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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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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歌靈在一邊安靜地吃著東西,而侯一發則還在抱頭喃喃自語不肯相信。雲歌靈把面前的甜品都解決幹凈後, 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然後望向侯一發道, “半個小時過去了, 你也差不多該振作起來,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侯一發紅著眼從手臂裏擡起了頭, “我們還要做什麽事情?”

雲歌靈站了起來, 睨了他一眼, “當然是把害人的兇手扯出來。”

“酒駕的男人已經被抓進警察局了……”侯一發連忙道。

“誰說我們要找的兇手是他?”雲歌靈走出了兩步回頭看向侯一發,沒好氣道, “趕緊跟上來, 帶我去鄭怡住的地方。”

侯一發楞了一下,思緒還是很混亂, 但還是趕緊跟上了雲歌靈的步伐。侯一發今天開了車來,聽著雲歌靈的命令踩了油門把車子駛出了好遠他才回過了神來。轉頭看向副駕在閉目休息的雲歌靈,侯一發猶豫了一會才開口說了話。

“你剛才說的什麽害人的兇手究竟是什麽意思?”

雲歌靈睜開了眼睛,望向車窗玻璃外面的馬路道,“你以為你公司會破產, 自己接連地出事是很平常的事情嗎?那是有人對你給你招了煞氣。對方應該還不會就此罷休,鄭怡替你擋了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雲歌靈偏過頭看他,“怎麽,難道你不想把這人找出來嗎?”

侯一發只覺身體發涼得很,腦海裏不停地浮現起鄭怡車禍的畫面——那被大貨車撞歪到欄桿邊, 半個車身沖出了欄桿,整個車身凹了進去,滿地玻璃的照片。侯一發咽了咽口水,語氣有些虛弱,“那,那是不是說我現在都很危險?”

“你以為?”雲歌靈冷笑了一聲。

雲歌靈是真不想管侯一發,可是鄭怡替他死了,雲歌靈實在是看不過眼。不過這樣也好,救了侯一發,然後讓他晚年都活在內疚裏也算一個懲罰了。

鄭怡住的是公寓,在十二樓。不知道侯一發對保安出示了什麽,保安親自帶著他們就上了電梯到了鄭怡的家門口。今天鄭怡的家外面已經掛起了白色的布幔,他們過來時,隔壁的門悄悄推開了一條縫,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好奇地看了他們好一會。雲歌靈他們一發現後,小男孩就縮回了腦袋,哐的一聲把門給關了起來,接著小男孩屋裏就傳來了一些稀稀疏疏的聲音,應該是屋裏的人在說話。

保安姓林,小林掏出鑰匙對雲歌靈和侯一發道,“你們來遲了,昨天夜裏警局的人一直聯系不上鄭小姐的親人,最後沒辦法,只好過來把鄭小姐的女兒先帶走了。她女兒也不知道了不了解她媽媽的事情,警員過來後一直在哭,一直在喊著找媽媽,誰都不許靠近,一靠近又是咬又是踢的,我們看了心裏真不好受,那小女孩哭了一整晚,最後哭累了才被人抱走的,現在應該還在警局裏面,就前面不遠的那個警局,你們等會可以過去看看。”

小林邊說邊把門給打了開來,屋裏有些昏暗,等燈全部打開後,雲歌靈和侯一發就看到了淩亂成一團的大廳,沙發上的墊子都被扔到了地上,還有一些小孩子玩耍的人偶和玩具也撒得到處都是,甚至一些地方還有玻璃和衣服。

小林指著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道,“都是鄭小姐的女兒昨天晚上扔的,誰靠近她她就拿這些娃娃抱枕扔過來,後來還跑到了廚房去,幸好鄭小姐以前有先見之明,危險的刀具都放在了頭頂的櫃子裏,小女孩倒是夠不著。”

侯一發從進門後神色就有些激動,他蹲下身把自己腳邊的一個人形布娃娃給抓到了手上,這個布娃娃身上已經沾了灰塵,可憐兮兮的,裙子有一條帶子都被扯斷了。

侯一發神色愴然,“這個娃娃還是小沫三歲時,我送她的生日禮物。她看中這個娃娃很久了,但是鄭怡就是不答應給她買,那時候小沫還大鬧了許久,哭得特別讓人心疼,最後我實在看不過去,就趁著她生日那天偷偷送了她那個。”記得當時三歲軟糯糯的小女孩特別高興地抱住了候一發的脖子,親了他臉好幾下,咯咯地笑了好半天。之後的兩天侯一發走到哪,他女兒就跟在哪,等侯一發回頭看自己時,就會笑著說喜歡爸爸之類的話。

侯一發蹲在地上抱住了腦袋,腦海裏閃過了好多以前和鄭怡還有自己女兒在一塊的畫面。

小林擔心地看著他,又轉頭看向雲歌靈,小聲道,“他沒事吧?”

