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恰似故人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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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恰似故人歸1
“姑娘，喝碗酥油茶暖暖身子吧，您最是怕冷，就別站在窗前了，小心寒氣入侵，傷了身子。”青雀望著窗外的雪說道。
姜秾秾合上窗戶：“阿意可回來了？”
“主上方出門半個時辰，沒那麽快回來的，一個月的積雪，要想開出一條路來，少不了費一番功夫。”
姜秾秾眉間堆著憂慮。
這場雪斷斷續續下了足有一個月，雲州北地積雪成災，百姓苦不堪言，其中尤以穆城的災情最為嚴重，更有甚者，一些反對司氏的勢力趁此暴雪機會，在城中煽動災民打/砸/搶/燒，引發數場暴/亂，司雅意的四叔和四嬸作為守城將軍，在這場暴/亂中不慎丟了性命。
司雅意收到此情報，雷霆震怒，當即決定趕赴穆城，親自平定這場暴/亂。
途中大雪連綿，時斷時續，到了離穆城最近的梅林時突遇暴風雪，光是這兩個時辰下的雪，都有前幾日加起來那麽多了，他們一行人被迫困在了這個客棧內。
好不容易暴風雪停了，路卻被積雪堵住了，車馬不能通行。穆城的動亂多等一日，百姓就多遭難一日，無奈之下，司雅意只好拿著鐵鏟等工具，與隨行的侍衛們一同前去將積雪清理掉，想在天黑前開拓出一條新的道路。
姜秾秾原也想跟著去的，被司雅意斷然拒絕了，她的身子不適應雲州北地的嚴寒，出發這幾日，手爐日日揣在懷中，千防萬防，手指還是沾了寒氣，生出了凍瘡。
這麽多日的大雪，客棧的炭火早就耗盡了，屋子裏冷冰冰的，幸而他們出發時帶了些銀絲炭，添在手爐裏，還能用上些許時日。
姜秾秾將油酥茶飲盡，感覺身子回暖，拿起手爐，對青雀說：“我們去樓下等吧，能快些得到消息。”
客棧內困了不少人，有些是路過的行商，有些是本地出來采購的普通百姓，都因這一場猝不及防的暴風雪而聚集在此地，他們本以為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出發，聽聞司雅意帶人去清理積雪，身體健壯的都跟著去了，剩下的老弱病殘留在大堂內等待消息。
不知是哪位客人提供的木炭，攏在火盆裏，燒得通紅通紅的，絲絲熱氣散開來，又因著大堂內火旺的人氣，兩相加持下，比廂房內要暖上不少。
姜秾秾挑了個靠近門口的位置坐著，把大門一關，再放下厚重的簾子，寒氣都被擋在了外面。
青雀喚來店小二，要了一碟瓜子花生，給姜秾秾打發時間。
鄰座的客人說起八卦來，天南海北地聊著，姜秾秾有意無意地聽著。不消片刻，他們就聊到了陵州姜氏。
“這位姜大小姐號稱陵州第一美人，端的是國色天香，儀態萬方，偏又天賦出眾，使出一手精妙的劍法，自她繼承姜氏家主以來，無數青年才俊上門求娶，若嫁出去陵州豈不是要改姓，姜家人當然不願意，倒是有人傾慕她的才貌，甘願為贅婿，只求能伴她左右。可惜這位姜大小姐心高氣傲，放出話來，想做她的贅婿可以，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人品相貌俱佳，且要打得過她。”
“嘖，這不是為難人嘛。”
“瞧你這一臉遺憾，怎麽著你還想做姜氏的贅婿，光是你這副尊容，連姜家的大門都踏不進去。”
“得了，這種女人我可高攀不起。”
兩人一來一往，頗有些酸溜溜的，礙於姜氏的威名，不敢用太過分的言辭，只一味地譴責姜姒玉故意為難人，根本沒有納贅婿的打算。
其實姜姒玉繼承了家主之位後，與姜秾秾通過書信，信中還邀請姜秾秾回陵州一趟。
想到姜家那對父母，姜秾秾婉拒了。
