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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殷晴樂突發奇想,想看看平行世界中的自己會有怎樣的故事。

於是在某天晚上,她拉了晏不知,在天道的推演欄板上輸入指令。

【假如8022號小哥秉公職守,讓殷晴樂在了解推演出的全部劇情,簽署穿書條約後再送入位面,會發生什麽事?】

接到指令的推演欄板停頓片刻,緩緩打出一個:【?】

打完後,盡職盡責地開始運轉:【若是在中轉站停留,伴隨位面時間流轉,會造成一定誤差。天道會因外來物影響出現波動,穿越者投放時間不定。】

【經計算,將展示如下路線:假如時間線提前,穿越點定在距今三百餘年,外來物朝靈脈出手的節點。】

“嗯,因為、所以,大概就是這樣,殷小姐你來到書中劇情開始的三百年前,因為時空跨越過大,連玉清漿都沒辦法發放。”8022號員工絕望地打字,“要是大幅度幹涉未來發展,會被天道排斥,你切勿輕舉妄動。”

獨留一身古裝的小姑娘於風中淩亂:“你的意思是,我要在這個鬼地方待三百年?等劇情開始以後才能行動?”

“不對,我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三百年夠我化灰了吧?”殷晴樂放空大腦,開始思考死哪兒比較安詳。

“我們正在開啟往返通道。”8022號員工安慰她,“沒有玉清漿穩固存在,殷小姐就算沒有主動返回,也會被天道扔出去,不必擔心無法離開。”

“不如把突發事件當成一次旅行?況且,雖然不能大幅度幹涉,但外來物影響靈脈在先,我們在它所作所為的基礎上進行微調,還是可以的。殷小姐不如趁此機會,舒緩一下你看推演時的意難平?”

“比如說?”殷晴樂露出沈吟的神色。

“嗯……比如把那個氣運之子藏起來?雖然不能提前毀掉配角,也不能告知位面角色劇情發展,但從外來物手上搶人,三百年後再送出去弒神,只要起名的時候不改動名字,就不算是大範圍改動故事線。”

“由於天道位面的失職,我們會盡可能為殷小姐提供幫助。請放心,是天道先出現問題,我方的行為是合理合規的。”

居然不算變動劇情線嗎?

殷晴樂的大腦高速運轉,想了半天也沒能搞明白其中聯系。她只能依照手機給出的地址,來到那處人頭攢動的奴隸市場。

仗著穿越局的各種外掛功能,神不知鬼不覺摸了進去。

殷晴樂走到關押晏不知的鐵籠跟前,掏出手中的撬鎖工具。

剛好看到一個臟兮兮的小娃娃,兩根手指上繞著細長的鐵絲。他一邊回身安撫同伴,一邊努力祭出靈力,避開各類銘文金字,專註地割著籠子的鐵條。

但實力差距擺在那兒,就算再小心謹慎,也難逃被發現的結局。

殷晴樂低頭看手機,趕在他被發現前出聲提醒:“別動,會觸碰隱藏禁制的。”

小娃娃霍然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他的眼中滿是警覺,仔細看時,依稀能見到在眼底的茫然與無措。

畢竟還是個孩子。一下子失去所有的記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能像現在這樣維持鎮定,已經是很難得的。

“我能帶你離開。”殷晴樂小聲與他交涉,“但不會帶你回原本那個家,不僅如此,還會給你重新起一個名字。你要是能接受不去尋找過去,換個身份重新開始,就點點頭。”

如果被拒絕,殷晴樂會立刻抽身離開,在8022號小哥重新打開通道後,憋個三百年再回來尋找他。

她認真地看著他,內心頗有些忐忑。知道他幅度極小地垂下腦袋,又用力點了點頭,殷晴樂方才松了口氣。

殷晴樂豎起手指,放在唇旁“噓”了一聲,快步走到籠子旁,在手機顯示可以出手時,果斷撬開籠門。

撬鎖的動作很生疏,但她原本的位面比問天道高出許多,又有穿越局的幫助,殷晴樂的動作沒有收到任何阻礙。她只需做出引導行為,布滿禁制和咒文的籠門立時大開。

此時正值深夜,市場中心燈火通明,來往的顧客不算少。殷晴樂站在籠門口,試著朝小少年伸手:“來,我帶你離開這兒。”

她看到黑夜裏閃過一點星火,孩童並指給身後諸人下了道噤聲咒,方才給他們打手勢:“咒法半個時辰就會消除,別驚動那些修士。”

