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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取豪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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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取豪奪

疾風營好說,本就是以“迅如疾風”出名,但收編的原荊州軍就難說了,都是普通的步兵,若是帶他們同回去,只怕會耽誤事情。

裴時戎當機立斷,自己帶燕昭與疾風營先回揚州,方燼率大軍跟在後面。

裴懷章一死,揚州的情況很亂,但比他預想的情況能好一些。畢竟裴家在此經營了十年,裴家的心腹還是有的。

他剛到軍中,甚至沒來得及換上兜鍪盔甲,便著手收拾揚州的亂局。

他回揚州不久,且堪堪十五歲,目前在身邊的僅有疾風營,軍中也沒有多少親信,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柔和,否則只會讓不服他的部下得寸進尺。

他拿出裴懷章曾經給他的那枚玉佩,手持揚州都督大印,對於挑事的部下一律軍法處置。那人在揚州軍中時日已久,在他剛入營的時候便指著他的鼻尖大罵他“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我乃天子親冊的明遠將軍,按品階,我是現揚州軍中最高者,按血緣,我是前都督獨子,你說這揚州都督不是我,還能是你麽?”裴時戎身量高挑,站在他面前,眸光陰沈。

男人偏過頭去不說話。

裴時戎揮了揮手,朝親兵吩咐:“無視都督者,該當何罪?”

“四十軍棍。”

裴時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便執行。”

毫不留情面。

此次過後,眾人也算見識了裴時戎的手段,知道了外面傳聞他狠戾無情的話絕非空穴來風,揚州軍中的形勢也算穩了一些。

但這樣的短暫的安寧並沒有持續多久,隔日黃昏,新君司馬珩的聖旨便到了。

“揚州都督裴懷章薨,朕心甚痛,但軍不可一日無帥,特拜嚴惕為新揚州都督。”說來也巧,宣旨官與當日為他賜婚的是同一人。

司馬珩此舉並不難理解,畢竟他是“臨危受命”,登基後需要迫切立威,但建康的世家都是百年基業,想動這些世家無異於蚍蜉撼樹,放眼境內各州,重要的無非是揚州、江州、豫州,江州是謝家的地盤,豫州現在還是一灘爛泥,一腳踩進去出不來的程度,依據他的了解,揚州裴家子嗣單薄,裴時戎又在外未歸,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而揚州這麽多年,一直是建康的心腹大患,又與其他世家沒有瓜葛,建康王謝自然是默許的態度。

只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裴時戎會先大軍趕回揚州。

雖說一州都督這樣的要職,本來應該由天子直接任命,但亂世之中,地方勢力,父死子繼,早已是不成文的規定,司馬珩此舉,就是在公然挑釁揚州。

裴時戎微微擡眸,沒有吭聲,也並不打算接下司馬珩這道施威性質的聖旨。

嚴惕坐在身後的高頭大馬上,以鞭子指著他:“怎麽?裴時戎,你這是要抗旨嗎?”

而後在任何人都沒料想到的情況下,他緩緩起身,掃了一眼嚴惕,而後盯著宣旨官:“這司馬珩還真是心急啊。”

“何敢直呼陛下名諱?”

裴時戎勾唇,極是嘲諷的一笑,“我裴家在揚州手握十餘萬大軍,他這個皇帝,我不認又如何?”

宣旨官氣得抖成了篩糠,卻遲遲說不出來話,畢竟他來的時候不是沒有聽到外面多揚州這位少主的傳言。

嚴惕在馬上也坐不住了,於是下馬走到他面前,剛想說什麽,便被裴時戎抽·出腰側掛著的長劍,捅了個對穿。

瞬間血流如註。

宣旨官站在一邊,腿一下子就軟了,看著裴時戎陰鷙的臉色,連連後退,甚至連聖旨都掉在了地上。

裴時戎毫不避諱地踩上那道聖旨,走到宣旨官面前。

宣旨官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地上。

“別,別殺我……”

裴時戎卻在他退無可退的時候,收了劍,“留你一條狗命,回去和司馬珩說清楚,他這皇帝,我不認,我揚州裴家,反了。”

宣旨官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走?是要我把你的頭顱和嚴惕的一同給司馬珩送過去嗎?”

宣旨宦官連忙爬起,顫著手牽上韁繩,看著被裴時戎踩在腳下的那道聖旨,吞咽了口唾沫,沒敢開口。

他正欲走,便聽到一句,“慢著。”

他瞬時僵在了原地,慢慢地回頭。

只見裴時戎命人將嚴惕的項上人頭割下,而後挪開腳。

嚴惕的人頭就這麽被用聖旨囫圇一包裹,扔到了宣旨宦官懷中。

他一臉驚恐,尖叫了聲,將懷中物什丟在了地上。

下一刻,那如閻王的聲音便在他耳側響起:“拾起來,拿好,回去交給你家陛下。”說罷,便轉身離去。

宣旨官一人在軍營外坐了許久,才牽著馬抱著嚴惕的頭,往建康而去。

建康,梁宮。

司馬珩冷著臉看著從揚州連滾帶爬回來的宦官將嚴惕的項上人頭呈上,聽他匯報完揚州的情況後,一把將桌案上的劄子掠翻,目眥欲裂:“廢物!”