盡管有司雅意的看重，姜家不再視她為災星，經年累月的成見是無法拔除的，她與姜氏本無感情，就沒必要去礙某些人的眼了。
兩人聊完姜姒玉，又聊起琉州崔氏的政變。
半年前，琉州崔氏的大小姐崔玉屏歸家，借用駱楚衣的勢力，發動一場內亂，順利奪得家主之位，將原本的崔氏家主——同父異母的弟弟驅逐出了崔家，同時，還囚禁了駱楚衣。
駱楚衣曾是崔玉屏強取豪奪來的美人，崔玉屏因他一度大權旁落，如喪家之犬流落在外，又因他東山再起，重掌大權，再加上這個駱楚衣被囚的結局，實在令人唏噓，於是就傳出了好幾個跌宕起伏又纏綿曲折的風流故事。
聊起崔玉屏和駱楚衣之間的風流韻事，幾人唾沫橫飛，說的有鼻子有眼，好似親身經歷。
“那崔玉屏墜崖後，駱楚衣方意識到自己對她不是純粹的恨，跟著跳下去了。崔玉屏是被救下了，只是在摔落的過程中磕傷後腦勺，忘了自己是誰，醒來懵懵懂懂抱著駱楚衣，問他是不是她的夫君。駱楚衣乍一聽夫君這個稱呼，只覺唯有‘銷魂’二字可形容他當下的感受，竟鬼使神差地默認了。”
“兩人在崖下以夫妻的名義過了好一段時間，這之間的風花雪月就略過不提，他們回到琉州時已是恩愛情濃如膠似漆，誰都分不開了。崔玉屏認為自己是崔家的大小姐，家主就該她來當，央求著駱楚衣帶他重返崔氏，那駱楚衣在崔玉屏的連番攻勢下，早已意亂情迷，神魂顛倒，對她死心塌地，別說是區區崔氏家主的位置，便是天上的月亮都能給她摘下來。可憐崔家那小公子，坐上家主之位是駱楚衣一手扶持，不過是個掌中傀儡罷了，是去是留全憑駱楚衣一句話。”
“崔玉屏可不是那崔家的小公子，她當上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犯上作亂的名義處置了駱楚衣，駱楚衣到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什麽記不起來，什麽溫柔小意，那都是崔玉屏為了使他放松警惕裝出來的。駱楚衣自是不甘心就這麽失去她，一人對戰百位崔家的金鱗衛，神勇異常，楞是殺出一條血路，渾身是傷地走到崔玉屏的面前，最後被崔玉屏一招滅字訣擊敗。”
“駱楚衣倒在血泊裏的那一刻，抓著崔玉屏的衣角，極力請求她在他死後親手為他立碑，刻上崔玉屏亡夫幾個大字。”
說到這裏，另幾人齊聲嘆道：“真是個癡情種。”順便罵了兩句崔玉屏的薄情。
“後來呢？”姜秾秾聽鄰桌久久沒有說下去，忍不住追問。
另外幾人也追問道：“後來如何了？”
“後來你們不是知道了嘛，崔玉屏沒殺駱楚衣，解散了百花園，從此以後只囚了他一人。”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崔玉屏怎會不明白，看她行事作風，也不是那種拖泥帶水之人，這都不斬草除根，如此說來，崔玉屏對那駱楚衣也是有情的。”其中一人解說道。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靠窗位置的那桌人一直在觀察著客棧外的動靜，忽而有人高興得大叫起來。
青雀離大門最近，第一個去掀開簾子推開大門，屋外天地蒼茫，大片的雪色間數十人浩浩蕩蕩而來，為首的紅衣青年衣袂飄然，渾似一團熊熊火焰，直接燒進了姜秾秾的心口。
姜秾秾踏著冰雪奔出去，像只歸林的倦鳥投入他的懷中：“阿意！”
司雅意將她抱了個滿懷，脫下身上的用來擋風雪的披風，將她罩住了，開口間呵出大團白霧：“先回去，別凍傷了。”
客棧內一時鬧哄哄的，人們急切詢問：“怎麽樣，路可通了？”
“通了，通了，今日便可出發，要走趕緊走，指不定什麽時候又一場大雪來了。”
“謝天謝地，終於可以走了，我娘和我兒子還在等著我給他們送米呢。”
有激動的，忍不住抹著眼淚。
“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姜秾秾仰頭問。