少年的目光從剩餘的大籠子中移開,殷晴樂剛準備和他解釋,自己情況特殊,救不了那麽多人,伸出的手已被牢牢抓住。

觸碰之時,小手往回縮了一瞬,似是擔心自己指上臟汙染黑那份白凈無暇。殷晴樂連忙用力回握,生怕最初的相逢就

心裏暗暗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知知,真是又乖又有禮貌,還很聰明。

“我們去哪兒?”她聽到孩童脆生生的問句。

低頭看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的神色並不像自己的語氣那般輕松明快。少年輕蹙眉頭,臉上盡是不符合他的年歲的凝重。

殷晴樂:“先找個客棧,給你洗個澡。”

她上下打量小少年,他的模樣臟兮兮的,漂亮的面容被灰泥掩蓋。目光沈沈,聽到殷晴樂的話時,下意識開口:“不成,要是被那些人追上來……”

他指的是把他關進籠子裏的那些修士。

“他們不會追過來的。”殷晴樂想了想,沒忍住擡手摸了摸他的頭,“我會讓他們永遠找不到你。”

她感覺自己成了童話故事裏藏匿公主的精靈,帶著受到詛咒的孩童潛入深山,帶他躲開本應如期而至的死劫。

這份如圖救世主一般的竊喜,在殷晴樂買完衣服,讓小少年換上之後,達到了巔峰。

她慌忙背過身,沒讓他看到自己上揚的嘴角:“天吶,這是什麽白白嫩嫩乖巧可愛的瓷娃娃,好想親親抱抱舉高高!!”

咧著嘴,渾身顫抖,活像個想對男神少年形態上下其手的變態。

正兀自放飛夢想,袖口被輕輕拉了一下。

殷晴樂憋住飛揚的神采,強裝鎮定地回頭,對上一雙黝黑剔透的眸子。

“名字。”黑眼睛的主人問她,“你還沒給我起名字。”

殷晴樂嘴唇嚅動:“叫晏不知怎麽樣?”

“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太好,但所謂起個賤命好養活。你頂著我起的名字,說不定以後就變成全知全能的上仙了。”殷晴樂取代了晏尋和晏嬌嬌的角色,開始胡編亂造高大上的理由。

“我以後喊你‘知知’,如何?”殷晴樂小心翼翼地試探。

晏不知拱手,雙手平舉胸前,向她行了一禮:“承蒙賜名。”

“使不得使不得。”他如此正經的回覆,把殷晴樂唬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著急忙慌回禮,“我叫殷晴樂,你喊我阿樂就可以了。”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喊一聲阿樂姐姐。”殷晴樂覺得自己笑得猖狂,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掏出根棒棒糖,“姐姐給你買糖吃。”

晏不知並不想要她的糖,擡眸看向殷晴樂,能辨別出她滿眼毫無虛假的喜愛。

他正容回應她:“阿樂姐姐。”

殷晴樂:“!!!”

幸福來得太突然,她險些暈過去。回過神來,把糖塞進晏不知手中,看他規規矩矩地含進口中,才一臉開心地進行下一個話題。

殷晴樂:“我來說一下我在之後的規劃。”

“我有一個朋友,在東南內地劃出一片區域。”殷晴樂掏出手機,認真看發給她的後續規劃,“他在那邊的山林間搭了一個竹屋,在術法加持下,應該可以維持……三百一十六年……好精確啊,不愧是天……咳咳!”

殷晴樂差點說漏嘴,趕緊補救:“大概三百多年吧,那塊地方靈力充裕,我打算帶你前去修行。中途我會時不時離開一陣子,在我回來之前,你就得靠自己生活。”

作為氣運之子,穿越局通過天道給晏不知找的位置,那叫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殷晴樂到達目的地,撩起馬車簾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山水如畫的清幽之所,這不就是她在高考前夕暢享的,退休以後要待的地方嗎?

她花了一些時間,把竹屋布置得滿是生活氣息。又在山下埋了許多款式不一的童裝,把晏不知打扮得漂漂亮亮,她在問天道的位面停留多少天,晏不知就換了多少件衣服。

或許修士和凡人天生的觀念就不相同,晏不知總覺得殷晴樂沒必要做這些事,每當殷晴樂又買了新衣服,或在山下小吃街帶來熱氣騰騰的美味,態度強硬地遞到晏不知面前時,小少年往往害羞地滿臉通紅。

伸出手試圖拒絕,最終被殷晴樂要麽直接把食物塞進嘴裏,要麽現場被披上外袍。

裝飾小家時的狀況也差不多,晏不知皆在最開始試圖阻止,讓這位看著高深莫測的姐姐無需操心,最後卻在殷晴樂的一再要求下,默默動用術法,往殷晴樂夠不著,又不想搬梯子的位置上掛風鈴。

喪失記憶的恐慌,都在溫馨的氛圍中沖淡了些許。

“前輩為何要對我這麽好?”晏不知鼓起勇氣發問,“我們過去曾見過嗎?”

