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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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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喜臨門

其實裴時戎本沒有必要同謝朗玄陳明這許多的,畢竟聖旨已下,他也接了旨,這門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只是成婚時間先後的問題。

謝朗玄看著坐在自己下首的少年郎,除了年紀比謝歸荑小兩歲之外,無論從相貌、家世、才幹還是對自家女兒的心意來看,都是無可挑剔的,但正是因為太過於完美,才讓他心下多了幾分懷疑。

他猶豫良久,手指不住地叩著桌案的邊緣,最終長舒出一口氣,問:“你打算什麽時候下定?”

裴時戎聞言,眸中閃過一道亮色,立刻起身朝謝朗玄拱手:“我傾慕歸荑日久,家父的信想必岳丈您也已經收到了,若您點頭,不過十日,揚州納采之人便會到達江州,屆時問名、納吉一道過禮,等局勢安穩下來,再行納征、請期、親迎三禮,不知岳丈意下如何?”

“局勢安定”四個字說得含蓄,言下之意不過是等他羽翼豐滿,不再事事完全受制於裴懷章,有自己的親兵幕僚之時,謝朗玄自然是聽懂了。

裴時戎手心裏滲出了些許薄汗,看著謝朗玄波瀾不驚的面色,心底生出些慌張:“我只是不想歸荑嫁過去受委屈。”

後廳與前廳之間本就只隔了一道屏風,如果藏在後面,很容易被發現,只是兩人的聚焦點都不在上面罷了,但偏偏其中的空間又十分窄小,謝歸荑站在中間,腿腳麻木,想試探著動一下換個姿勢,卻沒想到不慎踢到了屏風的支角上。

她心下一亂,以為屏風會倒下,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讓自己的形跡更加暴露無遺。

謝朗玄與裴時戎又都是習武之人,這麽大的動靜,自然也意識到了,雙雙將目光轉去,她也知道這下是藏不住了,只好輕輕挪了挪步子,從屏風後探出頭來,訕訕一笑:“阿耶。”

謝朗玄看著她心虛的小動作,突然想起了她方才拉著自己胳臂央著他不要為難裴時戎,不免氣堵,“你對你阿耶我就這麽不放心?我是那麽小氣量的人?還躲在屏風後面偷看!”

謝歸荑純屬是好奇,她只是想知道為何謝朗玄每次同裴時戎談話時都會特意支開她,難道是有什麽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嗎?

但是裴時戎明明說過會對她毫無保留,她只是,還是無法完全對他放心。

但是這樣的話,她當著謝朗玄的面又不好直接問出來,一時支支吾吾,不知所言。

裴時戎看著她糾結的小動作,輕笑了聲,而後朝謝朗玄道:“我想岳丈大人是誤會歸荑了,她哪裏是怕您為難小婿,是擔心小婿年紀尚小言語不得當沖撞了您,這才躲在後面的,我猜的可對?”說完還悄悄地朝著謝歸荑眨了眨眼,暗示她接下自己的話茬。

語氣尷尬在原地,不如順臺階而下,於是她點著頭,囫圇著回答了句:“的確如此,還望阿耶切莫動怒。”

但是不論怎麽說,謝朗玄看著裴時戎總是不太舒服的,畢竟自己在手心裏寵了這許多年的女兒,就這麽被一個才相識不過半年的娶走,以至於謝歸荑現在說什麽,他都覺得是在偏袒後者。

“瞧瞧,這還沒嫁過去,就順著他的臺階下了。”謝朗玄沒好氣地端起茶盞。

雖然舍不得謝歸荑,但此刻為了給她解圍,裴時戎還是道:“岳丈與歸荑闊別這許久,剛回城便被聖旨一事絆住了腳,想必還有許多話要說,小婿便不叨擾了。”說罷躬身告退。

出了門後一路從謝家較為偏幽的小徑折了進去,朝著並無一人的圍墻問:“什麽事?”

墻後飛掠來一道暗影,穩穩落在地上後,“司馬珩前幾日與謝都督的軍隊走岔了道,耽擱了幾日再繞回來時,於城外遇見了傳旨的內宦,聽說了聖旨的事情,如今已經到城外了。”

裴時戎勾了勾唇,冷嘲了聲:“還真是冥頑不靈,自不量力,白白比我多活五年。”

暗影未曾答話,在角落裏等待著裴時戎的指令。

“請他到城外君山亭,我親自去見他。”

下一刻花廊裏便只剩下了裴時戎一人。

謝歸荑這邊好不容易安撫好了謝朗玄,第一反應是去找桓宓,卻沒在她院裏尋到人影,院裏侍奉的丫鬟說她去了舒春樓,旁的不清楚。

謝歸荑心下一思忖,裴時戎應該去忙他的事了,謝朗玄回到江州後,這些事情也就輪不到她操心了,左右閑著無事,不如去舒春樓看看桓宓幹什麽去了,不會是偷偷買糕點吧?

