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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教學樓上有人往下揮著雪片般的紙卷，六月的艷陽鍍在每一處轉角，秦湄朝那道清白長身快步走去，像是要抓住那縷光影。
薄司譯微側身，與她並肩走。
“去哪兒？”
她仰頭問他，臉上都是笑。
“不問我考得怎麽樣？”
少年眉眼裏落下樹梢光斑，哪怕他神情自若，但傍晚的風吹來，依然讓秦湄看到他身上的意氣風發。
高考前的一個月幾乎把人壓到沈默的、無法透風的囚牢裏訓練，秦湄都覺得自己要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如果不是懷抱那一絲出人頭地的強烈意願，她實在不知自己怎麽撐過來了。
早上的五點鐘，晚上的十一點。
她眼眶不由酸澀起來，深吸了口氣：“不管考得怎麽樣，我絕對不要再經歷一次了。”
太辛苦了。
“司譯！”
忽然，不遠處有人朝這邊喊來，長手揮著，說：“來拍照啊！”
三班的學生都是學校文化生裏最頂尖的一批，班主任老莫欣慰地站在人群中間，秦湄還看到不少青春靚麗的女孩綻著笑，薄司譯朝她落了句：“終於結束這鬼日子了。”
秦湄擡眸，說：“你快去拍照。”
薄司譯垂眸看她，秦湄與他視線一撞，忙撇開，說：“我也要回我班裏了。”
“一會我能去找你嗎？”
秦湄心頭一撞，聽見那群人一直在喊他，而他卻執拗地非要等她的回答，秦湄被他惹得急了，說：“你想來就來吧。”
說完就跑掉了。
文理科的考場分布南北，兩個人在校道中央相聚，錯身時他回頭望她，仿佛要用眼神將她綁住，線的另一頭，在他的手裏。
“司譯！站這兒！”
薄司譯站到人群的中央，面朝鏡頭，忽然似想到什麽，等拍完照後，朝老莫說：“相機能借一下嗎？”
“人家是攝影協會的，你要拍什麽，找他去跟一下就行了。”
沒等薄司譯開口，那位小學弟就積極配合：“學長想拍什麽？”
薄司譯眼神看了眼老莫，說：“跟我來。”
高三教學樓一層的花壇裏，二十五班卻相對寂靜，高考前如何豪言壯語，此刻塵埃落定後就有多悵然空蕩。
秦湄坐在靠窗的位置發呆，人還沒回過神來，她高考結束了？
她真的，徹底給自己過去的學業交了答卷了？
“學姐！”
忽然，窗邊有人喊了她一聲，是個楞頭青男生，朝她笑嘻嘻道：“學姐，學長說他想跟學校最漂亮的女孩拍張照片，可以嗎？”
秦湄越過男孩肩頭，看到花壇梧桐樹下的一道高挺長影，整張臉都紅了起來，說：“我不是……”
學弟摸了摸脖子：“可學長讓我這麽傳話的。”
秦湄嘴唇抿著笑，心跳突突的震著心腔，薄司譯就雙手插兜站在那兒等她。
“拍張照片都這麽油嘴滑舌。”
秦湄走到他身旁，忍不住說他。
少年脖頸頎長，微揚了揚，嗓音裏有笑：“看鏡頭。”
秦湄雙手疊在身前，人都是僵的，只有唇角知道勾起笑，等相機按下快門。
“好了，學長學姐，你們看看。”
“給學姐看吧，不滿意再拍。”
被薄司譯一叫“學姐”，秦湄就心裏怪怪地跳了下，擡頭看了他一眼，少年眼眸斜乜下，她連忙看鏡頭。
綠樹掩映的黃昏下，兩人並肩而立，青澀的是她，少年雙手插兜，意氣風發。
秦湄誇他：“拍得很好。”
“謝謝學姐，照片電子版我發你Q.Q上。”
秦湄給他寫了自己的Q.Q郵箱，再看薄司譯，他說：“反正我的號也是你在登，到時候洗了給我。”
還要她去洗！
學弟忍不住道：“學長，這種事還是男孩子去做吧。”
秦湄眼角挑笑道：“他啊，才不會做這種殷勤的事。”
薄司譯站在一旁微蹙眉頭：“我之前的事都白幹了？”
秦湄抿唇不語，給學弟寫了郵箱後就往外走，她步履踩在梧桐落葉上，聽見身後也有腳步聲跟來，這種感覺就好像不管往哪兒走，回頭時他都在。
秦湄心裏起了壞心思，走得越來越快，好像要甩開他似的，但薄司譯腿長，不緊不慢地綴在她身後。
兩人在高考的最後一天傍晚，走遍這個校園的角落。
她記得當初薄司譯帶她來過這個植物園，夏天生蓮，往裏就是爬山虎和紫藤蘿遍布的墻角，她逋撥開藤蔓往裏走，忽然看到樹叢裏有兩道影子交纏在一起。
她瞳孔驀地一睜，整個人楞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裏面有一對穿著校服的男女在接吻。
黃昏的光墜到底，盡頭的小徑寂暗不已，秦湄嚇得回頭要跑，猛地撞到薄司譯的胸膛，嚇得她拼命推搡著他的衣服往外走。
薄司譯目光往裏一看，非禮勿視地撇開，雙手扶著她胳膊把人提走。
