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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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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那天和姚思遠不歡而散後,她就把此事拋之腦後。至於分手,她也非說說而已。打包了對方送她的東西,寄到他家裏,不方便退還的東西,她換成微信轉賬,對方收了。總的來說,算好聚好散,兩不相欠。

期間,姚思遠也有過來門前堵她求覆合,她當時只問了句:“我就是要上學,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上清華,你怎麽想?”

姚思遠沈默,她關門。之後他再來,她就請保安請他出去。

這期間,她沒登微博,也沒時間關註各種營銷號和評論揣測。輿論方面,她全權交給何姐,信任對方的能力和人品,何姐也沒叫她失望,過了兩天就給她發來一個“OK”,她就知道流量這場沒白費。

“好了,我之後可能閉關了,甩手掌櫃就此上線。”

她給何姐回完微信,望著屋內收拾的行李,露出淺淡笑意。

人的運氣總歸不是全差的。

遇不見適合的戀人,遇見好的搭檔,也足夠幸運。

辦學籍,入學是她接下來要做的事。

她離開學校太久,想要重回校園,又去高中做插班生,學籍是大問題。好在她有找同學,也有聯系教育局,像她這種,可以社會考生名義參加高考。只是當初她高中沒讀完,沒能拿到畢業證,需要參加學業水平測試即可。也就是說省了學籍這道事兒。

當然,她得回原籍待考。

她打包的這些行李,也就是這個原因。

如果離開,她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京。

在這之前,她還得解決接收她的學校。離校太久,她也想感受下校園生活,同時她心底也有遺憾,當年在高中沒走完的路,她想接著走完。正好要去原籍備考,她是希望回母校借讀,在有這個打算後,她鼓起勇氣聯系了當年的班主任。

“是你啊,當初演了一部片子火了,後來死活要退學的那個,對不?”

班主任還記得她,一口氣說出她當年的“英勇之舉”,可見她當時的舉動在這近十年間都是少見。

許亦繁頗感汗顏,班主任語氣裏倒是倍感欣慰,回想起當年唏噓不已:“唉,以你之前,哪怕不走藝考這條路,也能上重本,偏生不聽勸。不過現在想通也還行,人生嘛,不晚不早,就在做自己想做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老師還是之前那個辦公室,你來了打我電話就行。”

“好的老師,謝謝您。”

她掛掉電話,方覺眼眶微澀,眼睛裏氤氳著一層水霧。

當年沒能想通的事,用了快十年她才想通。

原以為老師會不記得她,或記得她之後也會好好說教一番,連帶著成人慣有的嘲諷或後知後覺打臉的爽感,可唯獨沒想過,老師是以一種欣慰和讚許的態度接納她,讓她不畏懼即將到來的事兒。

她覺得,這一步或許大膽了點兒,可或許沒有錯。

-

借讀的手續並不覆雜,班主任幫她聯系好後,她等回 H省去辦就好。在京剩下的工作,包括一些合約的收尾,何柔麗幫她安排,該拍攝物料的拍攝,該換新模式的換新模式。

退圈的那場流量,何柔麗收割得很不錯,算出推出兩個露臉新人,這回刷臉,以後進一步開展工作也方便。

許亦繁這點很放心。

拍攝物料時,她也能覺察別人比平日對她的多一分關註,偶爾也有相熟的人會問一句,她也不掩飾地大方回答。

自己都說出口的話,這時候再做遮掩,未免會顯得不夠坦蕩,索性她也沒那個打算。

收尾工作很快進入尾聲,正式離京之前,姚思遠堅持要和她再見最後一面,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約在了ES咖啡廳。

正值春日的午後,京城難得一見的瓦藍天空,也沒有肆意刮起的嚇人妖風,陽光明媚和煦,灑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帶著點春日的溫柔和示好。道兩邊的櫻花迎春花已徐徐綻放,送來淺淡清香。

許亦繁走過人行道,聞著空氣中的徐徐花香,在這座城市少見地生出幾分輕松自在的情緒,當然更多的是對離京的期待。

因為離京,意味著追夢的開始。

她邁進咖啡廳時,濃郁的咖啡香氣裹挾著春光襲來,舒緩而溫柔的音樂隨著時不時響起的咖啡研磨聲,頗有種舒適安然的感覺。她坐在落地窗前,窗前人來人往匆匆忙忙,亦如這座城給人印象。

她以前也是其中一員。

她現在要離開了,心懷雀躍。

為了更好地回來。

距離約定時間前五分,姚思遠姍姍來遲。

他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一絲不茍的衣裝也褶皺不堪,即使戴著眼鏡,也無法遮擋住雙眼的紅血絲。

他沙啞開口,帶著點繾綣意味:“繁繁,我……沒想到你還記得這裏,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他露出一個靦腆又懷念的笑容,像是在回憶美好的往事。

許亦繁靠在椅背,手指捏著金屬勺柄,漫不經心地攪動咖啡杯。精心繪制的拉花圖案被褐色奶沫下的咖啡暈染,與之混為一體,醇香濃郁的咖啡香氣裹挾著淡淡奶味、馥郁焦糖香掃入鼻尖,使得她神情稍松,垂下的眼瞼在姚思遠眼中透著一種怠慢的漫不經心。

“你誤會了。”

