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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湄!”

忽然前頭傳來紀曉春的聲音:“快來看,好東西!”

秦湄和江月年正說著話,這會江月年的眼神也往那兒探了過去,秦湄回道:“什麽呀,我朋友能一起看嘛?”

“可以呀,不過要註意點,是團長借的私人博物館的藏品,演出的時候作為道具上場的。”

秦湄一聽,眼睛便亮了:“那肯定比普通的道具更有質感。”

紀曉春眨眨眼,說:“那當然,咱們可都是給這青花瓷伴舞的。”

江月年也跟著張望,只見金絲楠木蓮花底座上托了尊潔白無瑕的瓷器,中間鏤空雕刻花紋,卻是一個瓷花瓶,盛水不漏。

這時站在瓷器前圍觀的有不少人,大家都紛紛拿出手機拍照,而團長身旁則站了位溫柔端莊的夫人,之所以是夫人,因為秦湄看見她手裏還牽了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四五歲小男孩,五官粉雕玉琢,一雙眼睛葡萄似地盯著那瓷器看,眼眶裏似乎還有一些水霧,好似很舍不得。

“許夫人,非常感謝您支持我們舞團的工作,我們一定會努力促成這次非遺藝術合作的成功。”

秦湄眼神在眾人裏看著這位身上發光的夫人,她有一股歲月沈澱的優雅,語氣也溫柔和緩:“是我們該感謝你們舞團的出力,只是一個展品而已,重要的是藝術呈現出的靈魂。”

“嘟嘟嘟~”

正欣賞藏品時,秦湄握在手裏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她連忙熄聲,看到是薄司譯的來電,劃開聊天界面,有條未讀信息:【排班表上看你是今晚六點結束演出,我去接你。】

江月年不過隨手發了個朋友圈,薄司譯倒是能看出各種蛛絲馬跡,秦湄忽然發現,薄司譯這種人,只要有心,沒有什麽事做不成的。

知道他會來接她,她心裏已然有喜雀翻飛,雖然薄司譯從來沒看過她的正式表演……

等大家散了準備下一場演出時,團長過來跟她小聲交代了句:“關於藏品的藝術創作,有什麽想法可以跟我聊聊。”

這句話暗示明顯,誰的想法多,誰就能得青睞,秦湄頓時心生感激,在舞蹈圈裏機會鮮少,而她還只是個舞團裏兼職的暑期小工。

秦湄今天跳完最後一場演出的伴舞便下臺更衣,想到團長的交代,腳步又不由自主往藏品區過去。

“你等我一下,我們團裏來了一個大寶貝,我給你拍個照片看看!”

秦湄欣喜地往青花瓷過去,握著手機跟薄司譯講電話,為了看青花瓷特意說是給他拍的,結果——

“不看,別找借口,快點出來。”

他真是耳聰目明。

秦湄嘟著嘴說:“今天江月年看到了,她說很漂亮,到時候如果我能參演一定來支持呢。”

薄司譯的反應居然不是也來支持她的演出,而是:“她怎麽看了?那給我拍兩張。”

秦湄:“……”

勝負欲不是在這方面比的吧!

那兒拉了個紅色的絲絨落地窗簾,是給青花瓷安置的小空間,剛才因為人多嘈雜,她沒法安靜地欣賞,此刻手逋掀開簾子,忽然看見一團黑色的小身影晃晃悠悠地踩在梨花木座上。

一顆心嚇得猛然提起——

“小朋友!不準碰!”

他此刻正踮起小腳,以一種吃力的方式將右手伸進了青花瓷瓶口裏,他怎麽會進來!

秦湄忙過去把他抱下,生怕他這一晃把藏品弄倒了,那可是瓷器——

“哐當!”

頃刻間,一陣巨大的風鈴聲響起!

是瓷器碎開的聲音!

哪知腳下一絆,懷裏的重力讓她跌了下去,秦湄條件反射地抱著小男孩將他護在身下!