“沒有。”殷晴樂回答。

她問過8022,晏不知現在年歲尚小,即使能靠自身的靈力流轉驅逐體內的種子,被抹掉的記憶依然無法完全記起。

“但我很喜歡你,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殷晴樂對晏不知說。

目光真摯,沒有半點欺騙的意思。

“我要遵循規則,不能送你回家,去尋你的親人。所以,我總得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才能彌補心頭內疚。”

少年瞪大眼睛,瞳孔微縮,露出茫然的神情。

“為何要內疚?是姐姐救了我,也救了那個籠子裏的所有人。”

殷晴樂沒忍住笑出聲,拍了拍他的後腦。

沒辦法,奶呼呼軟綿綿的小少年一臉懵懂,但萬分專註地看著你,是個人都會忍不住出手吧?

之後,殷晴樂仿佛上癮一般,老是找機會摸摸晏不知的頭,捏捏他的臉。

每次手癢過後,她又裝模作樣地和晏不知解釋:“這是情調,長生孤寂無聊,當然需要尋找各種有滋有味的事排遣寂寞。”

至於修行方面,殷晴樂也為晏不知做了安排。雖然她對此一竅不通,但她穿越時的落地點是被毀的常家,無意間和青崖產生聯系。

在摘下男子頭頂開出的藍花後,她得到了青崖相助的承諾,她欠殷晴樂一個人情,願意幫她一個忙。

殷晴樂拐彎抹角,同樣以“我有一個朋友”的理由,讓青崖捏了個靈體小人,用以指導晏不知修行。當然,殷晴樂也從穿越局那邊取來各種初級功法,給晏不知當教案。

最初,她心裏惦記外來物在晏不知體內埋下的種子,會忍不住頻繁檢查晏不知的身體狀況。對方年歲太小,

對方只是個五歲的孩童,殷晴樂就算再喜歡紙片人,也沒法對小孩子起心思。

她認真地完成一個老母親應盡的職責,在萬事俱備之後,終於等到穿越通道的開啟。

“辛苦你了。”8022號員工表示,“回來享受現代生活吧。”

殷晴樂只簽了穿越條約,完全沒有認真研讀過合同的內容,更遑論知曉兩個位面的時間流速。她自認沒多久後就能回來,於是趁晏不知外出修煉時留下張字條,讓他勤學苦練,努力提升修為,直接離開了問天道位面。

只是這個沒多久,著實有些快。殷晴樂沒想到自己剛回到穿越局的第一晚,就開始想念晏不知。

他才五歲啊,連築基都沒到,就像個有模有樣的小大人,受苦受累從不會說。殷晴樂覺得,照這麽相處下去,她很難敲開晏不知的心門。

她又懂事又講禮貌的崽崽,會不會因為她的教育方式,輕則成為悶葫蘆,重則變成陰鷙可怕的病嬌。

不成,絕對不成!

殷晴樂在網上激情下單,買了一籮筐的育兒書籍,什麽《0-6歲養娃必看》、《五歲小孩的心智》、《如何當你幼兒園的孩子的良師益友》等等……她花了一晚上,認真品讀,做了好幾頁的筆記。

第二天清晨,一晚上沒睡好的殷晴樂主動申請重開往返通道。

“殷小姐你確定嗎?”8022號員工詢問,“你現在沒有玉清漿維持機能,要是長時間待在那兒,小心變老哦。”

“如果想要觀察任務對象的具體狀況,可以通過向天道面板查詢數值來查看。”8022號小哥見殷晴樂滿臉茫然,主動替她操作,“就是在未經位面角色允許的情況下,不能以監控的形式呈現。”

他打開面板,調出了竹屋方位的數值,想殷晴樂展示:“諾,觀察對象晏不知,十五歲,各類指標一切正常。”

“停!”

殷晴樂兩手撐住桌案,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多少歲?”

“十五歲啊,殷小姐還不知道吧,高等位面和低等位面的時間流速截然不同,我們為了讓位面更快達到三百年後,已經把時間差調到最大。殷小姐,殷小姐你怎麽了?”

