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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下意識“啊”了聲,她剛才的話太理所當然了,好像當薄司譯會給她泡梅子酒一樣,此時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要是不想給我泡,那我就出去買。”

“外面的加酒精加果漿,你喝過真正的酒嗎,你就讓自己的第一口被工業食品汙染。”

薄司譯不說給她泡就算了,又說她去買也不行,秦湄鼓了鼓嘴巴:“怎麽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秦湄居然還覺得薄司譯喜歡她,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脾氣好受得了私底下毒舌刻薄的他,所以他才給自己一點眼色的。

他笑了聲:“說明你認為我是對的。”

秦湄立馬否認:“我才沒這麽認為。”

她被說了一句就有些炸毛,薄司譯輕嘆了聲,好似無奈又不能跟她爭個道理,那道向來冷淡的聲音終於有了些人情味,對她說:“等你十八歲,就來喝梅子酒。”

秦湄眼睛一瞇:“給我泡了?”

還不是拿她沒辦法。

薄司譯氣息微頓,耳機裏是少年低澈的嗓音:“你得逞了。”

秦湄一下子又高興了,又覺得薄司譯是喜歡她的。

這種感覺很微妙,他跟江逾白明明是好朋友,怎麽能喜歡她呢,明知道自己暗戀他的好兄弟。

“薄司譯,你在忙嗎?”

她托腮問了句,人已經走到外面的小食店要了低卡面包。

“洗青梅。”

問一句答一句,又冷淡了。

“我在買面包。”

秦湄說:“北方的面食做得很好,聽說吃小麥能長個子,難怪我在街上看到的男生都是高高大大的。”

“不是集訓嗎,你去哪兒?”

薄司譯的語氣頓時有了起伏,秦湄壓著心跳說:“散散心啊,一個人好悶,也不知道找什麽事做。”

那頭有流水聲,秦湄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說……

她悶不悶的,有什麽煩惱,薄司譯沒有義務幫她處理。

“當初是誰說別看你現在無所事事,要做的事都堆成了山。”

秦湄皺眉道:“我什麽時候說過?”

“新年晚會結束那夜,你在那兒喊累的時候說的。”

他話一落,秦湄張了張唇,薄司譯竟然記住了她之前無心說過的話!

聽到這心跳又在咚咚地敲門,她在想她喜歡江逾白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記住他說過的話呢?

於是忍不住問他:“你記性這麽好,誰的話都記得住嗎?”

“不然怎麽考年級第一。”

秦湄:“……”

心門一掩,漏風了。

“那你忙吧,我去吃點東西。”

“就吃面包?”

“還要了一杯水。”

聽到這,薄司譯的嗓音裏像有風吹過:“也不知可憐給誰看。”

嘩啦。

店門口的鈴鐺輕響,秦湄很想說:那你可憐我嗎?

但她又慫了。

試探過幾次,總是怕自己淪為無縫銜接的壞女孩之列。

此時坐在一旁的兩個女生正在聊天拍照,有個女生驚訝道:“你紋身了!”

“紋身而已,我還抽煙喝酒呢,犯法了?”

“當然不犯法,但長輩看到說你學壞了。”

“你往男人跟前一站,喜歡我的怎麽都喜歡,不喜歡的總是有理由挑刺。”

秦湄咬著嘴裏的面包,喜歡我的人,不論我怎麽樣都喜歡?

從小到大,秦湄都沒有感受過太多的被喜愛,中式傳統家庭的父母都是虎爸虎媽,他們似乎有一種天職,就是要用戒尺去規訓小孩以防成為一個禍害社會的人。

是以父母之愛都藏在了這些規訓裏,她謹慎地當一個好女孩,可卻鮮少得到明確的愛,當一個男孩偷偷對她好而被她發現時,她承認,自己心動了。

她晚上還去看了場電影,裏面有一句臺詞讓她出神很久: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秦湄那一刻居然想到了薄司譯,他那樣驕傲的人,不屑於犯對不起女人的錯。

而夏至來臨的那一天,秦湄在集訓營的大門口看到了薄司譯,那一刻她在想,她恐怕要犯一個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了。

尤其是意識到他喜歡自己,卻還幫她實現願望,哪怕是當初的她,也做不到幫江逾白追女孩子。

薄司譯怎麽這樣,看起來那麽壞,其實那麽好。

“怎麽眼睛紅了?”

見面的第一眼,他就發現她的眼睛酸了,秦湄吸了吸鼻子,嗡聲道:“你怎麽來了?”

