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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誰家新燕啼4 但是簪子的事,連枝覺得不能就這麽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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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想了一招好法子,在一個風和日麗沐青陽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的下午,死纏爛打抱著沐青陽的大腿,要沐青陽同她逛市,不然就哭。

沐青陽大概是看連枝此番舉動如此決絕,才勉為其難應了。

閑逛不久,連枝又是死纏爛打指著一間名作“珮瑯閣”的店子,非要沐青陽同她進去不可,不然就哭。

店家好眼力,哈腰迎了二人,便立馬邀著連枝到一塊環珮前,誇讚道:“這塊九雲鳳雀環珮可是敝店中的珍品,若男子贈女子此物,定是情志不渝,成就得一段天定的良緣,實在是適合夫人您,君上定能同君夫人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連枝只聽得中間那段話,因此對這個物件十分中意,捧著這塊珍品九雲鳳雀環珮,轉頭便要對沐青陽開口。

沐青陽連忙一把按住連枝的腦袋往自己懷裏送,生怕連枝當著店家的面又要開始死纏爛打不買就哭,於是笑著對店家道:“送去本君府上。”

店家見此舉動:君上同夫人果真恩愛。

環珮到手,連枝立馬不哭也不鬧了,市也不逛了,便要回府。

沐青陽將她那些心思看得清楚,便是不說,只由得她便要看她要做出些什麽花樣。

果不其然,隔了幾日,連枝說這幾日春暖花開春意盎然,很適合回娘家看看。

沐青陽在荷花池子岸邊一個亭廊旁栽了些芭蕉,作避暑用。這日正倚躺著扶欄消暑看荷花,聽見連枝這一句,倒是點頭和道:“嗯,的確是春暖花開春意盎然,你若是想回去,便回去瞧瞧也無妨。”罷了又似想起什麽來,續道,“對了,你給這座亭廊也起個名字罷。”

連枝已然被沐青陽這般容易松口準她回相府一事驚喜過了頭,她本以為沐青陽至少會追問她旁的原因,她絞了腦汁好不容易就想出這麽一個因由,正心虛,卻沒想到沐青陽這麽快便允了,於是心情大好,想來起名字自己很是拿手,畢竟湖心那座小亭那麽個別致的名字便算是出自她之口,這個也不是什麽難事。

於是脫口而出:“便叫‘集香亭’罷。”因此地正巧與這麽一塘荷花相對,恰好風一過便能集一亭子香氣,且諧音“吉祥”,恰是應了今天這個事兒的景,自己果然是聰明絕頂。再瞥一眼亭旁的芭蕉,又道:“‘來風’這個名字我覺得也很是不錯,消暑。”

沐青陽枕著一只胳膊半躺,瞅著湖心,道:“集風,不錯。牧雲集風,也是個好名字。”

連枝聞言,突然覺得沐青陽顯然是因年紀大了耳朵不好才總是聽岔。但好歹也與她起的名字多少有些關系,便又索性將錯就錯得意了一把,暗誇自己對起名字這一事,果真是十分在行的。

於是又隔兩日,連枝自己挑了一個吉日,一早便整裝收拾去了相府。沐青陽順口便問掌司,掌司道:“老奴查了查,通歷上說今日諸事不宜。”

沐青陽撐著腦袋,打算令她今日諸事不順。

連枝果真不曉得是話本子看多了還是戲本子瞧多了,拿著那只環珮,同連心道:“這只環珮是青陽君讓我同你拿來的,他、他……”連枝有些心虛,臉漲得通紅,不曉得往後要編些什麽話來講。

連心倒是沒有在意這些,見她這般,以為是她心裏有些憤懣,便不強求她繼續說下去,玉腕微擡,接過環珮的錦盒,輕聲道了一聲“多謝”。倒是不知這聲謝是同連枝講,還是同青陽君說的。

連枝心上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便未繼續在相府作什麽停留。

傍晚的時候,連枝正捧著一本什麽公子小姐才子佳人的冊子看得入迷,沐青陽便破門而入,將手上的物件敲在桌上,笑得春暖花開春意盎然,道:“你瞧瞧,這是什麽?”

