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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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知道沈覆一定有事瞞著她, 而且是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
她找了工作室的人跟蹤沈覆。
第二天, 工作人員就發了一張照片給她。
原主頭暈目眩，她恨不得立刻沖到沈覆身邊問個清楚, 可是她沒有。
她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打給他, 她乖順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分，她算著沈覆快回來了, 於是起身走進廚房, 一如往常地精心為他準備食物。
——雖然他不一定會吃。
沈覆是天徹底黑透之後才回的沈家。
他隨手關上大門，淡淡地對著窩在沙發上直直盯著他的原主點了點頭，同她打了一個冷淡的招呼。
而後他彎腰換掉皮鞋，穿上了舒適的拖鞋。
原主彎了彎嘴角, 擺出一張笑臉迎上去, 她不想讓沈覆知道她跟蹤了他, 她編著理由：“我的假期不是快結束了麽？工作室開始著手準備為我繼續宣傳了，他們今天去了外灘為我接下來的拍攝踩點。”
她在他身邊說著話, 他並沒有為她的話停留，徑直上了樓梯打算回自己的房間。
原主跟在他身後：“結果不小心拍到一張照片。”
沈覆停下腳步。
一秒後, 他轉過身看她，面色平平地看著她。
原主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阿覆，她是誰啊, 看起來好像和你很熟的樣子。”
她努力把話說得無意, 像是平常聊天一樣隨意，極力掩飾質問的本意。
沈覆合上眼皮，再緩了下情緒後又緩緩睜開, 他還是那副平靜的面容。
“你找人跟蹤我。”
不是疑問，萬分肯定。
沈覆毫無情面地捅破了原主努力偽裝地平和。
窗戶紙被撕開一個口子，原主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
她把一直攥在手裏的手機舉起來，舉到他眼前：“你告訴我她是誰？！”
沈覆垂眸掃了一眼，她的手已經顫抖得不像樣子，手機屏上的圖片隨著她的抖動而變得略為模糊，雖說模糊，沈覆還是可以看出大致的畫面，那是張照片。
照片裏，他和一個女生在看畫展。
他手臂直直垂在兩側，女生的手攬在他的臂彎，他沒有彎曲手臂回應她使她挽得更舒適，但也沒有拒絕。
比朋友親密，沒情侶親熱。
不足以稱之為戀人，卻也在暧昧之上。
沈覆把視線移回到原主臉上，表情不鹹不淡：“既然你發現了，那我就沒必要再隱瞞了。”
原主捕捉到他大有捅破窗戶紙的趨勢。
“不！”她搖搖頭，痛苦地捂了下耳朵：“你別說，我不想聽了。”
沈覆看著她：“寧寧……”
原主打斷他，她放下手，對著他笑，帶著深深的迷戀，像往常一樣熱情，仿佛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阿覆，你回來就好，你要不要嘗嘗我新泡的茶？很香的。”她轉過身，快步下了樓梯，想要龜縮到廚房中。
沈覆大步跟下來，在她快進廚房的時候揪住她的手腕：“寧寧！”
他握著她的手腕，用了力，將她往後拉，想要她面對他。
寧寧任由他拉扯自己，她不反抗，但她就是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執拗地不去看他。
她說：“我倒茶給你喝呀。”
沈覆松開手，雙手插在褲兜裏，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後腦勺。
她是一個相當愛惜自己身體的人，連頭發絲都是精心護理著的，她腦後的發絲抹了精油，服帖地收在發箍下，根根分明。
“我會娶她。”他一字一句地說。
原主怔在原地。
沈覆垂眸睨她，眼神平靜無波。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晃了一晃，手一松。
“砰——”
手機掉落在地上。
她行屍走肉般機械地轉過身，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充滿了不可置信，她眉尾低垂，臉上寫滿了不解。
“為什麽？”她問他。
沈覆說：“她很適合當沈太太。”
“適合？”原主發出一聲笑，卻又像是在哭。
她心口很疼，把手放到自己胸口捂住，可是並不能減緩疼痛：“她有我愛你嗎？有我了解嗎？有我對你好嗎？！”
沈覆目光很輕：“名門貴女，這就夠了。”
名門貴女四個字咬得極重。
原主頭暈了一暈：“你是說我名聲不夠清白？”
沈覆不語。
似是默認。
原主一直緊收著的情緒再也繃不住，她顧不上在他面前保持風度，她指著他，聲音加大了許多：“沈覆！你沒良心！”
她參加過很多局，毫無厲害，都是和沈家有關的。
為了沈家，那些在她身上流連反轉的手她都忍了。
除了沈家相關，她從來都是潔身自好。
可是現在，他卻說她不夠幹凈！
沈覆並不和她辯駁什麽，他甚至臉色都沒有變一下。
“沈家隨便你住。”
他從她身邊饒過，走向玄關處。
原主察覺到他要離開，她急急做過身，對著他的背影喊道：“你要敢和他在一起，我就死給你看！”
她知道她現在的樣子一定不好看，她也知道他會更加厭惡她。
可她再也找不到別的辦法了。
她除了氣急敗壞地叫囂，想不出其他法子可以阻止他的離開，只有任由自己無理取鬧。
沈覆腳步未停，他保持著前行的步伐，只回了一句話給她。
“我不喜歡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原主：“……”
他說：“你死了，我不會難受半分。”
原主陷入沈默。
他彎下腰，從櫃子中取出前不久才換下的皮鞋，給她留下一句忠告：“為你自己而活吧。”
原主跌坐在地上，她無助至極，茫然地盯著他的背影，連聲音都是十分的迷茫：“沈覆，你那麽愛你，你怎麽可以娶別人……”
“你愛我？”沈覆停下換鞋的動作直起身來，他腳尖轉了個方向，重新向她走回來。
他徑直走到她身邊，蹲下來。
他原本想和她平視，可是即使他蹲下來，他依舊要高出她許多。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你愛你自己。”
原主眼中含淚，她抿著嘴角，控制著眼眶，不讓眼淚落下來。
她不敢出聲，怕會哭出來，只是無聲地搖了搖頭，否認沈覆的話。
沈覆輕聲說：“看看你這幾年都做了什麽，你只知道你為了我放棄了你所向往的舞蹈生活，怎麽就看不到我是怎麽過得？”
原主沈默地看著他。
沈覆的語氣很輕，仿佛再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強行為了我而和沈家捆綁在一起，使我不得不去回應你的付出，你在金錢游戲中穿梭，我為了護著你也不得不淪為商人。而一名合格的商人，就應該利益至上。”
他伸出手，拇指食指並攏捏在她的下巴上，用力一擡，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睛。
“寧寧，商人逐利，你現在岌岌可危，已經不能給沈家帶來什麽榮譽了。沈家在你徹底失去利用價值前去尋找新的替代品，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鐘小姐比你更能為沈家帶來便利，和她聯姻能使沈家再上一層樓，我為什麽要拒絕呢？”
原主終是忍不下去，她開了口，聲音和平時一樣嬌憨輕柔，她眼中流出兩行清淚，眼中的倔強經過淚珠的折射顯得更加強烈：“沈覆，我不會讓你和她在一起的，除非我死！”
