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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童養夫的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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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童養夫的好命

偏僻小鎮,熱鬧街市。

“爹爹,爹爹,我想吃桂花糕。”

奶聲奶氣的童音叫喊,青年無奈的停下腳步,與四歲孩子面對面對視,眉眼溫柔,但又很堅定。

“阿寶,你忘了嗎?我們前兩日吃過桂花糕後說好的,似這種甜膩膩的東西,一周只能吃一次,今天我們換一樣好不好?”

小孩子口味偏好,有些不願,所以他緊緊抱住父親脖子,拉長了音調撒嬌;

“可是寶兒就喜歡吃桂花糕嘛,就喜歡吃……”

青年笑看著他,無視撒嬌,依舊搖頭;

“不行,我們當初說好的,寶兒已經是個四歲的小大人了,不能說話不算話。”

“可是,可是桂花糕最好吃……”

“再好吃的東西也要學會克制,不能天天吃,否則就要去醫館拔牙,很疼的。”

“爹爹,爹爹……”

“不行,喊再多爹也不行,再鬧騰,以後就兩周吃一次。”

哪怕嘴巴撅的能掛油壺,小胳膊也終究沒擰過大腿,買完一天所需的蔬菜後,一大一小手牽手往家走,寶兒也只能委屈巴巴的拈著米糕吃。

經過長街,拐進小巷,路上遇到位熟悉鄰居,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大爺,兩邊熱情寒暄,大爺開玩笑的摸摸寶兒的黏糊小臉蛋。

“真是個小花貓,又有零嘴吃了。”

說罷,他擡頭看著青年,目光有些不讚成。

“阿樹,不是阿叔說你,你家寶兒這零食可不少啊,天天不重樣,養孩子不能這樣養,以免長大了收不住,特別是男孩,更得勤儉點兒,壓著點兒,不能慣的太厲害……”

寶兒年齡小,可不是傻,他聽懂了對方意思,於是眼睛瞪得溜溜圓,氣勢洶洶;

“祥爺爺壞,爺爺不讓寶兒吃米糕,爺爺壞——”

“嘿,你個小東西。”

他又捏了把寶兒的臉,也沒把孩子氣話當回事,依舊在語重心長的與青年講話。

“阿樹,你也別嫌叔管得寬,咱們鄰裏鄰居四五年,我也是看著寶兒長大,自也是疼愛的,可疼愛歸疼愛,咱們男子家家,靠的終究是妻主和女兒,你手中若有餘錢,就積攢一些,等後面再成了婚,多生幾個,倒也好過如今白白浪費……”

“阿叔多慮了。”長篇大論被打斷,青年擡頭,笑意溫軟,但也絕不怯懦。

“我沒有嫌你管的寬,但我以前說的話,也並不是胡言,我從未想過再成婚,所以我也只會有寶兒一個孩子。”

他摸了摸寶兒氣鼓鼓的腦袋,一字一句,異常堅定。

“既只有一個孩子,那自然是要捧著寵著,他不需要為任何人節省,他只要盡情快樂就好。”

鄰居大叔;“……這哪有這樣的事兒。”

“咱們男子家家,那靠的都是妻子和女兒,哪有靠兒子……”

“我不靠兒子。”青年又開口,這次他垂下了眼睛,盯著身側小小一只,眉眼溫柔的能溺斃人。

“我能養活我自己,等寶兒長大,我也不會成為他的負擔,他只要好好長大,好好生活,這就夠了。”

一場談話,不歡而散。

青年繼續牽著孩子往前走,一步一步,腳步堅定。

四歲的孩子已經依稀懂點事兒了,寶兒懵懂的擡頭看眼父親,又回頭瞅了下,依舊停留原地面色有些不好看的爺爺,他漂亮的眸子眨了眨,驀的轉回頭看著父親,奶聲奶氣的詢問;

“爹爹,你為什麽對寶兒這麽好?”