司雅意問：“可用過午膳了？”
姜秾秾還在斟酌著言辭，青雀直接搖頭：“姑娘說等您回來一起吃。”
司雅意說：“我去換件幹凈的衣裳，青雀，你讓廚房備點酒菜，我們吃了飯再上路。”
青雀點頭，去找店小二了。
司雅意衣服上都是泥水，他回了房中，換了件薄衫下樓來。酒菜已備齊，熱騰騰的，色香味俱全，司雅意、姜秾秾、青雀和司青一桌，其他人另起幾桌。
被困在這裏的行人怕大雪再來，不敢多作停留，這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客棧內就剩下他們一行人，並幾個不著急趕路的行商。
青雀溫了酒，為幾人斟上，司青站起，以手掩住杯盞：“青雀姑娘客氣了，自解了大公子的瞳術以來，我人是正常了，就是這腦子傷得厲害，現如今還有些不大爽朗，這次跟著主上出門在外，擔任護衛職責，就不喝酒了，免得雪上加霜，耽誤了正事。”
青雀也不強求，放下酒壺。
姜秾秾打趣道：“青雀，你別信他，他是有人管著，那人臨行前吩咐過了，不許他喝酒，說的話比阿意還要管用。”
司青俊臉一紅：“表姑娘是表姑娘，主上是主上，哪能混為一談，我對主上的忠心日月可表，從未做過什麽陽奉陰違之事。”
“你急什麽，我又沒說你有了媳婦就忘了本分。”姜秾秾笑嘻嘻道。
“長陽府鬧了好些年的馬賊，連當地的官府都不管了，你們還敢去，是不要命了嗎？”那幾個商人聽口音似乎是虞州人士，喝了點小酒，個個脹紅著臉，聲音突然放大。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半個月前，白衣仙已經將那群馬賊盡數剿滅，當地的好些百姓都搬了回去，休養生息，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白衣仙？什麽白衣仙？”
“齊兄怎麽像是好些日子沒出門了，連白衣仙都沒聽說過，這位白衣仙可是鼎鼎有名的大英雄，所到之處，懲奸除惡，行俠仗義，管他什麽魑魅魍魎，聽了他的名字，無不嚇得屁滾尿流。”
“白衣仙……是位神仙嗎？”
“白衣仙是敬重他的人給起的美名，他叫什麽，是哪裏人氏，年方幾何，生得何模樣，一概不知，聽說他只穿白衣，腰間懸著寶劍和白玉短笛，臉上掩著面具，雖不知相貌如何，卻身姿挺拔，氣質出塵，當真只有神仙二字可以形容。”
姜秾秾抿著杯中酒，漸漸忘了滋味，腦海中滿是“白衣仙”三個字。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說白衣仙的名頭了，這一路上百姓傳頌著白衣仙鋤強扶弱除魔衛道的故事，將他塑造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仙公子。
白衣仙，會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嗎？
司雅意取走她掌中酒盞，為她夾了塊經熱湯燙過的羊肉：“別只顧著喝酒，吃點肉。”
用過午膳，稍作休整，司雅意等人收拾好行囊，啟程出發。
路上的冰雪經過清理，仍有殘餘，馬車緩緩行進著。姜秾秾放下車窗的簾子，坐到了司雅意的身邊。
他有朱雀神功護體，只穿了兩件衣裳，冰天雪地裏暖得跟個爐子似的，是整個馬車裏最暖和的存在。
姜秾秾裹著狐裘，依偎在他的懷裏，身體暖融融的，昏昏欲睡起來。
直到一個顛簸將她驚醒。
車外響起刀劍相擊的金屬聲，司雅意拍了拍她的手背，囑咐青雀：“照顧好你家主子。”整個人如一道流星射了出去。
姜秾秾坐直了身子，將腦袋探出車外，觀察著外面的戰況。
一名不明身份的黑衣殺手，個個武藝高強，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估摸著和穆城的動亂有關。
