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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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你知道◎
新年將至, 街道掛上彩燈，家家戶戶忙著吃團圓飯。
自那天送走傅懷硯後，葉初瀟也沒了整天往外跑的理由, 在家安安靜靜畫了兩天畫, 就忙著走親戚了。
葉家這邊主要是奶奶的舊親, 還有葉家一些遠方親戚, 在公司裏占了些股份，每年總會來往幾次。
經過幾代血緣稀釋，又沾著利益關系，那點兒僅剩的親情並不走心。
坐在同一圓桌上吃飯, 例行的噓寒問暖同往年差別不大。
不過今年還是多了些話頭。
“今年公司分紅不比往年啊，老太太, 過幾天咱給小輩發壓歲錢, 人家問紅包怎麽薄了我們都不好意思說。”
老太太坐在主位，聞言面色也不顯山不露水, 只嘴角掛著淡淡笑意，語氣和緩從容, “今年公司的情況大家都知道, 是從破產邊緣救回來的，如今資金周轉剛恢覆正常，董事會也是想著大家每年就指望著公司的分紅, 也是努力解決了困難按時給大家的銀行卡打款到賬的。”
這話說得巧妙, 道明了公司今年渡了大劫, 財務困難但依舊準時分紅的大家做派, 同時又隱晦表示, 知道他們每年的開銷都依仗著這點分紅, 即便斤斤計較些, 我們也一笑而過，不予計較。
老太太就是老太太，話術三兩撥千斤，不失禮也不受氣。
那率先提出不滿的遠房表叔表情訕訕。
眾人聽出來老太太的意思，嘴上不占理兒，心中又還不甘。
於是轉了個話題，關於葉均接管公司的事兒。
他們推著身邊的小輩，說我家孩子也優秀呢砸錢出國讀了大學回來的，現在就業形勢不好公司該幫忙安排個工作啊，我們不說像均均那樣直接當老板嘛，混個飯碗總是應該的吧，這畢竟不能太厚此薄彼是不是？
葉初瀟一直埋頭有一搭沒一搭吃菜，越吃越沒胃口。
當初是葉均要搶著繼承家業嗎？公司落難又不是沒向他們求助過，是誰避之不及？
要真有能力和葉均打擂臺啊，畢業好幾年沒找到工作想塞進公司，這樣的水平還想當老板呢，那明年誰的分紅都不想要了。
出事時袖手旁觀，奶奶病危時也沒幾個人來探望，現在給你們分獎金了，請吃飯了，還發牢騷了。
葉初瀟剁著碗裏的魚肉，微不可察哼了聲。
有奶奶在，這些麻煩自然是柔中帶剛擋了回去。
但不能一直這樣讓奶奶操心，日後都需他們自己扛。
接連在外面應付了幾日飯局，這天晚上一家人回到家，葉初瀟脫了外套倒在沙發上。
“累了？”奶奶拄著拐杖，走到她身邊坐下。
葉初瀟本想點點頭，可扭頭看著奶奶臉上的皺紋，改了口，“沒有，不累。”
“奶奶才辛苦了，”她挽著奶奶的手臂，頭枕在肩頭，“總是讓您操心那麽多，明年就讓我和葉均去，您別去了。”
老太太笑，“你們能應付？”
“他們每年說的都差不多，以往奶奶怎麽說我就怎麽說。”
老太太笑著摸摸孫女頭發。
過年走親，原本說該是和和美美的。
說到這兒，老太太想起來另一件事，還未和孫女開口。
她柔聲問，“瀟瀟，小姨那邊，你有時間去一趟吧？”
葉初瀟原本松弛的神經緊了起來。
“...這都快過年了，我去不大好吧。”
“這不正趁著過年探望一下？”老太太看葉初瀟垂眸抿唇的樣子，大概猜到她的心思，“許久不見生疏是正常的，可你一直不見，不就更生疏了嘛。”