雲歌靈瞥了他一眼道,“沒事,讓他自己安靜呆一會吧,我到屋內轉轉。”

雲歌靈說完就邁腳走了出去,鄭怡住的地方並不大,一廳一室,還有一間房間做成了書房。走廊的墻上一路過去掛了一排的照片,照片都是鄭怡和她女兒在家裏,在游樂場或者在餐廳等其他地方拍的,裏面最多的就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被養得很好,圓潤的小臉蛋,黑溜溜的大眼睛,每張照片都在笑,有捂著嘴偷笑,有趴在鏡頭前惡作劇的笑,還有穿著漂亮衣服害羞的笑……

從這些照片中可以看出,鄭怡應該算是個很不錯的母親,看起來應該也很愛自己的女兒,雲歌靈實在不明白決定幫侯一發擋煞時鄭怡的想法,她難道沒想過自己的女兒沒了媽媽後會怎麽樣嗎?

走廊過去第一間房間就是書房,雲歌靈推開了門走了進去,相對於屋外的童趣,書房就冷清清雅了許多。裝飾都是偏歐美風的,墻上除了有一面掛了一副油畫外,也沒別的東西了。在書桌後面有一排的書架,書架上都是金融方面的書籍,大部分都有翻閱過的痕跡。

書桌上有一臺還沒合起來的筆記本電腦,在電腦旁邊還撒了滿桌的筆,有一些筆還滾落到了地毯上,看來昨晚鄭怡離開得很匆忙,把這些東西弄掉了也沒有撿起來。雲歌靈打開了電腦,粗略地瀏覽了一下裏面的內容,桌面都是鄭怡的策劃案文檔,逐一點開看了一下,並沒有什麽特別。

雲歌靈翻了個遍,才註意到開電腦後自動登錄了上去的通訊軟件。此時通訊軟件一直瘋狂地跳動著,雲歌靈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鼠標移了過去。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人,雲歌靈翻看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忽然把鼠標停在了一個頭像上面——頭像用的是侯一發的照片。

雲歌靈狐疑地點開了這個用戶,彈出來的聊天界面內空空白白的,裏面提示此人已經非自己的好友之類的話,看來對方是把鄭怡給刪了。

雲歌靈試著找回鄭怡和這人的聊天記錄,但是一直沒成功。雲歌靈沈思了一會,往後退了一步,腳下不小心就踩到了一支筆,那筆直接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哢擦聲。雲歌靈擡起了腳,看著被斷成兩半的筆皺了皺眉。

王炸忽然開口道,“地毯上好像有東西。”

雲歌靈聞言,就蹲下了身體,按照王炸說的方向慢慢摸索了起來。摸了好一會,她才舉起了手,一顆閃爍著微光的金色圓珠耳環出現在了空氣中。

這個耳環就埋在了毛毯裏面,如果不是剛才有一絲微光一晃而過,怕是連王炸都發現不了。雲歌靈仔細把玩起了手上的耳環,思考著這玩意的主人是鄭怡的還是別人的。

侯一發正好和小林走了過來,雲歌靈直接就把耳環遞到了他面前問他,“這個耳環你有印象嗎?是不是鄭怡的?”

侯一發接過耳環看了下,很肯定地說,“沒見過,而且這耳環一定不是鄭怡的。”

“你確定?”

侯一發道,“鄭怡對金過敏,她從來只帶銀飾,新婚那會我買過一對金耳環給她,她帶了一天,整個耳朵都紅了,後面還去了醫院。之後我送她禮物都避開金飾這些東西,她也不會買。”

說完後,侯一發問道,“這東西你哪裏找來的?”

