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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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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開車回去的路上,徐楝實睡著了。

薛秀宇從後座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被子把她卷巴卷巴裹成一團,剛卷好餃子,餃子餡徐楝實就醒了。

他笑著湊上去給她一個親吻:“到了。”

“下次我開車吧,感覺坐你的車好容易睡覺。”她語氣裏還有些困頓的睡意。

徐楝實做了噩夢,夢到了大逃殺:“我夢到你被怪獸吃掉了。”

薛秀宇無奈地笑:“你做的什麽夢?”

她笑。

雖然現在的生活幾乎什麽波瀾都沒有,就算是愛情也並不驚心動魄一波三折,但對她來說這是最大的幸運了。

大逃殺或者狗血故事,讓這些東西在夢裏或者藝術作品中出現吧。

晚上,薛秀宇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外婆去世了。

“會做防蟲香包的外婆嗎?”她問。

他點頭:“我過去一趟,可能要幾天後回來。”

她很高興看到他處理事情變得更加成熟了,擺擺手:“去吧去吧。”

他站在門口,手裏拎著換洗的衣物袋子,幽怨:“你那麽希望我走嗎?”

徐楝實每天都很充實,但習慣兩個人的生活後,突然回到家裏只有一個人的狀態,有些不太適應。

她以前害怕像這樣過度依賴他,但她現在不再懼怕這種親密關系了。

【徐楝實】:有點想你了。

【薛秀宇】:我也是,很想你。

對著手機傻笑會顯得有點傻,徐楝實不準備那麽做。

她每次發都會加上“有點”,“有點想你”“有點開心”來形容微小的思念或者開心。

薛秀宇很喜歡她的“有點”。

看到這個詞的時候,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她本人臉上露出的細微的表情變動。她不怎麽做大幅度的表情,開心憤怒傷心往往在臉部線條的弧度上若有若無地體現。

和她不一樣,他喜歡用“很”。

“很想你”,“很開心”,“很難過”,大開大合的情緒起落。

秦斌的女兒秦曼在他的手機上亂點,不小心發出了視頻邀請。

“誒,誒,別亂點啊!”秦斌試圖搶救,對方已經接了起來。

秦斌看著那頭的徐楝實,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女兒亂動。”

她把薛秀宇拉到鏡頭前:“手機是他的,讓他來回答吧。”

秦斌在和這對小情侶聊天的時候,八卦兮兮地告訴徐楝實很多秘密。

秦斌說,在二十出頭的年紀時,薛秀宇曾有一段很悲觀的時間,工作不順心,還有一些煩人的家夥來惹他。他對秦斌說:[我不知道活著有什麽意思。]

秦斌繪聲繪色地描述道:“我靠當時我真的嚇壞了,連忙勸他不要自殺。”

薛秀宇阻止道:“夠了夠了,別說下去了。”

秦斌已經說上頭了,在鏡頭那邊猖狂地透露消息:“然後你知道我哥怎麽回答嗎?”

徐楝實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什麽?”

“我哥說,你操什麽心,她還沒見過長大後的我,我怎麽可能去死。”秦斌邊說邊拍腿笑起來:“還有,還有,更絕的是……”

薛秀宇用手捂住臉。

“他連怎麽重逢都想好了。如果你有男朋友了,就要想盡辦法和你鬧掰,談戀愛不成就要在對方心上劃下最重的一刀,讓對方怎麽也無法忘記自己。”

徐楝實聽到這裏也笑出了聲:“那如果我沒有男朋友呢?”

“我也這麽問了,我說萬一她還單身呢?他說,他居然說,就算她單身也不會看上他的,反正鬧掰就對了。”秦斌憋得太久了,現在終於找到地方可以說出來了。

關掉視頻後,她忍不住問薛秀宇:“你一開始是想好要和我鬧掰的嗎?”

他只是用手捂著臉,苦笑著什麽話都不說。

“那為什麽最終沒有和我鬧掰?”