葉初瀟父母離開得早，母親那邊的親戚剛開始幾年來往得頻繁，後來日子久了，聯系就慢慢淡了。
只有母親的妹妹，小姨，堅持過段時間會來看看她，帶點兒她喜歡的東西。
不過那也是童年時期的事情了，後來小姨自己成了家，葉初瀟又去了國外，算起來好久沒見了。
但奶奶說還是得去看看，她讓葉初瀟挑個時間問問小姨什麽時候在家，買點禮物過去坐坐。
葉初瀟答應了，回到房間，打開與小姨的聊天框措辭許久，最後發送出去。
她呼出一口氣，躺在床上。
她與人交往方面總是做不到像桑寧那樣運籌帷幄。
刷了刷微博，她看見傅氏上了熱搜。
是集團與國外一著名科技公司簽訂合約，未來五年達成戰略合作關系。
他這兩天在國外啊，過年不回來嗎。
自從那天分別後，算算兩人有一周沒見面了。
葉初瀟想給他發消息，問問他在哪，是不是還在工作，累不累。
但看熱搜上的消息大概能猜到他這幾天是忙的，再算算時差，那邊應該還是晚上。
她把兩人的聊天記錄翻了許久，唇彎了彎，最後熄掉了屏幕。
閉上眼，她想起那天在機場親他的場景。
她將臉埋進枕頭裏。
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唇角上揚。
什麽時候能再見面呢？
葉初瀟在大年三十中午去的小姨家。
除夕夜是家人團聚看春晚的日子，葉初瀟的本意是臘二八二九過去探望，但小姨也忙著其他事，就讓她除夕過去。
葉初瀟帶了些年貨到老城區。
小姨當年與姨父創業，共同打理公司，後來公司經營不善倒閉。
那時又正逢葉初瀟母親過世，娘家也幫襯不上，小姨家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
直到小姨在社區考上一個編制的工作，姨夫在外跑跑小生意，境況才好些。
爬上長舊的樓梯，葉初瀟在五樓停下，敲敲門。
房內傳來腳步聲，隨後房門打開。
“瀟瀟來了？”小姨見她笑了笑，將門敞開些，“我正在做飯呢，快進來。”
房屋是三室一廳兩衛，面積不錯，就是陳舊了些，當年買的二手房。
葉初瀟換鞋進了屋，將帶來的東西給小姨，小姨說她客氣。
“來就來，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小姨擦擦手接過，讓她進屋坐，“這麽多年沒見你，瘦了。”
葉初瀟笑了笑，見小姨在廚房做飯，她過去幫忙。
但小姨說不用，讓她在客廳玩兒。
姨父不在家，說是在外地做生意趕今天的車回來；表妹在房間做功課，怯生生喊了聲姐姐，沒了下文。
吃午飯的時候。
小姨說沒做太多的菜，讓她別見怪。飯桌太沈默，小姨又問了瀟瀟一些生活工作上的事，葉初瀟都一一答。
飯到一半，姨父回來了。
小姨去開的門，幫丈夫將外套放好，問他怎麽不買前兩天的票回來。
“這兩天加班黃哥給雙倍工資，本來平時生意就不景氣，不得趁這兩天多掙點...”
“你們已經開始吃飯了？”
姨夫換了鞋進屋，一擡頭便看見餐桌上多了一個人。
葉初瀟放下碗筷，規矩叫了聲姨父。
姨父沒立刻答，轉過頭，側眼看了看自己妻子。
“家裏有人來怎麽沒提前和我說一聲？”
他聲音沒遮掩，小姨在他背後拍了下，“我在微信上不和你說了嗎，自己沒看。”
“人瀟瀟來家裏坐坐，快去洗手吃飯。”
她將丈夫推進廚房，但聲音還是傳了出來，“坐什麽坐，什麽時候來這大過年的來，除夕是咱們一家過節的...”
