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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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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升搖了搖頭,立刻反駁道, “不可能, 和中不是那樣的人, 我相信他。”

薛雪明也在一旁幫腔道, “我也信和中, 我們兩個早年一直沒有孩子, 和中擔心我們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那段時間他因為家裏的事情其實壓力也很大, 但是還是會抽時間出來帶我們出去旅游散心。那些心意做不了假,我覺得和中不是會害我們的人。”

“和中這個人啊, 別看他整天繃著臉, 老是穿得黑漆漆的,其實心地比我們還要善良。從小就是個很勤奮的人, 他能做到如今這麽大的生意,我認為靠的就是他早年的所有積累,並不是因為其他的歪門左道。如果這麽勤奮又辛苦的人都不能過好日子,那我覺得老天爺就太偏心了。”

李升雙手附在自己滿是脂肪的肚子上,悠悠地回憶起了關於唐和中的事情, 他繼續道,“你們真的無法想象和中年輕時吃過多少苦頭,初中那段日子我不清楚,但是高中和大學和中是怎麽過來的,我看得比誰都清楚。”

“你們能想象嗎,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每天兩三點,天未亮就跑去別人的店裏幫忙,做的都是扛重物的粗活,中午為了省錢,一年四季可能吃的都是最便宜的饅頭配著鹹菜。下午放學後,就去便利店打工,便利店的工作完後還去酒吧裏做服務員,有時候一天下來,和中睡的時間還沒有兩個小時,這其中多辛苦誰又知道?

有一次我路過他工作的便利店,那會兒店裏沒客人,我就看到他拿著書本和作業在學習。高中和大學這幾年,和中的成績是年年拿獎學金的。這樣的一個人,我是真的由衷的感到佩服。或許我會嫉妒建軍,羨慕別人怎麽過得比我好,怎麽比我幸運,為什麽只是做了一點事情就得到了那麽大的回報。但是對於和中,我從來沒產生過嫉妒這樣的情緒,因為我知道他能得到的成功,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艱難走過來的。”

“高中那會,經常有人向我們問路,我那時候貪玩,即使知道別人問路的地方也懶得帶對方過去,只想著趕緊和朋友去唱歌踢球。可是和中卻不一樣,每次有人來問路,不管他在做什麽,他都會很詳細地告訴那些人目的地要怎麽去,還會用筆仔細地畫下來給對方解釋,有些老人家聽不明白,記不住,和中就會扶著對方親自找過去那些地方,即使對方要去的地方離自己很遠。”

李升說的話勾起了薛雪明的回憶,薛雪明拍了一下手,笑著道,“說起來,我也記得大學發生了一件印象非常深刻的事情。”

薛雪明喝了口水,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給雲歌靈幾人說起了舊事。

“當時應該在大二的時候吧,我們幾個較好的朋友就約著一起去露營燒烤,地點就訂在了郊外的一個海灘那邊。建軍你還記得嗎,我們還邀請了你,可是你那段時間好像要考試,所以就拒絕了我們。”

戴建軍摸了摸腦袋,努力地回憶著,不過腦袋太混沌了,他想了好一會才稍微想起了那麽一點,“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當時考完試後我還跟著導師去了一趟外地,一出去就是兩個星期,回來後你們在那邊發生過的事情都不怎麽提起了,我只記得那時候你們去玩時似乎出了點意外。”

“對,是出了些事,現在想起來還有些膽戰心驚。”薛雪明點頭道,“讓我想想怎麽說這件事,可能你們沒經歷過,不知道當時我們是怎樣的幸運。”

大二下半年,李升和薛雪明兩個系裏的期末考試比其他系要早許多,他們考完後幾個好朋友就商量了一下,打算趁著這幾天大家還沒有回家時組織一次集體活動,先出去玩兩天。

因為是學生,預算有限,他們也沒有決定去太遠的地方,最後再三斟酌,就決定到郊外的海邊搞個兩天一夜的露營。

李升他們那天一起去露營的人一共有八個人,四男四女,其中有兩對是情侶,一對就是李升和薛雪明,另外一對則是他們的同學,男的叫毛真雄,女的叫李期期。而另外四人分別是唐和中、童燕、郭子斌、包明,其中童燕和包明都是女生。