“看到你,只有開心了。”

薛秀宇真的這樣想過。

無論如何,他不想作為一個路人被她輕易地忘掉。

就算在他提出分手的前夕,他也這樣想過,狠狠地傷害她一下,然後讓她無法忘懷——但在實際中,他做不到。

他什麽重話都說不出來,生怕她流露出難過和失望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唯恐因為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到她。

“現在沒事了。”

她抱了一下他以示安慰,他摟緊了她,用力親吻她。

“謝謝你。”他說。

如果沒有那種荒唐的關於“重逢”的期盼,恐怕他確實會完全自暴自棄。

力道從一開始的輕柔變成有些迷亂的驟雨。

他幾乎想把她揉碎,但又害怕把她弄碎,在兩個極端之間游走不定。

好喜歡你,喜歡得感覺自己要消失了。

——你不要消失,不然我會傷心的。

好開心……好開心和你在一起……

——嗯。

早上起來的時候,薛秀宇喜歡揉弄她的頭發,得到的往往是一句提醒。

“頭發要油了,別動了。”她抓住他亂動的手放在一邊。

薛秀宇從外面回來,急迫地去叫醒她:“起床起床,你的樣書到了。”

她蓋上被子悶頭不聽。

書上市後,徐楝實很久都沒有上網去查閱那本她自己翻譯的書的評價,生怕被網友指責翻譯文風或者甚至於人身攻擊。

她敢確定的是沒有翻譯硬傷,至於文風和讀者對譯作的期待,她就不敢說了。

直到譯書加印了,她才恍然她似乎做得不錯。

原作本來就是一部思想有深度的作品,翻譯也沒有拉後腿,加印了兩次,在讀書博主的推薦下銷量增加了又不少。

譯者版稅制的受益者徐楝實拿到了不少薪資。

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薛秀宇比她開心,抱著她不松手。

“你做什麽都會好的。”他說。

她必須承認,在那段時間一直照顧她的身心的薛秀宇對她幫助不小。

她回抱住他:“謝謝。”

雖然有低谷,但一定要熬過去。拜托一定要熬過去。

徐楝實不是作者,只是忠實地傳達原文的意思而已,所以她不敢高估自己的水平,更不敢在譯書的領域全職,依然三天兩頭去接幾個同傳的口譯任務。

她想好了,等她存到第二個百萬,要再休息一段時間。

梁子琳和姜翊都來約她慶祝。

她以前從來沒想過會和這兩個人的關系走下去。

“朋友的事說不好的,我高中的時候以為會和班上一個玩得很好的同學成為朋友,結果到了現在我和高中同桌還在聯系,和那個以前很好的朋友卻不聯系了。”姜翊現身說法。

“既然合得來就走下去吧。”梁子琳笑道。

徐楝實和這兩個朋友交往的時候,經常會想起唐萱。

唐萱應該也有自己的生活了吧,看她的朋友圈開始曬娃了。

薛秀宇的人際關系圈子很小,他從小到大就一個朋友秦斌,之前的合租室友賀明也把他當大哥。

徐楝實之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要有人際關系。

她懶得談戀愛,看不出來戀愛的意義在哪裏,也懶得主動和朋友來往,她覺得她的情緒她自己都能消化——夠了,她不需要別人來做她的拖油瓶。

然後,她談了一場讓她覺得輕盈的戀愛。

不是對方有多好,而是對方爛得需要她去拉起他來,反而激發了她的勝負欲,在這場博弈中,她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性格缺陷。

他在改變的同時,她也在改變。

或許,愛的意義就在於互相成就吧。

薛秀宇對她說了什麽。

“你說了什麽?”她沒聽清,摘下耳機問。

“好喜歡你,今天感覺比昨天更喜歡你了。”

她笑:“謝謝,我很開心,我也很喜歡你。”

她發現她被薛秀宇的壞毛病傳染了,也會使用“很”來形容她的情緒了。

而薛秀宇也學會了她的形容詞,吃醋的時候會形容:“有點嫉妒,只有一點點,現在已經不生氣了。”

生日的時候,徐楝實和薛秀宇給彼此戴上那條情侶項鏈,就像在第一年他生日的時候。

她還是忍不住嘲笑他幼稚:“不要相信這種東西,萬一有一天項鏈丟掉或者斷掉,你會有很多可怕的聯想,但事實上它什麽都象征不了。”

“既然幼稚,你為什麽還陪我一起戴上?”他指出。

“將就你,陪你玩點過家家。”她聳了聳肩。

他輕輕揪住她的臉頰:“什麽叫陪我玩過家家?”

“對,就是這樣。”她的發音有點模糊。

他得寸進尺:“那我們去別的地方玩。”

她拂開他的手:“不要玷汙過家家這種小朋友的詞,純潔一點。”

他無措地站在原地:“那我該用什麽詞?”

愛我。

請愛我。

或許該用這些詞語。

得益於那本成為暢銷書的譯本的不斷加印,徐楝實存第二個百萬的計劃進度大大提前。

“我要開始休息計劃了。”她開始收拾行李。

薛秀宇站在一邊看她收拾行李,心裏慌張得要命:“你去哪裏?”

