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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你娘的屍骨(一更)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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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

明日即斬。

就像是他們之間,只剩下這四個字似的,宇文曜言簡意駭。

他身後聽風不動,指尖顫抖,看著太子,“太子,此事……”

“雷霆暗衛,禦林軍,你們是死了嗎?”

宇文曜厲聲一喝,身後腳步急動。

“不用這麽大陣仗,這般多人,我跑不了。”

謝靈沁擡手,阻止了南鳳凰,南宮風,軒轅獨欲雙以身擋在她之前的動作。

“砰啷——”

與此同時,袖中匕首落地,好像砸在人的心上,砸得粉碎。

而那巧奪天工的匕首上,瓔格也突然間散開,在月光下有些慘白淒涼。

謝靈沁看著宇文曜,“宇文曜,我覺得,我是在做夢,夢醒了,就該就好了,是吧,畢竟,我們在一起,是如此的不容易。”

李段玉上前,一把就要向謝靈沁抓來,那臉上,即使盡力掩飾,也蓋不住眼底的一抹得意。

不過,李傾玉的手並沒有碰到謝靈沁,便被南鳳凰一下拍開。

“你……”

“對不起啊,方才看到好像有個蟲子,就拍了拍,沒想到,就拍到了了李小姐你的手了。”

南鳳凰說得極沒誠意,可是李段玉卻不能得罪她,謝靈沁卻已然看向她,“我自己有腿,可以走。”

話落,已然當先走在前。

擦肩而過。

謝靈沁看著宇文曜,“原來,你就是戚如風的同夥,呵,好可笑。”

宇文曜指尖微縮,面上依然沒有任何波瀾。

南鳳凰想說什麽,卻被南齊二皇子一把拉住,“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

“二皇子說得對。”

軒轅獨頷首,面色凝重。

方才還未得離開的京兆尹也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竟成了這樣,本來是有功,怎麽就成了有罪。

長長的街道上,京兆尹的人帶著戚如風走在最後,而前面,李傾玉就像是故意的,帶著謝靈沁繞大路,走遠路。

她不給她坐馬車,只給她走路,而李傾玉就騎馬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

“謝靈沁,這種感覺,好不好?”

馬上,李傾玉冷笑著問。

“不太好。”

謝靈沁倒是回答了,不卑不亢。

“你是不是在想,是不是宮裏出了什麽問題,還是說有人以皇後娘娘在威脅著太子殿下,而眼下,捉你下獄,不過是權宜之計?”

謝靈沁沒有回應,因為,方才足夠冰冷的宇文曜足夠冰冷的回應,讓她知道,一切都不是做夢。

不管真相如何,結果是,她此時在被虐,即將下獄,即將問斬。

“你不用指望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要將你斬首的旨意,是真的,而且,還是太子親自向皇上請的呢。”

謝靈沁身體一震,顯然還是有些意外。

原來,皇上本來還不想問斬的,是他,是宇文曜關自去求的,難怪,會有兩道聖旨。

呵呵。

“賢王真的死了?”

謝靈沁突然問。

“當然,一劍封喉,死在一所院裏,他手下的人全部送命,你說,你可真狠辣。”

謝靈沁沒再言聲,只是,她突然回頭,看了眼戚如風。

這一眼,極深,極遠。

戚如風也正對著他笑,“不用看我喲,不是我動的手呢,我想,可能是太子吧,所以,你的那些人,你應該問太子要,不過呢,也別人了,估計都死得沒邊犯。”

天星他們……

死了嗎。

謝靈沁來了京兆尹那麽多,還是第一次入牢獄。

只是,她卻看到,宇文曜一步步上前,對著京兆尹說。

“霍大人,戚公子是無罪的,先放了吧。”

京兆尹楞了下,想說什麽,可是對上太子那雙深若幽湖的眼皮鼓,竟無比辯駁,須臾,眼底有亮光閃了閃,當下命人放開了戚如風,又看著謝靈沁,“那謝小姐……”

“一切依照旨意而行。”

宇文曜道,然後,轉身,作勢要走。

“太子……”

京兆尹眼起的亮光暗下,喚住太子。

宇文曜轉身,目光如刃,指著謝靈沁對著京兆尹道,“今夜一切不過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而已,西夏世子,南齊公主南齊皇子,會知道的,會明白,她是什麽人。”

“什麽人,我是哪種人?”