巨大的瓷瓶乍碎奏出漫長的裂聲,手機在她手腕撞地時滑了出去,裏頭仍通著電流聲。

“啊……”

秦湄吃痛地忍不住呼了聲,懷裏的小孩嚇得掙紮著要跑,秦湄管不了那麽多,就怕摔傷了身子,緩緩地從木地板上縮了下雙腿,這時簾子外傳來一疊疊的腳步聲,絨布一掀,秦湄側躺著雙手撐在地面擡眸,看到一雙雙驚愕的眼。

“我……”

秦湄張了張唇,身後是一地碎片,而剛才搗亂的小孩卻跑掉了,她一時慌亂地解釋:“不是我弄的……”

聲帶緊繃,連同這空氣也是緊繃。

所有人都驚訝而沈肅地看著她和那碎成一片的青花瓷,沈默裏要將她定罪。

忽然,一道頓挫的腳步聲從寂靜的通道裏走來,圍罩的暗夜被瀉出一絲光,秦湄目光想要尋到一絲救援,驀地停在了那張沈雋的少年臉龐。

一瞬間,秦湄眼眶要委屈地溢出水來,這時有人說:“你看歸看,怎麽把東西摔了?”

四周竊竊私語落來,有人講:“印鑒在瓶子底下,怕不是翻底的時候不小心……”

秦湄倔強道:“不是我碰掉的……”

薄司譯朝她半蹲下身,秦湄嗓音含著水看他,掙紮地解釋卻不知道說什麽,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去抱那個小孩,他抓著瓶子不松手才扳倒的……

這樣想,她心裏又害怕又自責。

忽然,手腕被道溫燥的大掌握住,他仔細看,只是問:“傷到哪裏沒有?”

秦湄吸了吸鼻子,低頭看自己的手和腿,挪到他跟前,心裏的害怕被散了一層,這時團長匆匆趕了過來,驚愕得幾乎尖叫出聲:“秦湄!怎麽回事!”

秦湄被這聲音嚇得肩膀一縮,薄司譯則把她橫抱起身,一副臉色毫無表情地對團長說:“不是她摔碎的。”

“那是怎麽回事!這瓷器好端端地放著,玻璃罩蓋著,我們正打算演出結束鎖起來的,現在摔了,秦湄你怎麽做事這麽毛躁!”

被劈頭罵了一頓,秦湄整個人害怕得發抖:“不是我,團長,是一個小孩溜進來了……”

她話一落,團長眉頭一凝,這時紀曉春站出來道:“什麽小孩,你還記得嗎?”

秦湄擡眸看了眼薄司譯,好像在說:你相信我嗎?

少年嗓音低沈道:“別怕,我擔得起。”

被摔破的是收藏級的藝術品,但薄司譯這句話就像此刻托著她的雙臂,又穩當又安全。

“好像是……許夫人的小孩。”

她話輕輕一落,團長眉頭驟然凝起,圍觀的人群裏掀起倒吸氣,下一句就是:“這件事沒有證據,你別亂說,也有可能是其他小孩偷跑了進來。”

被團長一說,秦湄抿住了唇,她現在整個人都驚魂未定,眼裏看著那碎了一地青花瓷,又難過地眼眶紅了起來,聽見薄司譯在頭頂落來一句:“我要帶她去做檢查,別傷到了哪兒連自己都不知道。”

舞蹈生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薄司譯這句話讓團長松了口,但卻說:“這件事先別聲張,也不能傳出去跟許夫人的小孩有關,我們團裏先私下處理,我會親自找許夫人談。”

說著,她朝吳敏道:“找保安過來,調監控。”

眾人的臉色都極不好看,秦湄從入團以來,因為沒有競爭性,都挺得前輩的照顧,此刻這瓶子一摔,就好像將她之前的努力都摔掉了。

薄司譯抱著她出了劇院,她整個人就忍不住窩在他懷裏哭,少年雙手輕掂了下她,又輕又軟的,他低嘆了聲:“小乖,別哭,哥哥帶你去吃奶。”