司雅意身為雲州的君主，經歷刺殺無數，這樣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他有條不紊地解決著刺客，並吩咐司青：“留幾個活口刑訊。”
司青應道：“是。”
青雀往車窗外望了眼：“姑娘，山上的雪有崩塌的趨勢。”
一整個月的雪都堆在山坡上，呈巨大的弧形，司雅意等人內力的波動，使原本潔白無瑕的雪峰裂出縫隙，雪塌下來，必然會將馬車掩埋。
“將馬車趕到前面去。”姜秾秾道。
“姑娘坐好。”青雀坐到車轅上去，拿起鞭子，甩了馬臀一鞭，“駕——”
司雅意那邊的戰況也有了新情況，殺手們一個個倒地，剩下的司青準備生擒，為首者眼見不敵，從懷裏摸出一件暗器之類的東西扔了出來，落地的瞬間，爆開大團紅色的霧，並伴隨著濃烈刺鼻的氣味。
風將這股氣味送到了馬車裏。
姜秾秾屏住呼吸，雙目卻因受到刺激，不斷地淌著熱淚，與此同時，山上的積雪盡數滾落下來，瞬息之間，整個天地彌漫著白色的雪和紅色的霧。
駿馬受到驚嚇，掙脫韁繩跑了出去，馬車向右///傾斜，將坐在車內的姜秾秾甩了出去。
姜秾秾吃了滿嘴的雪，閉著眼睛爬了起來，一名殺手借著霧氣的遮擋，潛到她的身邊，等她發現時已然來不及躲開，她連連後退，跌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刀尖朝自己落下。
一陣大風席卷而來，鋪天蓋地的紅霧中，身前多了道撐傘的縹緲白影，劍光如雪劃過她的眼角，而後，一顆染血的頭顱跌落在她的手邊。
從頭到尾，那殺手連驚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冰涼的衣袂被風牽起，擦過姜秾秾的臉龐，姜秾秾雙眼被紅霧所傷，眼前光芒越來越暗，她使勁地眨著眼睛，想用沁出的淚水洗幹凈毒素，看清那護住她的人。
那人還劍入鞘，手中撐著傘，緩緩轉過身來。
姜秾秾在看清他的面目前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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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方出門半個時辰，沒那麽快回來的，一個月的積雪，要想開出一條路來，少不了費一番功夫。”
姜秾秾眉間堆著憂慮。
這場雪斷斷續續下了足有一個月，雲州北地積雪成災，百姓苦不堪言，其中尤以穆城的災情最為嚴重，更有甚者，一些反對司氏的勢力趁此暴雪機會，在城中煽動災民打/砸/搶/燒，引發數場暴/亂，司雅意的四叔和四嬸作為守城將軍，在這場暴/亂中不慎丟了性命。
司雅意收到此情報，雷霆震怒，當即決定趕赴穆城，親自平定這場暴/亂。
途中大雪連綿，時斷時續，到了離穆城最近的梅林時突遇暴風雪，光是這兩個時辰下的雪，都有前幾日加起來那麽多了，他們一行人被迫困在了這個客棧內。
好不容易暴風雪停了，路卻被積雪堵住了，車馬不能通行。穆城的動亂多等一日，百姓就多遭難一日，無奈之下，司雅意只好拿著鐵鏟等工具，與隨行的侍衛們一同前去將積雪清理掉，想在天黑前開拓出一條新的道路。
姜秾秾原也想跟著去的，被司雅意斷然拒絕了，她的身子不適應雲州北地的嚴寒，出發這幾日，手爐日日揣在懷中，千防萬防，手指還是沾了寒氣，生出了凍瘡。
這麽多日的大雪，客棧的炭火早就耗盡了，屋子裏冷冰冰的，幸而他們出發時帶了些銀絲炭，添在手爐裏，還能用上些許時日。
姜秾秾將油酥茶飲盡，感覺身子回暖，拿起手爐，對青雀說：“我們去樓下等吧，能快些得到消息。”