“寧寧，誰都可以罵我，唯獨你不行。”沈覆搖搖頭，並不認為寧寧有立場反對他：“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人，是你。”
原主驚愕，驟然失神。
沈覆說的沒錯，某種意義上講，她現在是作繭自受。
沈覆還是離開了。
他換鞋子時，原主回過神來，她貪戀地看著他的背影，她沒有追上去，就這麽跌坐在地上看他：“阿覆。”
她柔聲說：“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沒有。”沈覆說：“從來都沒有。”
他不打算再見她，這或許是兩人之間最後一次見面，沈覆破天荒地同她說了心裏話：“不是誰都能有那麽好的運氣，可以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的。”
原主笑了，無限純真：“我運氣很好。”
沈覆問：“好麽？”
“好。”她回答地相當堅定。
她問沈覆：“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
沈覆說：“你讓我喘不過氣。”
沈覆換好了鞋子，他把拖鞋扔進垃圾桶，而後提起垃圾袋，輪著袋子推門而出。
他再也不會回來這裏。
再也不會見到寧寧。
他為寧寧做了最後一件事。
他給寧則玉打了電話：“小玉，速來沈家，寧寧交還給你了。”
“發生了什麽事？”
“你自己來看。”
他掛斷了電話。
寧則玉再次打過來，他看了一眼，掛斷，而後關機。
沈覆知道寧寧是個為愛癡狂的人，他想到寧寧會想不開極有可能會做傻事試圖挽留他，所以他提前告知寧則玉過來。
寧則玉很快趕到了沈家，但寧寧卻死了。
她死前換上了她18歲生日走紅時穿得那條紅色裙子，劃了精致的妝，躺在浴池裏，美美地死了。
割腕。
同時割斷了手腕動脈和足動脈。
——她是真的想死，一點餘地都沒有留下。
沒有人知道她死前還在想著沈覆。
她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沈家、空蕩蕩的浴室裏，同自己說著悄悄話。
“阿覆，對不起，我以為只要我堅持等你，你會有喜歡我的那一天，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地想要留在你身邊。”
“我是真的愛你，可是用錯了方式親手把你推向了困境，你本該前途無限，卻被我拉入沼澤，對不起。”
“沈覆，如果有來生，我願意永不見你。”
寧寧死了。
死之前，她手裏捏著一個筆記本，筆記本被套在防水袋裏，包得嚴嚴實實。
她握得很緊，jing方工作人員費了很大勁兒才打開了她的手，打開了那個被保護得很好的筆記本。
裏面只有兩行字，兩句話。
【我愛你，對不起。】
【祝你好運。】
寧則玉瘋了似的把沈覆按到墻上揍：“沈覆，你答應過我什麽，最後幾天了，你再蠻她最後幾天等她病好了再告訴她不行嗎——”
沈覆沒有還手。
當沈家人趕到時，他臉已經腫得面目全非。
沈先生帶他去救治，路上還在指責他：“小覆！讓你瞞著寧寧，你為什麽要告訴她鐘小姐的事情？！”
沈覆笑一笑。
扯到嘴角的傷痛，痛得他渾身一顫，可他笑得卻更歡了。
他做錯了兩件事。
一是沒有早早地讓寧寧死心。
二是不該放任寧寧一個人留在沈家。
直到寧寧死，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寧寧，一點也不。
寧寧並不是以死威脅來換取同情的人。
她跟在他身邊多年，一直都在主動付出，以付出來獲取留在他身邊當回報，因為她有為他做些什麽，所以她堂而皇之耗在他身邊，她認為兩個人之間很公平很平等。可當有一天她不能為他再做什麽，她會主動離開，她的自尊心是不允許她以博取同情的方式來換取他的註意。
他以為她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但她並沒有，她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就那麽幹幹脆脆地離開了。
======
寧寧夢醒了。
她睜開眼，天還沒亮，窗外漆黑一片，望著高高的房頂，她遲遲回不過神來。
這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到寧寧把自己代入到夢中，在那個夢裏，她就是原主，深愛沈覆而不得，一廂情願地灑進滿腔熱忱，熱情用完了，生命也就結束了。
“……”
寧寧的心很痛，她摸了摸臉，濕漉漉一片，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她心裏亂糟糟地，思緒繁雜，她不太習慣這樣大的情緒起伏，既然睡不著，索性開了燈，她坐在床頭，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著沈覆房間的方向，許久。
她心裏一直有個強烈的想法，她想要去見沈覆，立刻，馬上，現在就要去。
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去，此時不過四點鐘，沈覆早已安睡，去打擾到他是很冒昧的行為不說，夜深人靜得，她一個女孩子去敲男生的門更是說不過去。
可寧寧還是去了。
她是個理智的人，鮮少會任由感性控制住理智，但今晚例外，她的身體幾乎不聽她使喚，當她意識到不對勁兒時，她已經在敲沈覆的門了。
她不止敲了沈覆的門，她還念出了他的名字。
“沈覆。”
沈覆沒有回應。
寧寧只覺得體內有一股怨氣，她忍不住加大了聲音：“沈覆！”
有燈光從門縫中流出來，沈覆開了燈。
很快，房門被打開，沈覆從門內走出來，他顯然是睡夢中被驚醒的，眼睛還未徹底睜開，眼皮比平時下垂許多，睡眼惺忪地，腦後和耳邊的頭發也有些淩亂。
寧寧不自覺地扯著嘴角笑。
沈覆揉揉眼：“怎麽了？”
他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客廳方向也有一束光，那是從沈太太房間裏映出來的，沈太太應該也醒了，聽見寧寧敲他的門，以為他們在鬧別扭，想要關心卻又怕畫蛇添足，所以只是在室內安靜觀望。
沈覆開了門，側過身，留出一條通路來：“進來。”
寧寧進去了。
沈覆隨手關了門，過了會兒，一樓也傳來關門聲。
沈覆把懶人椅拉到床邊，他坐在床上，指了指對面的懶人椅：“坐。”
寧寧並不坐。
她站在他前面，垂眸看她，眼神異常濃郁，摻雜了許許多多的情緒：“沈覆。”
這繁多的情緒融合在一起，想要表達的東西太多，沈覆一時沒能看明白其中的深意。
“嗯，我在。”他也站起，關切地問她：“你怎麽了？做噩夢了？”
寧寧答非所問：“沈覆，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這個問題太過突兀，沈覆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寧寧仰著頭看他，圓潤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視線在他臉上細細地游走著，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沈覆無奈又寵溺地輕笑一聲：“我喜歡呀……”
寧寧嫌棄他不夠認真：“我要聽實話！”
“……”她今晚的行為有些反常，沈覆眉心輕微地攏了一下又很快松開，他收斂笑容，端出慣有的平和表情來：“情緒淡薄、認真努力。”
他壓了壓下巴，低頭看她：“最重要的是，我和她相處起來要很放松。”
寧寧默了一默，眼裏有淚花閃現，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沈覆腦袋向右歪了歪，從側面的方向更容易看清她全部的表情。
可她且低下了頭：“我回去睡了。”
沈覆看她狀態不對，他說：“寧寧，你……”
寧寧打斷他：“我沒事，我去睡了。”