連枝張著嘴楞了楞,分明是白天她送去給連心的那只裝著環珮的錦盒。見連枝無話可說,沐青陽便接著道:“我說過,我贈物決不再贈二次,你竟還冒我之名為他人贈物,你是拿我的話當耳旁風?你這般俗氣的舉動,是打哪學來的?”

沐青陽也只不過是隨口一說,為了體現一番咄咄逼人的氣勢,誰承想連枝竟老老實實答道:“前、前些日子青水帶我出去觀戲,那戲裏便是這麽演的……那些個話本子裏,也是這麽講的,這叫……叫做撮合。”

這麽個發展沐青陽沒有想到,先是怔了一怔,便立馬想起自己要有咄咄逼人的氣勢,於是又質問道:“你竟還偷跑出去觀戲?”

連枝唯唯諾諾繼續答道:“是青水姐姐叫我同她去的。”

這個青水,便是沐青陽的姐姐。

沐青陽又噎了一噎,思來想去覺得已經沒有什麽話頭來說,便咄咄逼人地打來錦盒,將環珮拿出來系在了連枝的髻環上,威脅道:“你若是敢取下來,便一個月休想吃飯。”想了想又道,“你平日都看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將《萬字箋》抄一遍,否則休想吃飯。”

於是連枝腦袋上傻兮兮掛著一只環珮,手裏拿著筆,邊抄邊哭,覺得自己十分委屈。沐青陽向來便只知道欺負自己,如今不僅這般折騰自己,現下連心也定是十分恨她,此後更是連消遣些公子小姐的風月故事都難。

連枝身邊有一個小婢,喚作丹梔,丹梔瞧夫人委屈,哭得氣都一斷一斷的,十分不忍,便要幫連枝抄文,誰知連枝卻死活不肯,邊哭邊吸著鼻涕還邊抄著文。丹梔見夫人這般,沒有法子,便偷偷跑去告訴了掌司。

掌司聽見消息,跑來一看連枝抽噎得像是時時便要背過氣,這還得了,忙擱下連枝手上的筆,抱著連枝心疼半晌,道:“小主子莫哭了,小殿下向來不懂事,我明早便同他說一說,莫在讓小主子抄這什麽《萬字箋》。況且氣壞了可不好,明日一早我便讓膳房煮些小主子最愛吃的甜羹來。”

可是連枝這回卻是倔上了,說什麽也沒用,堵著氣硬是要把這《萬字箋》抄完,不抄完便不吃飯。

掌司急了,心想這可怎麽得了,這麽多字可是一天兩天能抄完的,若是當真不抄完便不吃飯,那說不準便是餓死也抄不完。這般一尋思,掌司便也開始抹眼淚,嘴裏仍是念念叨叨勸著連枝千萬不能做傻事。

丹梔原本便瞧著心酸,再看掌司也開始抹眼淚,於是自己也忍不住抽泣起來。於是一屋子三個人便都開始哭起來。

連枝嚎哭,掌司抹淚,丹梔抽泣,這三人哭法雖各不相同,但皆各具特色。在此炎炎夏夜裏,若同此些哭聲相伴,那實在是清熱解渴,清涼消暑。

哭嚎此事,只不過是一張揩淚的帕子便能解決的。但連枝腦袋上那只環佩,卻是掛了整整一個月。

第三章誰家新燕啼5 那年冬天的上元節,晚宴罷了,帝上又是同眾臣子嬪妃一同賞煙花、觀歌舞,宮娥同那些個小輩們都去了湖邊放燈。

連枝十分高興,因著沐青墨也趕著節日從封地回來了些日子。於是一到這種節目,連枝便去尋她許久未見的青墨兄長了。

待見到青墨兄長的時候,連枝有些哽地說不出話來,沐青墨瞧見連枝這副模樣便驀地笑出聲來,道:“許久不見,連枝長高了。”

遠處柳枝隨風枯擺著,耳中有煙花同歌舞的聲音。若是兄長還在,也一定會說出這般話來,等蘇意來接她的時候,也一定是這樣一句話罷。可是兄長不在了,蘇意也不在了,連青墨兄長也不能時常見到了。連枝想著想著便撲進沐青墨懷中哭了起來。

沐青墨嘆了一口氣,摸著連枝的頭,道:“逢著節日,連枝怎麽可以哭呢?”

