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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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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梯田

謝朗玄迅速勒住韁繩,身後跟著的都水工並侍從也都跟著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地朝謝歸荑抱拳行禮。

謝歸荑也意識到此刻當著這許多下屬外人的面,自己的坐姿可能不合禮節,於是鎮定地將手中捏著的糕點放回盒中,這才起身,朝謝朗玄頷首後,道:“我前幾日才同阿耶提起莊子裏引水道的事,沒想到阿耶動作這麽快!”

謝朗玄眸中盛著笑,擡手將她嘴角沾著的糕點碎屑輕輕擦去,才道:“你和我提過的事,我什麽時候忘記過?”

謝歸荑朝著謝朗玄彎了彎唇,然後整理了一番衣裙,才遙遙指著遠處的稻田,“紙上得來終覺淺,在這裏一時也是說不清的,我先前同阿耶提過的,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具體還是得看諸位師傅的。”

說著很知禮地朝那些都水工微微福了福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後,才和謝朗玄一同走在前面,領著他們朝稻田的方向走去。

那些都水工相互交換了個眼神,這謝都督家的女公子瞧著並不像外面穿得那樣軟弱沒有主見,如今一看,竟是個能拿事的,但誰也沒有多說,只是跟在兩人後面。

等到了地裏,謝歸荑四下環顧了一圈,才從容不迫地開口:“諸位也都知曉,這些年我江州旱澇無常且頻繁,開春的時候,我來過田裏一趟,稻苗的根部已經積上了一層薄薄的青苔,便是今歲開春一直沒有降雨,用死水生灌出來的。”

她擡眸看了眼不遠處的溪流,清了清嗓子,續道:“雖說前些日子落了今歲的第一場雨,但也僅僅是一場而已,若是之後還不落雨,過些日子入了伏旱,只怕今年江州糧價飛漲不說,更有可能陷入饑荒。”

謝歸荑說著揚了揚下頷,“如今若是加快動作,開引水道,將溪水引入田地裏,不僅可以讓稻苗長的更好,還可以節省人力。”

中間一人聽著頻頻點頭,等謝歸荑說完以後,才皺了皺眉,略帶遲疑地問:“女公子說用活水可以叫稻苗長的更好,這我可以理解,只是我想不明白,這再怎麽,稻苗的灌溉也是要靠人力的,怎麽就節省人力了?”

謝歸荑瞥了眼腳下站著著的地,正好是光潔的一片,於是抿唇一笑,俯身將裙子從膝彎處攬住,半蹲在一旁,將垂在胸前的頭發撥到肩後,而後從旁撿了塊棱角比較尖銳的石頭,開始在土地上描畫。

眾人雖不解她的意思,但謝朗玄在一旁,也只能跟著蹲了下來。

先是畫了條略微彎曲的線,以指代河流,之後又從旁撿了一些碎石,堆在曲線的一端,“諸位且瞧,這裏是河流的上游,相對而言,地勢會高一些,而其相對應的這塊稻田,位置也會比往其西邊的稍高一些,從此處修築河道開始引水,讓溪水順著地勢一層層往下流,不僅可以改善土壤墑情,在保肥、增產上亦可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謝歸荑一壁說著,捏著石頭的右手也不曾閑下來,加深了那條曲線,又在旁畫了一片稻田,在“河流”和“稻田”中間用較細的線條連接,這才將手中的石頭擱在一旁,眸光堅定認真,“諸位若是從那處山頭看,會發現這千頃良田大致上是呈現東高西低的走勢的。”

謝朗玄捋了捋胡須,經過謝歸荑這般說,他大致也明白了些,心下思忖一番,問:“歸荑莫不是打算在尋陽修築梯田?”

謝歸荑眸中閃過一道光亮,很快回答了謝朗玄:“正是!”

謝朗玄知道梯田並不代表在場的都水工知道,“只是在下有一問,這墑情是何意?為何從未聽說過這種表述?”

謝歸荑一楞,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一不小心說了專業術語,或許在古代並沒有這個詞,立刻隨便找了個由頭:“我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就是土壤的含水量。”

那人這才點了點頭,但對於謝歸荑說的修築梯田的事,眾人仍然面面相覷。

到謝朗玄偏過頭看著謝歸荑問:“這提前我曾經在荊州見過,只是荊州修築梯田的地勢與咱們尋陽大不相同,荊州的地勢似乎要比江州更為陡峭,而這塊田地,雖說的確如你所說東高西低,但終歸是比較平緩的斜坡,如何修的成?”