青年歪眼看他,覺得有些好笑;“因為我是你爹爹,你是我寶貝啊。”

小家夥不依不饒,刨根問底;“那咱家隔壁的青哥哥,也是他爹爹的寶貝啊,他爹爹為什麽每次買零食,都只給他幾個姐姐買,不給他買啊?”

“這個……”

青年腳步一頓,有些不好回答。

寶兒嘴裏的青哥哥,是他家一條巷子的鄰居,年齡比寶兒大兩歲,上面有三個姐姐,他是老小,按理說也該萬千寵愛集一身,可奈何家裏老爹是個偏心的,嘴巴上天天念叨兒子是賠錢貨,是給人家養的,給兒子弄啥都覺得吃虧,三個閨女養的白白胖胖,幹幹凈凈,就一個小子餓得面黃肌瘦,還天天撿三個姐姐的剩衣服,日子過得苦巴兮兮,簡直沒法說。

其實就是不說這家最明顯的,巷子裏的其它人家也沒有似青年這般寵孩子的,家裏的姑娘還不能天天有零嘴吃呢,更別提小子了。

天天做活,家務,出去掙錢,這才是他們這些小鎮孩子的常態。

青年對這些無法解釋,所以他只能跳轉話題,將回答放在兩人身上。

“其他人是其他人,不關咱們的事,反正我家寶兒就是我的寶貝,我唯一的寶貝。”

這種承諾般的話語一出口,小孩子立馬將剛剛的問話拋在腦後,笑得眉眼彎彎。

“嗯,寶兒永遠是爹爹的寶貝,爹爹也永遠是寶兒的寶貝,永遠都是。”

“當然,咱們是一家人,咱們都是彼此的寶貝。”

“嗯嗯。”

兩人手牽手從小巷拐進去,然後停在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宅院前。

四間瓦房,亮堂大院,很體面的小家小戶。

“寶兒,自個兒去屋裏剪紙花玩吧,我去做飯。”

“嗯,好的。”

小家夥蹦蹦跳跳的鉆進裏屋,肉眼可見的快活愉悅。

青年則是表情閑適的將菜籃放在院中石桌上,又從廚房拿出了個幹凈小盆,一點一點仔細摘菜,微風吹亂了他盤起的發髻,他用袖子抿了抿,不經意擡頭,卻見院中他和寶兒去年一起栽下的果樹抽了枝芽,嬌嫩翠綠,引人心喜。

他一頓,然後自內而外,笑意浸染,真的開心。

剛巧此時有位說得來的鄰居來串門,是個比他大幾歲的哥哥,也拿著菜籃,來到這裏將菜籃往桌上一放,就開始一邊摘菜一邊聊八卦。

兩人經常一塊玩,所以周圍八卦也都被他們講的差不多啦,沈默兩秒,也不知誰起的頭,竟開始聊起了這片兒的房子價格。

“……就前兩日,人牙子又從這條巷子賣出去了一套,是個五間的,賣了一百六十兩,我的娘哎,像咱們這種偏僻小縣城居然也那麽貴了,要知道,在俺們村裏,那建一套八間的亮堂大瓦房,才要四十多兩呢……”

“縣城嘛,再偏也是縣城,房子肯定比村裏貴,不能比,不能比。”

“唉,瞧瞧我們一家子,八口人窩在三間瓦房,上下祖孫三代,擠死了,我簡直做夢都想再買套,可沒辦法,貴死了,買不起啊。”

“是啊,價格是挺貴,大部分人都買不起……”

說著說著,話題不知怎麽就轉到了青年身上。

“……阿樹,你當初買這套房子多少錢啊?四年前好像還沒這麽貴吧……”

青年擡眼,跟著目光望向了自家四間亮堂大瓦房,眸底一閃,輕輕點頭;

“是啊,當初好像不到百兩,是我身上的全部積蓄,還好買值了,如今能值一百多了吧?”