郊外的海灘從他們大學出發,乘坐大巴大約得花兩個多小時。等他們八人到了目的地時,夜幕已經降臨。為了晚上不是以地為床,以天為被,八人到了海灘後就立刻分工了起來。

男生留在原地把帳篷搞起來,而女生則去撿些柴火,在旁邊做晚飯。薛雪明和李期期被分到了撿柴火的工作,兩人商量了一下就去了後面的林子裏。林子裏的樹枝很多,她們只是隨便在一塊地方撿了一會兒就能撿出一大捆來。

薛雪明當時只註意著撿柴火,一時就沒註意到李期期那邊的情況。當她準備叫喚李期期回去的時候,就聽到了李期期的尖叫聲。除了薛雪明外,沙地那邊的人都跑了過來。

據李期期回憶,她說她在撿柴火的時候面前的樹木後面突然晃出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影發現李期期註意到他後,立刻就朝著後面跑了去,而李期期因為突然出現的“人”直接就嚇得跌坐在了原地,因為事出突然,當眾人問起李期期那人影的面貌或者特征的時候,李期期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是什麽都記不起來。

包明是個膽子特別小的女生,知道海灘附近可能除了他們幾個學生外還藏著別人,心裏就一陣後怕,一直在戰戰兢兢問他們要不要回去。

郭子斌和包明相反,膽子很大,最愛看的就是恐怖電影,有時候看到網上本地有人要搞什麽驅鬼撞鬼的活動,他都會跑過去參加。聽到包子的話,郭子斌反而非常地興奮,勸說大家留下來。

他們來一次不容易,現在回去也沒有大巴了,最後大家商量了一下,先在海灘裏留一宿,先看一下情況。除了包明外,其他人都沒有異議。後面大家坐在一塊吃飯,喝著酒吃著烤出來的肉,聊著天慢慢就把這事兒給忘到了後頭。一直喝到了深夜,八個中除了李升、唐和中和薛雪明外,其他人都醉倒在了一邊。

李升和薛雪明那天也沒有想太多,跟唐和中說了一聲後就回了自己的帳篷。而唐和中是個謹慎的人,在臨睡前留了個心眼,把自己帶過來的一些鈴鐺或者他們買來的鍋碗瓢盆擱在了每個帳篷門口處。

那天夜晚唐和中一直保持著淺眠的狀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醒過來。在大概是半夜三四點的時候,唐和中隱隱約約就聽到了隔壁帳篷傳來的一聲乒乓聲。但這聲音一響起,唐和中就搖醒了旁邊的郭子斌,在郭子斌還犯著糊塗的時候,先跑到了外面去。

薛雪明輕聲道,“現在想想還能嚇出一身冷汗來,如果那天和中沒有跟著我們去露營,或許我們還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

“李期期看到的人其實是個附近村落的地痞流氓,他當時身上還帶了刀,註意到李琪琪和雪明後,對方留了個心,一直在林子裏註視著我們。然後在半夜的時候,趁著我們醉酒熟睡的時候,就跑了出來。”

如果只是為了財還好,當時他們幾人中還有女生,而那個地痞流氓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李期期和包明的帳篷,可想而知,對方或許那個時候就帶了點不難想象的齷齪心思。

戴建軍握了握拳頭,罵了一句,“艹,原來是發生了這種事,我大學時還想說怎麽問起你們這件事你們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仔細說。”

薛雪明嘆口氣道,“雖然當時什麽也沒發生,但是我們也被嚇得丟了魂,而且還有女生在,這些事傳出去怪不好聽的,你知道學校那些地方八卦的人多,傳著傳著,沒發生過,沒做過的事情都被說得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而且大一時,不是有個男生傳一個女生的流言嗎,楞是把女生說成了勾三搭四,私生活很混亂,還墮過胎嗎?最後那個女生解釋不清楚,跳樓了。那時候我們都年輕,想起女生這件事,大家都統一了口徑,沒把這事情給說出去。”

“難怪……”戴建軍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跳樓女生的事情當初還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的,女生的父母還鬧到了學校來,讓校方把傳流言害死他們女兒的男生交出來,可是校方和學校裏的同學哪真敢把人交出去,一交出去,那男生準得被人活活打死。

李升笑了,“我說這件事,其實只是想表達,和中是一個有勇有謀,心地善良的人,如果他真要害我們,這二十多年不知道有多少次的機會,何必要像現在這樣?”