“來看學校。”

他給了個理由,秦湄現在不像以前那麽傻了,她覺得他是來看自己的,想她就想她嘛。

於是不信地問:“什麽學校啊?”

“華央。”

“跟江逾白一個學校啊?”

秦湄脫口問,說出來才醒悟不應該提自己的陳年往事,忙道:“要不要我給你當導游,我對那兒也熟!”

薄司譯眼眸斜蔑她一眼:“看來沒少去玩。”

“才沒有,那你去了嗎?”

“沒,剛下飛機。”

秦湄心思滋滋地冒出來:“先來看我啊?”

少年吊兒郎當道:“你剛不是說了給我帶路麽,我先來也是正常。”

秦湄眼眸一睜,他估計是要提讓她帶路的事,沒想到自己倒先主動說了!

男人心,海底針!

秦湄用力別了下斜挎包,往前邊走邊說:“我要先去吃飯。”

薄司譯:“正好我也餓了。”

秦湄說:“吃炸醬面嗎,上車餃子下車面。”

薄司譯眉頭微凝:“不想吃。”

秦湄出於東道主的心態,又提議道:“那吃羊肉燴面,一大碗呢!”

薄司譯搖頭:“沒興趣。”

秦湄沈了沈氣:“北京烤鴨!”

殺手鐧了。

“大中午的,沒這心情。”

秦湄不耐煩了:“這又不吃那又不吃,麻辣燙吃嗎!”

薄司譯瞧著小兔子炸著毛還在哄他,挑眉點了下頭:“這個聽著有胃口點。”

秦湄終於解決了一個難題,看了眼時間說:“那我們得趕緊,過去還要時間。”

她把他帶到了集訓營附近的小吃街裏,麻辣燙是自選菜,秦湄覺得這個決定真是明智之舉,讓薄司譯愛吃什麽就挑什麽,逋坐下,他就問:“你平時就吃這些?”

秦湄正在埋頭用紙巾擦桌子,聞言“嗯”了聲,“他們家的芝麻醬很香,就淋到麻辣燙上面!”

薄司譯眉頭凝起,秦湄察覺到他好像又要嫌棄這家店了,忙說:“那一會去隔壁買小籠包?也很好吃的。”

這時就見他從包裏拿了個飯盒出來,秦湄眼神往裏一探,看到揭開的飯盒裏碼著整整齊齊的醬牛肉,一片片被切得薄薄的,晶瑩剔透,秦湄驚愕地看向薄司譯,聽他不在意地說了句:“家裏保姆做的,讓我帶著路上吃,我看到就膩了。”

秦湄留下羨慕的口水。

薄司譯掃了她一眼,小兔子口水都要滴下來了,於是把飯盒往她面前一推:“你要不吃就只能扔了。”

秦湄有多久沒吃過住家飯了,尤其還是這種做法覆雜的肉菜,她筷子夾起一片送到嘴裏,幹爽的肉身口感綿軟,熬煮的香料浸入到牛肉的每一寸肌理裏,香郁。

“這個能放多久啊?”

“有冰箱的話兩天。”

秦湄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想留一份到明天吃,眼神瞟了薄司譯一眼:“你定的酒店有冰箱嗎?”

薄司譯聞言掀起眼皮看她,“明天還要我拿來給你?”

秦湄覺得薄司譯有時候挺討厭的,就像那種撓人癢癢的感覺,不止癢,但這股勁讓人上癮,就好比現在,她覺得他願意拿來給她的,但他偏不那麽說,偏要擺出一副姿態以顯得自己對她沒意思。

她心裏呵呵,以為她還不知道呢。

於是故意說:“不用勞煩你,我親自去拿。”

薄司譯“嗯”了聲,問:“從你這兒去華央大學多遠?”

“不到兩個小時。”

薄司譯“哦”了聲,“那明天就勞煩你再坐兩個小時的地鐵來見我了。”

秦湄:“……”

怎麽說得她像是在千裏奔赴。

兩人吃過飯後去坐地鐵,秦湄看他手裏還拖著個行李箱,說:“要不先去酒店吧,把我的牛肉先凍上。”

薄司譯把手裏的行李箱推到跟前,說:“我拿行李箱都不嫌重,你拿個飯盒而已。”

“那去酒店你不也能放行李箱嗎?”