男人的目光滿是艷羨;

“唉,真好命啊,兩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不像我,天生命苦……”

又是絮絮叨叨的牢騷話,待籃裏的菜全部擇好,男人才意猶未盡的止住抱怨,開門離去。

而青年……他將擇菜籃子推到一邊,擡頭,表情覆雜的註視著這座小院,半晌,輕輕一笑。

好命?

是啊,他鄭阿樹就是好命,他前半生把命運所有的苦都吃盡了,所以他以後,會一直如此好命。

至於賤命與好命的轉折點……

恍恍惚惚,他的神識仿佛又回到了那至關重要的四年前。

四年前,他還是周家寄人籬下的童養夫,公公婆婆苛刻他,名義上的妻主糟踐他,所有人都像養了個小貓小狗,沒有人把他當人。

他也曾以為自己的命運就那樣了,或許他會挺著大肚子餓死在後院,也或許會死在寒冷的夜裏,更或者,會在生產時,因為不舍得請大夫而一屍兩命……

終歸輕賤如野草,沒人會在意。

可就在那個夜晚,他的妻主滿面激動的抱著東西跑回家,一邊嘴裏嘟囔著“發財了發財了”一邊樂的在床上打滾,後面因為他進屋送茶,還不顧他大著肚子,硬將他拉到床上玩樂了一番。

事畢,那混賬昏昏沈沈睡了過去,而他則因為被對方搞得青一塊紫一塊而痛苦,無法入眠,然後一轉頭,便看到了床頭被珍而重之放在那裏的東西。

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

他這輩子沒見過什麽珍寶,但依舊能一眼辨出,這東西很值錢,絕對很值錢。

在看到東西的那一刻,他的眼珠像被吸走了般,緊緊粘連,壓根從那物上摳不下來。

他的眼珠直勾勾,他的心臟砰砰砰,那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從哪生出的膽色。

他將東西連帶著自己的賣身契一並偷走了。

他即將臨盆,又任勞任怨,周家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一個物件,所以沒人防備。

其實說起來,他偷東西跑走的舉動並不是全無猶豫。

他也有想過會被逮住,會被發現,他知道一旦有這個結果,那他就死定了。

可,他若一直這樣安分守己,任勞任怨,命運也並不會比死定了好多少啊!

摸摸即將臨盆的肚子,再看看滿目瘡痍的房屋,他一咬牙,終是打算拼一把。

死就死吧,好歹努力過。

再說,就他家妻主那德性,這寶貝是偷的搶的還很難說,對方會敢報官嗎?

賭一把吧。

輸了,那也就是將必死的命運提前,可若贏了……

而最後的事實證明,他贏了。

那混賬的東西真的來路不正,她沒敢報官。

那顆夜明珠被他賣了一千兩,他不懂有沒有被坑,這不重要,一千兩在他眼中已是天價,當拿到銀子的那一刻,他興奮的兩天兩夜都沒敢睡。

再然後,就是沒做任何攻略的選擇了一處小鎮,安家落戶。

在落戶的第一年,他隨時都提著心臟,擔心下一秒就是官差上門。

第二年,便已經開始慶幸當初的選擇,甚至還覺得自己麻木的人生裏能有這樣一段,哪怕當晚官差上門,立馬斬首,他也己是賺夠了本。

而等到第三年,他的大腦裏就已經開始有意無意的忽略這件事,他開始正常生活,正常交友。

再第四年……

也就是如今,倘若不是對方言語提及,他甚至已經很久很久,不再想這件事了。

他已經從汙泥裏掙脫出來了,他再不是曾經那個任人打罵的下賤物,他鄭阿樹如今——

就是很好很好命啊!

目光收回,唇角揚起,他眉目間籠著層幸福笑意的拿著菜籃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炊煙升起,肉香四溢。

小寶兒在屋裏聞到飯香,吱呀叫著沖出來,樂顛顛的幫忙擺碗。

微風吹拂,煙火溫柔。

他鄭阿樹會一直如此好命下去的。

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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