連枝向來十分聽兄長的話,兄長說不哭了,她便不哭了,待撫平了心緒,連枝擡起頭來甜甜一笑,對沐青墨道:“兄長,我想去看宮外的燈會。”

此時沐青陽卻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笑得十分愉悅,卻瞧著便違心,道:“我還未看過宮外的燈會呢,正巧也同兄長許久不見,我便與你們一道。”

祁桓在一旁動了些心思,忙將連心拉過來,打著哈哈道:“正巧一道,人多熱鬧。”

花燈彩絳,望月星光,姑娘們皆是穿絲掛袋,手上提著各樣的燈籠,公子們亦陪在佳人身旁談笑風生,燈市果然熱鬧非凡。

祁桓不曉得又尋著什麽心思,道:“燈市熱鬧,倒不如分開逛來得有情致,趕著上元節……說不準各路神明便也在這燈市閑逛,便抽簽決定,也算是緣分天定。”說罷轉身折了幾節樹枝,接著道,“長短一致,便成一組。”話還在口中,便朝沐青陽不動聲色地擠了擠眼睛。

沐青陽瞧見,便曉得祁桓又出了什麽招數,心上一緊,忙也朝祁桓擠了擠眼睛,還略略搖了搖頭。祁桓瞥到沐青陽有所回應,十分高興,以為沐青陽已十分明了,便也略略點了點頭。

於是,果不其然,沐青陽同連心,沐青墨同連枝,祁桓落了單卻十分高興,正欲脫身,“你們好好玩”幾個字正含在口中還未吐出來,沐青陽便拉住祁桓,臉色瞧著有些不大好,卻笑得十分開心的模樣,道:“既然你落了單,便同兄長他們一起罷。”

祁桓忙朝沐青陽使了個眼色,湊過來小聲道:“你記不記得我上次同你說我從宴上瞧見的那個姑娘……”話到這,人便已往外邁開幾步,再幾步便已不見了人影。

沐青墨瞧著手上的樹枝,開口:“青陽理應同連枝一道才好。”

沐青陽倒是賭了氣,道:“我便就要同連心一道。”說罷便扯著連心的袖子朝另一邊去了。

沐青墨嘆著一口氣,頗有些無奈,低頭對連枝笑道:“連枝喜歡什麽式樣的花燈?”

這邊沐青陽倒是幹脆,帶著連心到一處賣花燈的攤販前,道:“你喜歡什麽,挑便是了。”

連枝一手挑著一盞金魚燈,一手舉著一只糖人,一副得了什麽稀罕寶貝的模樣。另一廂沐青陽雖說是同他“日思夜想”的佳人在一起,卻頗有些心不在焉。

這上元節,向來有一項風俗,便是拜月老祠,這街市的盡頭便是月老祠了。燈市這麽擺也是有講究的,討的便是這麽一個深長的意味。於是善男信女的有情人,皆會在燈市上去那拜上一拜,求個好姻緣。

傳言這日拜月老靈驗得很,說什麽西街糧鋪的王二苦戀綢緞莊的二小姐三年,後來這王二在上元節這日一拜,這年五月這二人便成了親。諸如此類傳言,不勝枚舉。再到後來,這月老便不止是結紅繩,牽姻緣的了。什麽東街的張大爺患了風疾,腿腳也不便,走不到太遠的寺廟去,這日便來拜了拜月老,之後這風疾竟不再犯。到了後頭,也不知是真是假,一至上元,坊間便已將這月老當作了菩薩拜。而那些個不求姻緣的,大願求什麽家事平安,抑或來年順暢,小願有求子女省心,甚至於母雞下蛋的。所謂五花八門,極盡式樣。這式樣怕是比燈市裏的燈還要種類齊全,花樣繁多。

於是有人道,這月老定是將祠前燈市上的燈火當作了香火。

連枝瞧著男女老少皆朝一個方向去,甚是新鮮,小孩子原本便喜湊個熱鬧,沐青墨也瞧著新奇,便隨口問了一問紮燈的大爺,大爺捋了捋胡子,便同他們講了講月老這麽一說。

所謂童言無忌,連枝聽罷,隨口道:“月老實在是愚鈍,竟然分不清燈火同香火。”