雲歌靈指著書桌底下道,“喏,地毯上面。”

侯一發疑惑了,“不應該啊,鄭怡怎麽可能買金耳環。”

雲歌靈已經拿回了耳環,手指捏著打量了一番,然後走到了電腦前面,對侯一發招了招手,“你過來看看,這是你嗎?”

侯一發聽話地走了過去,當低頭看到雲歌靈指著聊天軟件上的角色時搖了搖頭,從褲子裏掏出了手機,登上了手機版通訊軟件,指著自己的頭像道,“這兩年我一直都用我兒子的照片當各種社交軟件的頭像,連我微博都是這張照片。這裏的頭像……好像是我和鄭怡離婚前不久拍的,這裏似乎只截取了我的那一面,在旁邊應該還站著鄭怡,我手裏也抱著小沫。”

雲歌靈聽後把照片拉到了最大,在下角落的地方的確看到了可疑的黑發,那應該就是侯一發女兒侯小墨的。

一個人拿侯一發的照片當頭像就不說了,還特意把人一家三口的照片單獨截了個人的出來,怎麽看都覺得這用戶很有問題。

雲歌靈指著空白的聊天記錄問,“你有沒有認識的人可以把刪掉的記錄找回來?”

侯一發摸了摸腦袋,“這可怕不行,沒有個人允許,出示不了相關的證明,這種私密的信息和資料還原出來都是犯法的。”

雲歌靈嘆了口氣,國家對個人知識產權,還有個人相關信息這一塊都抓得很緊,被抓到可不是被關個一兩個月就了事的,所以平時也沒有什麽人會特意去踩線。

“知道了,我過去隔壁房間看看。”雲歌靈出了書房走到了對面的臥室,而侯一發和小林還呆在書房裏面轉悠著。

臥室的地板都鋪了軟墊,應該是為了小孩子的安全著想弄來的。雲歌靈光著腳踏進了屋內,臥室的裝修都偏向暖色系,墻是綠色的,畫了一些可愛的卡通人物和一片的竹子林。在墻角還擺了一個架子,架子上放置了好些的布娃娃,這些布娃娃一看都是有些年月的了,布料老舊之外,衣服上的某些部分或者紐扣都有縫補過的痕跡,這可能是鄭怡女兒舊玩具的展示地。

床是大床,用的也是卡通的棉被,床上還擺放了一個很大的毛絨玩偶。雲歌靈把視線從床上移了下來,落到了地板中央的圓桌上。圓桌四周擺放了幾張小凳子,這些小凳子有些倒在了地上,有些則擠在了桌子內裏。而桌上的黏土被拆開散落得到處都是,雲歌靈摸了一下,黏土已經幹澀。

在圓桌附近不遠還有個一米不到的小書櫃,書櫃裏擺放了一本本的繪本,有新有舊。雲歌靈全部掏了出來翻閱了起來,最後翻到一本只有白色封皮沒有字的書籍,當看到內裏的內容後手指頓了一下。

這不是繪本而是一本相冊。

相冊比其他繪本都要破舊,看來被翻閱的次數很多。相冊裏有很多的照片,除了鄭怡和一個小女孩之外,還有侯一發的身影。雲歌靈把整本相冊翻完後發現,侯一發在裏面的照片竟然比其他兩人都要多。

雲歌靈因為好奇,把相冊內的相片全部都倒了出來,鄭怡的相片最少,單獨照只有兩張,更多的是和她女兒或者侯一發的合照。侯一發的單人照就要多一些,有穿西裝的有穿休閑服或者運動裝的,各種神態都有,在相片的背面還寫了一行字,大約是在什麽時候侯一發做了什麽樣的事情之類的話。

看筆跡這顯然是一個成年人寫的,而這裏又是鄭怡的家,那寫字的人就清晰可見了。雲歌靈一張一張的翻,最後還翻到了一張犯了黃的照片,這是侯一發和鄭怡的結婚照。侯一發穿著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顯得格外的硬朗俊秀,而鄭怡則穿著一身白色的婚紗,捧著一束花,明媚的臉上都是笑。

雲歌靈把這張照片和鄭怡另外兩張單獨照擱在了一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鄭怡那兩張照片雖然也在笑,但是明顯笑意並不達眼底,看起來沒有結婚那會要來得幸福,眉眼間都是憂愁。

雲歌靈想把照片收拾到一塊去,不小心就把鄭怡的一張單獨照掀翻了過去,背面對上了雲歌靈這邊的方向。

“嗯?”