秦湄步子往外直楞楞地走，剛才那女孩柔軟的身子纏在男生身上，膠灼難分，像那墻上緊繞的藤蔓。
她慌得甩了甩腦袋，聽見薄司譯的步子仍在她身後，她把那種恐懼登時轉移到他身上，惱道：“別跟著我！”
薄司譯長腿一頓，神色裏有些愕然。
兩人站在植物園門口，薄司譯喉結微滾，落了句：“我是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秦湄一怔，她都忘了，這個時候大家肯定在宿舍收拾行李，她居然還不知道該幹什麽地在外面瞎逛。
此時不敢看薄司譯直白的眼神，緊張地抓著衣角說：“我、我回宿舍了，收拾完東西就走了……”
“你緊張什麽？”
他輕落了聲笑，說：“我也是。”
秦湄緊張什麽？
還不是剛才他一直跟著她走麽，害得她橫沖直撞地迷了路，誤闖別人的伊甸園，但其實她心底又有一點心思，不想那麽快回宿舍。
現在害得她尷尬。
薄司譯則無所謂地送她回宿舍，秦湄又要走在他前頭，逋進宿舍大門，遠遠看見一樓站了道熟悉身影。
她一楞，喚了聲：“媽媽？”
“誒，你搞什麽呀，去哪兒了？我都等你半天了，你爸爸的車就停在校門，趕緊收拾好了回家。”
秦湄頓時有些慌張地回頭，看到薄司譯雙手環胸站在女生宿舍門外，秦湄眉頭微蹙，往母親周慧萍這兒看了眼，不知他懂不懂自己的意思，轉眼，她人就被媽媽催著進去收拾行李了。
高中三年就這樣倉促地結束，高考前計劃好的一切，原本以為結束後會異常興奮激動，可如今真到這一天，卻像忽然被掏空，整個人虛虛蕩蕩地拿著行李走出校門。
周慧萍說：“回去跟你班主任打個電話說些感謝的話，到時候填志願還得找她咨詢的。”
秦湄坐在後車廂看窗外的風景，只是“嗯”了聲，忽然想到什麽，坐直了身子說：“好！”
因為要給科任老師打電話，秦湄終於拿回了手機。
她這臺高考必備已經荒廢了半年，充電的時候，秦湄上網登陸Q.Q，看到學弟發來的照片，家裏的電腦在客廳，她不敢放大，就拖動照片發給薄司譯。
“咳咳咳～”
突然一陣咳嗽聲把她嚇了跳，定睛看，薄司譯居然上線了。
薄荷葉：【拍得不錯。】
小青梅：【你到家了嗎？】
薄荷葉：【嗯，回溪嶼了，晚上吃的排骨燜飯，有點鹹。】
秦湄看他說的廢話，忍不住笑，嘴角彎著回他：【我吃的清蒸魚，你家靠海邊，不應該吃海鮮嗎？】
薄荷葉：【打破一些刻板印象。】
他的話總是正經中透著令她想笑的意思，這時班級群裏有人在組織畢業游，大家考完試都閑了下來，秦湄看了眼大家的提議，鼠標切換到薄司譯的聊天框，問他：【你們畢業游去哪兒？】
薄荷葉：【你們去哪兒？】
小青梅：【還沒說定呢，不過有人提議去海邊，大家首先排除溪嶼，因為當年在那兒集訓真的太痛苦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跟他說這個，好像是怕他會問去不去溪嶼，畢竟每年夏天，他那兒都是旅游旺地。
這時秦晏的聲音從樓梯下傳來：“姐，姑姑他們來了，你趕緊下來！”
秦湄嚇得立馬關掉聊天框，眼眶裏映著關閉前他回覆的那句：【那你痛苦嗎？】
那年的集訓，她在溪嶼遇到了一個有兩副面孔的少年，大人誇他好，只有她知道他很壞。
秦湄下了樓，坐在沙發上安靜地陪著長輩，間或微笑倒茶，在角落裏給薄司譯發了條信息：【保爾柯察金說過，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憶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如果讓我來回首往事，十六歲去溪嶼度過的那個夏天，我願意用今後的所有夏天作為交換。】
“嘟～”
手機震動。
薄司譯看到那行滿滿的字，溢滿了他的心臟。
他擡眸，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那瓶玻璃罐，指腹滑過微涼的瓶身，內裏晶瑩圓潤的果實被浸潤在烈酒中，青澀被逼出，灌入禁忌的酒。
他按下鍵盤，發過去一句：【你十八歲生日那天來我這兒開青梅酒，泡了那麽久，也該嘗嘗了。】
學霸做事就是有效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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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兒？”
她仰頭問他，臉上都是笑。
“不問我考得怎麽樣？”