“我先回家住幾天,然後和爸媽一起去旅行半年。”她執行計劃從來沒有拖延過。

他抿著唇,強裝鎮定:“你真的要走那麽久嗎?”

她點頭:“休息要久一點,沒關系的,你不要怕,上次我們分手不也是半年沒見面嗎?”

“……”

“等我退休的時候會帶你去環球旅行的,你已經在我的退休旅行計劃裏了。”她安撫道。

安撫了跟沒安撫一樣。

薛秀宇算了算他們退休的時間,萬念俱灰。

小時候學習不學好,現在都沒辦法自由地和女朋友一起去旅行,必須每天去上班。

秦斌完全不理解薛秀宇的焦慮:“哥,又不是分手,而且只是半年,你就當她出差了。”

但薛秀宇絲毫沒有被安慰到。

在徐楝實回家住的那幾天裏,薛秀宇上班發生了意外,手臂受了傷,包紮上了繃帶。

徐楝實趕回來看他:“你怎麽回事?”

他道歉:“你不在我做什麽都心不在焉的,對不起。”

薛秀宇的手臂要一段時間才會好,暫時無法工作,現在他也需要休假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旅游?”

他的眼睛亮起來:“我會自費的。”

她無奈:“你不要跟我說你是故意讓自己受傷的。”

“不是,真的是意外。”他努力辯解。

“如果你是故意受傷的話,你該想得到後果。”她威脅道。

“對不起,但真的……”他一邊愧疚地道歉,一邊為自己辯白。

她看著他努力辯解的樣子,笑了出來:“我相信你,你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把自己的身體搭上去的。”

他低下頭:“謝謝你相信我,我很努力地想活得久一點,因為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更久,更久,一直在一起。

“我們都要好好的。”她笑著說。

整理行李的時候,徐楝實在薛秀宇的行李裏翻出來一只洗得有點發白的麋鹿布偶,她認出這是她送給他的。

“怎麽看起來洗了很多遍?”她疑惑。

薛秀宇目光飄開,擡頭望天花板。

他和她住在一起前,每天晚上都是抱著她送的麋鹿布偶睡覺的。

這種事不敢說出來,不然又要被說“幼稚”了。

爸媽不放心家裏被托付給其他人的貓狗,說好出外一個月就回來。兩個年輕人則約定旅游半年。

出游前,他們在門口的苦楝樹下拍了一張合照,樹上正開著淩亂的紫色小花。

爸媽在的那一個月,薛秀宇很老實,和徐爸爸住一個酒店房間,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爸媽回國後,他的骨傷初步愈合,繃帶也拆了一點,笑著問:“我們可以住一個房間嗎?”

兩人已經從南歐輾轉到了北歐。

徐楝實看帥哥的時間多了起來,她的取向剛好是這種顏好身材正,性格有些靦腆的。

薛秀宇故作冷靜,往往回去酒店房間後卻一副被氣到的樣子。

“女性喜歡美,男性追求欲望,真正的戀愛腦往往是男性,我沒帶世俗欲望地在觀賞藝術而已。”她笑著說。

他覺得她說得對,但他還是覺得落寞。

從北歐離開,兩人又去了南太平洋。

星羅棋布的群島上。

徐楝實記得幾年前,大概是他們分手前幾天,她提議去看海,於是他們去了春天稍顯冰冷的海邊,海邊公路上浪濤聲音滾滾。沒什麽游客,也沒什麽景致,只有被雲層遮擋成淺灰色的天空和被天空映得灰暗無比的海面。

海風把衣服吹得鼓起來,她說:[下次我們去看溫暖一點的海。]

幾年後,他們遇到了溫暖的海灘。

視野裏仿佛飽和度一下子被拉高,各種艷麗的藍色和綠色闖進視線裏,沙灘上也都是繽紛的色彩和人群。

[一起去看溫暖的海。]

薛秀宇也想起來了,他拉住她的手,側頭在她的臉頰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我們要用理智談戀愛,也要用激情談戀愛,看過彼此的黑暗面,一起消化情緒,也不害怕被傷害。我們要接受彼此帶來的新東西,一起面對生活的瑣碎和壓力,沒什麽驚心動魄的回憶,但是我們的愛要循序漸進,認認真真。]

海水藍得不可思議,白沙灘柔軟而漫長。

溫暖的海風讓海波微動,她和他擁抱著親吻。

以前我害怕你討厭我,現在我相信你愛我。

以前我害怕你愛我,現在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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