殷晴樂眼前一黑,身體情不自禁地向後仰。

她的小崽崽,她五歲的、乖巧可愛、聽話懂事的崽崽,沒了!她一走就是十年,晏不知一覺醒來發現媽沒了,會不會半夜把自己用被子裹起來哭啊?

“我得回去……”殷晴樂抓狂,“我留下的字條裏寫著沒多久就回來看他,這下知知鐵定覺得我是騙子。”

在她的一連串“我要回去!!”中,殷晴樂成功回歸。她做了許久的心裏準備,可憐兮兮地打開門。

“知知,我回來了!”殷晴樂的語氣興奮中帶著心虛。

她還在想該怎麽解釋十年容易未改的事,卻發現聽到她的聲音後,少年回首時表情盡是驚喜:“阿樂姐姐。”

他跽坐在地,腰桿挺直,書案上架著柄細長竹劍,手中正捧著一卷書冊。

十五歲的年紀,已經進入變聲期。清脆童音褪去,話語裏帶了男性特有的低沈與啞意。少年郎臉上稚氣已消,尚顯青澀的容顏轉向她時,殷晴樂的心臟成功漏了兩拍。

“你回來了。”晏不知很平靜地覆述。

殷晴樂心聲疑惑:“我去了那麽久,你不怪我嗎?”

“十年而已。”

晏不知擡眸,少年金質玉相的臉上神情寧靜,絲毫看不出失落或是難受的情緒:“尊者閉關修煉,少則數十年,多則百餘年,皆是常事。”

他看向她,目光帶著探尋。似乎是在辨別殷晴樂身上的氣息:“不知您是哪裏的大能,不止出手相救,願意收留我,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抽出空閑來看我。”

“我感激不盡。”晏不知很清楚,奴隸市場中被買走的孩子,大多數皆是給修真界的高門大戶為奴為婢的命運。

殷晴樂離開的幾年間,晏不知去過山下幾次,或是幫凡間民眾解決擾人的妖魔,又或是家裏的擺設略顯陳舊,他去集市買個新的換上。

在山下時,他偶然間聽到風聲,說是玄赤宗全力出動,大張旗鼓地在找人。那些人聲勢浩大,據說是在找尋晏家的少主,卻從未踏足殷晴樂為他置辦的小竹屋。仿佛有一面無形的墻壁,隔絕他與玄赤宗。

在得知晏家少宗主同樣失蹤後,晏不知沒有和玄赤宗產生接觸。

他的記憶依然模糊,卻也能確定自己不曾常住在仙氣縹緲的高山之巔。他修為尚淺,無法前去探查真相。只能頂著殷晴樂給他的姓氏,抱著疑惑,依照她的囑托刻苦修行。

再見面時,晏不知心底有些緊張,害怕她嫌自己不夠努力,讓殷晴樂失望。

他感知不到殷晴樂的修為,不知她是神仙或是山鬼,可晏不知無端地信任殷晴樂,信任那位在夜幕降下時站在鐵籠邊,笑語盈盈給他選擇權的女子。

殷晴樂又收到了晏不知正經得不行的大禮,她站在原地半晌,忽地笑出聲:“你在想什麽,我可不是什麽大能。”

晏不知和問天道位面的其餘人不同,他由於外來物的幹涉,脫離了原定的人生軌跡,被她騙到小竹屋藏了起來,殷晴樂可以大大方方地和他坦誠自己的來歷。

在少年楞怔的目光下,殷晴樂說:“是凡人哦,普普通通,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沒有一絲靈力與修為的凡人。”

“我之所以會突然離開,就是要回原本的世界。誰知道兩個世界流速不同,來回一趟就花了十年。我來的時候還在想,你會不會生氣我離開那麽久。”

殷晴樂輕撫胸口,松了一口氣。擡頭時,見到晏不知略帶震驚的表情:“凡、凡人?”

他猜了無數種殷晴樂的真實身份,認定她必然是哪個隱名埋姓的高人,甚至有想過等下次見面,要不要鼓起勇氣拜她為師。

“如假包換。”殷晴樂點頭,從口袋裏摸出包巧克力遞給晏不知,“吃嗎?我的世界的零食,可甜了。”

看到少年如她所願,撕開包裝,掰下一塊神色固體塞到嘴裏時,殷晴樂笑彎了眉眼。

她在他身前彎下腰:“好吃嗎?”