客棧內困了不少人，有些是路過的行商，有些是本地出來采購的普通百姓，都因這一場猝不及防的暴風雪而聚集在此地，他們本以為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出發，聽聞司雅意帶人去清理積雪，身體健壯的都跟著去了，剩下的老弱病殘留在大堂內等待消息。
不知是哪位客人提供的木炭，攏在火盆裏，燒得通紅通紅的，絲絲熱氣散開來，又因著大堂內火旺的人氣，兩相加持下，比廂房內要暖上不少。
姜秾秾挑了個靠近門口的位置坐著，把大門一關，再放下厚重的簾子，寒氣都被擋在了外面。
青雀喚來店小二，要了一碟瓜子花生，給姜秾秾打發時間。
鄰座的客人說起八卦來，天南海北地聊著，姜秾秾有意無意地聽著。不消片刻，他們就聊到了陵州姜氏。
“這位姜大小姐號稱陵州第一美人，端的是國色天香，儀態萬方，偏又天賦出眾，使出一手精妙的劍法，自她繼承姜氏家主以來，無數青年才俊上門求娶，若嫁出去陵州豈不是要改姓，姜家人當然不願意，倒是有人傾慕她的才貌，甘願為贅婿，只求能伴她左右。可惜這位姜大小姐心高氣傲，放出話來，想做她的贅婿可以，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人品相貌俱佳，且要打得過她。”
“嘖，這不是為難人嘛。”
“瞧你這一臉遺憾，怎麽著你還想做姜氏的贅婿，光是你這副尊容，連姜家的大門都踏不進去。”
“得了，這種女人我可高攀不起。”
兩人一來一往，頗有些酸溜溜的，礙於姜氏的威名，不敢用太過分的言辭，只一味地譴責姜姒玉故意為難人，根本沒有納贅婿的打算。
其實姜姒玉繼承了家主之位後，與姜秾秾通過書信，信中還邀請姜秾秾回陵州一趟。
想到姜家那對父母，姜秾秾婉拒了。
盡管有司雅意的看重，姜家不再視她為災星，經年累月的成見是無法拔除的，她與姜氏本無感情，就沒必要去礙某些人的眼了。
兩人聊完姜姒玉，又聊起琉州崔氏的政變。
半年前，琉州崔氏的大小姐崔玉屏歸家，借用駱楚衣的勢力，發動一場內亂，順利奪得家主之位，將原本的崔氏家主——同父異母的弟弟驅逐出了崔家，同時，還囚禁了駱楚衣。
駱楚衣曾是崔玉屏強取豪奪來的美人，崔玉屏因他一度大權旁落，如喪家之犬流落在外，又因他東山再起，重掌大權，再加上這個駱楚衣被囚的結局，實在令人唏噓，於是就傳出了好幾個跌宕起伏又纏綿曲折的風流故事。
聊起崔玉屏和駱楚衣之間的風流韻事，幾人唾沫橫飛，說的有鼻子有眼，好似親身經歷。
“那崔玉屏墜崖後，駱楚衣方意識到自己對她不是純粹的恨，跟著跳下去了。崔玉屏是被救下了，只是在摔落的過程中磕傷後腦勺，忘了自己是誰，醒來懵懵懂懂抱著駱楚衣，問他是不是她的夫君。駱楚衣乍一聽夫君這個稱呼，只覺唯有‘銷魂’二字可形容他當下的感受，竟鬼使神差地默認了。”
“兩人在崖下以夫妻的名義過了好一段時間，這之間的風花雪月就略過不提，他們回到琉州時已是恩愛情濃如膠似漆，誰都分不開了。崔玉屏認為自己是崔家的大小姐，家主就該她來當，央求著駱楚衣帶他重返崔氏，那駱楚衣在崔玉屏的連番攻勢下，早已意亂情迷，神魂顛倒，對她死心塌地，別說是區區崔氏家主的位置，便是天上的月亮都能給她摘下來。可憐崔家那小公子，坐上家主之位是駱楚衣一手扶持，不過是個掌中傀儡罷了，是去是留全憑駱楚衣一句話。”
“崔玉屏可不是那崔家的小公子，她當上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犯上作亂的名義處置了駱楚衣，駱楚衣到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什麽記不起來，什麽溫柔小意，那都是崔玉屏為了使他放松警惕裝出來的。駱楚衣自是不甘心就這麽失去她，一人對戰百位崔家的金鱗衛，神勇異常，楞是殺出一條血路，渾身是傷地走到崔玉屏的面前，最後被崔玉屏一招滅字訣擊敗。”