在鄭怡的照片後面沒想到竟然也寫了字,不過這字是用蠟筆寫的,歪歪斜斜,東倒西歪,字體還特別大,錯字百出,有些地方還用了拼音。

雲歌靈跟著上面的字慢慢地念了出來,“媽媽別不開心,小沫愛你。”

雲歌靈拿起另外一張,果然也有蠟筆字,這次上面則寫著“小沫帶媽媽找爸爸好不好”這幾個字。

雲歌靈腦海裏忽然浮現了一個畫面,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趴在地上,笨拙地拿著畫筆一字一句非常苦惱地寫下她想要表達給自己媽媽知道的想法。就是不知道這心意她想要傳達出去的人有沒有接收到,雲歌靈認為鄭怡應該是沒有看到的,以後可能也不會有機會知道自己女兒對她說過的這些話了。

雲歌靈把照片放回相冊後,在書櫃靠墻裏面又翻出了一個小本子。這個小本子上面已經布滿了灰塵,封皮也脫落了一半,最前面的幾頁黏在了一塊,字跡已經模糊。雲歌靈大致翻了一下,這是鄭怡的日記本,字跡還有些稚嫩,看上面的時間,似乎是她讀書時候寫下來的。

雲歌靈看了幾頁,裏面很認真的寫了鄭怡當天做過的事情,看起來不像是日記反倒更像是學習計劃,哪個時間段完成了哪些學習步驟之類。不過每天的日記最後一段話,她都會寫上學習之外的題外話,裏面提到最多的就是侯一發和侯老太,從文字中可以看出鄭怡真的很崇拜很愛戴侯老太,侯老太生日,她還糾結了許久送什麽生日禮物。

而侯一發那裏責罵的話最多,說是責罵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其中還有鄭怡對侯一發的一些期盼。例如侯一發忘記了做作業,鄭怡沒有把自己的作業給他抄,罵了候一發一頓後主動一題一題教起了他解答方法;侯一發考試不及格,鄭怡又念叨叨地給他設計了學習計劃;侯一發踢足球時不小心把腿弄傷了,鄭怡在日記裏批了他一頓,又絮絮叨叨地在上面貼了很多腿受傷後該避忌的小紙張,而這些小紙張雲歌靈不知道鄭怡有沒有送出去過。除了這些外,零零總總還有好多別的事情……

鄭怡其實就是個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她一邊罵你一邊又偷偷給你準備你需要的或者能幫助到你的東西,但是她就是不告訴你,讓你以為她其實並不喜歡你甚至討厭你。雲歌靈覺得鄭怡有點傻,她永遠這樣藏著掖著對別人好,有誰又會知道呢?

就如同她一直在意的侯一發,到現在她死了都沒能發現她做過的這些事情。

侯一發過來後,雲歌靈一股腦就把鄭怡的日記和那本相冊給塞到了他懷裏,在一旁的小林哆嗦了一下,總感覺雲歌靈要把他們都給揍一頓似的。

侯一發先看了相冊,還是在雲歌靈的提示下才發現相片後面隱藏的玄機,當看到自己女兒稚嫩的蠟筆字時,眼眶都紅了。而當他看完鄭怡少女時代的日記本,更是直接就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捶自己的腦袋,不停地罵著自己。

“我怎麽就那麽混賬呢,我不是人啊,她怎麽不告訴我這些……鄭怡從來就是這樣,什麽都不說,什麽都收著藏著,她不說我怎麽知道啊……嗚嗚……我就是混賬,混蛋東西……”

三個人中只有小林一臉茫然,不知道日記本裏究竟寫了什麽可以讓侯一發突然變得如此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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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一發哭了大半個小時才慢慢歇了下來,他抱著日記也不撒手,只是抹著眼淚突然開口道,“周娜騙了我。”

雲歌靈挑眉,沒想到這裏面還有周娜的事情。

侯一發沙啞著聲音道,“我和周娜在一起後,才知道自己和周娜在高中時同校過,當時我自已一個人在別班,鄭怡和周娜則在同一個班級裏面。那會兒我貪玩,不愛學習,整天就和一些狐朋狗友到處惹事。高三那年我考試考了個墊底,按那成績別說大學了,大專都上不去,回家後老太太發了一通火,抽了我一頓,我一整晚傷口疼得都沒法睡。”

