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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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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繾綣

眼前的少年仰著頭,眼神中盡是惶惶不安,本就白皙的膚色在雨夜閃電的明照下顯得更是蒼白,汗珠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經過微微凸顯的喉結,順著敞開一點小口的衣領,從鎖骨一直沒入了胸膛。

廊外暴雨突然如註般的落下,似是珠子跳入了玉盤,在鋪著青石磚的庭院地上激起一道又一道的漪紋。

廊內的少年不帶半分殷紅的唇微微張著,淩亂的發絲交纏在他的脖頸上。

謝歸荑俯身湊近,聽到了驚魂未定的喘息聲。

她探出指尖,欲為裴時戎收攏衣襟,不經意間卻觸到了他冰涼的皮膚。

但冰涼只是短短一瞬,轉而便被灼意取代。

謝歸荑指尖一顫。

思緒混亂了起來。

“阿姊……“耳側又傳來裴時戎微啞的聲音,仿佛藏了無限委屈。

就像是混沌間突然觸碰到一塊燒紅的絡鐵,謝歸荑一下子清醒過來。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他不過一個半大的孩子,還聲聲“阿姊“地叫著,果真是沒睡醒還糊塗著。

“先回屋再說,雨這麽大,夜裏又涼,小心感染了風寒。“看著裴時戎的樣子,謝歸荑到底沒忍心說教,將自己出門時匆忙披在身上的披風接了下來,披在他肩上。

而後去攙扶他的小臂。

裴時戎並沒有借力起身,倒是反手攥住了謝歸荑的袖口,薄唇抿成一條細線,看了謝歸荑一瞬:“我怕打雷,阿姊,能不能陪陪我。“

他不想松手。

他怕一松手,自己又回到了方才那個可怖的夢境中去,又只能照著謝歸荑的字,一遍一遍地臨摹。

謝歸荑心尖驀然一軟,一個“好“字就從她唇齒間溢了出來。

裴時戎這才扶著膝蓋起身,但並未松開謝歸荑地衣袖。

瞧著他這孩子氣地模樣,謝歸荑的眉心也舒展了幾分,旋即唇角彎出一抹自嘲地弧度。

自己果真是從前小說看多了,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麽。

任由著裴時戎牽著自己回了屋子,將門從裏面閉上。

“你先把頭發擦一擦,我去將窗子鎖好,看起來風很大。”謝歸荑溫著聲音囑咐。

屬於裴時戎地低咳聲傳入謝歸荑耳中,緊接著是一陣噴嚏。

檢查鎖好最後一扇窗子的謝歸荑聽到這樣的聲音,心中一慌,快步走到床榻邊。

卻看到裴時戎半開的衣襟和正在系衣帶的手,另一件褻衣隨意地扔在皂靴旁。

謝歸荑耳廓一熱。

但顧不上這麽多,幾乎是下意識地半蹲在他身邊,“不會是發熱了吧?”

略略冰涼的手掌心覆在裴時戎地額頭上,並沒有傳來擔憂中地滾燙,謝歸荑松了口氣。

四下沒有點燈,只有從窗外透進來的閃電的白光一晃一晃地灑在地上。

謝歸荑背後一涼,有種怪瘆人的感覺。

眸光一轉,正好瞧見一旁燭臺邊放著的火折子,她立馬起身,彈開火折子,將燭臺上燃得還有大半的蠟燭點燃。

光焰半明半昧,讓周圍的氛圍也生出了些暖意。

謝歸荑再次看向裴時戎時,他已經將衣帶系好,暈影倒影在他昳麗的眸子中,讓漆黑的眸色也生出些淺淡的棕意來。

有種攝魄的美。

謝歸荑指尖一抖,恰逢天邊的雷聲已經不如方才嚇人,轉成了沈沈的悶雷,她立刻轉變了話頭:“快些睡吧,我在旁邊。”

裴時戎乖巧地點了點頭,等縮回了床榻,又擁著被衾坐了起來:“那阿姊怎麽辦?”

“孤男寡女的,這不好吧?”

其實裴時戎明明什麽都沒說,謝歸荑心底一驚,便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便收不回來了,謝歸荑尷尬地緊緊攥著手,只能希望裴時戎沒有多想。

為了掩飾難堪,她的視線飄轉向一側,卻未曾留意到裴時戎眸底一閃而過的狡黠。

裴時戎一副驚疑的模樣:“阿姊在說什麽?時戎只是想讓阿姊睡在榻上,我可以打地鋪。”

聲音裏滿滿都是無辜。

謝歸荑臉頰上的紅暈更重了,感覺如何解釋都是百口莫辯,她闔了闔眼,竭力使自己的聲線不發顫:“沒事,無妨,等你睡著了我便回自己房中。”

裴時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挪到了謝歸荑跟前,又如方才一般嗎,輕輕扯著她的衣袖:“可是我想讓你陪我。”

謝歸荑回頭,張了張檀口,剛想著怎麽說,裴時戎卻先開了口:“要不我貼著墻睡,阿姊陪著我好不好?”