“駱楚衣倒在血泊裏的那一刻，抓著崔玉屏的衣角，極力請求她在他死後親手為他立碑，刻上崔玉屏亡夫幾個大字。”
說到這裏，另幾人齊聲嘆道：“真是個癡情種。”順便罵了兩句崔玉屏的薄情。
“後來呢？”姜秾秾聽鄰桌久久沒有說下去，忍不住追問。
另外幾人也追問道：“後來如何了？”
“後來你們不是知道了嘛，崔玉屏沒殺駱楚衣，解散了百花園，從此以後只囚了他一人。”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崔玉屏怎會不明白，看她行事作風，也不是那種拖泥帶水之人，這都不斬草除根，如此說來，崔玉屏對那駱楚衣也是有情的。”其中一人解說道。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靠窗位置的那桌人一直在觀察著客棧外的動靜，忽而有人高興得大叫起來。
青雀離大門最近，第一個去掀開簾子推開大門，屋外天地蒼茫，大片的雪色間數十人浩浩蕩蕩而來，為首的紅衣青年衣袂飄然，渾似一團熊熊火焰，直接燒進了姜秾秾的心口。
姜秾秾踏著冰雪奔出去，像只歸林的倦鳥投入他的懷中：“阿意！”
司雅意將她抱了個滿懷，脫下身上的用來擋風雪的披風，將她罩住了，開口間呵出大團白霧：“先回去，別凍傷了。”
客棧內一時鬧哄哄的，人們急切詢問：“怎麽樣，路可通了？”
“通了，通了，今日便可出發，要走趕緊走，指不定什麽時候又一場大雪來了。”
“謝天謝地，終於可以走了，我娘和我兒子還在等著我給他們送米呢。”
有激動的，忍不住抹著眼淚。
“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姜秾秾仰頭問。
司雅意問：“可用過午膳了？”
姜秾秾還在斟酌著言辭，青雀直接搖頭：“姑娘說等您回來一起吃。”
司雅意說：“我去換件幹凈的衣裳，青雀，你讓廚房備點酒菜，我們吃了飯再上路。”
青雀點頭，去找店小二了。
司雅意衣服上都是泥水，他回了房中，換了件薄衫下樓來。酒菜已備齊，熱騰騰的，色香味俱全，司雅意、姜秾秾、青雀和司青一桌，其他人另起幾桌。
被困在這裏的行人怕大雪再來，不敢多作停留，這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客棧內就剩下他們一行人，並幾個不著急趕路的行商。
青雀溫了酒，為幾人斟上，司青站起，以手掩住杯盞：“青雀姑娘客氣了，自解了大公子的瞳術以來，我人是正常了，就是這腦子傷得厲害，現如今還有些不大爽朗，這次跟著主上出門在外，擔任護衛職責，就不喝酒了，免得雪上加霜，耽誤了正事。”
青雀也不強求，放下酒壺。
姜秾秾打趣道：“青雀，你別信他，他是有人管著，那人臨行前吩咐過了，不許他喝酒，說的話比阿意還要管用。”
司青俊臉一紅：“表姑娘是表姑娘，主上是主上，哪能混為一談，我對主上的忠心日月可表，從未做過什麽陽奉陰違之事。”
“你急什麽，我又沒說你有了媳婦就忘了本分。”姜秾秾笑嘻嘻道。
“長陽府鬧了好些年的馬賊，連當地的官府都不管了，你們還敢去，是不要命了嗎？”那幾個商人聽口音似乎是虞州人士，喝了點小酒，個個脹紅著臉，聲音突然放大。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半個月前，白衣仙已經將那群馬賊盡數剿滅，當地的好些百姓都搬了回去，休養生息，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白衣仙？什麽白衣仙？”
“齊兄怎麽像是好些日子沒出門了，連白衣仙都沒聽說過，這位白衣仙可是鼎鼎有名的大英雄，所到之處，懲奸除惡，行俠仗義，管他什麽魑魅魍魎，聽了他的名字，無不嚇得屁滾尿流。”
“白衣仙……是位神仙嗎？”