“那時候老太太也放話了,說是下一次模擬考再不及格,就把我送到鄉下去。我哪想去什麽鄉下地方,覺得那些地方又窮又臟,還啥都沒有,就很抗拒。但是我上了高中後就沒認真學習過,即使是想學也心有餘力不足。然後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桌子裏面放了好幾本筆記本,裏面把整個高中的知識點都簡明扼要地寫了出來,還寫了考試的重點,非常詳細。”

“之後每隔一段時間,桌子裏面就會送來這樣的一本筆記本,直接就伴隨我結束了整個高三生涯,也是因為這些資料,我才考上了大學。看筆記我就猜應該是個女生,還是個很善良的女生,她會在資料的後面畫上些可愛的卡通圖畫,為我加油打氣。

而且當時還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有段時間特別倒黴,但是總覺得有人默默在背後幫我,那時候我的朋友還說有個拇指姑娘在跟著我。我不下一次懷疑幫我的人其實都是一個人,當然這中間還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更確定了心裏的這個想法。當時我試圖把對方找出來,鬧到後面整個年級都知道我在找一個人,但是對方藏得太深了,我畢業後都不知道她是誰。”

說道這裏,侯一發頓了一下,眼神裏透出了失望還有搖擺不定,他接著道,“和周娜在一塊後,我無意中看到了周娜藏起來的筆記本,那本筆記本和當初出現在我書桌抽屜裏的資料書一模一樣,再聯想到周娜的字跡,我心裏就懷疑周娜其實就是那個一直幫助我的女生。周娜後面也承認了,很多事情我問起來她都能接上,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也是因為這些,侯一發才更喜歡周娜。

侯一發大概還是不願意相信,擡頭猶豫了一下道,“這個日記真的是……鄭怡的嗎?她的字……我記得她的字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你真的覺得自己了解過鄭怡嗎?”雲歌靈抱臂冷冷地看著他。

“我……”侯一發張了張嘴,卻是沒辦法肯定地反駁雲歌靈。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他不記得鄭怡讀書時的筆跡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他是學渣,鄭怡則是年級第一,兩個人三年來就沒在一個班級過,他問鄭怡借作業抄,鄭怡沒有一次肯答應的,到頭來還拽著他要教他解題,使得他煩不甚煩。那時候……他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兄弟上,還交了女朋友,現在想想,似乎從高中開始他就沒把過多的心思放在鄭怡的身上。

到了大學鄭怡的字跡已經來了個質的變化,變得更加的淩冽和幹凈利落,從她寫出的字裏就知道鄭怡是多麽高傲的女人,而這日記本裏的字跡卻是圓潤工整,軟軟綿綿的,一點都不像鄭怡。

小林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聽了候一發剛才那大段的話,都忍不住開口說話了,“你這人也忒不是人了點吧,聽你這麽說,你和鄭小姐還是青梅竹馬,怎麽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你怎麽做人家丈夫的?我和我老婆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她以前背著我偷偷織的毛衣我還收著呢,我老婆以為我不知道,但是她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清楚,心裏明明白白得很。就是大老爺們不愛嘴上那套,侯先生,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了。”

侯一發被小林的話弄得滿臉燥熱,他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雲歌靈倒是在一邊點頭一邊佩服地看著小林,侯一發還是個總裁,倒不如小林一個小小的保安明白這些道理。

侯一發還想為自己反駁,“我當時又不喜歡鄭怡……”

本來他習慣了家裏就他和侯老太,但是後來鄭怡強勢插了進來他們的生活,侯一發越長大就越叛逆,尤其處處被鄭怡比下去,他一個少年人怎麽能夠服氣,那時候真是看鄭怡哪裏都不順眼,還覺得她特別的愛多管閑事,像個管家婆似的,煩得很。

這種情況到了大學後才得到了緩解,大家那麽多年也處出了些感情。侯一發和鄭怡有段時間還挺暧昧的,後來還是鄭怡先挑明了關系,不過還未等侯一發做出反應,這事兒就被侯老太知道去,侯老太那會兒性格強硬,不喜歡別人反駁自己。當侯老太知道鄭怡喜歡侯一發時,直接就拍板讓兩人交往了起來。