聽謝朗玄這麽說,謝歸荑算是意識到了他在擔憂什麽,畢竟古代通信往來不方便,有的地方雖說有修築梯田,卻也只是當地依照地形修建,集大成的總結性的農書在這個時代看起來應該還沒有出現。

於是朝謝朗玄露出安撫的一笑來,“阿耶大可不必憂心,荊州那邊修築的應當是埂坎梯田,咱們江州只需要依照地形,修築水平的便好。”

謝朗玄出身世家,在從政帶兵上的確決策果斷明智,但農業上的事情卻是一直交給下屬處理的,見著自家女兒有主見,爽朗一笑:“好好好,那這梯田修什麽樣的,怎麽修都全權交給歸荑來做,需要人手和錢便盡管來和阿耶說!”

謝歸荑朝著謝朗玄很是討巧的一笑,本就靈動的雙眸便像是兩彎新月一樣。

而後輕輕捶打了會兒腰背,才起身,朝那些都水工道:“今日叫諸位來,一是商議梯田的事,二來還是想讓你們看看這溪水要怎麽引,還是要阿耶吩咐人將這片良田重新丈量一番,我好測量定線,看看到底分多少階,怎麽分會快一些,是否可以叫今年收雙季稻。”

“雙季稻?”有個都水工驚訝出聲。

謝歸荑將手上沾染著的泥土輕輕拍了拍,才朝他無比確信地點了點頭:“對,如今種的這一茬,我們姑且稱之為早稻,現在開始在此基礎上籌劃修築梯田,”她稍稍頓了下,意識到古代用的是農歷,將本欲脫口而出的七月改了口,“在五月底,基本就可以種晚稻了,中秋之前,差不多就可以收第二茬了。”

人群中傳來細碎的議論聲,天道無常,這些年來能較為完整的收了春日裏播下的一茬稻子便便可以保來年黎明衣食無憂了,只是收這一茬都得看老天爺是否賞飯吃,何況一年收兩茬?

但礙於謝朗玄在場,眾人還是沒有敢直接說出聲。

其實他們心中所困惑的也是謝朗玄所不敢相信的,但是不論是從如今大梁整個局勢考慮,還是只支持自家女兒,他還是道:“先按女公子說的辦,我與她還有一些事情要說。”

謝都督既然開了口,那便沒有不應的道理,畢竟這些年他在江州,確實叫整個江州都百廢俱興,從先前戰亂的瘡痍中恢覆了過來。

外人走遠後,謝歸荑看著謝朗玄微微收緊的眉峰,於是踮起腳,擡起指尖,輕輕碰了下他的眉頭:“我知道阿耶在擔心什麽。”說著撤回了手,與謝朗玄在稻田旁並排負手而立:“如今局勢是這個樣子,若是一朝真得不幸戰火再起,江州古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即使阿耶想帶著江州獨善其身,但未必能遂願,若是有足夠的糧食,最起碼可以保江州百姓無虞。”

聽到她分析地這般頭頭是道,謝朗玄沒有驚喜,也沒有意外,只是偏過頭來深深地看著謝歸荑,卻什麽也沒有說。

古代農業最大的弊病便是分散性、封閉性、自足性、脆弱性、落後性,分散是由於交通不便,落後是因為生產資料不夠發達,她能想到的就是在封閉的田莊修建梯田,盡可能地改善生產條件。

謝歸荑滿腦子都是梯田地事情,根本沒有意識到謝朗玄在看她,直到再次開口時與他眸光相撞:“至於人力的事情,我打算今天回去把莊子裏的黃冊再翻一翻,爭取勞力從莊子裏出,不然容易生出矛盾來。”

謝朗玄收回了目光,剛應了聲好,他的親信侍從便從遠處過來,看見謝歸荑在一邊,略微有些遲疑,但想到自家主公對女公子一向是極為寵溺的,低眼頷首:“是這樣,付府君那邊說是前些日子付玠與咱們家的孫管事落水一案,有了新的發現,疑似人為,望都督您盡早回去定奪。”

聽到這裏,謝歸荑心頭一緊,連掌心都滲著汗。

謝朗玄剛想和她說自己先回去了,沒想到便看見了她蒼白的臉色:“怎麽了這是?看起來是累著了,不如一道與阿耶回家?”

謝歸荑明白這個時候她必須回城,至於能不能爭取到去府衙,此刻,她倒是真得希望裴時戎是在揚州找到了親生父母,短時間內別回江州了。

便順著謝朗玄的話,“是有點暈,不若我先和阿耶一起回尋陽城吧。”

謝朗玄路過府衙的時候並沒有叫車夫停車,而是一路將她送到了謝家她自己的院子裏,又吩咐了廚司做了她喜歡的吃食,安頓好了才去了府衙裏。

謝歸荑這麽瞧著,今日是多半去不了了,只能看等謝朗玄回來後能不能問出些什麽。

剛發愁著,蘭葉遞過來一封信箋,上面寫著:“謝娘子,親啟。”

謝歸荑指尖一顫,接過了那封信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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