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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夢的真相(二更)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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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嗎,真的可以。”

“有什麽不可以。”

“那好。”

徐世勳幾乎是超高效率的挖了一個坑,然後將不能動彈的宇清月丟進去。

“身子擺正,對,頭扶正,埋到脖子就可以了,這樣讓身體一點一點冰冷,體會死亡的滋味,應該不錯。”

謝靈沁在發號施令,卻一字一句輕柔得如同有耳邊細語,叫人毛骨悚然。

這感覺,比謝靈沁直直的看著她,怒視她,拿劍刺她,還要叫宇文清月絕望。

然後,謝靈沁拉著徐世勳,走了。

蒼窈如墨,寒意侵襲。

“謝靈沁,你不殺我,是不是因為,你顧及我太子皇兄,是不是,你還愛他,所以,你才這樣不直接殺了我,叫你良心好過。”

風把聲音拉遠,宇文清月字字如淬了毒液。

然後,她成功了,謝靈沁停下了腳步。

“你提醒我了。”

謝靈沁說微微頷首,既而轉身,又走過來,做了讓宇文清月更要絕望的事。

謝靈沁手一拂,便將那地上,李傾玉那滿是血的衣裳放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還有狼來的話,你說,它們是啃你的耳朵呢,還是鼻子,又或者是……”

謝靈沁的裙裾在雪塵間流光溢動,卻叫宇文清月冰動三尺寒。

“還是它們太餓了,將你整個頭一下子咬下來呢,那感覺,一定很痛。”

謝靈沁說。

“謝靈沁,你瘋了,你瘋了,我又沒有真的對你做什麽,你……”

“噓!”

謝靈沁擡手,示意宇文清月噤聲,語氣溫柔得不得了,“你不是沒對我真的做過什麽,只是每一次都沒成功而已,就如同方才,如果我晚來一步,徐世勳就成兩半了,我就想著,你不是該要嘗一下這樣的滋味嗎。”

謝靈沁話落,還微微段身,擡手好心的幫宇文清月理了理頭發,“乖,你也可以咬舌自盡的,畢竟,親眼看著自己死,還是挺殘忍的。”

話落,謝靈沁轉身向前走。

“謝靈沁,你回來,你這個魔鬼,不是說雲族心性良善包納萬物嗎,你……你會遭天譴的。”

身後,宇文清月在歇斯底裏的咆哮。

謝靈沁面色涼薄,她看著徐世勳,“看到了嗎,什麽叫做倒打一耙。”

我雲族之人天性良善,包納萬物。

如今手染鮮血,不也是步步被逼的嗎。

可笑!

宇文皇室啊!

------題外話------

兩章合一章了,讓你們看得爽點兒

☆、23章 不會真看上我吧

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徐世勳側著身子,那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謝靈沁看,好像粘著了,幾乎挪不開。

粲亮星眸,如玉肌膚,瓊鼻皓齒,一切都是恰如其分的脫俗清卓,風姿冶麗。

這般美得從畫中走出來的人,立於黑夜下,這蒼茫雪地間,就如一束獨一無二的光,讓人驀然生暖。

“靈沁姐姐,你真的好好看,比以前還要好看的樣子。”

徐世勳說著讚美之詞時,眼裏都冒著閃光的小星星,卻極其純然,沒有半點褻瀆。

謝靈沁不言聲,只是看他一眼,唇角微抿,眉目若雪。

“不過,靈沁姐姐,你方才那般厲害,是不是你的身體真的好了。”

謝靈沁點了點頭,微頓,又道,“算是吧,不過,咳嗽未好。”

雲族靈術也就同於常人修習的內力,就算有些與眾不同,也不是什麽都能極善極美的。

不過,體內那種洗筋伐髓的感覺,確實叫她整個人都通透不少。

徐世勳雖然對什麽雲族不太清楚,可是那日掉崖前聽到只字片語,加上方才宇文清月的表現,就知道,一定是很厲害。

不過,他關心的只是謝靈沁好不好。

“不過,靈沁姐姐,我們該問下五公主,她們是怎麽進來的,她們能到這裏來,那我們就能出去。”

“她一下不會告訴你的,而且……”

謝靈沁想起了那時的李傾玉。

體內被雲族異術灌溉後,她不止覺得靈臺清明,身體輕盈,也清晰的感覺到,那時的李傾玉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周身被一種戾氣包裹。