侯一發不太願意,覺得這樣太憋屈了,還反抗了一段日子。那時候鄭怡瞧出來他的不開心,也說了如果不願意她就去向侯老太提意見,兩人的關系就恢覆成平時那樣就行。侯一發聽了就覺得自己像是鄭怡和侯老太之間踢來踢去的皮球,似乎從來沒人問過他的意見。有天夜晚,侯一發還看見鄭怡在偷偷地抹眼淚,神經一錯亂,就把答應了和鄭怡交往的事情應了下來。

喜歡是肯定喜歡的,但是那種情況下的喜歡,侯一發根本就不願意承認。

小林看著侯一發,只是罵了一句,“鄭小姐當初真是愛錯人了,婆婆媽媽的你哪裏像個男人。”

雲歌靈也不想在這裏糾結侯一發和鄭怡以前的愛恨情仇,錯開了話題道,“現在鄭怡死了,剩下就只有周娜知道內情,以前一直幫著你的人是鄭怡還是周娜這個問題,我們大概只能問周娜,不過周娜會不會說謊,這可就有待考究。”

雲歌靈邁腳走出鄭怡的臥室,回頭看著侯一發道,“當然,現在這個不是重點,我們先去一趟警局,見一見你女兒。我想警方那邊應該也在試圖聯系你,你今天一天都沒有接到警局的電話嗎?”

侯一發搖了搖頭,“沒有,今天一直沒有人給我打過電話。”侯一發說著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不過當他看到那手機後明顯楞了一下。

雲歌靈看他的模樣便問道,“怎麽了?”

侯一發劃開了手機屏幕,聲音有些訕訕道,“可能是今早出門太匆忙了,我拿了周娜的手機。”

雲歌靈哦了一聲,視線在他手中的白色手機上頓了兩秒就移了開來,這麽湊巧?又是孩子生病,又是拿錯手機的……

在熱心的小林指路下,雲歌靈和侯一發趕到了前面不遠的警局。當警員得知他們的目的,又查過他們的身份後,就帶著他們進了裏面的辦公室。而鄭怡的女兒,五歲的小沫正安靜地抱著一個毛絨玩偶坐在沙發上。旁邊的警員姐姐正蹲著身體,拿著一瓶礦泉水問她要不要喝,侯小沫只是搖了搖頭又定定地看向了腳下的地板。

“小沫!”

侯一發見到自己女兒後立刻就激動地叫了一聲。而侯小沫聞聲望過來時,沒有見到父親的興奮,她只是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侯一發大約一分鐘左右便轉過了頭去,什麽話也沒說。

侯一發一時有些尷尬,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放了,只能對著帶他們進來的警員訕訕地笑了兩下。警員也知道侯一發是鄭怡前夫的事情,所以也能理解孩子對侯一發的陌生,最後拍了拍侯一發的背道,“小孩一直見不到媽媽情緒很不穩,上午還鬧騰了很久。你多安慰安慰她,最好暫時別提她母親的事情,你知道,媽媽死掉的這種事情,孩子能不知道還是暫時別讓她知道的好。你領孩子離開時到我這邊登記一下就行,我還有事,先出去了,你有什麽要幫忙的就找我的同事。”

“謝謝,真是麻煩你們了。”侯一發連忙彎了彎腰,送對方出了辦公室。

侯一發回來後就走到了侯小沫的身邊,坐在了她旁邊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跟她說話。

“小沫,爸爸來接你了,媽媽到了很遠的地方工作,最近你住在爸爸家好不好?”

侯小沫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動作,視線落在地板上,似乎完全把自己和侯一發隔離在了不同的空間內。

侯一發把聲音放得更柔了,“小沫,你應該還沒見過弟弟,我們回家後爸爸帶你去見見我們小沫的弟弟好不好,弟弟他比你小三歲,只有這麽大,很可愛,小沫你一定會很喜歡他的。我們現在回家去好不?”

侯一發說著就小心地伸手握住了侯小沫胖乎乎的小手,這時侯小沫終於看向了侯一發,不過她還是一言不發,看了侯一發一眼就把手給抽了回來。

侯一發有些不知所措,緊張道,“小沫,是不是爸爸捏疼你了?還是你哪裏不舒服,你說話啊,告訴爸爸,這樣爸爸才能知道你怎麽了,還是小沫你不想回家?那爸爸帶你去游樂園玩怎麽樣?摩天輪,旋轉木馬那些小沫小時候爸爸還帶你玩過,記得嗎?”