沈覆原想握住她的手腕細細問下情況，眼睛掃過鐘表，四點多的時間，漆黑黑的夜，實在不是個談心的好時機。
他垂下了手臂。
寧寧卻主動停住了腳步：“沈覆。”
“嗯。”沈覆回應。
她面帶悲傷，嘴角卻向上翹了翹彎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你運氣很好，這樣很好。”
沈覆看著她，明明是同他一起居住了兩年多的人，可他卻有種相當陌生的感覺。
站在她面前的人實在不像寧寧。
像是……
另外一個人。
沈覆第一反應是寧寧的另一人格發作了。
他從桌子上拿起一張卷子，指著其中一個大題，問她：“寧寧，這次月考的題我不會做，你能教教我嗎？”
其實根本不是月考的卷子。
是他參加競賽時卷子。
寧寧並不理會他的問題。
她只是對他笑：“你要永遠好好的啊，阿覆。”
沈覆眉心鎖得越來越深。
“再見了。”寧寧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幾近貪戀：“沈覆。”
沈覆：“……”
寧寧回了房間。
沈覆一夜未眠。
一整夜都在瘋狂搜索“雙重人格。”
次日淩晨。
迎接寧寧起床的是沈太太溫柔的聲音：“寧寧，起來吃早飯了。”
寧寧立即從睡夢中驚醒。
看了下時間，六點五十。
“……”睡過了二十分鐘。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睡過頭，她一向自律得緊，在上一世她剛接觸直播時，有一段時間為了快速上手所有相關業務，她每天連續直播二十個小時，連續了一星期，即使每天睡四個鐘頭，她都從來是準時按點醒。
為了完成目標，她可以抗住一切壓力，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上的疲倦。可這次卻破天荒地沒能及時起來，這讓她忍不住反省，最近太過懶散了，要多加註意才行。
她飛快換好衣服推開門，迎面撞上了已經洗漱完畢的沈覆。
昨夜的夢還歷歷在目，沈覆對待原主的冷漠模樣冰得她也有些不舒服，其實沈覆也沒有對原主很差，他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和平但是有疏離的，他不是和人撕破臉的類型，他行事作風從來都不是直白的。
是寧寧在沈覆這裏享受過許多關切，那是他從未對他人流露出來的真情實意，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她其實是同一類人，對情感相當吝嗇，只給最重要的人。
寧寧錯開他，沒有主動打招呼。
沈覆長腿一邁走到她身前把她堵住：“你怎麽了？”
寧寧繞開：“沒事。”
“……”
上學路上，沈覆和她並肩而行：“寧寧。”
“嗯。”寧寧淡淡地回應。
“你怎麽了？”
寧寧說：“做了個噩夢。”
沈覆說：“夢而已，不是真的。”
“嗯。”
沈覆側目打量她的神色：“你記不記得，你昨晚到我房間找過我？”
“記得。”和沈覆相處久了，彼此之間了解挺深，沈覆這話一出，寧寧立刻反應過來沈覆是在試探她是不是又記憶錯亂了。
寧寧主動問：“你是不是又懷疑我精神分裂了？”
沈覆眼睛一合一開，表示默認。
寧寧搖搖頭：“沒有，是我做了噩夢，心裏難受。”
沈覆默了一瞬，眼睛有亮光緩緩閃現：“和我有關？”
“嗯。”寧寧自己還沒琢磨過來晚上到底怎麽回事，昨晚她去敲沈覆門說得那些話，其實她都是渾渾噩噩沒想明白是為什麽：“具體你先別問了，先安心學習，有什麽事晚上回來再說吧。”
沈覆盯了她一會兒，說：“好。”
======
放學後。
沈家。
寧寧和沈覆才剛回了家，沈太太手裏捧著個設計精美的盒子快速從房間走了出來。
她徑直走到寧寧身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然後當著她和沈覆的面打開了盒子。
一條漂亮的紅色裙子靜靜地躺在盒子中央，她把裙子拿起，捏著肩膀兩側展開裙子，讓整天裙子的全貌得以呈現。
沈太太笑瞇瞇地對寧寧說：“寧寧，阿姨逛街的時候看到一條裙子，特別漂亮，覺得你穿上一定很好看，就買下來了，送你當禮物，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寧寧的心劇烈跳動，她情緒控制得還算可以，沒有把震驚表現出來，只是呼吸明顯變重了許多。
沈太太手裏的裙子，竟然就是夢裏送給原主18歲生日的那一條！
原主的悲劇開端就是這條裙子！
寧寧不止震驚，還相當害怕。
原主生日會出現的裙子，竟然出現在了普通的日子裏。
這事不是代表著，因為她的出現，上一世的事情已經被打亂了，事情隨時會改變，但是關鍵的節點卻還是存在的。
她沒能逃過這條裙子。
是不是也意味著……她也逃不掉原主的死亡？！
寧寧的臉煞白煞白。
抗拒得後退幾步。
沈太太：“……”
她尷尬地笑笑：“不喜歡嗎？”
寧寧臉上的懼意已經越來越明顯，好一會兒，她才把視線從裙子上面移到沈太太臉上，她勾勾嘴角想要安慰沈太太，可是因為過於驚恐，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來。
沈太太發現她不是不喜歡那麽簡單，趕緊折了下裙子想把裙子收起。
她還沒來得動作，忽然有火光一閃，她低頭，發現裙子裙擺上著了火，而裙子不遠處的沈覆手裏正捏著一個打火機。
沈太太：“……”
沈覆把打火機按死，有條不紊地收進口袋裏：“對不起，手誤。”
說是這麽說，臉上卻沒一點歉意。
火勢不大，沈太太把裙子丟在地上踩了幾腳，火勢很快滅了。
寧寧看著被燒得黑漆漆的裙擺，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沈太太暗罵自己兒子敗家，不想要就把裙子退了不就行了？至於燒了麽……浪費啊，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
她先看了寧寧一眼，她表情平和不少，明顯不同於剛才的恐慌，想來這條裙子是讓寧寧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沈覆燒裙子八成也是為了寧寧。
事發突然又有原由可循，沈太太沒指責沈覆：“沒事沒事，一條裙子而已，燒壞了就壞了，沒事的哈。”
寧寧也徹底回過神來。
她低了低頭，歉意地對對沈太太道歉：“對不起啊阿姨，我剛才……”
沈太太揮揮手表示不在意：“沒事，是阿姨不好，沒提前跟你商量，下次阿姨帶你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寧寧感激地笑笑：“謝謝阿姨。”
晚飯後，寧寧沒有找沈覆一起覆習功課，她現在的成績也的確不需要依賴於沈覆了。
沈覆主動敲了她的房間。
“寧寧。”
寧寧給他開了門，第一句話想找拒絕和他交談的理由：“我……”
沈覆打斷她的話：“談談。”
他語氣平和，語調不重，可聲音卻異常堅決。
寧寧無聲嘆了口氣，做了讓步，她把門打開，請沈覆進房間：“進來吧。”
兩個人一左一右在書桌前坐著，中間隔了半米遠。
沈覆問：“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他沒說具體哪件事，但寧寧知道，他是在問裙子的事，也在問淩晨四點敲他門的事。
重生的事情寧寧也不確定該不該提，而且還要顧及提了對方會不會信。
因此她第一反應是敷衍：“沒怎麽。”
“我不信。”沈覆毫不留情戳穿了她。
“……”寧寧打了個哈欠，試圖往後推脫：“我困了，有事明天說可以嗎？”
沈覆也跟著打了個哈欠：“我也困了。”
寧寧松了口氣準備送客：“那晚……”
豈料沈覆卻忽然口風一轉：“只是今日事應當今日畢。”
寧寧：“……”
沈覆問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全說真話不行，說假話也不行容易被戳破。
