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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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墨色渲染著天幕，被群山吞噬的夕陽，留下最後的霞彩，不消片刻，天際的霞彩也徹底淡去了。
司紅為司弦音止住了血，掏出藥粉，倒在傷口上，小心翼翼將他扶至馬車內坐好。
司弦音失了大量的血，整張臉雪白雪白的，閉著眼，胸前只餘微弱的起伏。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對姜秾秾的恨意，反而是無限的眷戀和失落。
那一劍，是司雅意教給姜秾秾，特意用來對付他的，姜秾秾棄劍而逃的背影，在夕陽的光照下，格外的壯烈又決絕。
他是傷在腹部，痛在心尖。
“大公子，遲遲沒有消息傳來，我們安排好的殺手只怕已全軍覆沒，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護送您離開，等回到島上，我們休養生息，再伺機拿下雲州，奪回姜小姐。”
留在這裏，也只剩下被司雅意生擒的份了。
司弦音虛弱地點了下腦袋。
服下碧息丸的殺手基本已成了廢人，這個時候帶上他們，無疑是一群累贅。司紅在司弦音的示意下，提著劍踏進風荷小築，將他們全都滅口，然後駕著馬車絕塵而去。
繁星點點，綴滿蒼穹，司雅意騎著馬，踏碎滿地星光，直奔逐鹿城。
城門前侍衛提著燈籠，列隊而立，早已敞開大門，等著他的回歸。
城中百姓皆已閉門而居，燈火通明，照著腳下的路，司雅意懷中擁著姜秾秾，目不斜視，馬蹄如風，從青石長街上疾馳而過，直接入了司府。
恢宏氣勢的深宅大院矗立長空下，身後，釘滿銅釘的朱紅大門轟然合起，司雅意勒緊韁繩，駿馬停了下來，數道人影圍攏過來，扶著他和姜秾秾下馬。
司雅意回頭看了眼姜秾秾，說：“送姜小姐回素心閣。”
隨著他一聲令下，姜秾秾被簇擁著離開。
素心閣內，紅裳和綠衣早已收到通知，將屋子收拾得幹幹凈凈，還備好了洗澡水和飯菜，只等著為姜秾秾接風洗塵。
看到姜秾秾，二人都是眼圈一紅，將她圍了起來：“姑娘！”
姜秾秾許久沒有回到這裏，重游故地，心裏有一絲不真切的恍惚感。
“呀，姑娘衣服上怎麽全都是血。”綠衣驚叫。
“是少君的血，我沒事。”
司雅意流了那麽多的血，想必傷勢一定不輕，姜秾秾向綠衣解釋著，想起司雅意渾身都是血的模樣，不免又想到司弦音被自己刺中一劍的那幕，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她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兄弟二人，他們兩個會這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誰讓他們一個個不安好心，總想著算計她、欺負她。
“姑娘先去沐浴，換身幹凈的衣裳。”紅裳道。
司弦音給她輸的那股內力消耗殆盡，身體重歸疲軟狀態，急需休息補充元氣，姜秾秾洗了個澡，簡單吃了點東西填飽肚子，又喝下廚房送來的大補湯，就倒下睡了。
次日，姜秾秾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素心閣到處都是人影，有人在修剪花枝，有人在替換燈籠，還有人在搭著木梯修葺房屋。
綠衣和紅裳忙裏忙外，指揮著他們幹事。
“那裏，還有那裏，舊了，都換掉。”綠衣叉腰道。
姜秾秾打著呵欠出門，問：“這是在幹什麽？”
“少君吩咐了，要給咱們這裏重新修繕一下，好讓您住得舒服些。”綠衣臉上洋溢著笑容，指著一堵墻說道，“我早嫌那堵墻礙事，少君說，若您也嫌礙眼，推倒就是，把隔壁打通，都給咱們住。”
剛回來就鬧這麽大的陣仗，姜秾秾心裏泛著嘀咕，又見院外走進來一隊人影，人人手裏不是捧著錦盒，就是提著箱子，上面皆蓋著紅綢，看起來喜氣洋洋的樣子。
司青走在最前端，見姜秾秾站在花樹下，不由意外：“姜小姐醒了也好，這些東西都是少君叫人準備的，姜小姐看看還缺些什麽。”
侍從們掀開紅綢，打開箱子，有金銀珠翠，也有翡翠玉器，珠光寶氣在烈日的折射下，晃著眾人的眼睛。
“還有這個，是琉璃八寶閣新出的胭脂水粉，都是些上等的貨，姜小姐先用著，不夠了，再叫他們送過來。”司青捧起琉璃托盤，上面的瓶瓶罐罐，光是盒子都設計得精美異常，甚至還鑲著金箔。