舒春樓。

燕昭在他們接了聖旨回了謝家後,本想在城中四處轉轉,以便於裴時戎隨時找他,卻沒想到,一個小男孩突然跑到他面前,遞給他一張小紙條,說是一位娘子給的,便匆匆跑開了。

“不知可否邀燕將軍來舒春樓一敘?桓宓。”

當看到落款與他期待了千千萬萬遍的名字一致時,燕昭激動的手都在抖,毫不猶豫便去了舒春樓。

但當他推開門,見到從容坐在桌案前斟茶的桓宓時,腳步卻不覺往後退了半步。

桓宓將他的動作收於眼底,卻也只是笑笑,“燕將軍這往後退半步的動作,莫不是擔心我是那吃人肉骨的女妖?”

燕昭連連擺手,“不是不是。”而後進了屋子,將門輕輕合上。

雖然坐在了她對面,但還是有幾分局促不安,從桌上端起杯盞,卻以為那是糕點,等一口咬到後,發現是堅硬的質地,才意識到自己拿錯了,只好撓了撓頭,但又十分的手忙腳亂,便用眼神示意桓宓。

桓宓看著他這頗是“滑稽”的動作,“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打趣他:“燕將軍怎麽瞧著手忙腳亂的,我看你跟在裴少將軍的時候,很是鎮定呀?”

燕昭一時驚愕,猛地擡起頭來,看著桓宓含笑的眼睛,臉上躥上一道紅暈,又迅速地垂下頭去,不知怎麽回桓宓的話,猶豫了半天,才幹澀地吐出來一句:“方才是我失態了,桓娘子見諒。”

他的心思,桓宓早就看明白了,但此時也裝作不懂,從碟中撚出一小塊糕點,“這道桂花糕很不錯的,嘗嘗。”

燕昭嘴唇微張,擡起頭的一瞬,那塊本來捏在桓宓指間的桂花糕已經被塞進了他口中,他一時驚慌失措,吞咽了口口水,卻發現自己都沒咬動那塊糕點,於是手忙腳亂地擡手將桓宓餵給他的糕點捏在手中,咬下半塊,又急於想同桓宓表達自己的心態,一時被嗆到。

桓宓便從他手中接過剩下的那半枚桂花糕,為他倒了杯茶,遞給他,很是關切得問了句:“慢點慢點,別噎著了。”

燕昭過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期間又是噎住又是嗆到,折騰地眼角都微微濕潤,還不忘朝桓宓說一句:“多謝桓娘子。”

桓宓坐在對面托腮看著他,問:“燕將軍怎麽不問問我今日為何邀你前來這舒春樓?”

她眸光繾綣溫柔,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她的眸中泛起了一道金色的弧光,臉上寫滿了對燕昭下面回答的期待。

燕昭看著她這副神色,一時失了神,他心下隱隱有答案,又怕過於唐突,憋了許久也只問了回去:“還望桓娘子不吝賜教。”

回答的很生硬,仿佛完全沒有感覺到桓宓刻意地暗送秋波。

但其實於桓宓而言,這些都不是多麽要緊的事情,她從見燕昭第一次給他包紮傷口時,便知道他生性不善言辭,又或許是對兒女情長之事木訥一些,但偏偏是這樣的性子,才叫她感到了這世間男子中不多有的真摯。

其實燕昭生得並不賴,身長八尺,五官硬朗,只是一直跟在裴時戎身後,才顯得不是那麽出挑罷了。

桓宓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故意做出一副沈吟的模樣來,“唔,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很想見燕將軍一面。”

燕昭聞言,驀然擡起頭來,指著自己,一副不可置信:“見,見我?”

桓宓聳了聳肩,回答地落落大方:“是啊,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這《詩三百》裏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一邊說一邊掰著手指數,“你被那個裴時戎派去揚州這麽久,這都如隔多少年了?”

如今謝朗玄已經回來,裴時戎也沒有繼續帶兵留在江州的理由,否則揚州和江州都會起疑,按照疾風營的速度,說不定裴時戎什麽時候就會突然命令燕昭帶人先回去,他在尋陽和謝歸荑再膩歪幾天,她再想見燕昭,就是難上加難了。

先前在交州,她可以進軍營做軍醫,是因為她阿耶桓郊是交州都督,想進疾風營,退一萬步講,也要得到裴時戎的許可,但她又不能拋下謝歸荑,所以只能在燕昭離開江州前,約他見一面,好陳清自己的心意。

“桓娘子,這話,這話可不能亂說……”燕昭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想伸手去擦,卻又不敢。

桓宓閉了閉眼,心下一橫,“燕昭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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