而且,一個武功被廢,深受重傷的人,這才多久,就能完好無恙,這其中定然是有問題的。

來路,早被她們毀了也未可知。

就算沒有被毀,她也不認為是安全的。

突然,謝靈沁擡手,徐世勳只見得謝靈沁那裸露在外的半截纖細手腕一動,再定眼一看時,面前就躺了一只兔子。

“哇……這這這……”

太驚喜,太意外,對於差不多餓了幾天只能偶爾以水果果腹的徐世勳來說,太珍貴了。

謝靈沁下巴微點,“給你,說好的兔子。”

“太好了……靈沁姐姐,你真是說話算話。”

“咳咳……”

謝靈沁想說什麽的,可是剛要開口,便咳起來。

看來,真是有落癡的癥狀。

即使她此時體內充盈,也還是需要盡快尋到大夫,服藥才行。

還有,徐世勳那臉上,一道血口子傷得也不輕,當是方才打鬥時被李傾玉的劍氣所傷。

“若當時跟著董老多學習一些醫術,想必我們都不會這般慘。”

謝靈沁悠悠一嘆。

徐世勳看著她,然後,眼眸又輕微一縮,放大,再然後眼睫微顫,擡手,看著謝靈沁的後方,“靈沁姐姐,你看。”

那裏,有一個人,正在朝他們走來。

……

而在這片雪地中,還有一個身影,緩慢的行走,緩慢的尋找。

他就是戚如風。

那日被宇文安一怒打入雪坑下的戚如風。

他沒有死,也只是受了輕傷,因為,他是故意的。

此時他帶著冷笑,眉目鋒厲,無比興奮。

只有讓人知道他死了,他才好行動的。

他當日暗中去信將謝靈沁的消息告訴了椎達木,他知道,以椎達木的野心,肯定不會放過這般好的機會的,當然,他也知道,這事不管成功與否,幾乎不用問,不用查,太子也會立馬懷疑到他的身上來。

所以,唯有置誅死地而後生,才能無人阻攔,輕巧行事。

謝靈沁沒有死,這是二長老派人來告訴他的。

不過,幸虧來殺他的是宇文安,他易躁易怒,少了那麽一點洞若觀火,若是別人親自來,他倒是要擔心了。

……

厚雪覆蓋。

宇文清月能感覺到,她就要死了。

她的整個身體被埋在雪裏,一點點變涼,那種鉆心的涼,凍得她頭腦發暈,唇瓣一碰都抖得快要滯息。

是不是,天亮了,四周好像一片煞白,宇文清月顫抖的睜開眼睛,那種死亡前的所有光影都在眼前呈現。

而面前,那染血的衣裳,終於又將那些雪狼引了來。

“尼……麽……”

宇文清月想說,叫這些雪狼滾開,她是公主,是北榮五公主,她不會成為它們的盤中餐,不會,可是,她能感覺到舌頭都麻木了,說不出一個完整的話來。

“嗷——”

一陣嘶吼,四下一片黑暗,只聞到清涼的血腥味道,是所有雪狼圍了過來,面對她這個食物虎視眈眈。

宇文清月哭了,她為什麽要死得這麽慘。

她後悔,卻是後悔沒有即刻殺死謝靈沁,如果殺了她,她不會這麽慘。

謝靈沁,你這個賤人。

忽然間,面前又出現一絲光亮。

一個人,幾乎逆光走來,他所過之處,一種迫人的氣息彌漫,那些圍過來的狼全部消散。

“命真大。”

那人說,聲音嗡嗡沈沈,有種將一切殺伐隱匿起來的淡然。

卻足以叫人血液凝固。

然後,那人將她從雪地裏提拉起來,帶走。

……

世人總言,說曹操曹操就會到。

謝靈沁卻沒曾想過,真的是一想董老,他便真的到了。

月色下,雪地裏,那遠遠走近的身影。

他背著一個藥箱,還柱著一根棍子,看上去疲憊至極,卻矍鑠有神,在看到謝靈沁那一刻,那霧霭沈沈的的眼裏,頓時閃著欣慰的光芒。

“丫頭,你還沒死啊。”