在晏不知露出新奇神情的時候,殷晴樂忽然覺得,這樣的少年郎甚是可愛,她都有些不忍心讓他繼續長大了。

心頭的想法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打消。不止是殷晴樂知道自己不能長留在此,晏不知也提醒她:“如果不步入仙途,勤加修煉,凡人的壽數會很短暫。”

“阿樂姐姐那個世界有修士嗎?”他依然遵循殷晴樂先前對稱呼的要求,讓殷晴樂小臉微微一紅。

“我不清楚,應該有吧。”她沈吟,“還有,沒必要再喊姐姐。等我們下次見面,說不定你就比我還大,我得喊你哥哥了。”

殷晴樂第二次來問天道的位面,逗留了一旬光景。

十年時間,晏不知已經成功築基,他根據青崖留下的靈力人偶,以及能夠堆滿整個書櫃的修真秘籍,很快掌握了包括禦劍在內的基本技能。

殷晴樂提出她想體驗一把,坐在劍上於空中飛行是什麽滋味時,晏不知有些猶豫,生怕凡人從高空墜落受傷。

但在殷晴樂的強烈要求下,少年沒能扭過她,只能用靈力凝出繩帶,束在她身上系緊,確保人身安全。等殷晴樂坐上竹劍,晏不知念動了禦劍訣。

他操縱得很小心,在地面緩慢低飛。

殷晴樂催他:“再高點,再快點。”

最終,事態演變成竹劍在空中亂飛,綁好安全帶的小姑娘一邊尖叫,一邊逞強高喊:“再快點!再飛高點!!”

離開前,殷晴樂和晏不知說了位面監控的事情,晏不知毫不猶豫地同意展示個人情況,但同時添加了條件:只允許殷晴樂看到。

因此,當8022號員工發現殷晴樂的手機面板上出現了監控畫面,而天道位面依然只有連串幹巴巴的數據時,感覺自己仿佛成了路過被踹了一腳的旺柴。

殷晴樂的第二次離開,有一半是被晏不知催著離去的。她還不想走,潛意識裏想跟晏不知多待一段時間,卻被催著離開。

“你不曾修行,若是停留的時間過久,我還是年輕模樣,你已經變老……”說到這裏,晏不知用力搖頭,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

二人離開前約定,晏不知會通過位面的影響給殷晴樂留言,約定她下次來的時間。

也即是這一次回歸時,楊姐找到殷晴樂,向她提出了管理者的身份。

天道運轉,萬物有靈,無法被全部查看,能在殷晴樂手機畫面中出現的,只有竹屋小小一角。

離開前,二人根據手機的畫面,確定了殷晴樂能觀測到的範圍。等殷晴樂回到穿越局,掏出手機的時候起,一眼看見書案上就鋪設了一張白凈宣紙。

上書問天道位面的年代與日期,一側是當今人皇年號,另一側是殷晴樂離開的時間。問天道界面流速飛快,殷晴樂也不能二十四小時盯著手機看,有時候她打個哈欠,再低頭看時,宣紙上已經過了數日。

有時晏不知會離開前往秘境,或是閉關修行,那時就會在紙上白紙黑字地寫清楚,以防殷晴樂突然到來。

身為一名大學生,殷晴樂原本就要上學。她落地問天道的時間線早了三百年,怎麽也不可能在幾天內迅速完成任務。

因此,她還要上學。殷晴樂在學校天天捧著手機,時不時往畫面裏瞅一眼,仿佛養了只電子寵物。

而代價就是上課開小差,考試周焦頭爛額。小姑娘在圖書館掙紮到最後一日,果斷采取耍賴模式,捧著一堆書、加載了一連串的速成視頻,出現在穿越局裏。

——這是殷晴樂第三次回問天道的位面。

晏不知不在竹屋,他在紙上寫明,千年難得一遇的洞天秘境大開,他會離開一段時間。

殷晴樂擔心他與玄赤宗的人碰上,朝天道確認從她把他帶離奴隸市場起,晏不知的存在就被完全遮掩,外來物無法感知到他後,方才松了口氣。

晏不知現在還太弱了,要是被玄赤宗認出,必然是一番苦鬥,但只要外來物認不出他,即使晏不知與晏家正面對上,也不會有人認出他。

他不會被人認出,也不會遭遇原定推演中挖靈骨、拔靈根,想想就聳人聽聞的事情。晏不知與那些再不同不過的散修沒有區別,硬要說,也不過是不符合年紀的實力和絕塵的氣質容貌,會令人頻頻側目。

既然晏不知不會被那些觸手、藤蔓糾纏,殷晴樂就徹底放下心來。

她在竹屋裏找了個舒服的房間,掏出她的移動臺燈、課本、電池、充電寶,以及各類方便面。先把給晏不知帶的吃的喝的放在一邊,就開始和書中習題進行奮戰。

桀桀桀,她的同學一定不知道,她身為見習管理者,能在其他位面用幾周的時間,學習他們需要在一晚上全部學完的知識點。

此之所謂——作弊!