後頭聲音小了，該是小姨在阻止。
葉初瀟捏著手裏的筷子，垂眸。
姨父過來吃飯後，氣氛更沈默。
葉初瀟放下碗筷後，說小姨姨父慢吃。
她斟酌會兒，開口，說那小姨我先回去了。
小姨說才來這麽一會兒，再坐坐吧。
她讓葉初瀟帶著表妹進房間裏，給她看看剛做的功課。
進了房間，表妹將練習冊遞給她，說謝謝姐姐。
葉初瀟看著一道道小學數學應用題，用鉛筆圈出錯誤的地方。
門外不知何時又聽到了姨父的聲音。
你姐姐嫁進葉家就意外去了，他們家給過我們撫恤金沒？不給錢還不說，那葉世遼，不上門找你借過錢？他自己到處欠債借錢都借到我們家了，拖了多久才還的？要不是缺那一筆錢，當年我們公司至於倒閉嗎...要我說和葉家的人少沾邊這姑娘是葉家養大的和咱們沒多大關系，他們有錢沒錢都不關我們的事兒...
葉初瀟努力不去聽這些，給表妹講完錯題後，是一個小時後。
她和小姨一家道別，小姨還留她吃晚飯，她婉拒了。
從小區裏走出來，葉初瀟沒叫車，慢悠悠沿著街道走。
今天除夕，晚上會與奶奶和弟弟守歲。
葉初瀟心情有些悶悶。
說不上什麽感覺，其實如果她經常來小姨家，或者多幫幫他們，可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生疏。
姨父...唉。
她記得二叔欠的債是奶奶還的，那時奶奶還帶著她來小姨家坐了一趟。
心有愧疚，又表達笨拙。
葉初瀟覺得自己是這樣的。
她想，那以後多多照拂小姨家，有機會的話，常來。
還有一個點，多多說話，多多交流。
她應該主動些的，對親人是這樣。
對喜歡的人也要這樣。
不知道傅懷硯現在在幹什麽。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下午三點。
傅懷硯那邊，應該是晚上十點多。
她知道他睡覺的時間，還有一會兒。
現在應該回酒店了吧...會不會在加班？
她在會不會打擾到他的情緒中糾結了一會兒。
不顧慮那麽多了。
她就是想聽聽他的聲音。
電話撥過去，十幾秒後接通。
低沈、磁性的嗓音，在時隔一周後重新響在耳畔，通過電流，一片酥酥癢癢。
“初瀟？”
那一瞬間，葉初瀟原本心裏的一些沈悶消散許多。
“傅懷硯。”她不再喊他傅先生，而是直呼他的名字，溫軟的聲音念出這三個字，讓遠在千裏之外的傅懷硯聽得心頭微癢。
“舍得打電話了？”他低著聲，半開玩笑，“我還以為我這位追求者要半途而廢了。”
街邊有環衛工人掃到一堆的落葉，葉初瀟低頭看路，勾了勾唇，“不會。”
她決定好了，不會半途而廢。
要把他追到手。
她問他有沒有在工作，傅懷硯說剛結束。
“那我這個電話時間剛好，”她笑，頓了頓問他，“你什麽時候回國啊？”
傅懷硯低笑，“想我了？”
那聲音仿佛就在耳邊，葉初瀟臉熱，沒直接回答，“我們還有幾個小時就迎接新年了，你那邊是不是還有一天？”
傅懷硯說是。
葉初瀟算了算時間，怕到時不能和他準時說新年快樂，就提前在電話裏說。
傅懷硯聽見她軟軟糯糯的聲音，笑意都柔和許多。
他說謝謝初瀟，還告訴她自己的行程，過了新年才會回來。
葉初瀟反應過來，他不和傅家人過年。
或者說，傅家裏的過年不算過年。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天走親戚也不是那麽累，一些煩惱這樣想來——和傅懷硯根本沒有這些煩惱比起來——她註意力也不在那些煩惱上了，她就是覺得有點心疼他。
一個人過年，雖然是習慣了，但還是會孤單吧。
