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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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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出端倪

這麽快嗎?

前世他率兵攻破尋陽城的那天是大梁昌平十二年的八月初一,也是他第一次以揚州裴少將軍的身份與她見面。

城破那日,尋陽城已經近乎是一座死城了。

此前交州發生叛亂,皇帝欽點揚州都督謝朗玄率兵前去平叛,卻沒想到,他這一走,便讓整個江州陷入了水深火熱,連自己已經嫁進付家的女兒謝歸荑也不能幸免於難。

江州群龍無首、兵防薄弱,守城的尋陽郡守付征一時被金銀財寶迷了心竅,竟答應荊州都督與他裏應外合,致使江州被人釜底抽薪。

時天下局勢大亂,江州地理位置實在險要,裴懷章自然不願放棄這個機會,於是命他趁江州還未緩過來,一舉拿下江州。

他入城那日,街邊房屋殘破、哀鴻遍野、屍.體橫陳,付家為了自保,便將過門只半年的兒媳謝歸荑獻給了他,裴時戎一眼認出了她,也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大手一揮竟然任由著付家逃之夭夭。

想到此處,他慢慢將垂著的手握緊。

一門之隔,桓宓還在與謝歸荑說著交州的情況。

“他們帶兵破了建安城,將阿耶鎖在了牢裏,那天,家裏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桓宓靠在謝歸荑的懷中,抽泣了兩聲,繼續說:“阿耶命手下最得力的心腹護送我從城中密道出城,讓我來江州尋陽找謝都督,我們不敢走官道,但是那些人為了讓阿耶交出都督大印,喪心病狂地來追我,想要用我來威脅阿耶,竟然一直追到了尋陽地界,護我的人,為了拖住他們,力戰至死……”

說到最後的時候,桓宓正常說話的聲音已經被抽泣聲掩蓋地什麽也聽不清了,謝歸荑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輕著聲音撫慰:“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和阿耶在,便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雖然她與桓宓也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可原主的記憶告訴她,她幼時在建康時,與懷中的女子交情甚好,甚至遠遠超過了謝家同族的姊妹,謝朗玄與她父親桓郊也是至交,心中緩緩蒙上一層暖意來。

裴時戎立在門外,沒有貿然打破她們之間的溫情重逢。

上一世的桓宓必然是死於非命。

因為那個時候,謝歸荑早已嫁給了付玠,自然不會在青元寺山腳遇見桓宓,更遑論將她救下。

如今既然遇著了桓宓,那謝歸荑日後也算有個能傾訴心意的手帕交了,她應當會很開心。

想到此處,裴時戎吐了一口氣,將手松開,剛一轉頭,便看見了端著藥湯過來的元凈。

他從元凈手中接過藥碗,朝他斂目致意:“多謝大師,我來吧。”

元凈看了他一眼,認出他是先前抱著桓宓的男子,朝他道了聲“阿彌陀佛”後便將托盤交到他手中,而後頷首離去。

裴時戎將手搭在門上,輕輕的叩了兩下,才推門而入。

他將藥碗遞給謝歸荑時,幾乎是習慣性的叮囑:“小心燙。”

謝歸荑一時竟也沒留意到有哪裏不對的,倒是桓宓以頗是狐疑的眼神在兩人臉上看了一圈,她手上有傷,端不穩碗,等謝歸荑餵她喝完藥,猶豫了幾分,才開口問:“你之前來信說傾慕那付家郎君,是這位嗎?”

“他死了,我不是他。”裴時戎眸色暗了暗,果斷開口否認。

“死了?”桓宓微微啟唇,訝異得很,良久才轉過頭去看著謝歸荑,“我在交州並未聽說過你成婚或者訂親的消息。”

謝歸荑不知道如何朝桓宓解釋裴時戎的身份。事實上是,她也不清楚裴時戎如今在她身邊扮演者一個什麽樣的角色,關於他的來歷,自己只知道是她從自家莊子裏撿回來的,父母宗祠在揚州,具體是做什麽也並不清楚,但若說他是謝家的下人,倒也不是,最起碼謝朗玄見過他後並未讓他和自家的仆役住在一處,而是單獨讓他住在別院客房,也不曾問過他是來往。

她瞬時感覺腦中一明,裴時戎的確朝她表白了心思,還讓她安心,但是她到現在卻不知道如何對旁人解釋他的身份,只是當著桓宓的面,她又不好直接去問。

只好抿了抿唇,硬著頭皮含糊其辭地回答:“的確沒有,他姓裴。”

看著謝歸荑略略有些為難的神色,桓宓心下明白了一二,倒也不再追問,眼底浮上一層揶揄的笑意來,“是心上人呀!”

她剛想否認,但一擡頭便對上了裴時戎有些灼熱的眼神,已經湧到嘴邊的話楞是被她吞了下去,輕輕別過頭去,在桓宓耳邊道:“別瞎說。”

誰知,這麽一說卻越描越黑,愈是叫桓宓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來,她眨了眨眼:“我不會告訴謝伯伯的,放心。”

裴時戎倒是一臉平靜,畢竟他早在當時回揚州的時候在竹林遇見謝朗玄時,便已經對他陳清了自己的心意。但瞧著謝歸荑微紅的側頰,他唇角又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來。

很快,他又收了自己的笑來,看著桓宓,很客氣地平聲問:“不知桓娘子休息的如何了?我瞧著這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再晚一些,恐怕要趕不上宵禁回家了。”

謝歸荑這才意識到這麽一折騰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而且元凈方丈也只是簡單地為桓宓處理了下傷口,畢竟寺裏很多藥物都不方便,也略略擔憂地看向桓宓。

身上本就沒有帶多重的傷,何況他們又不可能真得夜不歸宿,便朝謝歸荑笑了笑:“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這便走吧。”

謝歸荑問元凈方丈要了禪衣替桓宓換上,“阿宓暫且將就著,等回了家,我還有幾套從未穿過的夏衫。”

桓宓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什麽關系,而後在謝歸荑的攙扶下下了床榻,又特意去和元凈方丈道謝辭行。

寺裏的鐘聲清幽綿長,仿佛在提醒著她什麽。

謝歸荑這才想起來她方才照顧桓宓的時候,裴時戎消失了一個時辰多。

將上馬車時,在他耳側問:“你方才,去哪了?”

裴時戎一楞,以為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被她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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