謝靈沁面色可笑,一瞬不瞬的看著牢門外的宇文曜,“宇文曜,我一步一步為你籌謀,為了你不惜以自身為誘餌,只想……”

只想讓你早登皇上大位,給北榮一個盛世。

可是,這些話,謝靈沁沒有再說出來。

因為,她看到宇文曜的眼神一點一點冷卻著,那般陌生,那般冰冷。

比方才還要冷,比秋冬凜冽的風還人來得讓人刺骨。

只這一瞬間,她好像徹底的理解了保謂陌生,何謂失望。

“霍大人,你先退下吧。”

戚如風此時對著京兆尹道,那語氣,近乎命令。

京兆尹沒有動,卻見宇文曜已然掃他一眼,那意思,是叫他退下。

京兆尹面色發緊,卻也只能退下。

“宇文曜,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寂靜而陰暗的牢室裏,謝靈沁問,眼底,有種淒絕的苦楚。

“哈哈,不是你做錯了。”

一旁,戚如風突然陰陰大笑,“謝靈沁,你沒做錯,什麽都沒有做錯,你唯一做錯的就是愛上了太子,相信了太子。”戚如風突然又收了笑意,“因為,你愛上的是你最該要殺的仇人……”

☆、109章 卷二完(四更)

牢室靜寂,謝靈沁豁然看向戚如風,“你說什麽?”

“你不是一直在追查閻王殿嗎,想知道到底是誰給人下毒的嗎。”戚如風冷笑。

幾乎是福如心至的,謝靈沁看向站在那裏,面無表情的宇文曜,這一刻,身體都在顫抖,“我體內的毒,是,是……”

“沒錯,你的體內的毒,是當年宇文太子親自給你下的。”戚如風呵呵笑,“謝靈沁啊,你被這個男人騙了……他可是我們閻王殿的大長老,是最能制毒……”

“你閉嘴。”謝靈沁厲聲一喝,幾步上前,抓著牢門,死死的看著宇文曜,“宇文曜,我要聽你說,聽你說。”謝靈沁全身都在顫抖,她不信。

她不信。

這裏面一定是有誤會。

不可能。

宇文曜的視線一點一點落在謝靈沁身上,聲音很涼,很冷,“我的確是閻王殿的大長老,而你體內的毒,當年,的確是我親手所下,你現在明白了吧。”

“呵……那,你之前所謂的取解藥,而所謂的,解藥都在宇文安手裏,不過是,不過是……”

謝靈沁聲音一滯,突然就不說了。

有種淚,瞬間將心裏填灌,過去種種,那種抓不住想不通的點,好像在此時都能銜接得天衣無縫。

宇文曜啊,催心,也不過如此了。

你是我的仇人,我發誓必殺的仇人,而我卻偏就愛上了你,身心盡皆交付。

我可真是,傻得無可救藥。

閻王殿大長老,北榮太子宇文曜,竟然就是閻王殿的大長老。

今夜之事,也就全能說通了。

呵呵,灑下這般大網,就為了捉一個她。

“你殺了賢王,殺了尚書之子李俊儒,還致其屍體爆炸,就在方才,聖姑迷糊中醒來,說是星盤盡碎,而她大呼,妖孽,妖恐孽,近些日來的天災,人死,慘禍,都是因你……”

宇文曜冰冷的聲音在繼續,謝靈沁怒極反笑,笑得眼中帶了淚,“所以,你知道紫河的死,所以,這些我曾經為你做的鋪墊,而今,成了你致我於死地的最好佐證。”

“是,不過,看在你過去對我的情義分上,我不會為難白玉他們,同時,南鳳凰,南宮……風,軒轅獨,他們也會安然離去。”

“你不是想放他們安然離去,而是突然發生這般多事,你怕他們留在這裏生事。”

謝靈沁一語戳破。

宇文曜沒有否認。

“可是,殺了我有什麽用呢,你明知道我手裏並沒有那五萬兵將的下落。”

謝靈沁好苦澀。

“我要不止是北榮,而是天下。”

謝靈沁一震。

宇文曜卻已轉身離去。

戚如風緊隨而上。

“呵,呵……”