雲歌靈這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李升和薛雪明這樣的人,他們聽到戴建軍懷疑唐和中時,首先出現的不是懷疑,也不是憤怒或者質問,而是非常的信任對方,還很努力地舉各種各樣的例子來讓雲歌靈幾人相信,唐和中是無辜的事情——而且還在如此微妙的時間點上,他們從唐和中的農莊回來就出了事,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可是李升和薛雪明還是選擇相信了唐和中。

雲歌靈見過很多人,上輩子或者這輩子,也不是沒人和李升和薛雪明一樣,開始相信他們的親人或者朋友,但是只要別人多質疑幾句,他們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眼神閃爍,臉上帶上一些懷疑。而李升和薛雪明不一樣,他們臉上和眼睛中的神采就沒變過,在提起唐和中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和不信任。

戴建軍瞧見他們這副模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說讓他們留個心眼,又怕自己真的誤會了人,左右為難,最後只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竟然是在唐和中農莊出的事情,我們不如找個時間過去看看?”

雲歌靈點頭道,“這是個辦法。”

李升和薛雪明沒有意見,雲歌靈看了下時間,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薛雪明這時候才想起他們聊得太集中,連桌上的茶水涼了都不知道。

薛雪明站了起來,道,“傭人這個時候應該在廚房裏做飯,你們今天留下來吃個便飯吧,我讓她多加幾道菜?”

雲歌靈擺了擺手,笑道,“我家裏還有些事情,飯就不吃了,如果沒什麽問題,你們今晚收拾一下行李,我們明天過去吧。”

薛雪明看向了一旁的李升,李升對她笑了笑,不在勉強雲歌靈,“真是麻煩你們了,建軍,雲小姐有事離開,你可不能走,我讓傭人做你最愛吃的螃蟹。”

“成成成,我今晚呆到你嫌煩。”戴建軍哈哈大笑地開起了玩笑。

李升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伸出了手才想起自己的體型根本夠不著戴建軍,他只能無奈地笑了笑,收回了手,倒是沒有因此表現出不開心的情緒。

雲歌靈離開的時候,李升還是讓薛雪明扶起了自己把雲歌靈送到了門口。雲歌靈走出了院子,回頭,目光就落到了身後別墅的二樓。二樓正對門口的地方有一片落地窗,此時落地窗裏被拖地的窗簾給遮擋著,隱隱可以看到在窗簾背後有一個人影正坐在那。

雲歌靈問旁邊的王炸,“剛才是李升和薛雪明那個兒子在看我們嗎?”

王炸收回了視線,“嗯。”

雲歌靈嘖嘖了兩聲,“這孩子倒是有點稀奇。”既然害怕和討厭見人,見到他們這些陌生人過來不是應該躲著藏著嗎,他卻是偷偷地盯著來人看。

“如果能夠見一次那孩子,應該能夠看出點什麽。”王炸淡淡道。

雲歌靈笑了,“不急,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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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歌靈回了雲家,雲蘇禮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幾張白色的單子,這兩天雲歌靈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至於雲付海和雲柯,依然神龍不見尾。

雲蘇禮瞧見了雲歌靈,對她招了招手,笑著道,“姐,你去哪了,踩著飯點才回來。”

雲歌靈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道,“接了點工作。”

雲蘇禮點點頭,把面前的單子遞到了雲歌靈面前,“爸他的報告已經出來了,病情比想象中嚴重,我按照醫生說的,讓雲柯辦理了住院手續,這段時間爸可能都要留在醫院裏。”

雲歌靈接過單子仔細地看了起來,專業術語很多,其實她並不是很能看懂,但是靠著連蒙帶猜的,也大致能想到上面寫了什麽,無非就是說雲付海的精神出了問題,自行臆想出了一個並不存在的人物,他還把這個人物當做了自己的妻子。在醫生的鑒定下,他們發現這個所謂的“妻子”其實就是雲付海前兩任妻子的結合體,由此可見,雲付海應該是受不住兩任妻子的離世所以精神才出現了混亂。

至於這種混亂的狀況是短期的還是長期的,是持續性還是間接性的,暫時還有待考究。知道內情的雲歌靈看見這些論斷,一時間有些無語,還真是什麽事情都能用科學觀來解釋。

雲蘇禮笑瞇瞇地觀察著雲歌靈的表情,大概是看夠了,才開口道,“醫院說爸這個情況發現得早,待情況穩定的話,就可以接回家裏來,再吃些藥控制一下就行。吃過晚飯,今晚我還要去醫院一趟,歌靈姐,你要一起去看看爸嗎?”