“白衣仙是敬重他的人給起的美名，他叫什麽，是哪裏人氏，年方幾何，生得何模樣，一概不知，聽說他只穿白衣，腰間懸著寶劍和白玉短笛，臉上掩著面具，雖不知相貌如何，卻身姿挺拔，氣質出塵，當真只有神仙二字可以形容。”
姜秾秾抿著杯中酒，漸漸忘了滋味，腦海中滿是“白衣仙”三個字。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說白衣仙的名頭了，這一路上百姓傳頌著白衣仙鋤強扶弱除魔衛道的故事，將他塑造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仙公子。
白衣仙，會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嗎？
司雅意取走她掌中酒盞，為她夾了塊經熱湯燙過的羊肉：“別只顧著喝酒，吃點肉。”
用過午膳，稍作休整，司雅意等人收拾好行囊，啟程出發。
路上的冰雪經過清理，仍有殘餘，馬車緩緩行進著。姜秾秾放下車窗的簾子，坐到了司雅意的身邊。
他有朱雀神功護體，只穿了兩件衣裳，冰天雪地裏暖得跟個爐子似的，是整個馬車裏最暖和的存在。
姜秾秾裹著狐裘，依偎在他的懷裏，身體暖融融的，昏昏欲睡起來。
直到一個顛簸將她驚醒。
車外響起刀劍相擊的金屬聲，司雅意拍了拍她的手背，囑咐青雀：“照顧好你家主子。”整個人如一道流星射了出去。
姜秾秾坐直了身子，將腦袋探出車外，觀察著外面的戰況。
一名不明身份的黑衣殺手，個個武藝高強，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估摸著和穆城的動亂有關。
司雅意身為雲州的君主，經歷刺殺無數，這樣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他有條不紊地解決著刺客，並吩咐司青：“留幾個活口刑訊。”
司青應道：“是。”
青雀往車窗外望了眼：“姑娘，山上的雪有崩塌的趨勢。”
一整個月的雪都堆在山坡上，呈巨大的弧形，司雅意等人內力的波動，使原本潔白無瑕的雪峰裂出縫隙，雪塌下來，必然會將馬車掩埋。
“將馬車趕到前面去。”姜秾秾道。
“姑娘坐好。”青雀坐到車轅上去，拿起鞭子，甩了馬臀一鞭，“駕——”
司雅意那邊的戰況也有了新情況，殺手們一個個倒地，剩下的司青準備生擒，為首者眼見不敵，從懷裏摸出一件暗器之類的東西扔了出來，落地的瞬間，爆開大團紅色的霧，並伴隨著濃烈刺鼻的氣味。
風將這股氣味送到了馬車裏。
姜秾秾屏住呼吸，雙目卻因受到刺激，不斷地淌著熱淚，與此同時，山上的積雪盡數滾落下來，瞬息之間，整個天地彌漫著白色的雪和紅色的霧。
駿馬受到驚嚇，掙脫韁繩跑了出去，馬車向右///傾斜，將坐在車內的姜秾秾甩了出去。
姜秾秾吃了滿嘴的雪，閉著眼睛爬了起來，一名殺手借著霧氣的遮擋，潛到她的身邊，等她發現時已然來不及躲開，她連連後退，跌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刀尖朝自己落下。
一陣大風席卷而來，鋪天蓋地的紅霧中，身前多了道撐傘的縹緲白影，劍光如雪劃過她的眼角，而後，一顆染血的頭顱跌落在她的手邊。
從頭到尾，那殺手連驚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冰涼的衣袂被風牽起，擦過姜秾秾的臉龐，姜秾秾雙眼被紅霧所傷，眼前光芒越來越暗，她使勁地眨著眼睛，想用沁出的淚水洗幹凈毒素，看清那護住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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