他說,大喘著氣。

謝靈沁驀然就笑了,“是吶,我還沒死呢。”

董老一步一步走近,然後在謝靈沁三步之外站定。

明明近六十之齡,頭發一半都白了,此時站在那裏,竟讓謝靈沁恍然間好像還能看到他當年意氣風華少年。

“你這是……”

董老看一眼謝靈沁,微有悅色的眼底,彌著一層淡淡的輕愁,“挺好啊,當年我見著你娘,就是雲衣裳,她那是也是這般氣質了,不過,她比你溫暖。”

“溫暖?”謝靈沁如玉的面上忽然間掠起了笑,那笑能讓這雪天更冷,“那你見到她時,她一定還沒有遇見宇文舒,不曾見識過宇文舒的殘忍,也不曾見過這天下諸多爾虞我詐。”

董老微微一怔,須臾撫了撫下巴上的胡薦子和聲悅氣的笑,“你這丫頭,老頭我啊歷經千險萬難的才尋到你,你也不說先感動感動。”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謝靈沁卻問。

風吹過雪面,冷氣撲來。

董老緊了緊衣裳,銳眸微鎖,如同閑拉家常,“看到一個被毀的入口,我便進來了,你知道的,老頭兒我,可是很有本事的。”

“那入口現在一定被毀了。”

謝靈沁說,很肯定。

董老點頭,幾分唏噓模樣,“是吶,差一點那埋下的火藥,就能讓老頭兒粉身碎骨了。”

“靈沁姐姐,董老,好冷啊,我們先避起來吧。”

徐世勳到底是忍不住了,撿起地上的兔子,幾分催促。

謝靈沁點點頭,正要說什麽,驀然間,覺得手腕處一暖,眸光一側,竟是董老從後背的包袱裏取了一件雪白厚重的披風給她戴上,觸而生溫的質地,拂過那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腕,頓時,周身都暖了起來。

一行三人回到洞口後,董老拿出火折子,徐世勳立馬去找了柴,有著兔子作為動力,找柴的動作比起之前更加賣力,不到一個時辰,便抱來了柴。

只是,剛包紮好的手背上,又沁了血。

“過來,讓董老給你上藥。”

謝靈沁輕輕招手。

“可是我還沒有生火呢,這大半夜的,吃了兔子,靈沁姐姐你一定就能睡個好覺了。”徐世勳倒是不以為意,可是話一落,觸到謝靈沁那涼涼澈澈的眼神,忙走近一些,垂頭打著商量,“要不,先叫董老給你看看,我把火生好,行不。”

“不行。”

謝靈沁輕吐兩個字,卻就是命令般,叫徐世勳違逆不了,立馬走過來。

“乖。”

謝數沁突然擡手拍拍徐世勳的頭,眉目間便含了笑意。

這動作,親切溫柔得叫徐世勳面色一紅,眼神就癡癡的了。

“啊——”

一聲痛呼,叫徐世勳立馬回神,看著董老,呲牙抽痛,“董老,您輕點了兒啊。”

“傷不太重,去生火。”

董老又把徐世勳的手拍開,一派正經的看著謝靈沁,“你比較嚴重,你過來。”

好像突然之間,溫和的老人面色有些沈,語氣也有些不悅。

謝靈沁停住腳步,看著董老,又看看徐世勳,看他痛得直皺眉,也頗有些擔憂的看著董老,“他這手沒什麽大問題吧。”

“沒有,倒是你的咳……”

“對對對,靈沁姐姐,還是先叫董老給你看看吧,我這手背上的傷,不礙事的。”

徐世勳當然是先緊著謝靈沁的,話一說完,立馬就往旁邊去找柴生火了。

見此,謝靈沁也只能順勢坐下,伸出手,讓董老把脈。

董老擡手撫上,面色是時松時緊,謝靈沁卻平淡如湖水,毫無波瀾。

那手腕纖細,瑩白,若凝脂,只是,輕輕一觸,卻是叫人極涼。

“沒什麽,可能在這風雪天待得久了些,所以,體溫要比常人低些,所幸,我也沒什麽事,而且咳咳……”

謝靈沁一邊咳幾聲,方才停下,微微苦笑,“除了咳嗽。”