她心中警鈴大作,一口回絕:“不行,絕對不行,你也說過,你已經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現下外面已經不打雷了,趕緊睡覺,我也得回去了。”說著就要去拿放在一旁的披風。

裴時戎並沒有怎麽鬧騰,便松開了手。

謝歸荑舒了一口氣,剛將披風搭在肩上,裴時戎的聲音卻讓她頓住了腳步。

“可是,阿姊,我突然覺得好冷。”聲音綿軟。

謝歸荑立時轉過身來,不由分說地便坐在了榻沿。

這次不用謝歸荑先將手探到他額頭試溫,裴時戎先一步用手掌裹住了她的手。

謝歸荑的拳縮在一起的時候很小,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握住。

感官瞬間就被裴時戎手中的灼熱感覆蓋了。

謝歸荑心頭燃上一股焦急,立刻從他手中撤出了手,語速急切:“真發熱了,你且等一會兒,我去燒些熱水來。”

裴時戎沒有纏她,點了點頭,看著謝歸荑跑出去的身影。

雨勢漸小,院裏栽著的玫瑰花吸飽了雨水,花瓣增添了重量,壓得花莖搖搖欲墜,整叢花從遠處看來,裊娜多姿。

裴時戎坐在榻上,聽著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窗欞上、青石板階上,眉心微蹙。

正在他擔憂之間,一陣開門聲擾亂了他的思緒。

看到熟悉的身影時,裴時戎有一瞬的欣喜,隨即被他用可憐掩了下去。

他看著謝歸荑將搭著白巾的銅盆放在一邊,纖細的手捏著白巾,從尚冒著白氣的銅盆裏探進去,氤氳的霧氣讓她本就清麗的面部輪廓更柔和了幾分。

謝歸荑將白巾從水中撈出,擰幹多餘的水分,轉過身來。

裴時戎立即會意地在榻上躺好,等到謝歸荑將溫熱的巾帕捂在他額頭上時,才出聲:“你去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說著閉上眼睛。

謝歸荑和他解釋:“下人們睡下了,我生火燒水也得一陣子。你現在覺得如何了,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裴時戎並沒有回答她,只有平靜的呼吸聲縈繞在她耳畔。

睡著了。

謝歸荑抿了抿唇,並沒有多想,只是在衣裙上擦幹了手。

困倦突然襲來,本就是大半夜被轟鳴的雷聲吵醒的,折騰了這老半天,意識也有些朦朧。

出於本能地,她在榻邊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不過一會兒,視線就昏黑了過去。

“阿姊,阿姊?“裴時戎睜開眼睛,眸色清明,哪裏有半分病意,試探著喚了兩聲,見謝歸荑並沒有應答。

這才掀起被褥的一角,床榻上立即露出摩擦過的痕跡,他伸出泛著紅的掌心,唇角揚起一抹頗是得意的笑來。

隨之將整塊被褥都掀開,翻身下榻,不消怎麽用力,便攔住了謝歸荑的腰肢,而後將懷中人輕輕放在榻上,自己則靜靜地側臥在一旁。

眼光落到謝歸荑飽滿的唇上時,他的周身生出了一股子燥熱感。

他將生了薄繭的手指往前湊了湊,幾乎要觸碰到謝歸荑飽滿的唇時,他收住了動作。

想起這幾日夢中,他前世對謝歸荑做的事,裴時戎不免心頭一悸。

長長勻出一息後,也只是將謝歸荑散落在枕邊的青絲一圈又一圈在纏繞在指尖,仿佛這樣就是極大的滿足了。

謝歸荑翌日是被枝頭的鳥鳴聲叫醒的,她惺忪著睡眼,叫了好幾遍“蘭葉“都沒有聽到應答。

不會是穿回去了吧?

她猛地翻身,意識一瞬間清醒,擁著被衾將周遭掃視一遍,才發覺是在裴時戎的房間,自己躺在榻上,而四下不見裴時戎的身影。

她剛揭開被子,裴時戎便推門而入了。

“昨夜是我不曉事,讓阿姊累著了。“裴時戎的聲線裏充滿了歉疚,“阿姊不必擔心,燒已經退了。”他剛說完,便像是窺探到了謝歸荑的心思,忙出聲補充。

謝歸荑沒留意他說什麽,只是將目光轉向了裴時戎手中的托盤。

銅盆早已不見了蹤影,裴時戎將托盤放在案幾上,端起裏面的小瓷碗:“我為阿姊熬了些粥,但不知曉滋味如何。”說著用小勺子攪了攪,才將瓷碗遞到謝歸荑跟前。

謝歸荑揉了揉額角,讓渙散的意識重新凝聚回來,才接過裴時戎手中的碗。

她吹了吹,嘗了一口,剛對上裴時戎的眸子,便看見了他桃花眼的眼尾噙著一絲笑意。

頓時心中生出了些不妙,剛把勺子落到碗中,下一秒便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姑娘,你怎麽在這兒?”蘭葉的聲音有些驚愕,其中難掩僵硬:“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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