宦官立刻趴跪在地,喏喏連聲:“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司馬珩怒極反笑,“好,很好,不知裴時戎這樣的毒蛇被朕拿捏住七寸,會怎麽樣?”

宦官不敢擡頭看他一眼。

“傳朕旨意,前揚州都督之子,明遠將軍裴時戎包藏禍心、藐視君上、意欲造反,即日起加強建康城防,拜江州都督謝朗玄為大將軍,剿滅叛賊。”

宦官立刻起身出了殿門。

司馬珩看著殿門合上,擡了擡手,朝身邊另一宦官道:“去傳中書令謝獻。”

謝獻,建康謝家實際上的家主,謝朗玄的堂兄。

司馬珩親自為謝獻斟了茶,將青瓷杯盞平推到他面前,“朕素來敬重謝家門風,謝家二郎芝蘭玉樹,女娘鐘靈毓秀,是我大梁之佳話。”

司馬珩突然詔他入宮,又以這般禮節待他,謝獻猜到了一些苗頭,便垂著眼,道:“陛下謬讚。”

司馬珩突然轉了話鋒,“想必謝卿還不曾聽聞,揚州裴時戎起兵謀反一事。”

謝獻擡起頭來,面上不乏惶恐。

謝歸荑與裴時戎的婚事是先帝親賜,謝家不能拒絕,如今剛過了納征之力,甚至已經定好了婚期,裴時戎卻突然謀反,那謝家便是等同於反賊。

司馬珩卻很淡定地呷了口茶,道:“謝卿不必驚慌,朕也知曉,當初與裴家結親,謝家本就是不願的,只是聖命難違,朕方才已經傳旨,拜江州謝都督為大將軍,前往揚州討逆了。”

謝獻神色覆雜。

謝歸荑是裴時戎未過門的妻子,如今卻讓岳丈去討伐女婿,是戴罪立功還是物盡其用?

“朕今日既然請謝卿來了,便沒有怪罪謝家的意思,朕願與謝卿推心置腹,”司馬珩看著謝獻額上滲出的細汗,頓了頓,道:“先帝去的突然,朕也始料未及,現下太後是王家的,侍中也是瑯玡王氏出身,朕處在這個位置,日日惴惴不安,想從謝家立一位皇後,不知謝卿意下如何?”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謝獻自然是猜到了他的意思——謝家現下除了謝歸荑,根本就沒有適齡的未婚女娘,只要謝家肯主動毀掉與裴家的婚約,那麽謝家不但可以洗脫逆賊同黨的罪名,還可以繼續鐘鳴鼎食。

毀約是會失了君子之風,但他作為整個謝家的家主,他不能讓謝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只好起身拱手:“多謝陛下擡愛,臣這便去信江州……”

話還沒說完,便被司馬珩打斷了,“聖旨請皇後入京,才符合禮節。”

謝獻一楞,這是早有圖謀,本不是與他商議,是通知。

“謹遵聖命。”

自從裴時戎回了揚州後,江州的事情又有謝朗玄操持,謝歸荑倒也回到了剛穿過來的那段清閑日子,城外的早稻已經全部收進糧倉,晚稻也全都播下去了,但卻沒有用裴時戎送給她的仚城稻,出於嚴謹的科研精神,她還是決定先小範圍的實驗一下,看看成效如何,貿然播種,若是失敗了,浪費了種子不說,還會讓稻農空歡喜一場。

這日,她正在院中侍弄種子,卻突然被謝朗玄身邊的人叫去。

又是兩道聖旨一並來的。

第一道是讓謝朗玄出兵揚州,討伐裴時戎,第二道則是讓謝歸荑整理行裝,次日入京。

對於第二道聖旨,宣旨官還特意補了一句:“也是中書令謝使君的意思,他還特意托我捎來了家書,謝府君要不要看看?”

謝歸荑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委實沒想到司馬珩會這般行事,枉她當初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

謝朗玄顫抖著手從宣旨官接過“家書”,謝獻詳盡地說了自己的無奈和謝家的處境,讓他不得不接受聖旨。

他與裴時戎不一樣,裴時戎可以一劍殺了“新任都督”,但整個謝家都在建康,他這邊若是抗旨,那邊司馬珩便會將謝家以亂賊之名滅門。

司馬珩催得很急,讓謝歸荑甚至來不及收拾多少行裝,便換上了內廷備好的嫁衣,坐上了前往建康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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