她垂下眸，告訴他，好好休息，工作別太累。
早點回來。
傅懷硯輕笑，說好。
快掛電話的時候，傅懷硯問她，還想不想說什麽。
她隱隱猜到，臉映上幾縷緋紅，“還有什麽啊？”
傅懷硯說你知道。
他聽著她那邊清淺的呼吸。
過了會兒，他聽見她開口。
甜軟的聲音，因為羞怯添上繾綣的味道。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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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送走傅懷硯後，葉初瀟也沒了整天往外跑的理由, 在家安安靜靜畫了兩天畫, 就忙著走親戚了。
葉家這邊主要是奶奶的舊親, 還有葉家一些遠方親戚, 在公司裏占了些股份，每年總會來往幾次。
經過幾代血緣稀釋，又沾著利益關系，那點兒僅剩的親情並不走心。
坐在同一圓桌上吃飯, 例行的噓寒問暖同往年差別不大。
不過今年還是多了些話頭。
“今年公司分紅不比往年啊，老太太, 過幾天咱給小輩發壓歲錢, 人家問紅包怎麽薄了我們都不好意思說。”
老太太坐在主位，聞言面色也不顯山不露水, 只嘴角掛著淡淡笑意，語氣和緩從容, “今年公司的情況大家都知道, 是從破產邊緣救回來的，如今資金周轉剛恢覆正常，董事會也是想著大家每年就指望著公司的分紅, 也是努力解決了困難按時給大家的銀行卡打款到賬的。”
這話說得巧妙, 道明了公司今年渡了大劫, 財務困難但依舊準時分紅的大家做派, 同時又隱晦表示, 知道他們每年的開銷都依仗著這點分紅, 即便斤斤計較些, 我們也一笑而過，不予計較。
老太太就是老太太，話術三兩撥千斤，不失禮也不受氣。
那率先提出不滿的遠房表叔表情訕訕。
眾人聽出來老太太的意思，嘴上不占理兒，心中又還不甘。
於是轉了個話題，關於葉均接管公司的事兒。
他們推著身邊的小輩，說我家孩子也優秀呢砸錢出國讀了大學回來的，現在就業形勢不好公司該幫忙安排個工作啊，我們不說像均均那樣直接當老板嘛，混個飯碗總是應該的吧，這畢竟不能太厚此薄彼是不是？
葉初瀟一直埋頭有一搭沒一搭吃菜，越吃越沒胃口。
當初是葉均要搶著繼承家業嗎？公司落難又不是沒向他們求助過，是誰避之不及？
要真有能力和葉均打擂臺啊，畢業好幾年沒找到工作想塞進公司，這樣的水平還想當老板呢，那明年誰的分紅都不想要了。
出事時袖手旁觀，奶奶病危時也沒幾個人來探望，現在給你們分獎金了，請吃飯了，還發牢騷了。
葉初瀟剁著碗裏的魚肉，微不可察哼了聲。
有奶奶在，這些麻煩自然是柔中帶剛擋了回去。
但不能一直這樣讓奶奶操心，日後都需他們自己扛。
接連在外面應付了幾日飯局，這天晚上一家人回到家，葉初瀟脫了外套倒在沙發上。
“累了？”奶奶拄著拐杖，走到她身邊坐下。
葉初瀟本想點點頭，可扭頭看著奶奶臉上的皺紋，改了口，“沒有，不累。”
“奶奶才辛苦了，”她挽著奶奶的手臂，頭枕在肩頭，“總是讓您操心那麽多，明年就讓我和葉均去，您別去了。”
老太太笑，“你們能應付？”
“他們每年說的都差不多，以往奶奶怎麽說我就怎麽說。”
老太太笑著摸摸孫女頭發。
過年走親，原本說該是和和美美的。
說到這兒，老太太想起來另一件事，還未和孫女開口。
她柔聲問，“瀟瀟，小姨那邊，你有時間去一趟吧？”
葉初瀟原本松弛的神經緊了起來。
“...這都快過年了，我去不大好吧。”
