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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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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

從嶺南回玄京這一路暢通無阻,不似來的時候那麽匆忙,回程足足走了一個月。

一行人在天蒙蒙亮時浩浩蕩蕩進了玄京,直奔皇宮而去,要向陛下覆命。

許久沒有在玄京的朱雀大街上閑逛了,魏昭月撐起簾子掃視了一番熱鬧的街坊,向紀聞溪介紹玄京的風土人情。

雖然時候尚早,街邊的小攤販卻已經出來擺攤了。

“紀夫子,委屈你先住在公主府了,這幾日我會盡快安排你去白鷺書院讀書。”

紀聞溪初初背井離鄉,又是第一次上玄京來,魏昭月這一路一直在跟他講述玄京的新奇之處,想以此慰藉他的思鄉之情。

紀聞溪如此聰慧,怎能不知魏昭月的用心。

他初來乍到,公主更是將他送去不久前初初建成的白鷺書院中讀書。

他朝魏昭月做了一揖,低眉道:“公主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魏昭月聽到這話,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心裏有一絲心虛。

她也不全是真心待他,最主要是想要他成為皇兄的臣子,為大魏盡力。

她為他提供科考的機會,只希望他不要辜負她的期望。

馬車快到皇宮時經過公主府,魏昭月讓謝妄帶著紀聞溪先行回去,領他熟悉一下公主府的布局,她此行進宮只帶了伏青。

聞言,謝妄薄唇緊抿,他是想跟著殿下進宮的,但他知道殿下定有自己的安排,於是啟唇道:“是,殿下。”

紀聞溪踩著車凳下了馬車,謝妄將要下去時,還是忍不住回頭跟魏昭月說:“殿下,您早點回來。”

“這段時日舟車勞頓,您早點回來歇息。”

魏昭月笑了笑,無奈道:“知道啦,你在府裏等我。”

謝妄目送馬車離開,轉身朝府門走去。

適才從馬車上卸下來許多行李,公主府的侍從正將這些搬回府裏。

“昭一小兄弟,等等我呀。”紀聞溪側身給一個搬東西的侍從讓路,一眨眼謝妄都走了很遠了,他趕忙迎頭趕上。

兩人一前一後拾階而上,跨過門檻後,謝妄突然停步。

紀聞溪教養極好,在陌生的府邸裏並不隨意張望,而是跟在謝妄身側一起停了步。

方才公主叫他領著自己在府裏走走,他便緊緊跟著謝妄。

謝妄負手而立,眉心蹙起,轉頭目光幽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別叫我小兄弟。”

畢竟是殿下親自帶回來的人,謝妄沒敢對他說什麽特別重的話。而紀聞溪這一路走來,知道謝妄很得公主重視,自己又是寄人籬下,便一心想和他搞好關系。

紀聞溪臉色一僵,很快恢覆正常:“好好好,昭一,昭一,行了吧?”

謝妄冷哼一聲,擡腳走進抄手游廊。他走了幾步,沒見到身側有人。紀聞溪還楞楞的站在府門那不知在想什麽,謝妄不耐煩道:“還不跟上?”

“誒來了!”

謝妄深吸一口氣,時刻告訴自己這是殿下的吩咐,他必須完成,不然他真想一刀結果了這礙事的人。

省的他在殿下眼前晃蕩。

謝妄忍著嫉妒,帶著紀聞溪將公主府的前院走了一遍。

他有意帶著他走了一圈不甚重要的前院,偏不帶他熟悉殿下居住的後院。

殿下的院子,他不想沾上旁的男子的氣息。

公主府占地廣闊,僅僅走下來一圈前院,紀聞溪就覺得渾身冒汗,雙腳像灌了鉛一般。

府裏綠意濃濃,他站在一處陰涼地,氣喘籲籲的用寬大的衣袖扇了扇風,擡頭就見謝妄氣息平穩,額間沒有半分濕意,整個人如筆挺的松木一般,握劍直立。

他一言未發的站在不遠處,眼底是不近人情的疏離和冷漠,紀聞溪總覺得自己從他眼裏看出了不屑的譏笑。

紀聞溪緩了緩力氣,幾步走近他,問道:“昭一,請問公主的院子在何處?”

“在下初來乍到,對這府邸並不熟悉,煩請告知公主院子的位置,免得在下沖撞了公主。”

謝妄目光上下一掃,毫無阻攔的落在他打顫的雙腿上,雙目裏充滿戲謔,挑眉一笑:“夫子還能走嗎?”

他的眼神淩厲如刀鋒,冷冽的氣息一下子籠罩周遭。

紀聞溪突然感覺背後竄起一股寒意,他站直身子,不明所以的說:“在下還能走,將這公主府轉完的力氣還是有的。”

“昭一,你盡管帶路。”

紀聞溪拍拍自己的胸膛,為了展示自己真的還可以接著走,他大步向前,然而沒註意腳下有塊翹起的磚,他絆得一個趔趄。

謝妄:“……”

真是不知道殿下看上他什麽了,如此蠢笨,四肢不協調的一個人,有什麽資格得到殿下的青睞。

兩人正說著,突然插入一道童聲:“誒,你就是公主新帶回來的人嗎?”