少年眉眼裏落下樹梢光斑，哪怕他神情自若，但傍晚的風吹來，依然讓秦湄看到他身上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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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的學生都是學校文化生裏最頂尖的一批，班主任老莫欣慰地站在人群中間，秦湄還看到不少青春靚麗的女孩綻著笑，薄司譯朝她落了句：“終於結束這鬼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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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是攝影協會的，你要拍什麽，找他去跟一下就行了。”
沒等薄司譯開口，那位小學弟就積極配合：“學長想拍什麽？”
薄司譯眼神看了眼老莫，說：“跟我來。”
高三教學樓一層的花壇裏，二十五班卻相對寂靜，高考前如何豪言壯語，此刻塵埃落定後就有多悵然空蕩。
秦湄坐在靠窗的位置發呆，人還沒回過神來，她高考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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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
忽然，窗邊有人喊了她一聲，是個楞頭青男生，朝她笑嘻嘻道：“學姐，學長說他想跟學校最漂亮的女孩拍張照片，可以嗎？”
秦湄越過男孩肩頭，看到花壇梧桐樹下的一道高挺長影，整張臉都紅了起來，說：“我不是……”
學弟摸了摸脖子：“可學長讓我這麽傳話的。”
秦湄嘴唇抿著笑，心跳突突的震著心腔，薄司譯就雙手插兜站在那兒等她。
“拍張照片都這麽油嘴滑舌。”
秦湄走到他身旁，忍不住說他。
少年脖頸頎長，微揚了揚，嗓音裏有笑：“看鏡頭。”
秦湄雙手疊在身前，人都是僵的，只有唇角知道勾起笑，等相機按下快門。
“好了，學長學姐，你們看看。”
“給學姐看吧，不滿意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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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樹掩映的黃昏下，兩人並肩而立，青澀的是她，少年雙手插兜，意氣風發。
秦湄誇他：“拍得很好。”
“謝謝學姐，照片電子版我發你Q.Q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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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她去洗！
學弟忍不住道：“學長，這種事還是男孩子去做吧。”
秦湄眼角挑笑道：“他啊，才不會做這種殷勤的事。”
薄司譯站在一旁微蹙眉頭：“我之前的事都白幹了？”
秦湄抿唇不語，給學弟寫了郵箱後就往外走，她步履踩在梧桐落葉上，聽見身後也有腳步聲跟來，這種感覺就好像不管往哪兒走，回頭時他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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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高考的最後一天傍晚，走遍這個校園的角落。
她記得當初薄司譯帶她來過這個植物園，夏天生蓮，往裏就是爬山虎和紫藤蘿遍布的墻角，她逋撥開藤蔓往裏走，忽然看到樹叢裏有兩道影子交纏在一起。
她瞳孔驀地一睜，整個人楞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裏面有一對穿著校服的男女在接吻。