雖說是作弊,殷晴樂仍不敢怠慢,在潔凈的地板上給自己打了個地鋪,廢寢忘食學了兩周,直到充電寶電量耗盡,手機重新變回只有觀測位面的幾個功能時,她才意猶未盡地伸了個懶腰,宣告臨時抱佛腳順利完工。

殷晴樂恭敬又莊重地把課本放到枕頭底下,使用逆向滲透法,期待知識能從課本流入她貧瘠的大腦後,放松地睡了一覺。

等日上三竿後,殷晴樂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捏了捏柔軟的衾被,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她什麽時候睡在床上了?

殷晴樂霍地起身,從臥室走出,正巧看到晏不知站在書桌前,端詳殷晴樂書封上的文字。

他現在的模樣,與殷晴樂曾經看到的同人圖……不對,是問天道位面為了忽悠她,假裝網友給她展現的畫像無二。

長身玉立,眉眼中滿是溫柔,宛如春陽中汩汩奔流的山間清溪。衣著簡素,長發束起,完美符合殷晴樂關於山中高士的想象。

“你回來了?”殷晴樂眼前一亮,很快就從“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欣慰中回神,“我用了你的床榻……不對,我自己買了被子和床墊。”

“是不是你把我抱床上的?”她發現問題的關鍵,一邊接過憑空飛來的洗面盆,一邊追問。

探出手指點了點水面,溫度正好。她把面盆放到臺面上,絞幹熱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臉。

聽到晏不知回答:“我回來的時候,見你把被子踢到一旁,便把你抱去床上。”

“我去把被套洗一遍。”殷晴樂睡了別人的床,顯得很不好意思。

轉身時,聽見帶笑的阻止:“無需如此,這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晏不知垂眸,將笑嘻嘻的少女攏入眼中,他現在長得很高,和殷晴樂對視時,已經從最初的仰視,變得要低頭看她。

殷晴樂洗漱完畢,把鋪在桌案上,寫了字,用以告知晏不知自己回來過一趟的宣紙取下。

她擡起頭,還是有些不習慣,盯著晏不知的臉仔細看。

看著看著,周圍的風聲、鳥叫聲、蟲鳴聲,忽地安靜下來。殷晴樂費力地仰起小臉,在平靜無波的暖陽中,驟然聽見自己強烈的心跳聲。

她這才意識到,被她從鐵籠子裏帶出來的男孩長大了。

殷晴樂見過晏不知三種模樣,孩童的,少年的,以及等他駐顏後永存的青年外貌。

先前兩次,她和晏不知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但絕說不上有多長,遠沒有達到能夠真的把他當成自己養大的孩子的心態。

倒不如說,她在心頭描繪的,一直都是晏不知成年後的模樣。

“我給你帶了很多東西。”殷晴樂甩開心底躥出的無措,“有可樂、薯片,還有泡面。”

“吃嗎?”她笑著,心裏卻忐忑得七上八下。

生怕自己的言行於晏不知而言,已經太過幼稚。對殷晴樂來說,他們分別的時間並不短,但晏不知在問天道,早已過去不知多少年。

他身上的靈氣愈發濃郁,濃郁到殷晴樂身為凡人都能輕易感知到。

殷晴樂取過泡面桶時,指尖竟在輕輕顫抖。

她心裏清楚,只要晏不知開口說一個“不”字,她立刻會收拾東西離開,直到等劇情正式開始時,再進入位面公事公辦。

幸好手裏的食物被接了過去,晏不知端詳圓形紙桶,手指靈巧地撕下外包裝。

塑料薄膜摘下即消失,這類事情發生過許多次,晏不知已然見怪不怪。他揭開最上層的蓋子:“這個該如何處理,直接吃嗎?”