所以寧寧選擇了真假話摻半：“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在夢裏，你和一個姑娘糾纏了一世。”
沈覆眉眼一松，眼中漾出一點濃烈的笑意來，就連聲音都輕快了許多：“你在吃醋？”
寧寧沒有回應他的話。
才夢到了原主，她沒這麽厚的臉皮頂著原主的臉、利用著她漂亮的優勢來和沈覆談情。
寧寧說：“沈覆，好好學習，簡簡單單地，不要讓生活摻雜太多利益，好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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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學校。
早讀課的時候，物理老師來教室喊沈覆：“沈覆，你過來。”
沈覆出了教室。
他出去的時候，寧寧偷偷擡起頭來看他，沈覆行至教室門口時，李玲玉剛好領著一個女生走過來，她們和沈覆陸續擦肩而過。
沈覆和李玲玉照面的時候點頭和她打了個招呼，而後看向前方，目不斜視走了出去。
後頭那個女生倒是轉過頭盯著他看了好幾眼。
寧寧看到的是女生的側臉，她總覺得眼熟，心裏不知怎麽地，不安的感覺開始升起。
女生回頭望沈覆，她一直看著女生。
李玲玉把女生帶到了講臺，女生直到走進教室時才回過頭來，她跟著李玲玉站在講臺上，面朝同學站著。
寧寧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女生個子不高，一米六出頭，很白，骨架很小，臉龐和五官都小小的，模樣非常清秀。
寧寧對她感到很熟悉，她知道她應該哪裏見過這個女生，奈何她臉盲，臉盲地還挺厲害，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個女生。
李玲玉拿著課本打在講臺上敲了敲：“大家先停一下，給大家介紹一下咱們一班新來的新同學。”
她話一出，底下早就偷偷摸摸打量女生的學生終於有了光明正大看她的機會。
頓時間，有討論聲不斷響起。
對於可愛漂亮的女生，男生表現出了很強烈的歡迎，反應大了許多。
“哇哦——”
“好嫩啊。”
“可愛爆了！”
大家在看女學生的時候，女同學一直面帶微笑，大大方方地任由大家註視她。
她環顧著教室四周，在經過靠近走廊窗戶的位置時，透過窗戶又趁機掃了正在走廊上經過的沈覆幾眼。
“來，做一下自我介紹。”占用大家的早讀時間李玲玉心都在滴血，她又加了句：“簡短點就行，等會兒你們還得上課呢。”
女同學笑著對她點點頭。
然後她再次看同學： “大家好，我叫鐘意。”
寧寧呆住。
她終於想起這個女生是誰！
她分明就是原主工作室的人跟蹤沈覆後發給原主那張照片裏的女主角！
——也就是沈覆上一世的未婚妻！
寧寧驚得回不過神來。
在上一世，她的高中時代根本沒有鐘意這個人。
她甚至都沒有見過鐘意。
可是現在鐘意卻出現在了一中，還和沈覆……還有她成為了同班同學。
寧寧喉嚨緊了緊。
紅裙子、鐘意、住進沈家。
促進原主自殺的因素出現了……
她是不是也快接近死亡了？？？
寧寧太過驚愕，身體僵硬不動。
兩秒後，筆從她手裏滑下，跌落在地面，放出一聲輕微的：“啪嗒——”
聲音不大，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會兒大家註意力都在講臺上的鐘意身上，沒人註意到她。
她彎下腰，把筆撿起來，起身的時候視線自然掠過對面走廊上的窗戶，卻剛好對上了沈覆關切的目光。
他一直有觀察她，發現她走神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寧寧把筆捏在手裏，直起身做好，彎起嘴角笑著對他搖了搖頭，暗示沒事別擔心。
沈覆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轉過身穿過走廊。
寧寧低下頭，閉了閉眼，強制自己鎮定下來。
一班前幾天剛走了一個男生，此時就一個空座，可是座位旁邊是個男生。
臨近高三了，李玲玉不太想讓男女生當同桌，也就沈覆和寧寧那對例外，雖說他倆的緋聞她也有所耳聞，可這倆人是全市的第一第二名，兩個人強強聯合，共同進步，她不敢冒然把他倆分開坐，要不倆人成績稍微下降一點，那這個鍋很有可能甩到她身上，說她棒打鴛鴦導致兩個人心裏難受成績下降……
所以李玲玉由沈覆和寧寧一直坐著同桌。
天之驕子嘛，特立獨行一點沒什麽，可其他人就沒那麽好的待遇了。
李玲玉視線掃過沈覆的空位時頓了頓，她指了指沈覆的位置，對鐘意說：“你先坐那裏吧，等大課間我重新調整下座位以後再給你換座。”
鐘意說：“好。”
鐘意一點點向寧寧走過去，寧寧整理好表情，起身，給鐘意讓了坐。
鐘意坐下後，池奔立刻湊了過去：“嗨，你好啊新同學，我叫池奔。”
寧則玉也笑得熱情：“你好，我……”
前排的阮嬌嬌倏地裝過頭來，眼神銳利。
“……”寧則玉笑容瞬間消散，他嚴肅地報上了自己的大名：“寧則玉。”
鐘意客氣地對他們一一點頭：“你們好。”
李玲玉一直盯著他們的方向，池奔和寧則玉都沒敢多說話。
鐘意坐直身體，她把書包放到自己腿上，沒有冒然放進沈覆的桌洞裏，打開書包取出課本開始學習。
李玲玉又在教室繞了一圈後離開了。
鐘意側過頭，對著寧寧伸出手，露出八顆牙齒，笑容很親切：“你好呀。”
寧寧握了握她的手，輕輕一碰，松開：“你好。”
鐘意的手涼涼的。
像是死神的手。
寧寧低頭看書。
鐘意沒有繼續攀談，她把自己的課本移開，露出沈覆的桌面。
沈覆桌面上還擺著他離開時放置的英語課本，課本右上角，寫著兩個蒼勁有力的字。
她伸出手，撫上那兩個字。
寧寧用餘光註意到她的動作後怔了怔。
她聽見鐘意說了兩個字。
鐘意似是怕人聽見，聲音放得極低，但是寧寧和她離得近，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說得極慢，極為鄭重。
她說的是：“沈——覆——”
寧寧：“……”
沈覆和鐘意難道這一世也有什麽淵源？！
鐘意對沈覆的多心已經很明顯。
或許……
已經有了什麽也不一定。
下課後，池奔帶頭跟鐘意聊天，引得一堆男生跟著湊熱鬧。
鐘意倒也不怯場，他們問什麽，她都挑溫柔的問題答了。
聊了幾句，她指了指沈覆的座位，問離沈覆座位很近的池奔：“原本坐這的那位同學呢？不在一班了嗎？”
寧寧抿了抿唇，心裏的不安擴大了幾分。
池奔說：“他啊，被學校派去隔壁學校進行比賽去了，下午才能回來吧。”
鐘意主動和寧寧說：“聽說一中有位女生叫寧寧，不止學習好模樣還很美，看你那麽漂亮，你就是寧寧吧？”
寧寧看她一眼，點了下頭，就重新開始看書本。
她表情不多，但不算冷漠，這會兒明顯不熱情，甚至還有些刻意封閉自己，寧則玉拍拍她的肩，問她：“寧寧，你怎麽了？”
鐘意跟著看過來。
“沒事。”寧寧拿起杯子，站起身：“我去打杯水。”
鐘意也從背包裏拿出自己的杯子來：“我也去，可以一起嗎？”
寧寧淡淡地看她一眼：“我習慣一個人。”
“……”
寧寧去接水了。
池奔問寧則玉：“咱們妹妹這是怎麽了？”
寧則玉撓撓頭：“大概阿覆不在，她不開心了吧。”
鐘意楞了好一會兒，才說：“學霸CP是真的啊？”
“你還知道學霸CP啊？”池奔樂了。
鐘意說：“市第一和第二名的強強聯合，哪個中學不知道呀。外頭都說他們是小情侶，我還不信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寧則玉豎了兩個大拇指，漸漸把它們湊到一起：“喏，就他倆，咱寧寧和阿覆，絕配！”
鐘意低頭看了看沈覆課本上的簽名，仔細看了幾眼後，她把自己的課本放上去，壓住了他的名字，沒有再去看過……
