過來一切也都能搞定。

可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結局太過慘烈,一向相信人定勝天的他也變得不是那麽自信起來。

如果......天意難測呢?再發生一些他無法控制的因素呢?

前世蘇煜被賜婚娶項柳依,項呈心裏難受得幾欲瘋狂,但仍能說服自己接受,因為那時的他想著的是成全,成全一個世人眼中正常的蘇煜、一個可以為國之棟梁,跟他並肩指點江山的蘇煜。

娶項柳依總比娶別的不知姓名的女人好,再怎麽樣他們也算是一家人了。

但是經歷了後面的許多事,又費盡千辛萬苦重生到今世,他已經不可能再那般假大度地把蘇煜拱手讓給任何一個別的誰。

所以,前世運籌帷幄的承軒帝,今世非常不自信又管不住自己地跑到了這裏來假裝探班,實則是檢察,有任何不對的苗頭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出手掐滅,絕不可能再讓項柳依把他的人給撬走。

他擔憂的事情很順利地度過了。

可他來之前沒有擔憂過的事情發生了。

鳳血酒,這個鬼東西為什麽還存在於世上?

為什麽他當年沒有直接下令把這種酒徹底銷毀,連秘方都燒個幹幹凈凈。

“東西不可以亂吃,酒也不能亂喝。”項呈發揮自己過人的演技,對蘇煜一本正經地勸說道。

蘇煜仔細打量了這家店,老字號正規店,便說道:“咱們上次去酒吧不也隨便喝酒了?沒問題啊,項呈哥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說著,他用另一只手接了酒杯往唇邊送。

“啪”的一下,酒杯被打落。

項呈正想繼續臨場發揮,對蘇煜來一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糊弄過去。

卻聽蘇煜說了句:

“太子殿下......”

“好久不見!”

謝謝你萌的鼓勵,我終於挺過了這段低落期~

你們是我的天使,愛你們~

感謝“豐富的火鍋店”、“二木”、“吳善喬”、“上官無衣”的營養液,感謝追讀和留評的各位,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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