神色中帶著好奇。

“先煮壺水,等水開後把調料包都加進去,然後倒水就可以了。”殷晴樂頓時由憂轉喜,眉開眼笑地和晏不知介紹。

“我去燒水。”

“不必。”

她剛往爐竈那邊走,就見屋外清泉順著大開的窗戶飛入竹屋中,縈繞在晏不知指尖,而後火苗騰升,將清水包裹。

殷晴樂張大了嘴,憋了半天,只吐出三個字:“好神奇。”

晏不知的唇角劃過好看的弧度:“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術式罷了。”

“那也很厲害。”殷晴樂滿臉肅容,“我的身邊只有你一個修士,就算你打坐修煉,我也會覺得你特了不起。”

晏不知彎唇,手上動作不停,當滾熱的泉水註入紙桶中時,屋內飄香四溢。

“這是我特地給你留的。”察覺到晏不知探尋的目光,殷晴樂忙道,“它在我的世界,是再普通不過的垃圾食品,我這幾日天天吃它,都快吃吐了。”

說著,一邊做了個鬼臉:“現在你得知真相了,希望不要嫌棄這碗面。”

晏不知吃飯的動作很優雅,卻略帶生疏。他只在少時未曾築基時會定點一日三餐,等十多歲築基後,除去殷晴樂回來的那次,便極少吃過東西。

光風霽月的端和修士,手中捧著一桶泡面,如此割裂的景象落在殷晴樂眼裏,覺得可愛的同時,又令人忍俊不禁。

“當時的玩笑話一語成讖。”殷晴樂誇張地嘆氣,“你這副模樣,我都沒臉讓你喊我‘阿樂姐姐’了。”

她又想到自己買的那些育兒書籍,殷晴樂沒臉把他們帶回家,只能盡數送往廢品站。

兀自惆悵,耳畔發絲像被輕輕撩撥一瞬。

“阿樂姐姐?”尾音上揚,兩人年歲差距實在過大。晏不知語氣雖然正經,喊出聲時,依然染上些許笑意。

“要是你喜歡,我可以一直喊下去,多少次都沒問題。”

殷晴樂小嘴張大,好半天,誇張地“哇”了一聲。

“不行,實在太詭異了。”她很快便笑得直不起腰,“要放在我們的世界,你都快成百歲老頭了。還是去掉姐姐,喊我阿樂就行。”

她不再說話,等晏不知吃完面,不知從哪兒取出方帕拭去唇邊油漬後,才開啟另一個話題。

“這幾年你四處游歷,探索秘境,可有什麽發現?”

晏不知沒有立即回答,他擡指勾手,幾乎轉眼間,從窗外飛來一柄仙氣飄飄的細劍。

“此劍名為和光,是我之前在秘境中收服的法器。”晏不知握劍在手,輕揮幾下。

“啊……”殷晴樂本來想說“我知道它”硬生生憋了回去,她仔細觀察那柄流光四溢的飛劍,“它真好看,我敢保證,它會成為一柄優秀的本命劍。”

看到少女滿臉的驚艷,晏不知移開目光,暗自舒了口氣。

殷晴樂擔心晏不知會嫌棄自己帶來的禮物太過普通,殊不知在晏不知心底,也在暗自憂慮。

殷晴樂說的沒錯,他是她相熟的唯一一名修士,自然會事事都覺得神奇。

可等她遇上其餘人,還會如此覺得嗎?

任何一名劍修,都能帶她禦劍而行,只需耍耍花招,就能讓她感受到莫大的快樂。

不過還好,他有能讓她駐足停留的實力。

兩個人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魅力,彼此生怕當不成特殊的那一個,面上不顯,話語中卻暗戳戳地瘋狂試探。

殷晴樂沒和晏不知聊太久,這一次她是來備考的,腦子裏被各類知識堆滿,即使晏不知回來,她也沒停留多少時間。

她和他約定,等她考完試,立刻就會回來。

“在我的時間,大概需要兩周的時間。”殷晴樂計算,“希望不會耽擱太久。”

他現在的靈壓已然浩瀚無垠,等到了那時,沒有外來物的阻礙,晏不知又會成長到何種地步?

她懷抱著如此的期許,焦頭爛額地考完全科。

中途接到8022號員工的信息,讓她把天道給她展現的推演整合成簡短信息發給他。

殷晴樂正在抓緊時間背高數題,想也不想就把信息發了出去,等交完最後一張試卷,離開教室後,猛地反應過來。

她打開手機,調出監控畫面,只看到宣紙上飛揚的行楷:【邪物已除,期盼相逢。】

殷晴樂心頭一跳,無端有了預感。匆匆趕到穿越局時,正好看到8022和楊姐似笑非笑的目光。

“之前說的位面管理者的身份,殷小姐考慮好了嗎?若是願意,我們將現場發放玉清漿。”楊姐作為高層,淡定又嚴肅地詢問。

8022耐不住性子,已經開始偷笑。

“最近穿越局接待了一位飛升到此的修士,要是殷小姐對職位沒興趣,就只能便宜他了。”

楊姐瞪了他一眼,輕咳兩聲,拍手示意:“好了,晏先生,您和殷小姐不是約定好了,等她考試結束後見面嗎?”