當真的不在意或無所謂的時候,一個地點、一件物品、一個人即使與往事有關,也無法觸動眼前情緒。

正如此刻,她被提醒才知這裏含義。

她掀下眼皮,望著對面姚思遠欲言又止的臉道,“今天你要來見面,想說什麽,我知道。你也不必做出這種為愛憔悴的姿態,好聚好散。我們之間只能到這裏了。”

她還願意和姚思遠見面,不是為看對方苦苦挽留,自己再心軟答應。這不是她要的,甚至是她想想這種場景,一種重覆循環的疲憊感便無聲竄上來,擾得她身心疲倦。

這戀愛的五年,真的累了。

妥協或犧牲,愛或不愛,理解或糾纏,都變得沒有追問的意義。

她只是想,和自己走過的那五年認真告個別。

即使沒有走向更遠的未來,她亦想留存美好記憶。

“以後別聯系了,讓過去留點美好。”

她的微信、短信和電話,有著數十條的未讀未接,全是來自姚思遠的苦苦挽留。

“其實你也不是非我不可,人總得習慣就好。我是註定要讀書的,這一點不會為任何人妥協。”

眼前情況,與姚思遠來之前的判斷截然相反。

他以為,許亦繁同意和他見面,便是進一步接受他的表現。接下來,只要他示弱服軟,再溫聲軟語哄著,應該就會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和好再繼續。

至於讀書之類的,他也想好暫時先順著她來,等和好後慢慢溫水煮青蛙般說服她。

計劃得很好,還沒說出打算、開始表演,就被許亦繁的話堵回去。

姚思遠的臉色有霎那間繃不住,他緊抿著嘴唇,用帶著紅血絲的眼睛望著許亦繁,自以為深情款款。

他想起,在同事得知他分手且不知他女友是誰時,跟他說的話。

“切,讀書?這不就跟最近微博上那個許亦繁一樣嗎?要我說,咱們這一行算是賺得多的,這都不夠她們花的還想什麽折騰,再說讀書回來不還得照樣找工作,還有時間成本,讀研要三年,這三年擱老家人家都老婆孩子熱炕頭了,你這分了也好!這些作妖女不切實際,等她們回過頭,就知道咱們的好了。”

對同事怒斥許亦繁的話,他有種私有物被人看低的不悅,後轉念一想,知曉同事應不知他女友是誰,且他以為她是想考研,方才這樣說。

但不管讀研,還是讀本科,道理是一樣的。

上學嘛,要付出時間成本,而他年齡那麽大了,房子也買了,自然盼望著同事規劃的“老婆孩子熱炕頭”,這種不是每個人都渴望的正常生活嗎?

為什麽就不能踏踏實實的呢?

他知道許亦繁在娛樂圈不缺錢,既然如此,就何必再折騰呢?

折騰折騰,不累嗎 ?

他臉色變換不停,試圖開口道:“繁繁,我覺得你再想想,等年齡大了……”

“最後一次,你再這樣叫。之後,還是保持距離好。”許亦繁冷眼看著他,不願把人想太壞,“當然你懂的,我也不怕你去說什麽。”

姚思遠心底一咯噔。

他不想承認,剛在那個一瞬間他有種魚死網破的沖動,尤其是世人都愛弱者,偏聽偏信。而在這場戀愛裏,他是弱者,他總是處在搖尾乞憐的位置。

他想說,他受夠了。

可他又舍不得。

至於舍不得什麽……

當然是……和他相愛的五年的人,否則還能是什麽?

他做完心理建設,攥了攥手心,努力扯出一絲笑意,委屈巴巴開口挽留:“繁繁,你真的狠心嗎?我們五年的感情……”

許亦繁全無情緒地瞥他,那種神情好似在說“編吧編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演。不論你怎麽演,都好像條狗一樣”。

這種眼神刺得姚思遠神經一跳,怒氣如烈火砰然炸開,燒得他渾身發燙。

這幾年他們在一起,她就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

明明他才是上過大學、讀過書的那個人,她不過是在娛樂圈賺了點錢,偶爾送他些小東西(如果忽視那些東西的價值的話),她憑什麽總是以這種俯視的姿態看不起他。

憑什麽啊!

他呼吸急促,臉色極為難看。他張張嘴想說什麽,許亦繁懶得再聽,也懶得再想。

甚至她不用想,光是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心底如何想。

心裏無聲地冷笑一聲,暗嘆自己以前真是被愛情糊了眼。

唯一慶幸的是,她當時沒戀愛腦到極致,放棄事業。

瞥見約好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她拎包起身離開。

她和姚思遠約在這裏,是因為和閨蜜饒心諾約好,而不是為了要和姚思遠敘舊情。

錯身之間,手腕被姚思遠抓住。

“繁繁,不要走。”

許亦繁不耐地蹙了下眉心,但一把沒甩開。他的手指如鐵鉗,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她正待用力,不遠處的人似乎瞧見,二話不說走來,一把扭住姚思遠的手腕,痛得他面目猙獰,忍痛難耐。

“許許,你先去那邊。”待許亦繁走遠,饒心諾一手扭著姚思遠的手腕,一手扶著他的椅背,漫不經心說,“做個人,別像狗皮膏藥。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懂?”

說著,她松開姚思遠的手,拍拍他的臉,而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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