身後,謝靈沁突然身子搖晃,軟軟的坐了下去。

“撲……”

一口腥甜突然噴湧而出。

陰暗而漆黑的牢房裏,謝靈沁看向牢房裏那個唯一的小窗,面冷若雪。

宇文曜,你,終歸還是負了我。

還是說,我終歸就是看錯了你。

並沒有如聖旨上說的,次日對她問斬,謝靈沁在牢中足足待了兩日,這期間,她就好像是被與隔絕了般。

唯今,她慶幸,至少她做對了一事情……

冰涼的鐵門外,突然一個人站在那裏。

謝靈沁豁然擡頭,鵲起的精神又瞬間退去,“宇文安,你來做什麽”

“來看看你啊。”

“呵,是啊,如你所願,我和宇文曜是真不能了。”

“當然,我早就說過你們不配的,更何論是如今已然得到過你的他。”

謝靈沁眼神一緊,冷冷的看著宇文安,“你想說什麽?”

“謝靈沁,男兒醒掌天下權,誰不想,宇文曜想要這皇位,不止是因為你,是他本來就想要的,而今,只是他終於明白了,後位和你,不能同在。”

“我知道,他想要的,是天下,而非一個北榮。”

謝靈沁看著他,整個人,語氣,都染上一抹死氣。

“是的。”宇文安道,“你此生註定克人克己,你和他在一起,幫不了他,只會害了他,而皇上又答應,只要他殺了你,就會讓位給他,他既不用擔上冒犯的罪名,還能保存實力,何樂而不為。”

“你說得對,說得都對。”謝靈沁苦笑著。

“過,我此次來,是有一件事想解釋下,免得你死得糊塗。”

宇文安雙手負後,一貫的薄涼陰冷,“其實,一直以來,並不是我不給你解藥,而是,這解藥,從頭到尾都是聽從他的命令,拿在我的手裏,他一日沒有得到你,這解藥就不會給你罷了。”

謝靈沁身子微微一顫,只覺得一瞬間,好偈有一只手緊緊的人的全部著她的心肘,叫她呼吸不得。

真相,如此叫人心痛,即使,她早已猜到。

“不過,倒是沒想到,宗政府裏竟一個人也沒有,謝聃聆也不在黃山書院。”

宇文安語聲冷涼。

謝靈沁閉上眼,“是啊,本來想給他說我的未雨籌謀,如今,真是一個好的未雨綢繆了。”

那日,宗政煦遇刺,她去宗政府是便與他們說了,暗中將他們轉移走。

謝靈沁看著宇文安,“天星他們呢?”

“明日你就會問斬,先是殺人,再是天命禍人,也不會人覺得,皇上對功臣之後如此狠心了。”

宇文案沒有回答,最後說完一句話後就離開了。

謝靈沁卻突然笑了。

笑容延伸至眼梢眉角,全是苦澀與悲涼。

一點一點的真相,叫她有些吃受不住。

那麽傾盡心思的去愛一個人,為他,她處處算計,最終,他還是被欲望吞噬了。

皇權高位,是他早就拽手其中了。

沒多久,李傾玉來了。

那是一種怎麽容光煥發,趾高氣昂的姿態啊。

“身上這般白凈,臉還是這般幹凈,倒也不太像是坐牢兩天的人啊。”

伴著李傾玉的冷笑聲,牢房的門被打開。

幾名面色冷然的女子利落的走了進來,左右將謝靈沁給架住。

“怎麽,李傾玉,你是想對我動用私刑嗎?”

“你害死我哥哥,還使蠱術,將他的遺體炸得四分五裂,你說我是給他報仇也行,對你動用私刑也行。”

李段下幾步上前,一把掐住謝靈沁的下巴,“你可知道,看到你現在這樣,我有多高興,多興奮。”

“可就算我這樣了,我想,太子也不會娶你吧。”

李傾玉面色一冷,擡手就一巴掌煽在謝靈沁的臉上。

清脆的耳光聲好像能劃破空氣。

謝靈沁笑,以袖擦一把嘴角上的血跡,看著她,“李傾玉,你就算打死我,你也得不到宇文曜的心,因為,他本就無心。”

“那又怎麽樣,我得不到,可是,他不會讓我死,卻偏要讓你我死,謝靈沁,你不是才更可憐嗎,失心失身,哈哈……”

“你為什麽不想,至少,我得到過他了,而你呢,還從未真正的靠近過他吧,哈哈……”

“謝靈沁,你真是下賤,到得此般,竟然還如此不要臉。”

“不說,明日就要對我問斬了嗎,你說,我都要死了,我還怕什麽呢?”