來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穿著一身利索的短打,右手上拎著一個水瓢,正是府裏的花匠輕風。

輕風跟隨父母來到公主府,只在公主搬來時短短見過一面,沒多久公主就去了嶺南。

又過了將近三個月,公主這才回京,他聽聞公主從嶺南帶回來一個人,正在澆水時聽到說話聲,他走過來一看,想必就是眼前這位青衫公子。

紀聞溪一路走來,遇見了不少府裏下人,他本著與人為善的態度想和他們打個照面,但他們看見他就低下頭走遠了。

紀聞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為玄京人跟嶺南的人不同,並沒有那麽熱情,眼下好不容易遇上個樂意搭話的人,他自然客客氣氣的和輕風攀談起來。

輕風年紀不大,這讓他想起來還在嶺南的丁小花,紀聞溪跟他說話的語氣裏都充滿了憐愛。

謝妄冷眼瞧著湊在一起說話的兩人,一陣頭疼。

本來府裏就有個得殿下讚賞的花匠,現下又來一個夫子,殿下的目光何時才會註意到自己。

謝妄握了握拳,面色鐵青,他又看了幾息,遂轉身離去。

殿下只說叫他帶著紀聞溪熟悉一下府裏,他也算完成任務了。時辰尚早,他要趁著這會去朱雀南街買殿下喜歡吃的杏仁糕。

等殿下回來就可以吃到三個月都沒有吃過的杏仁糕,定會誇讚他的。

戌時未過,魏昭月從宮裏回來。

她摸了摸吃的圓滾滾的肚子,發出一聲喟嘆。

剛進宮那會宣國公和工部侍郎去找陛下覆命,她便去了德妃宮裏,跟她聊了許久,又逗弄了圓乎乎的煥兒。

三月不見,蘇靈婉拉著她左看右看,非說她瘦了,晚膳盯著她吃了許多。

皇兄不久也來了,魏昭月見人到齊了,這才開始講述她一路的所見所聞,引得煥兒上躥下跳,鬧著要去嶺南看看。

幾人哄堂大笑,用膳間隙,魏辭風問起紀聞溪的事情。

她從嶺南帶回來一個青年的事情根本瞞不住,魏辭風雖不多過問她的事情,但還是想側面提醒她幾句,怕她受到什麽傷害。

魏昭月放下銀箸,正色道:“皇兄,我在嶺南的時候偶然發現紀夫子才思敏捷,是個做官的好料子,正好他無錢來玄京參加科考,我就順路捎他回來了。”

“我想著讓他進白鷺書院讀書,等到八月秋闈,看他能否高中。若是他真有真才實學,留在嶺南豈不淹沒了,若是沒有……”

魏昭月怕皇兄勉強,便說:“左右我也沒費什麽心力。”

她是重生一次的人,自然知道上輩子紀聞溪高中,可她又不能這麽告訴魏辭風,便折中想了個法子。

先讓紀聞溪進入白鷺書院讀書才是正事。

魏辭風沒想多久,就同意了。

白鷺書院是他下令建造的,不管身份是否顯貴,只要一心向學,皆可進去飽讀,他沒有什麽理由阻攔紀聞溪。

他並不擔心紀聞溪有沒有什麽不臣之心,畢竟在玄京,量他也翻不出什麽花樣。他擔心的是魏昭月被人哄騙,屆時受傷。

不過魏辭風瞅著自家妹妹沒心沒肺的模樣,搖了搖頭,就魏昭月這樣見一個喜歡一個的性子,恐怕對什麽也不會長久。

這不是年前才救回了一個暗衛,這出去沒多久又帶回來一個夫子。

席間魏昭月提起宣國公擅自射殺郭峻一事,魏辭風聽完沈默良久,只說他知道了。

又聊了許久,蘇靈婉本想著留魏昭月在宮裏住一宿,但她擔心府裏的事情,這才回來了。

回府的時候天色已晚,魏昭月從寶箏那得知紀聞溪的情況,知道他已經睡下,便放下心來。

她走回自己的院子,老遠就看到屋子裏亮著微光。

魏昭月推門走進,聞到一股糕點的香氣,她先打量了一圈屋裏,即使好久沒有在這裏居住,房裏的一切擺設卻依舊一塵不染。

最後註意到屋裏的月牙桌上,放著一疊糕點,架在一個有盆大的碗上,正用熱水溫著。

明晃晃的杏仁糕整齊的碼在碟子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身後一道身影悄然落地,走近她。

魏昭月察覺到時立馬轉身,然而謝妄已經走近,正準備俯身跟她說什麽。

兩人離得極近,她這一轉身,正好撞入謝妄懷裏。

周遭瞬間充斥著獨屬於謝妄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壓過來。

房裏燈光昏暗,魏昭月只覺額頭觸到一抹溫熱,一觸即離。

而謝妄也迅速的擦身而過,走到月牙桌前端起那疊糕點,回身道:“殿下,這是我特意給您買的杏仁糕。”

她半晌沒回過神,這才反應過來謝妄附在她耳邊說的話是:“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他的語氣裏飽含委屈,像是等候主人多時的小狗,終於見到主人,肆意發洩自己的委屈。

魏昭月心裏砰砰直跳,她擡眼望過去,若不是光線昏暗,她就能看到謝妄端著碟子的雙手在發顫。

小謝:沒眼再看那兩個顯眼包,我去給殿下買她愛吃的杏仁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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