“這不正趁著過年探望一下？”老太太看葉初瀟垂眸抿唇的樣子，大概猜到她的心思，“許久不見生疏是正常的，可你一直不見，不就更生疏了嘛。”
葉初瀟父母離開得早，母親那邊的親戚剛開始幾年來往得頻繁，後來日子久了，聯系就慢慢淡了。
只有母親的妹妹，小姨，堅持過段時間會來看看她，帶點兒她喜歡的東西。
不過那也是童年時期的事情了，後來小姨自己成了家，葉初瀟又去了國外，算起來好久沒見了。
但奶奶說還是得去看看，她讓葉初瀟挑個時間問問小姨什麽時候在家，買點禮物過去坐坐。
葉初瀟答應了，回到房間，打開與小姨的聊天框措辭許久，最後發送出去。
她呼出一口氣，躺在床上。
她與人交往方面總是做不到像桑寧那樣運籌帷幄。
刷了刷微博，她看見傅氏上了熱搜。
是集團與國外一著名科技公司簽訂合約，未來五年達成戰略合作關系。
他這兩天在國外啊，過年不回來嗎。
自從那天分別後，算算兩人有一周沒見面了。
葉初瀟想給他發消息，問問他在哪，是不是還在工作，累不累。
但看熱搜上的消息大概能猜到他這幾天是忙的，再算算時差，那邊應該還是晚上。
她把兩人的聊天記錄翻了許久，唇彎了彎，最後熄掉了屏幕。
閉上眼，她想起那天在機場親他的場景。
她將臉埋進枕頭裏。
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唇角上揚。
什麽時候能再見面呢？
葉初瀟在大年三十中午去的小姨家。
除夕夜是家人團聚看春晚的日子，葉初瀟的本意是臘二八二九過去探望，但小姨也忙著其他事，就讓她除夕過去。
葉初瀟帶了些年貨到老城區。
小姨當年與姨父創業，共同打理公司，後來公司經營不善倒閉。
那時又正逢葉初瀟母親過世，娘家也幫襯不上，小姨家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
直到小姨在社區考上一個編制的工作，姨夫在外跑跑小生意，境況才好些。
爬上長舊的樓梯，葉初瀟在五樓停下，敲敲門。
房內傳來腳步聲，隨後房門打開。
“瀟瀟來了？”小姨見她笑了笑，將門敞開些，“我正在做飯呢，快進來。”
房屋是三室一廳兩衛，面積不錯，就是陳舊了些，當年買的二手房。
葉初瀟換鞋進了屋，將帶來的東西給小姨，小姨說她客氣。
“來就來，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小姨擦擦手接過，讓她進屋坐，“這麽多年沒見你，瘦了。”
葉初瀟笑了笑，見小姨在廚房做飯，她過去幫忙。
但小姨說不用，讓她在客廳玩兒。
姨父不在家，說是在外地做生意趕今天的車回來；表妹在房間做功課，怯生生喊了聲姐姐，沒了下文。
吃午飯的時候。
小姨說沒做太多的菜，讓她別見怪。飯桌太沈默，小姨又問了瀟瀟一些生活工作上的事，葉初瀟都一一答。
飯到一半，姨父回來了。
小姨去開的門，幫丈夫將外套放好，問他怎麽不買前兩天的票回來。
“這兩天加班黃哥給雙倍工資，本來平時生意就不景氣，不得趁這兩天多掙點...”
“你們已經開始吃飯了？”
姨夫換了鞋進屋，一擡頭便看見餐桌上多了一個人。
葉初瀟放下碗筷，規矩叫了聲姨父。
姨父沒立刻答，轉過頭，側眼看了看自己妻子。
“家裏有人來怎麽沒提前和我說一聲？”
他聲音沒遮掩，小姨在他背後拍了下，“我在微信上不和你說了嗎，自己沒看。”
“人瀟瀟來家裏坐坐，快去洗手吃飯。”
她將丈夫推進廚房，但聲音還是傳了出來，“坐什麽坐，什麽時候來這大過年的來，除夕是咱們一家過節的...”