45、0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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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了工作室的人跟蹤沈覆。
第二天, 工作人員就發了一張照片給她。
原主頭暈目眩，她恨不得立刻沖到沈覆身邊問個清楚, 可是她沒有。
她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打給他, 她乖順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分，她算著沈覆快回來了, 於是起身走進廚房, 一如往常地精心為他準備食物。
——雖然他不一定會吃。
沈覆是天徹底黑透之後才回的沈家。
他隨手關上大門，淡淡地對著窩在沙發上直直盯著他的原主點了點頭，同她打了一個冷淡的招呼。
而後他彎腰換掉皮鞋，穿上了舒適的拖鞋。
原主彎了彎嘴角, 擺出一張笑臉迎上去, 她不想讓沈覆知道她跟蹤了他, 她編著理由：“我的假期不是快結束了麽？工作室開始著手準備為我繼續宣傳了，他們今天去了外灘為我接下來的拍攝踩點。”
她在他身邊說著話, 他並沒有為她的話停留，徑直上了樓梯打算回自己的房間。
原主跟在他身後：“結果不小心拍到一張照片。”
沈覆停下腳步。
一秒後, 他轉過身看她，面色平平地看著她。
原主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阿覆，她是誰啊, 看起來好像和你很熟的樣子。”
她努力把話說得無意, 像是平常聊天一樣隨意，極力掩飾質問的本意。
沈覆合上眼皮，再緩了下情緒後又緩緩睜開, 他還是那副平靜的面容。
“你找人跟蹤我。”
不是疑問，萬分肯定。
沈覆毫無情面地捅破了原主努力偽裝地平和。
窗戶紙被撕開一個口子，原主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
她把一直攥在手裏的手機舉起來，舉到他眼前：“你告訴我她是誰？！”
沈覆垂眸掃了一眼，她的手已經顫抖得不像樣子，手機屏上的圖片隨著她的抖動而變得略為模糊，雖說模糊，沈覆還是可以看出大致的畫面，那是張照片。
照片裏，他和一個女生在看畫展。
他手臂直直垂在兩側，女生的手攬在他的臂彎，他沒有彎曲手臂回應她使她挽得更舒適，但也沒有拒絕。
比朋友親密，沒情侶親熱。
不足以稱之為戀人，卻也在暧昧之上。
沈覆把視線移回到原主臉上，表情不鹹不淡：“既然你發現了，那我就沒必要再隱瞞了。”
原主捕捉到他大有捅破窗戶紙的趨勢。
“不！”她搖搖頭，痛苦地捂了下耳朵：“你別說，我不想聽了。”
沈覆看著她：“寧寧……”
原主打斷他，她放下手，對著他笑，帶著深深的迷戀，像往常一樣熱情，仿佛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阿覆，你回來就好，你要不要嘗嘗我新泡的茶？很香的。”她轉過身，快步下了樓梯，想要龜縮到廚房中。
沈覆大步跟下來，在她快進廚房的時候揪住她的手腕：“寧寧！”
他握著她的手腕，用了力，將她往後拉，想要她面對他。
寧寧任由他拉扯自己，她不反抗，但她就是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執拗地不去看他。
她說：“我倒茶給你喝呀。”
沈覆松開手，雙手插在褲兜裏，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後腦勺。
她是一個相當愛惜自己身體的人，連頭發絲都是精心護理著的，她腦後的發絲抹了精油，服帖地收在發箍下，根根分明。
“我會娶她。”他一字一句地說。
原主怔在原地。
沈覆垂眸睨她，眼神平靜無波。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晃了一晃，手一松。
“砰——”
手機掉落在地上。
她行屍走肉般機械地轉過身，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充滿了不可置信，她眉尾低垂，臉上寫滿了不解。
“為什麽？”她問他。
沈覆說：“她很適合當沈太太。”
“適合？”原主發出一聲笑，卻又像是在哭。
她心口很疼，把手放到自己胸口捂住，可是並不能減緩疼痛：“她有我愛你嗎？有我了解嗎？有我對你好嗎？！”
沈覆目光很輕：“名門貴女，這就夠了。”
名門貴女四個字咬得極重。
原主頭暈了一暈：“你是說我名聲不夠清白？”
沈覆不語。
似是默認。
原主一直緊收著的情緒再也繃不住，她顧不上在他面前保持風度，她指著他，聲音加大了許多：“沈覆！你沒良心！”
她參加過很多局，毫無厲害，都是和沈家有關的。
為了沈家，那些在她身上流連反轉的手她都忍了。
除了沈家相關，她從來都是潔身自好。
可是現在，他卻說她不夠幹凈！
沈覆並不和她辯駁什麽，他甚至臉色都沒有變一下。
“沈家隨便你住。”
他從她身邊饒過，走向玄關處。
原主察覺到他要離開，她急急做過身，對著他的背影喊道：“你要敢和他在一起，我就死給你看！”
她知道她現在的樣子一定不好看，她也知道他會更加厭惡她。
可她再也找不到別的辦法了。
她除了氣急敗壞地叫囂，想不出其他法子可以阻止他的離開，只有任由自己無理取鬧。
沈覆腳步未停，他保持著前行的步伐，只回了一句話給她。
“我不喜歡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原主：“……”
他說：“你死了，我不會難受半分。”
原主陷入沈默。
他彎下腰，從櫃子中取出前不久才換下的皮鞋，給她留下一句忠告：“為你自己而活吧。”
原主跌坐在地上，她無助至極，茫然地盯著他的背影，連聲音都是十分的迷茫：“沈覆，你那麽愛你，你怎麽可以娶別人……”
“你愛我？”沈覆停下換鞋的動作直起身來，他腳尖轉了個方向，重新向她走回來。
他徑直走到她身邊，蹲下來。
他原本想和她平視，可是即使他蹲下來，他依舊要高出她許多。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你愛你自己。”
原主眼中含淚，她抿著嘴角，控制著眼眶，不讓眼淚落下來。
她不敢出聲，怕會哭出來，只是無聲地搖了搖頭，否認沈覆的話。
沈覆輕聲說：“看看你這幾年都做了什麽，你只知道你為了我放棄了你所向往的舞蹈生活，怎麽就看不到我是怎麽過得？”
原主沈默地看著他。
沈覆的語氣很輕，仿佛再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強行為了我而和沈家捆綁在一起，使我不得不去回應你的付出，你在金錢游戲中穿梭，我為了護著你也不得不淪為商人。而一名合格的商人，就應該利益至上。”
他伸出手，拇指食指並攏捏在她的下巴上，用力一擡，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睛。
“寧寧，商人逐利，你現在岌岌可危，已經不能給沈家帶來什麽榮譽了。沈家在你徹底失去利用價值前去尋找新的替代品，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鐘小姐比你更能為沈家帶來便利，和她聯姻能使沈家再上一層樓，我為什麽要拒絕呢？”
原主終是忍不下去，她開了口，聲音和平時一樣嬌憨輕柔，她眼中流出兩行清淚，眼中的倔強經過淚珠的折射顯得更加強烈：“沈覆，我不會讓你和她在一起的，除非我死！”
“寧寧，誰都可以罵我，唯獨你不行。”沈覆搖搖頭，並不認為寧寧有立場反對他：“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人，是你。”
原主驚愕，驟然失神。
沈覆說的沒錯，某種意義上講，她現在是作繭自受。
沈覆還是離開了。
他換鞋子時，原主回過神來，她貪戀地看著他的背影，她沒有追上去，就這麽跌坐在地上看他：“阿覆。”