雲歌靈好歹頂著雲付海女兒的一身皮,雲蘇禮竟然提起,她便應了下來,“嗯,我跟你一起過去。”

雲歌靈其實也很想看看那只跟在雲付海身邊的女鬼現在如何了。

晚飯就雲蘇禮和雲歌靈兩個人在家吃,王嫂也沒弄多少菜,知道他們晚上要去看雲付海時,還特意給他們弄了些參雞湯和水果帶過去。

雲蘇禮和雲歌靈似乎是第一次單獨坐在車內,司機在前頭開著車,而雲蘇禮則安靜地拿出他的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著,雲歌靈看了一眼,應該是雲蘇禮在修改自己的論文。雲歌靈其實很佩服雲蘇禮,要上課之餘還在跟著雲付海學習公司的事宜,現在雲付海出了事情,他白天就得公司和學校兩頭跑,作業還有工作上帶來的文件一沓沓地往家裏搬。

有時候雲歌靈都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尹白萍那樣的人是怎麽生出了雲蘇禮這樣的兒子的,兩人實在是不太像。有時候看起來,雲蘇禮好像對尹白萍這個母親的感情都很平淡,在尹白萍離世的那段時間,雲蘇禮也一直表現得很平靜,雖然在把尹白萍的屍體送去火葬場時,他的眼圈紅了一下,卻是沒有哭,第二天就恢覆了原樣,讓人看不出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情。

雲歌靈偏頭看著車窗倒映出來的雲蘇禮的倒影,覺得雲蘇禮這個人比雲歌雅還要可怕。有時候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囂張跋扈之人,而是心思縝密讓人無法猜透的對象。

雲蘇禮似有所感,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了開來,微微偏向了雲歌靈這邊,對著雲歌靈笑了笑。雲歌靈也回了他一個笑容,兩人看起來特別的姐弟情深。

車子到了醫院,雲歌靈就跟在雲蘇禮身後到了醫院最深處的一個院子。這個院子的建築相對矮一些,地方很空闊,人煙稀少,這一路走來,雲歌靈見到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數得過來,而這十個人中穿著制服的醫生和護士就占了一部分。

雲歌靈望了一眼旁邊的指示牌,這片區域似乎都是給精神科的。

他們兩人很快就到了一個走廊裏面,雲柯就站在走廊盡頭的一個亮著燈的辦公室門口。看到雲蘇禮和雲歌靈到來後,微微彎了彎腰。

雲蘇禮跟雲柯和主治醫生在說著雲付海的事情,雲歌靈則把視線落到了前面一大片的玻璃上。一面墻上,玻璃窗就占了一半,仔細往窗裏看去,還能看到裏面有個室內的院子和房屋。雲歌靈因為好奇,特意走近了一些,當她剛走到窗戶外面,一個人影“啪”的一聲就出現在了面前。

雲歌靈倒是沒有被嚇到,往前湊近了一些打量起了這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走廊的燈只開了幾盞,他們的位置正好只能被微弱的光芒照到。趴在玻璃上的人五官都擠在了一塊,緊緊地貼合在玻璃上面,透過昏暗的光線一照,顯得這人的臉就像是長了一塊又一塊青青黃黃的花斑一樣,若明若暗,詭異得很。

對方也看到了雲歌靈,呆滯的黑色瞳孔慢慢地轉動了起來,開始時有些飄逸,後面才慢慢地定在了雲歌靈還有她身後的雲柯和雲蘇禮身上,接著就扯開了嘴角,露出一排黃燦燦的牙齒,嘿嘿嘿的笑了起來,整個人顯得傻氣和古怪。