後頭聲音小了，該是小姨在阻止。
葉初瀟捏著手裏的筷子，垂眸。
姨父過來吃飯後，氣氛更沈默。
葉初瀟放下碗筷後，說小姨姨父慢吃。
她斟酌會兒，開口，說那小姨我先回去了。
小姨說才來這麽一會兒，再坐坐吧。
她讓葉初瀟帶著表妹進房間裏，給她看看剛做的功課。
進了房間，表妹將練習冊遞給她，說謝謝姐姐。
葉初瀟看著一道道小學數學應用題，用鉛筆圈出錯誤的地方。
門外不知何時又聽到了姨父的聲音。
你姐姐嫁進葉家就意外去了，他們家給過我們撫恤金沒？不給錢還不說，那葉世遼，不上門找你借過錢？他自己到處欠債借錢都借到我們家了，拖了多久才還的？要不是缺那一筆錢，當年我們公司至於倒閉嗎...要我說和葉家的人少沾邊這姑娘是葉家養大的和咱們沒多大關系，他們有錢沒錢都不關我們的事兒...
葉初瀟努力不去聽這些，給表妹講完錯題後，是一個小時後。
她和小姨一家道別，小姨還留她吃晚飯，她婉拒了。
從小區裏走出來，葉初瀟沒叫車，慢悠悠沿著街道走。
今天除夕，晚上會與奶奶和弟弟守歲。
葉初瀟心情有些悶悶。
說不上什麽感覺，其實如果她經常來小姨家，或者多幫幫他們，可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生疏。
姨父...唉。
她記得二叔欠的債是奶奶還的，那時奶奶還帶著她來小姨家坐了一趟。
心有愧疚，又表達笨拙。
葉初瀟覺得自己是這樣的。
她想，那以後多多照拂小姨家，有機會的話，常來。
還有一個點，多多說話，多多交流。
她應該主動些的，對親人是這樣。
對喜歡的人也要這樣。
不知道傅懷硯現在在幹什麽。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下午三點。
傅懷硯那邊，應該是晚上十點多。
她知道他睡覺的時間，還有一會兒。
現在應該回酒店了吧...會不會在加班？
她在會不會打擾到他的情緒中糾結了一會兒。
不顧慮那麽多了。
她就是想聽聽他的聲音。
電話撥過去，十幾秒後接通。
低沈、磁性的嗓音，在時隔一周後重新響在耳畔，通過電流，一片酥酥癢癢。
“初瀟？”
那一瞬間，葉初瀟原本心裏的一些沈悶消散許多。
“傅懷硯。”她不再喊他傅先生，而是直呼他的名字，溫軟的聲音念出這三個字，讓遠在千裏之外的傅懷硯聽得心頭微癢。
“舍得打電話了？”他低著聲，半開玩笑，“我還以為我這位追求者要半途而廢了。”
街邊有環衛工人掃到一堆的落葉，葉初瀟低頭看路，勾了勾唇，“不會。”
她決定好了，不會半途而廢。
要把他追到手。
她問他有沒有在工作，傅懷硯說剛結束。
“那我這個電話時間剛好，”她笑，頓了頓問他，“你什麽時候回國啊？”
傅懷硯低笑，“想我了？”
那聲音仿佛就在耳邊，葉初瀟臉熱，沒直接回答，“我們還有幾個小時就迎接新年了，你那邊是不是還有一天？”
傅懷硯說是。
葉初瀟算了算時間，怕到時不能和他準時說新年快樂，就提前在電話裏說。
傅懷硯聽見她軟軟糯糯的聲音，笑意都柔和許多。
他說謝謝初瀟，還告訴她自己的行程，過了新年才會回來。
葉初瀟反應過來，他不和傅家人過年。
或者說，傅家裏的過年不算過年。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天走親戚也不是那麽累，一些煩惱這樣想來——和傅懷硯根本沒有這些煩惱比起來——她註意力也不在那些煩惱上了，她就是覺得有點心疼他。
一個人過年，雖然是習慣了，但還是會孤單吧。
她垂下眸，告訴他，好好休息，工作別太累。
早點回來。
傅懷硯輕笑，說好。
快掛電話的時候，傅懷硯問她，還想不想說什麽。
她隱隱猜到，臉映上幾縷緋紅，“還有什麽啊？”
傅懷硯說你知道。
他聽著她那邊清淺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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