她柔聲說：“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沒有。”沈覆說：“從來都沒有。”
他不打算再見她，這或許是兩人之間最後一次見面，沈覆破天荒地同她說了心裏話：“不是誰都能有那麽好的運氣，可以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的。”
原主笑了，無限純真：“我運氣很好。”
沈覆問：“好麽？”
“好。”她回答地相當堅定。
她問沈覆：“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
沈覆說：“你讓我喘不過氣。”
沈覆換好了鞋子，他把拖鞋扔進垃圾桶，而後提起垃圾袋，輪著袋子推門而出。
他再也不會回來這裏。
再也不會見到寧寧。
他為寧寧做了最後一件事。
他給寧則玉打了電話：“小玉，速來沈家，寧寧交還給你了。”
“發生了什麽事？”
“你自己來看。”
他掛斷了電話。
寧則玉再次打過來，他看了一眼，掛斷，而後關機。
沈覆知道寧寧是個為愛癡狂的人，他想到寧寧會想不開極有可能會做傻事試圖挽留他，所以他提前告知寧則玉過來。
寧則玉很快趕到了沈家，但寧寧卻死了。
她死前換上了她18歲生日走紅時穿得那條紅色裙子，劃了精致的妝，躺在浴池裏，美美地死了。
割腕。
同時割斷了手腕動脈和足動脈。
——她是真的想死，一點餘地都沒有留下。
沒有人知道她死前還在想著沈覆。
她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沈家、空蕩蕩的浴室裏，同自己說著悄悄話。
“阿覆，對不起，我以為只要我堅持等你，你會有喜歡我的那一天，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地想要留在你身邊。”
“我是真的愛你，可是用錯了方式親手把你推向了困境，你本該前途無限，卻被我拉入沼澤，對不起。”
“沈覆，如果有來生，我願意永不見你。”
寧寧死了。
死之前，她手裏捏著一個筆記本，筆記本被套在防水袋裏，包得嚴嚴實實。
她握得很緊，jing方工作人員費了很大勁兒才打開了她的手，打開了那個被保護得很好的筆記本。
裏面只有兩行字，兩句話。
【我愛你，對不起。】
【祝你好運。】
寧則玉瘋了似的把沈覆按到墻上揍：“沈覆，你答應過我什麽，最後幾天了，你再蠻她最後幾天等她病好了再告訴她不行嗎——”
沈覆沒有還手。
當沈家人趕到時，他臉已經腫得面目全非。
沈先生帶他去救治，路上還在指責他：“小覆！讓你瞞著寧寧，你為什麽要告訴她鐘小姐的事情？！”
沈覆笑一笑。
扯到嘴角的傷痛，痛得他渾身一顫，可他笑得卻更歡了。
他做錯了兩件事。
一是沒有早早地讓寧寧死心。
二是不該放任寧寧一個人留在沈家。
直到寧寧死，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寧寧，一點也不。
寧寧並不是以死威脅來換取同情的人。
她跟在他身邊多年，一直都在主動付出，以付出來獲取留在他身邊當回報，因為她有為他做些什麽，所以她堂而皇之耗在他身邊，她認為兩個人之間很公平很平等。可當有一天她不能為他再做什麽，她會主動離開，她的自尊心是不允許她以博取同情的方式來換取他的註意。
他以為她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但她並沒有，她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就那麽幹幹脆脆地離開了。
======
寧寧夢醒了。
她睜開眼，天還沒亮，窗外漆黑一片，望著高高的房頂，她遲遲回不過神來。
這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到寧寧把自己代入到夢中，在那個夢裏，她就是原主，深愛沈覆而不得，一廂情願地灑進滿腔熱忱，熱情用完了，生命也就結束了。
“……”
寧寧的心很痛，她摸了摸臉，濕漉漉一片，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她心裏亂糟糟地，思緒繁雜，她不太習慣這樣大的情緒起伏，既然睡不著，索性開了燈，她坐在床頭，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著沈覆房間的方向，許久。
她心裏一直有個強烈的想法，她想要去見沈覆，立刻，馬上，現在就要去。
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去，此時不過四點鐘，沈覆早已安睡，去打擾到他是很冒昧的行為不說，夜深人靜得，她一個女孩子去敲男生的門更是說不過去。
可寧寧還是去了。
她是個理智的人，鮮少會任由感性控制住理智，但今晚例外，她的身體幾乎不聽她使喚，當她意識到不對勁兒時，她已經在敲沈覆的門了。
她不止敲了沈覆的門，她還念出了他的名字。
“沈覆。”
沈覆沒有回應。
寧寧只覺得體內有一股怨氣，她忍不住加大了聲音：“沈覆！”
有燈光從門縫中流出來，沈覆開了燈。
很快，房門被打開，沈覆從門內走出來，他顯然是睡夢中被驚醒的，眼睛還未徹底睜開，眼皮比平時下垂許多，睡眼惺忪地，腦後和耳邊的頭發也有些淩亂。
寧寧不自覺地扯著嘴角笑。
沈覆揉揉眼：“怎麽了？”
他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客廳方向也有一束光，那是從沈太太房間裏映出來的，沈太太應該也醒了，聽見寧寧敲他的門，以為他們在鬧別扭，想要關心卻又怕畫蛇添足，所以只是在室內安靜觀望。
沈覆開了門，側過身，留出一條通路來：“進來。”
寧寧進去了。
沈覆隨手關了門，過了會兒，一樓也傳來關門聲。
沈覆把懶人椅拉到床邊，他坐在床上，指了指對面的懶人椅：“坐。”
寧寧並不坐。
她站在他前面，垂眸看她，眼神異常濃郁，摻雜了許許多多的情緒：“沈覆。”
這繁多的情緒融合在一起，想要表達的東西太多，沈覆一時沒能看明白其中的深意。
“嗯，我在。”他也站起，關切地問她：“你怎麽了？做噩夢了？”
寧寧答非所問：“沈覆，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這個問題太過突兀，沈覆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寧寧仰著頭看他，圓潤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視線在他臉上細細地游走著，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沈覆無奈又寵溺地輕笑一聲：“我喜歡呀……”
寧寧嫌棄他不夠認真：“我要聽實話！”
“……”她今晚的行為有些反常，沈覆眉心輕微地攏了一下又很快松開，他收斂笑容，端出慣有的平和表情來：“情緒淡薄、認真努力。”
他壓了壓下巴，低頭看她：“最重要的是，我和她相處起來要很放松。”
寧寧默了一默，眼裏有淚花閃現，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沈覆腦袋向右歪了歪，從側面的方向更容易看清她全部的表情。
可她且低下了頭：“我回去睡了。”
沈覆看她狀態不對，他說：“寧寧，你……”
寧寧打斷他：“我沒事，我去睡了。”
沈覆原想握住她的手腕細細問下情況，眼睛掃過鐘表，四點多的時間，漆黑黑的夜，實在不是個談心的好時機。
他垂下了手臂。
寧寧卻主動停住了腳步：“沈覆。”
“嗯。”沈覆回應。
她面帶悲傷，嘴角卻向上翹了翹彎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你運氣很好，這樣很好。”