從辦公室裏出來的護士瞧見了這一幕,見雲歌靈一動不動地站著,以為她是被嚇到了,好心地走了上前,用手指叩了好幾下玻璃,驅走了剛才還在傻笑的男人。護士對雲歌靈指著窗內的院子笑道,“裏面住的都是家境不是很好,精神方面有問題的人,他們其實沒啥惡意。”

雲歌靈點了點頭,和護士說了幾句就目送對方轉到了隔壁的辦公室中去。

雲歌靈閑著無聊,把視線從面前走廊上轉了一圈,這個走廊很長,墻上都鑲嵌了玻璃窗。她見雲柯和雲蘇禮還在跟醫生說話,打了聲招呼就慢慢朝著對面盡頭昏暗的長廊走了過去。

這座建築裏分了兩部分,一部分關押了男精神病人,另一部分則是關了女人。另一端盡頭的玻璃窗內,也有一個院子,這個院子比剛才看到的要小三分之一,此時有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坐在中央的石桌上,拿著一面鏡子,慢悠悠地梳著頭發,嘴角還帶著笑。

雲歌靈剛把視線從那個女病人身上移開,準備落到她身後的院子裏時,肩膀處就被人拍了一下。雲歌靈回過頭來,與剛才為自己解釋過的護士對上了眼睛。這時,雲歌靈才註意到了這個護士的五官,眉眼狹長,嘴唇略薄,沒有化妝,但是整個五官非常漂亮,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護士對著雲歌靈笑了起來,“我剛才遠遠望過來,看身形就猜到是你。你是想去哪,找不到路?我可以帶你過去。”

雲歌靈搖了搖頭,指著另一端盡頭的雲柯和雲蘇禮道,“我在等他們,閑著無聊隨便逛逛。”

護士了然,“這樣啊,有需要可以叫我們,你後面的門內就是廁所,如果想要上廁所的話可以到這個廁所來。”

“好的。”雲歌靈應了一聲,然後指著窗玻璃問道,“這些人一直都這樣的嗎?”

護士瞥了一眼玻璃裏面,秀氣的眉緊皺在了一塊,“你看到的那位女病人病情嚴重一些,裏面還有一部分其實病情控制得還不錯,再過個幾天也就能離開了。”

“說起這個女病人,也是個可憐人。年輕的時候嫁了個渣男,後來渣男出軌又染上了賭博,她那會兒懷了孕,為了孩子好不容易離了婚。可惜不管她跑到哪,前夫都會追過來又是踢門又是砸墻的,弄得四周圍的人都害怕她,就連租房子給她住的屋主也深怕她前夫把自己房子給砸了,最後把這個懷孕的女人趕了出去。”

“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女人的孩子沒了,送到醫院時渾身是傷,人是救回來了,但是每天都對人說她的孩子的事情,讓人看看她身邊的孩子是不是很可愛。後來醫院沒辦法,找不到她的家人,她那個渣前夫也不肯負責,最後輾轉送到了我們這邊來。她在我們這呆了快三年了吧,嘴裏的胡話還是說得沒完,天天孩子長孩子短的,孩子沒了的打擊太大了,看著真令人難受。”

護士搖了搖頭,聲音有點沙啞。她咳嗽了一下,不好意思道,“真是對不住,跟你說了那麽多,走廊那邊的人是你的家人吧,我記得他們,你家人的病發現得早,比這個女病人會幸運很多。”說著,護士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歉意道,“拉著你說了那麽久的話,真是不好意思,我還得去送資料,先離開一會。”護士轉身走出幾步後,回頭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們這邊院子走廊很多,你最好還是別亂跑了,很容易迷路的。”

揮別了護士,雲歌靈才把視線重新落回到了玻璃窗裏面的女人身上,在女人面前的石桌上,一個小女孩甩著腿高興地拍著手,而女人則開心地為她緩緩地梳著短小的頭發。

雲蘇禮和雲柯跟醫生談完事情後,就讓一名三十多歲的護士帶著他們轉到了旁邊的建築裏面。這棟建築比剛才的要豪華許多,都是獨立的病房。雲歌靈左右看了一眼,發現這些病房門上都帶了一把鎖,而窗戶上也加了一條條的鐵柱子給攔著,看起來不像是讓人治病的,倒像是一個監獄。