董老沒有多說什麽,側眸去拿銀針時,眼底一抹暗芒閃過,直叫他手指輕微的卷了卷,再側過身來時,面色已無任何異樣,只聲音越發溫和了些,“你靠著墻些,我要紮針放血看看。”

“不能放血,靈沁姐姐的臉都這般白了。”

徐世勳第一個出來反對,手裏還拿著好不容易捂得極幹的兩根木柴。

謝靈沁說過,柴幹燥些,火能快些燃。

徐世勳一臉擔憂,董老睨他一眼,眸色深沈,老眸深邃,而就那般一瞬,竟就叫徐世訓心裏一駭。

直道,這董老頭眼神也太恐怖了。

都說董老是個怪醫,這話,果然是沒錯的。

可是,看著謝靈沁那細得我見猶憐的手腕,徐世勳是真心疼的,抿了抿唇,“要不,等我把兔子烤好,吃了兔子,再放血。”

徐世勳試探性的問,謝靈沁卻不以為然,“你當以為,吃了兔子,我體內立馬就能生出許多血了?”

“這個……”

徐世勳摸了摸頭,深黑的眉毛快皺成川字了,“可是你這幾日就吃了幾個野果子。”

“沒關……”

“那就等吃了兔子再放血吧。”

不待謝靈沁說完話,董老竟是好脾氣打斷了謝靈沁的話,說話間,還將手上已然取出的銀針又放回了那藥箱裏。

謝靈沁微楞,視線不禁就盯著董老的手看。

很蒼老的一雙手,細紋褶皺,皮膚卻極白。

“你這雙手,倒是保養得不錯,如果不是歲月讓你添了皺紋,拿出去,也是賺錢的。”

謝靈沁不吝稱讚。

董老聞言,橫瞪她一眼,“你掉錢罐子裏了?”

“你老人家聖潔,那你把當日我署名的紙還給我。”

董老驀然就焉了,不再說話。

“啪嚓。”

一聲輕響,只見火光點起,洞內瞬間明亮起來,縷縷簇簇的打在洞內墻上,竟莫來的有些喜氣。

“我從沒覺得,看到火會這般高興。”

徐世勳說著,就去弄兔子,身尊嬌貴的公子,剖起兔子來倒是手段利落,讓謝靈沁有些意外。

“手法不錯。”

“靈沁姐姐你在誇我啊。”

好像但凡謝靈沁給他一句好話,徐世勳就能高興得眉飛色舞,身處落魄之境,也如仙境一般。

一旁,董老看著徐世勳興奮的模樣,眼裏映著火光,深處,驀然幽深。

“那你是如何學會的?”

董老聲緩和藹,徐世勳卻面色一僵,“這個……”又看向謝靈沁,見謝靈沁也正看著他。

“那個,以前,為了嚇府裏的下人,就特裏弄了一只狗在他面前……”

徐世勳沒說下去,看著謝靈沁只看著他,立馬上前,一幅知錯的模樣,“靈沁姐姐,可是,自從那次被你教訓後,我整個人都改了,沒再這樣了,更沒做那些事了。”

“沒事,誰年輕不會需點錯,最重要的是知錯能改。”

謝靈沁擺擺手,倒是極寬容大度的模樣。

“那就好,我這就烤兔子。”

說話間,徐世勳立馬開始烤兔子,拿了一個根子插起兔子,在火上翻弄著。

“靈沁姐姐放心,燒烤我也是不錯的。”

“好,我期待。”

謝靈沁唇角那一點點笑意,就是給徐世勳的動力。

一旁董老看著二人相處如此和諧的畫面,眸色沈了沈,須臾,起身,“我去外面看看。”

“外面雪大,又冷,董老,你年紀大了,可得小心些。”

徐世勳還極好心的的囑咐。

董老……

雙後負後,瞪他一眼,“就你知道。”

分明感覺到董老對他的不高興,徐世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極力思考,“我以前胡鬧時,好像也沒有開罪過董老啊,畢竟,他是不好得罪的,可是,他好像對我極是不喜。”

“可能,他嫉妒你年輕。”

謝靈沁極隨意道,視線已經落在了那兔子身上,火大,不一會兒,就有著肉味冒出來似的。

也確是勾人味蕾。

眼看兔子就要烤熟時,董老就回來了,擡手,往地上一扔。

竟是五……六只兔子齊齊的躺在地上,還皆是肥美的那種。

“六只,留三只明早作早飯,這四只全烤。”