青年一身的再尋常不過的常服,簡潔的衣著幾筆勾勒長身曲線。

他走到殷晴樂跟前,朝她行了一禮,擡頭,滿臉久別重逢的笑意。

“許久不見,阿樂。”

“知知,是happy ending呢!”殷晴樂坐在推演欄板前,邊羞恥邊興奮追更,結局出現時,差點把大腿給拍腫。

“他們會談戀愛嗎?會結婚嗎?”殷晴樂轉頭,“可因為考試,我們經歷的那些劇情,推演裏的我都錯過了,總覺得不太開心。”

她還想看看,全盛時期的晏不知對上被天道驅逐的神明,殺掉它需要花多久。

身邊的長發男子熟練探手,將她摟入懷抱。

下一瞬,溫柔繾綣的話語從晏不知口中吐出:“阿樂姐姐?”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啊!”殷晴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擡頭,看到晏不知一臉無辜的神色:“可我覺得這個稱呼很好聽。”

“你愛叫就叫吧,反正是我占便宜。”殷晴樂嘟起嘴,把臉往他肩上蹭。

“我想吃垃圾食品了。”過了一會兒,殷晴樂起身,拉著晏不知往外走,“肯肯還是麥麥,今天至少要臨幸一個。”

二道人影緊密地貼在一起,消失在門外。

關燈合門前,天道面板繼續運行,留下最後一行字。

【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至此,全文完。

2023.11.05

夜飲三大白

本文到這裏就徹底完結了!

另外一條if線本來是想寫的,最終沒有憋出來,是總覺得知知哪怕變成魔頭,在我筆下也是這樣可可愛愛的嬌夫性格,和正文差不多,沒啥好寫的。於是就——pass了!

昨天嘮完阿樂,今天夜夜子嘮嘮本人的寫作歷程【咳咳!】,不喜可以直接跳過啦,評論區留言撒紅包~

知知和阿樂的大綱我盤了很久,拉著基友反覆推敲。我以為自己有大把時間,邊存稿邊完善,但是,在存到3w字的時候,我的另一個基友飄來:據說九月份發文榜單會比較寬松,你要不要沖一把?

然後夜夜子就近乎裸.奔地開文了呢TVT。

現在想想真是輕狂,v前還能勉強更新,上夾以後一路日六,日到昏天黑地,日到定時定點找基友哭哭“不行了不行了,要崩文了”,日到開組會的時候導師問我:“你每天不看論文都在幹啥。”【下本一定先攢夠20w字QAQ】。

雖然日六導致劇情各種橫沖直撞,還好哪怕到了後期,這篇文的主幹至少還在我手裏,終於順利把它寫成了完整的故事線,畫上圓滿句號。最終也有了遠超乎我意料的,超級不錯的成績!!

舍友和我說,我正文完結那天,睡覺時打了呼嚕,打得特別響。我疑惑、震驚,又覺得似乎非常合理。現在回想當時的自己,跟突然卸下重擔一樣,既有些感慨,又萬分的興奮。我原本以為全文完的今天,我也會睡得醉生夢死,結果從淩晨兩點寫下全文完後,我睜著眼熬了個通宵,感覺像是即將和某個老友分別,依依不舍,感慨萬千。

原來一個故事就這麽寫完了。

原來讓我絞盡腦汁編撰的,和朋友興奮討論喜怒哀樂的角色,也要開始不為我所知的新生活了。

這算是我的第二本小說,和第一本一樣,都是我耗費心力,挖空腦子寫出的一部作品,身為一個冷門xp流的一百八十線寫手,我不知道我能維持多久這份熾熱,也不知道在未來完結某本書以後,我是否又會像現在這般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嘮嘮叨叨地寫下一長串作話,我只知道我的不足之處還有很多,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無論是輸入的內容、角色的設定、還是寫作的技巧上,都需要勤加練習,再接再厲。

行文至此,正式和阿樂與知知作別。全身心碼字的兩個月如夢似幻,正所謂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感謝諸位對我的陪伴與包容,願我的讀者生活幸福美滿,一路順風,若是有緣,下本書再見。

——啊,說到這個。

把夜夜子的砧板端上來,下本書的男主,準備好挨千把刀了嗎【獰笑:桀桀桀——】

總之,各位再見啦。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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