“撲——”

李傾玉長劍一起,突然一把刺穿謝靈沁的肩胛骨,再是狠心抽出,手起刀落,一掌又緊接著霹在謝靈沁的背心上。

鮮血如註,謝靈沁痛倒在地。

“謝靈沁,你為什麽不求饒,你求我啊,你求求我,我就可以下手輕一些。”

“我……咳咳嗽……”謝靈沁面目冷意,“我為什麽要求,救你……,你,你比我更可憐,我是被人背叛,你呢,都沒有進過別人的心,哦,不對,有,你還有戚如風呢……”

“你,不許再說。”

李傾玉拿劍似乎想再對著謝靈沁刺來,卻被一旁丫鬟陰止。

“小姐,好死了,就不好交待。”

“呵呵,你看,你現在都不敢殺了我,自以為是的能控制住自己的師弟為你所用,結果到頭來,你才是被人利用的那個而已,哈哈,可笑……”

謝靈沁字字嘲諷的聲音砸向李傾玉。

“好啊,來人,我倒要看一看,她有多硬。”李傾玉突然拔下頭上的簪子,抓起謝靈沁的食指,猛然一刺。

鉆心的之痛,謝靈沁卻死死的咬住唇。

“不叫是嗎,好,再來……”

又是一針,謝靈沁中指被紮。

然後,是小指,無名指,最後是十指,鮮血淋淋……

“你不是很會彈琴嗎,還能與太子合奏嗎,我以後看你還如何能奏……”

鮮血那般迤邐,可是謝靈沁卻咬著牙一聲不吭。

這深深的刺激到了李傾玉,那個儀態極好的李大小姐近乎癡魔,“我這就斷了你的手指,我看你要不要求饒……”

“小姐,不要。”一旁,丫鬟見此,立馬拉住,同時,探手在謝靈沁的鼻翼上探了探,這才低聲道,“小姐,皇上是叫你教訓她,如果,真的弄死了,或者少了胳膊指頭什麽的,到時刑聲上叫百姓看了,皇上會難做。”

丫鬟的話,叫李傾玉眼中猩紅剎那退去,緩緩收回劍,理了理頭發,看著地上,一團血色,已如爛泥的謝靈沁,明明她這般慘了,可是,她心裏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呵,你知道嗎,今日早朝,皇上詢問君臣如何處置你,你的父親說什麽?”

“應該是讓皇上稟公處理,同時,與我斷絕了父女關系吧。”

謝靈沁冷笑,明明氣若游比,卻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楚。

李傾玉冷笑,“謝靈沁,你可真是好韌性,不過,太子對皇上上,不能再拖,要盡快處死你呢。”

謝靈沁心頭一縮,所著帶血的臉,星眸冷亮,“不然呢,我的外祖家早被我移走了,謝聃聆也不在京,我所在乎的人都不在,你們想要以誰來威脅我呢。”

“謝靈沁,你已是強駑之末,我又何必與你計較,哼。”

李貨玉起身,一揮手,帶著人離開。

“咳咳……”

幽暗的牢室裏,謝靈沁扯出內袖將傷口包紮好。

好疼,真的很疼,動一下都疼。

只是,好像也沒有心口疼。

“謝大小姐。”

這時,京兆尹突然帶著一個女大夫輕聲走來。

是宮中禦醫,秦湘玲,雖然她此時刻意假扮,不過,看得出來。

謝靈沁知道,她是餘輕逸的人。

京兆尹吩咐人將牢門打開,秦湘玲忙提著藥箱走進來,“我幫你上藥,包紮。”

“餘輕逸讓你來的?”