董老走進來,拍了拍一身風雪,直接對著徐世勳命令。

徐世勳貴看著地上的兔子,咽了咽口水,對著董老豎起大拇指,“好厲害。”

“果然,你的燒烤技術不錯。”

董老橫了眉眼,這才走至一旁坐下。

看著像是在誇,可是看他的眼神,幽幽涼涼的。

徐世勳默默思忖,為什麽總覺得,董老像在針對他。

不過,有了第一只的練手,另外三只,處理加烤熟都來得極快。

一共四只烤兔,謝靈沁就只吃了一個兔腿,董老也只是吃了半只,剩下的……

全被徐世勳吃得一幹幹凈凈。

“胖子果然是需要能量的。”

謝靈沁低喃一聲,眸色婉轉,難藏揶揄。

吃完之後,當然是徐世勳收拾殘局,董老幫謝靈沁紮針。

“許是那日你被關牢在京兆府時挨李傾玉那一掌所致。”

董老收起銀針,慢條斯理的淺聲道。

謝靈沁聞言,倒是沒什麽情緒起伏,“沒關系,我已叫她死得極其難看了。”

謝靈沁說著,看著董老,“我讓雪狼把她撕碎吞咽了。”

董老看她一眼,須臾,搖頭,“該再放鍋裏熬一熬,才中以洩恨。”

謝靈沁看著董老,倒是不禁笑了笑,“好吧,有你這個忘年交,算我此生有幸了。”

她在笑,眼裏卻無半點星光。

謝靈沁說著,就去整理一旁的草,將本來就堆砌好的草分開一些,“一會子,你睡這裏。”

“那徐世勳呢?”

董老下意識的問出口。

“他睡我旁邊啊。”

謝靈沁也下意識的答,“這幾日他一直在照顧我。”

董老眼睫顫了顫,須臾,道,“今夜我睡你旁邊吧,夜裏咳癡反覆,我好幫你控制。”

謝靈沁突然盯著董老看,那眼神,似要繞過那雙眼睛,看到他的心裏去。

“董老。”

謝靈沁說,“你不會真的看上我了吧。”

董老呼吸一滯。

☆、24章 恨,源自於愛

“呵呵……”

不待董老答覆,謝靈沁已然撫唇輕笑起來。

笑得很應付,不達眼底。

“不管你如何說,我是不會給你當兒媳婦的。”

謝靈沁道。

董老氣息一滯,眼底那在方才不經意擰起的一線微光,不著痕跡的化開,吹胡子橫眉,“你這臭丫頭,是真沒良心啊,老頭兒我千難萬險的來幫你,你倒是在揶揄著我,想給我當兒媳婦啊,我和你說,晚了啊。”

“咦!”

謝靈沁看著他,唇角微抿,“莫不是,你那兒子已經有中意的姑娘了?”

“當然……”

董老說話間,瞇眼上下看了謝靈沁一眼,“哎,說出來不怕你自慚形穢,據說,那女子臀圓膀大,可是個下仔的好模樣吶。”

“撲哧……”

謝靈沁還沒有反應來,一旁,將地面首飾好的徐世勳倒是一下子笑起起,揚著眸看著董老,“董老,你在說豬呢。”

“你這小子,是不是要老頭兒我把你擰出去。”

董老不輕不重一聲威脅,徐世勳又乖乖的閉了嘴。

“你不要總是欺負他,他挺好的。”

謝靈沁看著徐世勳對董老一幅老鼠看到貓的感覺,也為他打抱不平了。

畢竟,說起來,徐世勳可謂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雖然,董老也是。

董老見著謝靈沁如此維護徐世勳,看著他,還一幅面色溫軟的橛子,神色微微一暗,隨即,又顧自咕噥著的轉移了話題,“可惜這裏條件有限,不能熬藥,唯今之際,我們還得盡快出去。”

謝靈沁也細細思忖著,須臾道,“天亮再說吧。”

“丫頭,你恨宇文曜嗎?”