黃昏的光墜到底，盡頭的小徑寂暗不已，秦湄嚇得回頭要跑，猛地撞到薄司譯的胸膛，嚇得她拼命推搡著他的衣服往外走。
薄司譯目光往裏一看，非禮勿視地撇開，雙手扶著她胳膊把人提走。
秦湄步子往外直楞楞地走，剛才那女孩柔軟的身子纏在男生身上，膠灼難分，像那墻上緊繞的藤蔓。
她慌得甩了甩腦袋，聽見薄司譯的步子仍在她身後，她把那種恐懼登時轉移到他身上，惱道：“別跟著我！”
薄司譯長腿一頓，神色裏有些愕然。
兩人站在植物園門口，薄司譯喉結微滾，落了句：“我是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秦湄一怔，她都忘了，這個時候大家肯定在宿舍收拾行李，她居然還不知道該幹什麽地在外面瞎逛。
此時不敢看薄司譯直白的眼神，緊張地抓著衣角說：“我、我回宿舍了，收拾完東西就走了……”
“你緊張什麽？”
他輕落了聲笑，說：“我也是。”
秦湄緊張什麽？
還不是剛才他一直跟著她走麽，害得她橫沖直撞地迷了路，誤闖別人的伊甸園，但其實她心底又有一點心思，不想那麽快回宿舍。
現在害得她尷尬。
薄司譯則無所謂地送她回宿舍，秦湄又要走在他前頭，逋進宿舍大門，遠遠看見一樓站了道熟悉身影。
她一楞，喚了聲：“媽媽？”
“誒，你搞什麽呀，去哪兒了？我都等你半天了，你爸爸的車就停在校門，趕緊收拾好了回家。”
秦湄頓時有些慌張地回頭，看到薄司譯雙手環胸站在女生宿舍門外，秦湄眉頭微蹙，往母親周慧萍這兒看了眼，不知他懂不懂自己的意思，轉眼，她人就被媽媽催著進去收拾行李了。
高中三年就這樣倉促地結束，高考前計劃好的一切，原本以為結束後會異常興奮激動，可如今真到這一天，卻像忽然被掏空，整個人虛虛蕩蕩地拿著行李走出校門。
周慧萍說：“回去跟你班主任打個電話說些感謝的話，到時候填志願還得找她咨詢的。”
秦湄坐在後車廂看窗外的風景，只是“嗯”了聲，忽然想到什麽，坐直了身子說：“好！”
因為要給科任老師打電話，秦湄終於拿回了手機。
她這臺高考必備已經荒廢了半年，充電的時候，秦湄上網登陸Q.Q，看到學弟發來的照片，家裏的電腦在客廳，她不敢放大，就拖動照片發給薄司譯。
“咳咳咳～”
突然一陣咳嗽聲把她嚇了跳，定睛看，薄司譯居然上線了。
薄荷葉：【拍得不錯。】
小青梅：【你到家了嗎？】
薄荷葉：【嗯，回溪嶼了，晚上吃的排骨燜飯，有點鹹。】
秦湄看他說的廢話，忍不住笑，嘴角彎著回他：【我吃的清蒸魚，你家靠海邊，不應該吃海鮮嗎？】
薄荷葉：【打破一些刻板印象。】
他的話總是正經中透著令她想笑的意思，這時班級群裏有人在組織畢業游，大家考完試都閑了下來，秦湄看了眼大家的提議，鼠標切換到薄司譯的聊天框，問他：【你們畢業游去哪兒？】
薄荷葉：【你們去哪兒？】
小青梅：【還沒說定呢，不過有人提議去海邊，大家首先排除溪嶼，因為當年在那兒集訓真的太痛苦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跟他說這個，好像是怕他會問去不去溪嶼，畢竟每年夏天，他那兒都是旅游旺地。
這時秦晏的聲音從樓梯下傳來：“姐，姑姑他們來了，你趕緊下來！”
秦湄嚇得立馬關掉聊天框，眼眶裏映著關閉前他回覆的那句：【那你痛苦嗎？】
那年的集訓，她在溪嶼遇到了一個有兩副面孔的少年，大人誇他好，只有她知道他很壞。
秦湄下了樓，坐在沙發上安靜地陪著長輩，間或微笑倒茶，在角落裏給薄司譯發了條信息：【保爾柯察金說過，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憶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如果讓我來回首往事，十六歲去溪嶼度過的那個夏天，我願意用今後的所有夏天作為交換。】
“嘟～”
手機震動。
薄司譯看到那行滿滿的字，溢滿了他的心臟。
他擡眸，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那瓶玻璃罐，指腹滑過微涼的瓶身，內裏晶瑩圓潤的果實被浸潤在烈酒中，青澀被逼出，灌入禁忌的酒。
他按下鍵盤，發過去一句：【你十八歲生日那天來我這兒開青梅酒，泡了那麽久，也該嘗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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