“不,我聯絡不上世子,是我暗中看到李小姐來了,心知不會有好事,便求著霍大人讓我進來。”

秦湘玲一邊幫謝靈沁包紮,一邊道。

而京兆尹站在一旁,看著如同一個血人似的謝靈沁,自責不安,“謝大小姐我阻止不了,只能做得此般……”

“謝咳……謝,可否告訴我,咳咳……外面發生了什麽?”

謝靈沁輕聲道。

“外面現在到處都在對你喊打喊殺,說是天命禍人,先是天災,再是一系死的死案,再是賢王被殺……如今,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你,百官也在稟呈皇上,立即對你施以死刑。”

京兆尹嘆著氣,“而且,太……他們拿出的證據,也好像就是鐵板釘釘的,這事兒已不歸我管,是大理寺那邊直接發的消息。”

“將軍府大門緊閉,謝將軍發消息說是已與你斷絕關系,隨後,又有消息說是宗政府與你裏應外合,只是帶趕到時,人去樓空。”

“咳咳……我……咳咳……知道了。”

謝靈沁費力的點點頭,雖慘,卻別樣堅定,“謝謝你們,為免連累,你們快些走吧。”

第二日。

北榮國歷三百一十一年,冬。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晚,卻又格外的冷。

一抹陽光明明從雲層中擠出來,卻好像都感覺不到一絲暖度。

一臉慘白的謝靈沁被押了出去。

京兆尹目送著她,遺憾卻無能為力。

“沒事,霍大人,我知道,你是職責所在。”

“謝靈沁……”

京兆姐一直是對這個女了極其欣賞的,此是此刻,聲聲嘆息,“皇上,已然下旨,今日讓你在那秋試的看臺上問斬,說是,正好在你母親的看照下,你母親為北榮了那麽多,而你卻如此心狠辣……”

“我明白。”

謝靈沁拼命的擠出一絲笑意,“老天,看著呢。”

謝靈沁被送到了那都城最大的看臺之上。

別人斬殺都是在刑場,而她,卻在這曾經以她母親為榮耀的看臺之上。

那巨大的弓駑仍然立在那裏,無人撼動,只是在謝靈沁看來,多麽的可笑啊。

在那弓駑一旁,就立著一個巨大的三角架子,而再一旁,竟堆滿了柴。

這是……要對他旋以火刑。

謝靈沁緩緩擡頭,看向上首,那裏,皇上正端坐著,然後是各位大人……

“都,不用再審審嗎?”

謝靈沁苦笑一聲,她四下一望,周圍圍滿了百姓,卻沒一個她相識的人,目光一點一點看向上面,正一步一步走下來的宇文曜。

他脊背挺直,欣長如玉,一臉冷霜。

然後,宇文曜在她身前站定。

“太子,這麽大陣仗啊。”

她說,淚,就這樣不自覺的流看,她想擡手去摸摸太子的臉,才發現,沒有一點力氣。

而且,只是輕動了下,手指好疼,而且,被包紮的手指,也真是不方便呢。

肩膀,也好疼,血,好像就溢出來了。

她想大大的苦笑一聲,這才起來,臉也還疼著呢。

“宇文曜,你想要皇位,我不是也一樣可以給你嗎,等我把皇位給你,幫你掃平異己,你主管天下,你再殺我,不是更好嗎。”

謝靈沁看著他,她頭發淩亂,面染苦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這個時機,很好。”

宇文曜說,“我愛你,可是,我更愛江山。”他看著她,看著她面色慘白,卻雙眼堅定。

“嗯,不用說了,一會兒,記得,火燒大一些,這樣,我可以死得快一些。”

宇文曜看著謝靈沁,她一步一步自己走向了那高臺架子上。

每一步明明都走得如此費力,卻脊背挺直。

他知道,她受了重傷,從未有過的重傷。

然後,有人上前將她給綁起來。

就算她想跑,也沒有力氣,也跑不出去。

宇文曜看著如此決然的謝靈沁,那幽深得沒有溫度眼裏,有什麽一縱即逝。

“不用好奇我為什麽這般自覺,放他們走吧。”

謝靈沁輕輕閉上眼,“如果天星他們沒死,請放過。”

她不想去看宇文曜,更不想去看周圍那些圍觀的百姓。

因為,他們的眼神,讓她,更加心冷至悲涼。

“燒,燒,燒死她,燒死這個天寡之星,燒死這個妖女。”