謝靈沁聞言,眸色一涼,看著董老又微微生暖,近乎諷刺,又近乎玩笑,“我為什麽要恨他。”

董老眸色一縮。

“恨,是因為源於愛,我不恨,就是不愛。”

謝靈沁字聲輕喃,話落,側過身去,就睡下了。

不愛,恨都不願了,所以,不愛。

董老眸中異色微閃,緊了緊手,也在她的旁邊,睡下。

而徐世勳呢,看了看四下,打算去睡謝靈沁另一邊,可剛走了步,就覺得身後有雙幽深銳利的光戳得他脊背生寒,咽了咽口水,一回頭,果然就見董老就那般陰嗖嗖涼幽幽的看著他,那雙老而彌堅的眼,如同一汪深淵能把人給吸進去似的。

“我……”

“你睡她旁邊,會打擾到她的呼吸。”

這理由,也是醉了。

然而,謝靈沁竟已然睡著,沒有聽到,而徐世勳呢,已經來不及思考這其中的邏輯性,幾乎是下意識的,又挪了挪步子,看著董老,“那我睡你旁邊?”

“你真的想睡我旁邊嗎?”

董老壓著聲音反問他。

徐世勳。

不想啊。

可是……

董老已經眼神一橫,指著另一面墻。

意思很簡單,你睡那邊。

徐世勳敵不過董老,害怕董老,只得默默的移過去,當然,睡之前,他還加了些柴火。

徐世勳也很快睡著。

山洞裏氣息平靜,清冷的又暖融,一片祥和。

卻唯獨董老,那閉上的眼睛又睜開,看著面前,只距離他半臂距離的謝靈沁。

她側身睡著,背對著他,躺在那裏,蓋著他帶來的厚披風,安靜得如同一幅畫,清瘦得直叫人心疼。

董老那蒼老的手往前伸了伸,似乎想去觸碰謝靈沁,可是,手剛伸到半空,看著自己那滿手的細紋,又僵住。

洞內火光映在石墻上,撲騰著,也照在他的手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細長手指卷了縮,縮了又打直,然而,就是沒有落下去。

四周都是她的味道。

那是他奢望多久的味道呢。

她還活著,在他的面前,這種興奮的感覺,沒有人與他分享,直叫他的胸都要爆炸而開。

曾經修建的無欲而剛,在她的面前,哪怕只是她的氣息,就能叫他傾刻潰於千裏。

“咳咳……”

突然,謝靈沁輕輕咳嗽起來,咳得肩膀抖動,那聲音也如一枚鎖一般,緊扣著她自己,同時也緊扣著別人。

董老的手終於順勢落下,輕拍在她的背上。

一下,兩下,三下……輕柔又適中的如同一片羽毛在輕撫著心尖。

即使隔著厚重的披風,隔著遺憾,他好像也能感覺到,面前女子那纖細的脊骨。

輕拍手,一點一點靠近,而後,手掌一用力,掌中薄霧縈繞,對著謝靈沁輕聲道,“側過來,會舒服一些。”

聲很輕,如同催眠中的低喃。

謝靈沁就是這般迷糊中的側了身子過來。

青絲卸下,那張清瘦雪白如同聖水洗禮過的臉蛋就這樣的撞進董老那分外有力而此時卻更多落寞的眼中。

董老看著,擡手……

一縷微風,掃過徐世勳,叫本來睡熟的徐世勳,眼下,似乎睡得更沈了。

而董老的手這才落在謝靈沁的臉上,指尖輕輕滑過那柔嫩的臉頰,又劃過那小巧鼻子,那紅潤的唇,那即使睡著,也依然緊緊皺在一起的眉。

夜,漸深,風吹過雪地,空氣前所未有的寒冷。

而熟睡中的謝靈沁,那緊皺的眉頭在董老的輕撫下,一點一點松開。

……

極寒之地那片樹林裏。

南齊營地裏。

一人腳步匆匆,卻身姿周穩的進了一處營帳,“公主,有消息了。”

正挑著燈,以手撐著臺面一臉疲倦的南鳳凰聞言,當即起身,看著那眉目周正一身氣概的男子,“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回公主,臣說,方才下面來報,當是有人先行進去了那崎嶇雪谷,且一路留下了記號,而且,靈沁公主多半是活著的。”

南鳳凰眸光一斂,也不去問是誰了,當下道,“快去給許怡然說一說。”

“回公主,許公子與我們的人一起得到的消息,如今,他已然尋著那記號去了。”

“好,我們也立馬去。”