雲付海就住在這樣的“監獄”裏面。因為治療初期病人只能半個月見一次家人,所以這次護士並沒有帶他們進去,而是讓他們在門口處的窗外看了那麽幾眼。

從鐵窗中可以看到,雲付海正在跟安梅那只女鬼說話。他們站得不算遠,能夠很清晰地聽到雲付海說話的內容,大意就是在抱怨所有人當他是瘋子,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發瘋。

安梅註意到了雲歌靈他們,朝著他們笑了笑,明明沒有說話,雲付海卻好像看懂了她的意思,忽然就轉過了頭。雲付海發現了雲歌靈等人後,怒氣匆匆就跑了過來,對著鐵窗又是砸又是踢的,嘴上還破口大罵道,“放我出去,我沒有瘋,我怎麽可能會瘋!歌靈,蘇禮,還有雲柯,你們快告訴醫生,我沒有病,告訴所有人我沒有瘋。你們怎麽了,怎麽都不說話,難道連你們都覺得我瘋了嗎?”

雲付海的視線從雲歌靈的身上落到了雲蘇禮那裏,對著雲蘇禮憤怒的語氣中帶上了失望,“蘇禮,我的好蘇禮,你不信爸爸嗎?爸爸沒有瘋啊,快告訴他們,讓他們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這樣的鬼地方,蘇禮!聽話,趕緊放我出去!”

雲付海把鐵窗捶得啪啪亂響,聲音大得讓人懷疑那上面的鐵柱子都能被他捶落下來。護士拉著雲歌靈幾人轉到了角落,剛好躲避開了雲付海的視線,“你們遠遠看一眼吧,開始時病人情緒都是這樣的,看到親人就會變得特別暴躁,所以我們院裏才限制了病人家屬探望的次數。”

雲蘇禮笑了笑,“我能理解,我們的父親就拜托護士姐姐你照顧了。”

護士小姐也跟著笑了一下,道,“你們在呆一會就離開吧,等會我們的護士會過去給他送藥,那個場面你們看了可能心裏會覺得不是很舒服。”對方又說了幾句話,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就跟他們道了別。

雲付海還在捶弄著鐵窗對著走廊破口大罵著,雲蘇禮說了句走吧,就帶著雲柯緩慢朝著門口處走了過去。而雲歌靈綴在他們背後,在離開時默默地回過了頭來,看向了雲付海的病房。

“安梅是鬼又怎樣,我愛她,我要娶她,你們沒有權利讓我和安梅分開,雲柯,蘇禮,難道你們都不懂我嗎?我沒有瘋,安梅你們看不到,她是鬼啊,你們又怎麽可能會看得到……”

“快放我出去,安梅,你快跟著我一起喊,讓他們放我們出去,我們不要呆在醫院裏……”

雲歌靈聽了幾句,就邁腳追上了雲蘇禮的步伐。果然,雲付海是一直都知道安梅是一只鬼(問姜立林拿回安梅時,雲付海親眼目睹了安梅的出現),可是他還是接受了安梅的這種特殊存在。

人鬼情未了嗎?雲歌靈感覺自己真的非常搞不懂雲付海,雙胞胎母親還有尹白萍在世時,似乎都沒見他這般地愛過一個人,而現在他卻把所有愛給了一只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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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付海這件事沒有告訴雲歌雅,雲歌雅那邊正在進行第二次的化療,按雲蘇禮的意思,沒必要讓雲歌雅擔心。雲家似乎又恢覆了平靜,雲家的話事權徹底落到了雲蘇禮身上,雲蘇禮忙得更加的腳不沾地,連帶著雲柯也跟著“失了蹤”。

次日一早,雲歌靈再次去了雲付海所在的醫院,只是讓醫院的人幫忙給雲付海送了一張符紙,並未見到他的人。至於雲付海會不會收符紙,這就不是雲歌靈所能左右的事情了。看那只叫安梅的女鬼的樣子,似乎還不打算殺死雲付海,雲歌靈猜不透其中的蹊蹺,決定等李升一家的事情解決完後,再好好想想安置安梅的事情。