沈覆看著她，明明是同他一起居住了兩年多的人，可他卻有種相當陌生的感覺。
站在她面前的人實在不像寧寧。
像是……
另外一個人。
沈覆第一反應是寧寧的另一人格發作了。
他從桌子上拿起一張卷子，指著其中一個大題，問她：“寧寧，這次月考的題我不會做，你能教教我嗎？”
其實根本不是月考的卷子。
是他參加競賽時卷子。
寧寧並不理會他的問題。
她只是對他笑：“你要永遠好好的啊，阿覆。”
沈覆眉心鎖得越來越深。
“再見了。”寧寧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幾近貪戀：“沈覆。”
沈覆：“……”
寧寧回了房間。
沈覆一夜未眠。
一整夜都在瘋狂搜索“雙重人格。”
次日淩晨。
迎接寧寧起床的是沈太太溫柔的聲音：“寧寧，起來吃早飯了。”
寧寧立即從睡夢中驚醒。
看了下時間，六點五十。
“……”睡過了二十分鐘。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睡過頭，她一向自律得緊，在上一世她剛接觸直播時，有一段時間為了快速上手所有相關業務，她每天連續直播二十個小時，連續了一星期，即使每天睡四個鐘頭，她都從來是準時按點醒。
為了完成目標，她可以抗住一切壓力，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上的疲倦。可這次卻破天荒地沒能及時起來，這讓她忍不住反省，最近太過懶散了，要多加註意才行。
她飛快換好衣服推開門，迎面撞上了已經洗漱完畢的沈覆。
昨夜的夢還歷歷在目，沈覆對待原主的冷漠模樣冰得她也有些不舒服，其實沈覆也沒有對原主很差，他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和平但是有疏離的，他不是和人撕破臉的類型，他行事作風從來都不是直白的。
是寧寧在沈覆這裏享受過許多關切，那是他從未對他人流露出來的真情實意，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她其實是同一類人，對情感相當吝嗇，只給最重要的人。
寧寧錯開他，沒有主動打招呼。
沈覆長腿一邁走到她身前把她堵住：“你怎麽了？”
寧寧繞開：“沒事。”
“……”
上學路上，沈覆和她並肩而行：“寧寧。”
“嗯。”寧寧淡淡地回應。
“你怎麽了？”
寧寧說：“做了個噩夢。”
沈覆說：“夢而已，不是真的。”
“嗯。”
沈覆側目打量她的神色：“你記不記得，你昨晚到我房間找過我？”
“記得。”和沈覆相處久了，彼此之間了解挺深，沈覆這話一出，寧寧立刻反應過來沈覆是在試探她是不是又記憶錯亂了。
寧寧主動問：“你是不是又懷疑我精神分裂了？”
沈覆眼睛一合一開，表示默認。
寧寧搖搖頭：“沒有，是我做了噩夢，心裏難受。”
沈覆默了一瞬，眼睛有亮光緩緩閃現：“和我有關？”
“嗯。”寧寧自己還沒琢磨過來晚上到底怎麽回事，昨晚她去敲沈覆門說得那些話，其實她都是渾渾噩噩沒想明白是為什麽：“具體你先別問了，先安心學習，有什麽事晚上回來再說吧。”
沈覆盯了她一會兒，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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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
沈家。
寧寧和沈覆才剛回了家，沈太太手裏捧著個設計精美的盒子快速從房間走了出來。
她徑直走到寧寧身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然後當著她和沈覆的面打開了盒子。
一條漂亮的紅色裙子靜靜地躺在盒子中央，她把裙子拿起，捏著肩膀兩側展開裙子，讓整天裙子的全貌得以呈現。
沈太太笑瞇瞇地對寧寧說：“寧寧，阿姨逛街的時候看到一條裙子，特別漂亮，覺得你穿上一定很好看，就買下來了，送你當禮物，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寧寧的心劇烈跳動，她情緒控制得還算可以，沒有把震驚表現出來，只是呼吸明顯變重了許多。
沈太太手裏的裙子，竟然就是夢裏送給原主18歲生日的那一條！
原主的悲劇開端就是這條裙子！
寧寧不止震驚，還相當害怕。
原主生日會出現的裙子，竟然出現在了普通的日子裏。
這事不是代表著，因為她的出現，上一世的事情已經被打亂了，事情隨時會改變，但是關鍵的節點卻還是存在的。
她沒能逃過這條裙子。
是不是也意味著……她也逃不掉原主的死亡？！
寧寧的臉煞白煞白。
抗拒得後退幾步。
沈太太：“……”
她尷尬地笑笑：“不喜歡嗎？”
寧寧臉上的懼意已經越來越明顯，好一會兒，她才把視線從裙子上面移到沈太太臉上，她勾勾嘴角想要安慰沈太太，可是因為過於驚恐，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來。
沈太太發現她不是不喜歡那麽簡單，趕緊折了下裙子想把裙子收起。
她還沒來得動作，忽然有火光一閃，她低頭，發現裙子裙擺上著了火，而裙子不遠處的沈覆手裏正捏著一個打火機。
沈太太：“……”
沈覆把打火機按死，有條不紊地收進口袋裏：“對不起，手誤。”
說是這麽說，臉上卻沒一點歉意。
火勢不大，沈太太把裙子丟在地上踩了幾腳，火勢很快滅了。
寧寧看著被燒得黑漆漆的裙擺，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沈太太暗罵自己兒子敗家，不想要就把裙子退了不就行了？至於燒了麽……浪費啊，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
她先看了寧寧一眼，她表情平和不少，明顯不同於剛才的恐慌，想來這條裙子是讓寧寧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沈覆燒裙子八成也是為了寧寧。
事發突然又有原由可循，沈太太沒指責沈覆：“沒事沒事，一條裙子而已，燒壞了就壞了，沒事的哈。”
寧寧也徹底回過神來。
她低了低頭，歉意地對對沈太太道歉：“對不起啊阿姨，我剛才……”
沈太太揮揮手表示不在意：“沒事，是阿姨不好，沒提前跟你商量，下次阿姨帶你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寧寧感激地笑笑：“謝謝阿姨。”
晚飯後，寧寧沒有找沈覆一起覆習功課，她現在的成績也的確不需要依賴於沈覆了。
沈覆主動敲了她的房間。
“寧寧。”
寧寧給他開了門，第一句話想找拒絕和他交談的理由：“我……”
沈覆打斷她的話：“談談。”
他語氣平和，語調不重，可聲音卻異常堅決。
寧寧無聲嘆了口氣，做了讓步，她把門打開，請沈覆進房間：“進來吧。”
兩個人一左一右在書桌前坐著，中間隔了半米遠。
沈覆問：“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他沒說具體哪件事，但寧寧知道，他是在問裙子的事，也在問淩晨四點敲他門的事。
重生的事情寧寧也不確定該不該提，而且還要顧及提了對方會不會信。
因此她第一反應是敷衍：“沒怎麽。”
“我不信。”沈覆毫不留情戳穿了她。
“……”寧寧打了個哈欠，試圖往後推脫：“我困了，有事明天說可以嗎？”
沈覆也跟著打了個哈欠：“我也困了。”
寧寧松了口氣準備送客：“那晚……”
豈料沈覆卻忽然口風一轉：“只是今日事應當今日畢。”
寧寧：“……”
沈覆問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全說真話不行，說假話也不行容易被戳破。