“臣反對,公主,此時天色已黑,前路未知,臣覺得,既然許公子前去了,我們就該等到天亮再去,趁此,我們還可以準備一些找到靈沁公主時,她需要的東西。”

“對對對對。”

南鳳凰看著沈淵,眼裏光色燦亮,這個南齊的沈大將軍,從沒有像現在這般順眼過,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你吩咐下去,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是。”

沒錯,這位長得周正,濃眉大眼的男子,就是南齊的沈淵沈大將軍,關於他的傳說,南齊處處能聽到。

而此時,沈將軍微微低頭頷首之時,耳根處卻是紅了紅,好像,方才南鳳凰拍過他肩膀的地方,都無上榮光似的。

然後,據說,這一夜,沈大將軍和衣而睡。

除了心腹,下面的人只當他是太忙,太心急靈沁公主的下落衣不解帶了。

而此時,南鳳凰激動一瞬之後,又走出營地,朝對面餘輕逸的方向看了看,須臾,對著暗處一招手。

“把鴛鴦叫來。”

“是。”

當下有人下去。

沒過一會兒,那人回來了,看著南鳳凰,“啟稟公主,逸世子……不放鴛鴦走。”

“什麽?”

南鳳凰美眸一冷,眼底光束瀲灩又危險,“他敢攔我的人?”

“逸世子說了,當初,小姐你把鴛鴦給了他,如今他用著習慣了,你再把他給要回去,這和……這小孩子搶糖果有什麽不一樣。”

南鳳凰一聽這話,面色兒都青了。

“餘輕逸這是翅膀長硬了吧。”

話落,南鳳凰一把撩開營地帳了,足尖一點,就直向對面,餘輕逸那邊飛掠去。

大手一把撩開餘輕逸的帳子。

“餘輕逸,你長臉了是吧。”

餘輕逸此時正躺在榻上,看著南鳳凰到來,一點不著急的坐起身來,看著她,“我傷沒好,你聲小一些,別嚇著我。”

“呵——”

南鳳凰上下看一眼餘輕逸,幾日不見,他養得挺好,面上有血色了。

“不是說,你好了許多了,我的鴛鴦呢。”

拋開思緒,南鳳凰道。

“我讓她去林子裏找蘑菇了。”

“找蘑菇?大半夜的,找蘑菇?”南鳳凰一身紅衣如火,那白嫩的臉上也添了火氣,“餘輕逸,你真當我不敢對你做什麽嗎,我們如今可是敵對關系。”

“不然,我要怎麽見你呢。”

餘輕逸看著南鳳凰,起身站起來,臉還是那張臉,桃花眸裏又覆了一些往日裏那一笑就叫人傾心的笑意。

可是,這一刻,又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劍眉舒展,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南鳳凰。

南鳳凰一楞,空氣都頓時安靜下來。

四目相對,好像千言萬語,又好像刀光火花。

他們相識於一場幾年前的打架,一幕一幕,好像都在眼前閃現。

他俊美,他不羈,他討厭。

她明艷,她慷慨,她討厭。

終於,還是南鳳凰最先開了口,“我們收到了消息,已然找到了入雪谷的路,而且,謝靈沁,她當是活著的。”

餘輕逸看著南鳳凰,眸色斂了斂,“我知道。”

“你知道?”

餘輕逸輕舒口氣,“就在你來之前收到的消息。”

“那好,我本來叫鴛鴦來,也是想說這件事。”南鳳凰話落,噓了口氣,“那我走了。”

腳步頓了頓,南鳳凰又看著餘輕逸,瀲灩的眼底光速流轉,還是說出了口,“餘輕逸,你現在一只胳膊不能動,如果,我把你抓走,帶到南齊,做上門夫君,你說,會如何?”

餘輕逸一楞,然後笑意在那桃花眸中徐徐展開,蔓延至唇角,又有些苦澀,“那,如果我現在叫人圍下你,把你抓起來,帶回南齊,做慶王府的世子妃如何。”

四目相對。

忽而,兩人都笑了。

他們都各有立場,都不可能這般自私。

南鳳凰往外走。

“餘輕逸,下一次見面不知是何情形,不要對我手下留情,因為……”

南鳳凰的聲音幾分吃力,幾分沈肅。

“因為,我也不會。”

餘輕逸出和營帳時,只見得,空中紅光一閃,南鳳凰已然不見了。

“世子。”

暗處,鴛鴦走了過來,一幅糾結的模樣,“真有那麽一天,屬下是跟著你死,是跟著公主呢?”