破天荒的一哄,秦湄哭得更厲害了,委委屈屈地在他懷裏抽嗒著,哽咽地解釋來龍去脈:“當時他墊腳在花瓶裏掏東西,我怕瓶子摔了才抱他下來,哪知它還是摔了,我明知道……但還是……”

想到這兒哭得更是淒淒慘慘戚戚,薄司譯認真聽著,忽然說了句:“原來你是為那花瓶哭,而不是為別人汙蔑你哭。”

秦湄抽了下泣,擡著濕漉漉的眼睛看他:“本來他們看我的眼神,我是很難受的,但是你一來,這種感覺就散掉了。”

薄司譯聽她在那兒自我檢討,順道還給他一頂高帽子,他低頭用臉頰蹭了下小哭貓的眼睛,給她擦眼淚,說:“大多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看來我們小湄還沒辦法理解這種感情,可怎麽去跳唐明皇楊貴妃。”

他一說,秦湄哭得更厲害了:“我還不會跳陸游唐婉……”

悲劇就是碎裂的青花瓷無法覆原,但如果非要用這種代價體驗情感,秦湄寧願不要追求這種藝術。

“我只想要那瓶子活回來……可是它都碎了……”

薄司譯哄她:“碎了就拼回來。”

“拼回來了……可能……可能還要賠錢……”

說著,秦湄忽然想起什麽,擡頭朝薄司譯道:“你放我下來,我要去找那個小男孩,氣死我了,是他扒著那花瓶才摔的!”

秦湄在薄司譯懷裏撲騰著兩條腿,他又掂了一下,說:“為個小男孩生什麽氣,回頭我去揍他。”

“撲哧!”

秦湄捂唇笑,說:“揍得他屁滾尿流!”

他一句話倒是讓她心情好了些,薄司譯抱了一會,她也不折騰了,就說:“你放我下來吧,抱著我累。”

“倒也是,那背吧。”

秦湄眼淚汪汪地落了地,乖順地讓他背上,少年勁脊貼著她心口,說話時肺腔震來,似鼓膜:“去我那還是回你宿舍?”

秦湄想到剛才在劇院時同事看她的眼神,半張臉埋在他的脖頸裏:“你收留我嗎?我現在可是嫌疑犯。”

薄司譯扯唇笑了聲:“要是警察上門辦案,我就說嫌疑犯被我吃了,讓他們把我帶走。”

秦湄從來沒見薄司譯這麽逗過她,忽然扒了下他的衣領,張唇咬了一口脖頸,口感勁實,小聲哼道:“是我吃了你!”

薄司譯長腿忽而頓住,秦湄聽見他喉結細微的,滾動的聲音,像石頭墜進她心底。

而後,他邁著長腿往家裏走去,秦湄感受到他步伐輕輕顛動的幅度,她像那個坐在竹簍裏被人挑擔的姑娘。

“剛才摔了那麽重一跤,沒有流血恐怕都烏青了,”

薄司譯把她帶進屋裏,嗓音有些悶:“往日讓我咬一下脖子都不行,這次你自己倒一點都不上心。”

說著,眼神有些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秦湄臉上綴著點淚花,真奇怪,剛才被人那樣漠視指責地圍觀,她沒有哭,薄司譯一抱她,她就哭了。此刻就幽幽可憐地望著他。

此刻他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沿:“剛才你的手和腿我都看過了,沒傷口,你自己看看……”

說到這他語氣頓了頓,撇開視線說:“衣服底下的有沒有傷,我去買藥膏。”

秦湄雙手揪著裙身,見他要出門,忽然輕聲說了句:“那身子後面的我看不見,怎麽辦呢?”

譯哥戀愛寶典:男人適當的矜持是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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