“是啊,我記得,當初那個假的謝二小姐死前不說過,說,謝靈沁是狐貍變身,有九條命呢……”

“哎呀,好嚇人,好嚇人。”

議論聲被風吹來,不想聽,卻就是一字不差的鉆進了耳中。

謝靈沁可笑,可悲,可嘆。

她望天,望地,望這蒼芒天地。

人群中,多少人曾經在天下一味受過她的恩,受過她的惠,可是,在此時,在皇上旨意的鐵筆昭昭前,他們有的除了後怕,還是後怕。

就連一旁,那些乞丐們,她也曾親自端著天下一味的冒菜們去看望他們,可是,他們此刻看著她,眼裏,除了悲傷,也是清晰明了的後怕。

她,原來這般可怕嗎。

這些無知的百姓啊,這個時候是不是都忘了,當初,宇文賢是如何的迫害她的呢。

是啊,她謝靈沁,從來就不該信什麽人心。

前世裏一遭,今世再來一次,她果然,才是最蠢的那一個。

她還會說話,還會笑,還會哭,周圍的護衛卻視她為洪水猛獸,十萬分的戒備,因為,沒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

可是,卻無人知道,這一刻,她的心死了。

謝靈沁的心,徹底死了。

她的眸微微闔上又輕輕睜開,看向最上首,仍然一臉慈合,實際一臉虛偽的皇上,最後,視線定在宇文曜身上。

然後,仰望蒼天。

“宇文曜,我如此努力,還是沒有換得你一顆真誠相待,若有來世,唯望,不再遇見。”

有多愛,就有多痛,有多痛,就有多恨。

“但是,如果我能重頭再來,宇文曜,那便是,你的死期望。”

“太子,放火吧。”

上首,皇上威嚴的聲音傳來。

點起的火把遞過來,宇文曜接過。

他看著高臺之上。

謝靈沁就那樣看著他,陽光落在她的頭頂,她淒美得如同一幅就要消失的畫。

宇文曜鳳眸幽轉,他看高臺四下,百姓們在齊聲指責,一臉後怕,他看上首,皇上,各位大人冷眉霜目,看四下,一切一切,如此的冷若冰霜。

一切,冷漠至廝。

靈沁,我的沁兒,我已知天命,如果,這是我們之間註定的選擇,我,放你去飛,可好。

我以為我可以做到,我以為我步步籌謀,可是我終歸,是失策了,忘了我。

輕闔眼眸,宇文曜轉身。

“放火。”

廣袖一飛,掠起的不是傾世蓋華的瀲灩,而是讓人心冷至悲的絕望。

四目對視。

再無交匯。

------題外話------

明天依然四更

☆、01章 忘年交(一更)

那絕望的眼神,尋無聲流下的淚。

那淩冽的風,那刮亂的青絲。

“轟。”

一簇火把扔下,好似周圍一切皆被點燃。

迷了眼珠,寒了身骨。

灼熱煙霧騰起,嗤嗤的火勢中,漸漸把那身影覆蓋。

廣場之下,圍觀的百姓看著這火,卻漸漸的,漸漸的,不自覺的,噤了聲。

不止是百姓,高臺之上的皇上,太子……

火刑!

北榮歷來最嚴酷的刑法,多少人淒聲慘慘,多少怨聲毒咒,多少哭泣求饒,驚天動地。

那是直稟蒼天大地的鬼哭狼嚎。

可是,此時,除了火,除了與柴交織的聲音,沒有。

什麽也沒有。

那女子一襲白衣,被熊熊之火包圍,燃燒,面目輪廓在火舌中越來越模糊。

她笑,她哭,然而,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虛幻的景象中,只讓人看到了幕幕冷毅的畫面。

天,降大雨。

將那火臺打濕,一片狼藉殘燼終於將所有影象打散,道道驚雷而來,所有百姓終於退離開。

不知為何,那些本來譏笑著的百姓,心裏升不起一絲絲愉悅,罵聲也漸漸停了,不勝唏噓。

他們,是不是做錯了。

他們猛然想起,這個清冷的女子,從不曾得罪過他們,不曾切實的害過他們。

而高臺之下。

看著那如螻蟻般的人們一點一點退散,好久,皇上大手一揮,一旁,高公公一聲喚,“皇上啟駕,回宮。”