按雲付海的怪脾氣,怕是想從他身邊把安梅帶走,並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從醫院出來,戴建軍的車子已經到了附近。戴建軍不知道雲歌靈為什麽要到醫院裏來,雖然好奇但是也識趣的沒有問。早上九點左右,雲歌靈和戴建軍到了李升一家別墅的門口。李升和薛雪明已經等在那裏,在他們身後是一輛寬敞的黑色保姆車。

雲歌靈跳下來車跟著戴建軍走到了李升和薛雪明面前,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李升指著身後的保姆車道,“你們跟著我們一家坐這一輛車,和中的農莊因為在隔壁省的緣故,過去的時間可能會耗得有點長,我讓傭人準備了好些食物,路上我們可以一塊吃。而且這車寬敞,對於長途跋涉來說會舒服一些。”

雲歌靈聽後往開著門的車上瞄了一眼,這一眼一下子就對上了坐在車後座最末的人。她退了出來問道,“裏面的人是……”

薛雪明走了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李禮,我們過去也不知道要多少天,放他一個人在家我們不放心,所以就打算帶他一塊去。”

戴建軍也湊過去看了一眼李禮,不過只看到了包裹得像只粽子一樣,全身通黑,連眼睛都拿帽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小孩,嘖嘖了兩聲,“李禮竟然願意跟你們出來?”

李升臉上浮起了一抹尷尬的笑,他拍了拍自己厚重的肚子搖頭道,“其實我們也不清楚,昨天晚上跟李禮說了去農莊的事情,原本已經做好了他發脾氣拒絕的思想,沒想到他主動開口問我們是不是去的半年前那座農莊,知道的確是去那裏後,突然就答應跟著來了。”李升指了指自己和薛雪明,“我和雪明想好的勸說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雲歌靈回頭望向了面前的車子,看著倒映出來的自己的倒影,若有所思了一會。唐和中的農莊,究竟有什麽?還能把李升和薛雪明的孩子吸引回去?

李升擡頭看了下太陽,又低頭看了下時間說,“我們先上車吧,路上不塞車的話,我們過到農莊那邊應該是晚上□□點的時候。”

這時間並不短,他們如果還站在這裏聊天,怕是去到農莊時已經是深夜。

眾人相繼上了車,原本薛雪明想坐在李禮的旁邊,但是還沒走過去,就被李禮的嚎叫聲給嚇了一大跳,最後只能把後面的兩排位置空了出來,他們四人只好坐在了前面一排的位置。

薛雪明眼圈紅了紅,默默嘆了口氣。李升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能無聲地安慰著她。戴建軍瞧見自己的兩名好朋友幸福的家庭變成如今的模樣,也是有些嘆息不已,只希望雲歌靈這次跟著過來,能幫到他們。

而雲歌靈只是喝了口水,淡淡地問道,“唐和中知道你們身上發生的事情嗎?”

李升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從他的農莊分開後,就一直沒見過了。不過我們倒是一直有通電話,他本來前兩個月想過來找我們吃頓飯,後來我想到我和雪明的樣子,也不想讓他擔心,就找了個借口拒絕了他,只說最近去了國外。”

“所以這半年來你們只是通過電話,視頻都沒有開過?”戴建軍訝異道。

“對。”李升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不太好意思,“和中其實提過幾次過來看我們,最後聽到我們去了國外才罷休。昨天我們給他去了電話,他還很高興,以為我們終於從國外回來了。”

薛雪明嘆了口氣道,“按和中的為人,知道我們家發生的事情,一定會很擔心,多一個人擔心又何必呢,他平時就夠忙了,我們也不想增加他的壓力。”

其實如果不是半年來他們一家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李升和薛雪明都不想把這些事情告訴唐和中。如果唐和中知道他們一家是從他農莊回來後出的問題,一定會把問題都攬到自己的身上。李升和薛雪明作為唐和中的好朋友,並不想自己的好朋友以後都活在內疚裏。而且李升一直覺得這是上天對他們家的考驗,走過去了就海闊天空,走不過去也沒啥,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夠了。

聽著李升的話,雲歌靈都不得不說他們夫婦心態真的放得很開,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不畏生死的人,或許到死這兩人考慮最多的還是別人會不會傷心。

“其實我覺得我和雪明挺對不起自己的孩子,讓他這麽小就跟著我們受這種苦。李禮是獨立的個體,如果他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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