餘輕逸看她一眼,眉目間掠過似嘲似諷似愉的笑,“當然是跟著我。”

“可我是公主的人。”

“如果我死,一定會拉著她。”

餘輕逸近乎霸道的說著,幾步進了營帳。

……

南齊的營帳裏,沈淵立在一方暗影下,看著南鳳凰急吼吼的去,又低落而回,擡手,在肩膀上碰了碰,眼底,幾許落寞哀傷。

那個餘逸子,風流招搖,言行無忌,無所事事的,到底,有什麽好呢,叫公主對他如此傾心。

……

雪地裏。

戚如風看著前方,那一個被雜草掩飾的山洞,看著那裏點點火光,突然就笑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謝靈沁,等你到了我的手裏,我便擁有了天下了,還用和北皇合作嗎。

戚如風那殘虐而得意的笑意卻瞬間僵住了。

因為,前面,幾米久,出現一個身影,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來。

“太,太子。”

戚如風斂眸,而這一瞬,太子腳下似無風自動,已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啊,是本宮。”

宇文曜冷眸直視,一個眼神,就如同一道風雪閃電,叫戚如風呼吸一滯,“你怎麽會在這裏,前面……”

“那處山洞,不是你能靠近的地方。”

“你……”

戚如風眸色微閃,“你竟然是早知道我會來?”

“本宮沒心思去研究你,只是,防患於未然而已。”

戚如風後退一步,因為,他知道他不是太子的敵手,而且,他也清楚的從宇文曜的眼裏看到了殺意。

“大長老,我們都是閻王殿的人,我是三長老,你若殺了我,二長老地裏,你怕是也不好交待的。”

“我需要和他交代嗎,閻王殿的長老選擇機制,你忘了不是?”

聞言,戚如風一驚,“你什麽意思?你真要殺了我,哼,你真殺了我,你也活不了的。”

“本宮,還輪不到你來威脅。”

宇文曜話落,已然出手,幾乎是瞬間,戚如風躲都來不及躲,一掌直接拍在他的胸口上。

“太子,我們可以合作的,我知道你想要……”

戚如風話未落,便被宇文曜點住了聲穴,下一瞬,宇文曜眉心一擰,上前,一把提拉著戚如風,踏雪無痕,很快走遠,越來越遠。

而就在他離開後沒多久,方才他們所站的地方,又出現一個人。

一片雪天間,天色蒙蒙然。

他一身白袍,眉目間更浸了風霜,直到看到前面,那處山洞裏的隱隱火光,眼底清流一亮,好似天地的花都開了。

“小沁……”

許怡然直奔而去。

只是,急風掠行中,又回頭看了看他方才所站的地方,心有疑惑,又好像只是多想,終於,還是朝那山洞而去了。

……

直到看到許怡然進了山洞,宇文曜這才輕呼一口氣。

一擡手,那一掌,幾乎攜雷帶電,直轟在了戚如風的天靈蓋上,然後,隨手一扔,便扔進了一個雪坑。

而那裏,有著很多足跡。

像是雪狼的腳印。

戚如風緩緩的閉上了眼,這個閻王殿的三長老,九峰山遲暮老人的三徒弟,也可謂是天下有名人士,卻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就會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

突然得,他來不及說遺言和詛咒。

也在這一刻,方才知道,太子的功夫,遠比他所知的,還要高得多。

宇文曜站在那裏,天地之大,他冷若冰霜,目之所視,卻只有那一片小小的天地。

即使,此時距離如此之遠,他早已看不到那處山洞,可是,就是好像癡迷的映著那樣一道纖細的身影。

很久,很久。

直到天際遠處,一線曙光照上來,宇文曜擡手,拂去一臉風霜,這才挪動了腳步,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而他那精骨分明的指尖上,盡是滿滿血痕。

要尋到這麽一條出路,本就不易。

宇文曜閉上眼,好像除了心在跳,周身都染了死氣。

沁兒,戚如風死了,你會不會好過一些。

……

這一夜,謝靈沁本來睡得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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