侯小沫抱緊了懷裏的玩偶,終於開口,不過她一開口說的卻是鄭怡的事。

“小沫的媽媽呢?”

侯一發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捏了捏小沫懷裏玩偶的長耳朵,語氣僵硬地道,“剛才爸爸說了啊,媽媽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去國外,小沫知道國外是哪裏嗎?就是很遠的地方。我們都得坐飛機才能過去,小沫媽媽就在那裏,要過年的時候才回來,所以小沫你乖乖跟著爸爸先回家,然後我們一起等媽媽好不好?”

侯小沫安靜地看著侯一發,看得侯一發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底氣不足。侯小沫突然跳下了沙發,穿著小皮鞋噠噠噠地就跑到了雲歌靈面前,一把就抓住了雲歌靈的褲子。

雲歌靈盯著腳下的小布丁,挑了挑眉。

侯一發看了看侯小沫又看了看雲歌靈,跟著走了過來,蹲下身體問侯小沫,“小沫,你是不喜歡這位姐姐?等我們回家後,你……”

侯小沫似乎不想聽侯一發說話,一下子抱緊了雲歌靈的小腿,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侯一發說道一半的話上不去下不來,滿臉窘迫。

侯小沫很明顯不想跟侯一發回家,侯小沫雖然年紀小,卻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譬如她知道侯一發這個父親這幾年一直沒有出現過,大概也知道母親可能已經……出了事。

雲歌靈不可能把侯小沫帶回家,她想了想,腦海裏忽然就閃過了一個可以照顧侯小沫的對象。

雲歌靈把侯小沫抱了起來,然後對侯一發道,“我有個朋友,人品還可以,先讓他幫忙照顧你女兒吧。而且我們還有事情要做,不適合一直帶著她。”

侯一發原本還想說些話,但是聽到雲歌靈後面的一句話,瞬間就息了聲,無奈地點了點頭。

而另一邊,正在忙著新項目的戴建軍接到雲歌靈的電話時還非常的詫異,當他匆匆驅車來到警局外面時,十分茫然地看著懷裏被塞過來的小女孩。

戴建軍道,“雲小姐,這……”

雲歌靈指著一旁的侯一發道,“我最近的老板,他家裏出了點事情,想要托你幫忙照顧兩天。”

戴建軍很快就了悟了雲歌靈話裏的意思,可憐地瞅了一眼侯一發,什麽家裏有事情,怕是這人和他當初的農莊一樣撞了邪,惹上了臟東西。

侯一發不明白戴建軍為什麽要用如此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多麽倒黴似的。

戴建軍點了點頭道,“這好辦,正好我妻子一直在家,孩子可以拜托她照顧。”

“那就行,過兩天我會再找你。”雲歌靈擺了擺手,讓戴建軍先帶著孩子回去。

侯小沫很安靜也很乖巧,被戴建軍抱在懷裏也不吵不鬧,戴建軍讓她坐進車後面,她就乖乖地爬進去,看得戴建軍一頓的心軟。侯一發則在旁邊感到酸得要命,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女兒寧願搭理陌生人也不樂意跟著自己回家。

戴建軍安置好侯小沫後,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湊到雲歌靈的身邊,小聲地開口道,“雲小姐你最近有時間嗎?我有個朋友……這段時間出了點事情,找了好幾個道士和和尚都看過了,但是都沒能把事情解決掉,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想帶我朋友過來見見你。”

看在戴建軍幫忙照顧侯小沫的份上,雲歌靈應道,“過幾天我聯系你。”

知道雲歌靈這是答應了,戴建軍臉上立馬就露出了笑來,“那真是謝謝雲小姐你了,你忙,你先忙,我一定把小姑娘照顧得又胖又圓!”

又胖又圓?

雲歌靈、侯一發:“……”

目送戴建軍離開後,雲歌靈轉頭對侯一發道,“走吧,時間緊迫,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侯一發茫然地問道,“我們還要去哪?”

雲歌靈背對著他慢悠悠道,“還能去哪,去你見過季神婆鬼魂的地方唄。”

侯一發聽後,只覺周身溫度直線往下降,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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