這話說罷,大爺便變了臉色,這話豈能亂說。立馬便離了他們三尺,重回一旁紮燈去了。

連枝倒是不以為意,但瞧著人全往那邊湊,眼紅,便拉著沐青墨也要去湊上一湊。

說這月老愚鈍,能將燈火當作香火,卻偏偏能聽得連枝隔八丈之外嘟囔的一句話。

月老祠雖說不大,可其中景色卻當真十分別致,亦十分熱鬧。檐上有福燈風鈴,映襯生輝。堂前一方小池,池上一座五步便能走盡的木拱橋,橋上結著紅綢,側旁書著“連理橋”三字。橋前有一棵連理樹,樹上結滿了紅絲,祠的另一旁並排立著兩座臺架,上頭掛著滿是祈願的木牌。

月老祠常有,可連理樹卻不常有。這祠中有株連理樹,其一株為鳳凰木,另一株為合歡木,兩樹同根而生,同株相連。鳳凰木若飛凰之羽,道的卻是離別,合歡木名為合歡,道的卻是苦情,可兩樹竟生同根,花期也在近同季,花開的時候便是一半火紅,一半洇粉,實在是一處奇觀。

男男女女求白頭的在連理樹上結紅綢,求姻緣的在祈臺上掛木牌。

連枝既不求姻緣,也無人同她結紅綢,於是只能求些旁事。連枝想了許久,覺得自己應當大公無私一回,因此貢上一份香火錢,雙手合十,求的是希望自己走後,沐青陽能如了願同連心在一起。許罷了這個願,連枝又覺得這一年只一回的機會有些不容易,且要等自己走後這個願望才能作數,於是又許道,希望蘇意今年便能來接她回去。

連枝的願望到後來一個也未能得償,興許也並非是月老聽到了她先前那句話,而是因著她許了兩個願卻只貢上了一份香火錢的緣故。

連枝同沐青墨二人從祠裏出來,便迎頭碰上了方要進去的沐青陽同連枝。

沐青陽瞧見他二人,有些不高興,道:“你們來做什麽。”

連枝心裏雖有些委屈,但想是沐青陽他好不容易同連心一道,卻又碰到了她,怕是掃了他的興,便道:“我同兄長來湊個熱鬧,你同姐姐……”

沐青墨卻道:“青陽,既然在這碰了面,你同連枝好歹也是夫妻,便恰好同她一起在連理樹上結一條紅絲罷。”說著便不著痕跡地一手將連心攬到身邊,一手將連枝送到沐青陽身旁。

沐青陽別過臉去,一臉十分之不樂意的模樣。但最終仍是在沐青墨灼灼的目光下同連枝在連理樹上系了紅絲,系的是鳳凰木那頭。

拜罷月老祠,沐青墨便帶著連心返了宮中,連枝同沐青陽便直接回了君邸。祁桓那小子從頭到尾便沒見得到蹤影。

沐青陽一路上仍是一副哪個小兒將他的府邸燒了一般的模樣,抱著臂,別著臉,瞳仁似將要翻到眼眥外頭了。

連枝提著金魚燈,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再火上添油拿她出氣。

誰承想,就算她不添油,沐青陽也是要來主動往自己身上潑些油的。他道:“你身為君夫人,不好好跟在本君身旁,你倒是好,自己撒得歡,便跟著兄長跑了,你令旁人瞧見,本君的面子往哪裏擱?”

連枝才想起來還有“面子”這麽一說,沐青陽的確十分好面,於是自己心上雖是委屈,卻是記得了,下回定死活都要跟在沐青陽後頭,令自己的夫君有些面子。

可是又想起這麽一茬來,咬著嘴唇小聲接道:“兄長說讓你同我一道,你又十分不願……我怕你罵我。”

沐青陽被哽了一道,擠出一句來:“你應當死纏爛打都要同我一道才是,這樣本君才十分有面子。”

連枝突然淚水便決了堤,哭道:“我先前死纏爛打日日跟在你後頭,你不是十分厭惡我,還那般兇我。”

沐青陽被連枝這一舉動嚇得呆了呆,面上有些脹紅,不曉得該怎麽辦,思量半晌,幹脆牽過連枝的手,惡狠狠擲出一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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