皇家威儀更加顯得此處一派落寞蕭肅。

皇上面無波瀾,一臉霜沈之色。

大雨,仍在下。

唯太子一人立於屋檐之下,那急速的雨簾中,不動分毫,似連行禮都忘了。

“太子,你真是,好樣的,你終於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戚如風走過來,似笑非笑。

“在權與欲之間,你也不是選擇了權麽,你,又有何資格來說本宮。”

宇文曜那冰冷的實現一點一點凝在戚如風身上。

戚如同瞳仁一縮,須臾,冷笑泛濫。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直到那最後一絲火氣被天空橫飄而來的小雨息滅。

方才那個美麗到傾絕的女子,終是香消玉殞,骨灰都不知浸到了何處。

四下,轉眼就清寂一片。

宇文曜的身影終於動了,他走向那一片狼藉的高臺,他沒有打傘,可是,周身真氣流動,雨珠不曾靠近他半分。

“將謝靈沁的骨灰送於將軍府。”

清冷的吩咐,在嘩嘩的雨水聲中,仍然擲地有聲。

“呵!”

戚如風立於屋檐之下,唇角漫開,是浮不盡的冷意。

宇文曜,這世間,唯你之心,最狠。

這灰,還能捧起來麽。

“太子,雨太大了。”

聽風上前,聲音裏也盡哀傷之態。

“宇文曜,拿命來。”

而恰在此時,雨幕中,橫空一劍一喝,迫在眉睫,直逼宇文曜的背心。

“啪。”

而危險的化解,也不過是在剎那。

聽風正站在太子身後,費力的擋開了那劍,與此同時,宇文曜輕輕一擡袖。

那冰冷的利刃,轉插入來人的心臟。

“找死。”

冷聲一語,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宇文曜神色冷然,毫無波瀾,“念你是她的丫鬟,留你一個全屍。”

“宇文曜,我信錯了你,我替我家小姐不值。”

硨磲捂著心上的傷口,雙眼血紅。

宇文曜不見動怒,而是眉眼一擡,步履輕緩,自硨磲面前走過。

地上水漬磺流,而他,依然不染塵埃。

“太子,宇文曜,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喜歡你啊,她有多喜歡你啊,有多愛你啊,為什麽……為什麽……她那麽相信你,為你步步籌謀,你卻如此傷她,如此害她……你們宇文家的人要如此是薄情冷性,冷血毒辣……”

硨磲聲音漸輕,說完最後幾個字,緊緊的閉上了眼眸。

雨,變大,大雨,將血跡旖旎而開。

而此時,城外,軒轅獨被人護送著離開。

包圍著南鳳凰與南齊二皇子的護衛也相繼陸續離開。

至於椎達木……

他看向身旁的安尚寧,“一切結束了,火已熄,她已成灰,你救不了她。”

安尚寧的臉上全上有水。

不知是淚還是雨。

靈沁姐姐,你終歸,是信錯了人。

……

皇宮。

禦書房。

“你竟然放走了西夏世子與蠻夷王子?”

皇上震怒,豁然從桌案後的那座椅上起身。

宇文曜淡淡擡眸,冰冷的是是視線一點一點的落在皇上身上,“難不成,你當真覺得,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天下。”

皇上銳眸裏精光四射,“可以全部推脫到蠻夷去,對於南齊,我們可行拉攏。”

“呵呵……”

宇文曜笑意冷然,“我的好父皇,謝靈沁已經死了,你就不想著,平順下民心嗎,在此時此刻,大動幹戈,於北榮,有害無利。”

宇文曜說完,看著皇上,“還有,請父皇別忘了,你說過的,我心甘情願意放掉謝靈沁,就將皇位禪讓給我。”

“呵,我的好太子,過去那般清高於水,最終,還不是一樣,對這皇位虎視眈眈,你放心,這皇位一定是你的。”

“不會是五皇弟的嗎?”