“我無所謂,就一路拿著吧。”

秦湄忍不住說:“那我累了,想去酒店坐一會。”

薄司譯目光落她身上一眼,靜看了兩秒,說:“酒店是華央定的,也在學校附近。”

“一個人住還是跟其他同學一個房間啊。”

薄司譯握著拉桿箱的手攏了攏,說:“一個人。”

秦湄點頭:“那我進去方便點。”

薄司譯眼神閃躲地往旁邊瞥了眼,沒看她,只是說:“到哪兒轉線。”

“還有三個站,那兒有座位,你快去坐吧。”

秦湄著急地拉了下他的衣袖,薄司譯說:“我就沒見過哪個女生給年輕男士讓坐的。”

秦湄說:“可你趕了一路的車。”

薄司譯看了她一眼:“我有這麽嬌弱?”

就在兩人聊天的當口,那個座位已經讓人坐了,秦湄有些懊惱,“那你就累著吧!”

這時站在一旁的大爺笑道:“小夥子,你女朋友心疼你呢,你聽她兩句話不行啊。”

大爺話一落,秦湄頓時心頭一緊,臉熱道:“大爺您誤會了……”

“你看,我說他兩句你就忙著解釋,小姑娘,你對他也太好了。”

這時薄司譯目光沈默地深看著她。

秦湄見他也不解釋,結巴道:“沒,沒多好……”

“總不能我坐著她站著。”

忽然薄司譯開口,一句話就把大爺對他的印象扭轉:“也是也是,小夥子不錯啊,現在的男孩子啊就是得有這種同理心,我可見太多男的……”

大爺操著一口京腔,好像坐這趟地鐵不是為了趕路,純粹是為了找人嘮嗑似的,而薄司譯跟老人家倒是能相處,大概是跟薄爺爺住的緣故,很會討長輩歡心。

兩人到了學校安排的酒店,薄司譯在前臺報道,讓秦湄在沙發等一會,她就坐在那兒乖乖等著,眼神忍不住張望大堂的裝潢,水晶吊燈金碧輝煌,感覺很貴,果然,考上好的學校就是前途光明。

忽然,握在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薄司譯的來電,她奇怪地回頭望他,兩個隔得不遠,他幹嘛要打電話。

但還是接通,”餵,怎麽啦?”

“你先上七樓等我。”

“怎麽了?你辦入住有問題?”

“入住得登記成年身份證,你還未成年不能住,只能偷偷上去。”

“我……”

秦湄耳尖被手機燙熱了:“我沒說要跟你住啊……”

“你剛才不是說要上去休息一會嗎?”

薄司譯語氣有些疑惑:“我一會要去華央排隊交資料,下午這麽熱,你想曬成梅子幹?”

秦湄沒想到這一層,現在大夏天,外面都是毒太陽,她這會進了空調大堂都舍不得走,而且她今天不休息,明天又是高壓課等著她,於是她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晚上吃飯的時候。”

秦湄“嗯”了聲,興奮道:“那我們去吃北京烤鴨?”

“可以。”

秦湄進了電梯上樓,找到薄司譯定的房間門牌號,在那兒等他過來。

“滴~”

房門在感應卡貼上後轉響。

秦湄膽戰心驚地躲了進去,問他:“那你快點回來。”

薄司譯把窗戶通了風,然後把窗簾拉上,對她說:“好好休息,不用調鬧鐘,等我回來叫你。”

秦湄點了點頭,不忘吩咐:“醬牛肉放冰箱。”

說完她就趕緊進洗手間了,等出來的時候,看見薄司譯在鋪床,她走過去問:“這是什麽?”

“隔臟睡袋,你就睡裏面,回來我換別的。”

秦湄摸上去,是柔軟幹燥的純白亞麻棉,甚至還有陽光曬過的味道,但她身上的衣服臟了,於是回頭對他說:“你快去交資料吧,不然人多。”

等薄司譯走了之後,秦湄忍不住觀察這個大房間,面積至少有四五十平,果然頂尖的大學就是福利好。

她把連衣裙脫了,解了緊繃的內衣帶,鉆進幹凈的睡袋裏,這樣就不會弄臟了,等他回來睡的時候再把睡袋拿走就好。

樓下大堂的空調汨汨吹著,薄司譯坐在沙發上,手裏把玩著一盒煙,有前臺過來送水,客氣道:“先生,給您再續一杯水吧,您都坐了三個小時了。”

薄司譯扯了下唇,說:“別跟人說我在這坐了那麽久,謝了。”

“當然,會保密的。”

日落西斜,光線退去,套房的門鎖轉開,漆黑一片的房間裏,他沒有開燈,而是走到床邊去拉溫莎椅,忽然,手似觸到椅子上的柔軟衣料,凝眸望去,剎那四肢渾然僵硬了。

譯哥:這潑天的富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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