所以寧寧選擇了真假話摻半：“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在夢裏，你和一個姑娘糾纏了一世。”
沈覆眉眼一松，眼中漾出一點濃烈的笑意來，就連聲音都輕快了許多：“你在吃醋？”
寧寧沒有回應他的話。
才夢到了原主，她沒這麽厚的臉皮頂著原主的臉、利用著她漂亮的優勢來和沈覆談情。
寧寧說：“沈覆，好好學習，簡簡單單地，不要讓生活摻雜太多利益，好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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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學校。
早讀課的時候，物理老師來教室喊沈覆：“沈覆，你過來。”
沈覆出了教室。
他出去的時候，寧寧偷偷擡起頭來看他，沈覆行至教室門口時，李玲玉剛好領著一個女生走過來，她們和沈覆陸續擦肩而過。
沈覆和李玲玉照面的時候點頭和她打了個招呼，而後看向前方，目不斜視走了出去。
後頭那個女生倒是轉過頭盯著他看了好幾眼。
寧寧看到的是女生的側臉，她總覺得眼熟，心裏不知怎麽地，不安的感覺開始升起。
女生回頭望沈覆，她一直看著女生。
李玲玉把女生帶到了講臺，女生直到走進教室時才回過頭來，她跟著李玲玉站在講臺上，面朝同學站著。
寧寧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女生個子不高，一米六出頭，很白，骨架很小，臉龐和五官都小小的，模樣非常清秀。
寧寧對她感到很熟悉，她知道她應該哪裏見過這個女生，奈何她臉盲，臉盲地還挺厲害，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個女生。
李玲玉拿著課本打在講臺上敲了敲：“大家先停一下，給大家介紹一下咱們一班新來的新同學。”
她話一出，底下早就偷偷摸摸打量女生的學生終於有了光明正大看她的機會。
頓時間，有討論聲不斷響起。
對於可愛漂亮的女生，男生表現出了很強烈的歡迎，反應大了許多。
“哇哦——”
“好嫩啊。”
“可愛爆了！”
大家在看女學生的時候，女同學一直面帶微笑，大大方方地任由大家註視她。
她環顧著教室四周，在經過靠近走廊窗戶的位置時，透過窗戶又趁機掃了正在走廊上經過的沈覆幾眼。
“來，做一下自我介紹。”占用大家的早讀時間李玲玉心都在滴血，她又加了句：“簡短點就行，等會兒你們還得上課呢。”
女同學笑著對她點點頭。
然後她再次看同學： “大家好，我叫鐘意。”
寧寧呆住。
她終於想起這個女生是誰！
她分明就是原主工作室的人跟蹤沈覆後發給原主那張照片裏的女主角！
——也就是沈覆上一世的未婚妻！
寧寧驚得回不過神來。
在上一世，她的高中時代根本沒有鐘意這個人。
她甚至都沒有見過鐘意。
可是現在鐘意卻出現在了一中，還和沈覆……還有她成為了同班同學。
寧寧喉嚨緊了緊。
紅裙子、鐘意、住進沈家。
促進原主自殺的因素出現了……
她是不是也快接近死亡了？？？
寧寧太過驚愕，身體僵硬不動。
兩秒後，筆從她手裏滑下，跌落在地面，放出一聲輕微的：“啪嗒——”
聲音不大，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會兒大家註意力都在講臺上的鐘意身上，沒人註意到她。
她彎下腰，把筆撿起來，起身的時候視線自然掠過對面走廊上的窗戶，卻剛好對上了沈覆關切的目光。
他一直有觀察她，發現她走神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寧寧把筆捏在手裏，直起身做好，彎起嘴角笑著對他搖了搖頭，暗示沒事別擔心。
沈覆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轉過身穿過走廊。
寧寧低下頭，閉了閉眼，強制自己鎮定下來。
一班前幾天剛走了一個男生，此時就一個空座，可是座位旁邊是個男生。
臨近高三了，李玲玉不太想讓男女生當同桌，也就沈覆和寧寧那對例外，雖說他倆的緋聞她也有所耳聞，可這倆人是全市的第一第二名，兩個人強強聯合，共同進步，她不敢冒然把他倆分開坐，要不倆人成績稍微下降一點，那這個鍋很有可能甩到她身上，說她棒打鴛鴦導致兩個人心裏難受成績下降……
所以李玲玉由沈覆和寧寧一直坐著同桌。
天之驕子嘛，特立獨行一點沒什麽，可其他人就沒那麽好的待遇了。
李玲玉視線掃過沈覆的空位時頓了頓，她指了指沈覆的位置，對鐘意說：“你先坐那裏吧，等大課間我重新調整下座位以後再給你換座。”
鐘意說：“好。”
鐘意一點點向寧寧走過去，寧寧整理好表情，起身，給鐘意讓了坐。
鐘意坐下後，池奔立刻湊了過去：“嗨，你好啊新同學，我叫池奔。”
寧則玉也笑得熱情：“你好，我……”
前排的阮嬌嬌倏地裝過頭來，眼神銳利。
“……”寧則玉笑容瞬間消散，他嚴肅地報上了自己的大名：“寧則玉。”
鐘意客氣地對他們一一點頭：“你們好。”
李玲玉一直盯著他們的方向，池奔和寧則玉都沒敢多說話。
鐘意坐直身體，她把書包放到自己腿上，沒有冒然放進沈覆的桌洞裏，打開書包取出課本開始學習。
李玲玉又在教室繞了一圈後離開了。
鐘意側過頭，對著寧寧伸出手，露出八顆牙齒，笑容很親切：“你好呀。”
寧寧握了握她的手，輕輕一碰，松開：“你好。”
鐘意的手涼涼的。
像是死神的手。
寧寧低頭看書。
鐘意沒有繼續攀談，她把自己的課本移開，露出沈覆的桌面。
沈覆桌面上還擺著他離開時放置的英語課本，課本右上角，寫著兩個蒼勁有力的字。
她伸出手，撫上那兩個字。
寧寧用餘光註意到她的動作後怔了怔。
她聽見鐘意說了兩個字。
鐘意似是怕人聽見，聲音放得極低，但是寧寧和她離得近，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說得極慢，極為鄭重。
她說的是：“沈——覆——”
寧寧：“……”
沈覆和鐘意難道這一世也有什麽淵源？！
鐘意對沈覆的多心已經很明顯。
或許……
已經有了什麽也不一定。
下課後，池奔帶頭跟鐘意聊天，引得一堆男生跟著湊熱鬧。
鐘意倒也不怯場，他們問什麽，她都挑溫柔的問題答了。
聊了幾句，她指了指沈覆的座位，問離沈覆座位很近的池奔：“原本坐這的那位同學呢？不在一班了嗎？”
寧寧抿了抿唇，心裏的不安擴大了幾分。
池奔說：“他啊，被學校派去隔壁學校進行比賽去了，下午才能回來吧。”
鐘意主動和寧寧說：“聽說一中有位女生叫寧寧，不止學習好模樣還很美，看你那麽漂亮，你就是寧寧吧？”
寧寧看她一眼，點了下頭，就重新開始看書本。
她表情不多，但不算冷漠，這會兒明顯不熱情，甚至還有些刻意封閉自己，寧則玉拍拍她的肩，問她：“寧寧，你怎麽了？”
鐘意跟著看過來。
“沒事。”寧寧拿起杯子，站起身：“我去打杯水。”
鐘意也從背包裏拿出自己的杯子來：“我也去，可以一起嗎？”
寧寧淡淡地看她一眼：“我習慣一個人。”
“……”
寧寧去接水了。
池奔問寧則玉：“咱們妹妹這是怎麽了？”
寧則玉撓撓頭：“大概阿覆不在，她不開心了吧。”
鐘意楞了好一會兒，才說：“學霸CP是真的啊？”
“你還知道學霸CP啊？”池奔樂了。
鐘意說：“市第一和第二名的強強聯合，哪個中學不知道呀。外頭都說他們是小情侶，我還不信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寧則玉豎了兩個大拇指，漸漸把它們湊到一起：“喏，就他倆，咱寧寧和阿覆，絕配！”
鐘意低頭看了看沈覆課本上的簽名，仔細看了幾眼後，她把自己的課本放上去，壓住了他的名字，沒有再去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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