宇文曜忽而一笑。

皇上面色一怔。

“所以,父皇請不要耍花招,你該知道,整個閻王殿,就算是有人想要與你合作,可若是我想毀了它,那也是輕易易舉能做到之事。”

宇文曜話落,轉身出了禦書房,周身似乎還攜帶著那股寒涼的雨氣。

身後,皇上氣怒而不可發的,又坐了回去,須臾,又冷笑開來。

太子,果然不愧是他的好兒子啊。

只是,出了禦書房的宇文曜,面上一退方才那對皇位急不可待的神色,面上,冷寒如冰。

“太子,皇上要見……”

“告訴母後,我忙。”

宇文曜對著走近話說完的公公回了話,便出了宮。

……

雨已停。

北榮今年的冬天不止是冷,似乎,天也黑得比較早。

似乎,白日還沒有過久,就暗了下來。

長街小巷,好像也比往日少了聲語,有的店鋪竟已經早早關上了門。

宇文曜走到了天下一味門口。

天下一味大門緊閉,一幅死氣。

宇文曜足尖一點,躍墻而進。

“宇文曜,你有心嗎?”

白玉正執劍看著他,雙眼通紅,滿是憤恨,“為了不讓我們去救她,將我們困在這裏,宇文曜,你,好狠的心啊。”

宇文曜看著白玉,看著那泛著冷意的眸,沒有說話。

“你可知道,那晚,她為你做出了多少,為了讓你登上皇位,一切,她都替你想到了,還能幫我們報仇,可是你……”

“我一直以為,太子就算是放棄了皇位,放棄一切,也獨不會放棄她,沒想到,終歸是我們看錯了。”

一旁,一個人提著酒壺走了出來。

是柳雲洲,社色落寞,後悔不已。

“我想,她不希望看到你們落寞這般模樣。”

宇文曜只說了這一句,轉身欲走,卻被柳雲州攔住,“太子,你是不是瘋了啊,太子,謝靈沁她死了啊,她真的死了,這世間上再沒那樣一個女子了,你……”

柳雲州提著酒送入口中,“你讓我們等,你說,會給我們結果,結果,我們一覺醒來,就是謝靈沁已然死去,還是北榮開國以來,最嚴酷的火刑。”

“我現在就為她報仇。”

白玉足尖掠起,長劍就向宇文曜而來。

“住手。”

空中,餘輕逸突然出現,將那劍一腳踢開。

“逸世子,你果然是要幫她啊,你也幫他啊……”

“我沒有幫他。”

餘輕逸的臉上也早沒了笑意,他看著宇文曜,又看向白玉和柳雲州,“你們都是聰明人,事已至此,你們殺了他,有用嗎,再者,你們殺得了他嗎。”

話聲落,餘輕逸上前一把拉住宇文曜的袖子,就飛離了天下一味。

“喲,太子,逸世子,真巧呢。”

不遠處,戚如風正帶著走過來,一臉的笑。

餘輕逸懶得理他。

宇文曜的視線卻一點一點落在戚如風臉上,“本宮倒是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閻王殿的三長老……”

“是不是意外。”

“是失望。”

“是啊。”戚如風冷笑一聲,“我也沒想到呢,閻王殿的大長老竟然是北榮國的太子……是……不……”

戚如風突然又搖頭,“不,應該是宇文安才對。”

戚如風說得自信篤定。

宇文曜只是眉睫輕動一下,並沒有否認,冷眸裏深海浩瀚,“本宮不喜歡話多的人,仔細著你的嘴。”

話落,宇文曜轉身離去。

餘輕逸自然跟上。

月色下,戚如風看著太了與餘輕逸遠去的背影,得意的冷笑浮在眉梢。

“長老,看來,太子此次得罪的人也不少,日後,有的是敵人找他麻煩。”

“應該說,這個謝靈沁太得人心了,不過,看到太子不爽,我心裏,蠻高興的。”

……

長街靜寂,餘輕逸看看身後,又看了四下,這才看著宇文曜,“真的做好決定了嗎?”

“現在還能收回嗎?”

宇文曜側眸看著餘輕逸,“他的手段,你我都知道,不是怕了他,而是怕他的卑鄙,你知道的。”

“可是,一旦……”

餘輕逸話未落,宇文曜卻已然搖頭,“我知道的,必須加快。”

“悶葫蘆。”餘輕逸突然叫住他,那向來含笑不羈的臉上,此時一派凝重,“你,好好的。”

……

“咳咳……”

陰暗潮濕的地道裏,謝靈沁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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