姜秾秾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不解道：“為何突然給我送這些？”
“少君說，這些是給姜小姐的聘禮。”司青不等姜秾秾開口，又道，“少君還說，如果姜小姐執意裝傻，他不介意親自前來讓姜小姐想起來。”
司雅意在交待這些話的時候，人還躺在床上。
昨日那一戰，他傷勢頗重，不光身上都是傷，腿也被射傷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蒼白著臉倚靠在床頭，聲線雖虛弱，身上屬於雲州少主的那股霸道勁兒絲毫不減。司青卻不給面子的想到，他要真的前來素心閣，只怕也是拄著拐杖一瘸一拐來的，想想還怪可憐的。
當然，他不能向姜秾秾傳遞出司雅意要瘸著來提親的可能性，那樣太不符合他們家少君的形象了，他們家少君就該讓人心生畏懼，滿目敬意。
司青的話提醒了姜秾秾，姜秾秾耳邊突然回蕩起司雅意坐在馬上說的那句話。
真如司雅意所說，她主動離開司弦音，投奔了他。
被司弦音逼得退無可退，那時，她別無選擇。
這就意味著她要履行諾言，給他做妾了。
姜秾秾旋即又想到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聘禮是給正妻的，妾嘛，給點銀錢，擺個酒宴，一頂小轎從側門擡進去，就是很看重了。
“聘禮？”姜秾秾疑惑地重覆著司青的話，他懷疑是司青聽錯了，司雅意不止一次強調過，姜氏女不配做他們司家的主母。
“有什麽疑問，姜小姐不妨親自去問少君。”
“我可以不要這些聘禮嗎？”
司青臉色一變，正要勸誡，姜秾秾補充道：“我想用它們換一個要求，只要少君答應我，我進司家的門分文不收。”
“不知姜小姐想提什麽樣的要求？”
“我想見姐姐一面。”
姜姒玉自進了司府，一直囚居在秋水閣，名義上是來和親，司雅意遲遲沒有為她指定和親對象，她就好像被遺忘了，除了姜秾秾，司府裏幾乎沒有人提起這個名字。
司青回去以後，將姜秾秾提出的要求轉達給了司雅意。
兩日後，姜秾秾如願見到姜姒玉。
秋水閣還是老樣子，冷冷清清的，老舊的家具，剝落的墻漆，昭示著姜姒玉不被重視，唯獨庭前的花圃裏都種上了姜姒玉喜歡的蘭花，風裏浮著淡淡的幽香。
姜姒玉帶來的琴棋書畫四婢，在長達數月的囚禁生涯裏，被磋磨盡了一身的鋒芒，再無曾經的趾高氣揚，一個個都眼神空洞，略顯呆滯。
反倒是被她們排擠的司府原生奴才們，發現姜姒玉被冷落這麽久，篤定她在這司府裏是沒什麽指望了，說不定後半輩子都要搭在這裏，將先前四婢欺負她們的份盡數報覆了回來，還騎在她們的頭上，渾似這裏的主子。
要不是親眼所見，姜秾秾真不會想到，姜姒玉這樣的天之驕女，被困在後宅裏，也只有被欺辱的份。
姜姒玉看起來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仍舊煮了一壺茶，穿著從姜家帶過來的衣裙，端莊地坐在紅漆剝落的椅子上，隔著裊裊煙霧，沖姜秾秾淡然地笑著。
“姐姐，好久不見。”姜秾秾見她如此，將滿腹的寒暄都放下了，回之一笑。
兩人確實很久沒見，大概是親生姐妹的緣故，這麽久沒見，兩人並不覺得生疏，一見面就絮絮叨叨說了好些家常話。
姜秾秾將自己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省去被司弦音囚禁的那段，都簡單與姜姒玉說了。
“大小姐。”兩人說的正興起時，侍劍氣憤地沖了進來，身後跟著灰頭土臉的侍琴。
“臉上都是灰，又去幹嘛了？”姜姒玉掏出帕子，替侍劍將臉上的灰擦了。
“打架。”侍劍慢吞吞道，“不許她們欺負大小姐。”
侍琴告狀道：“我和侍劍撞見她們又偷偷克扣大小姐的飯食，侍劍這才氣不過打她們的。”
在秋水閣的日子不好過，司雅意給的吃穿用度有限，姜姒玉有時候還要花自己的錢，從姜家帶來的銀子都花得差不多了，不夠時就當了身上的首飾，那些個刁奴不僅克扣司家給的銀子，連姜姒玉花自己的錢都要暗中盤剝掉不少，氣壞她們了。
姜姒玉嘆道：“這裏不是姜家，你們惹出了事，我不好替你們出頭，她們想做什麽都由她們去，這裏我們不會長留的，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
這話是說給她們兩人聽的，實際上，姜姒玉並不是窩囊受氣的性子，她隱忍不發，是為了一樁關乎天下的大事。高調行事，引起司雅意的註意，會壞了她的事。
哄走侍劍和侍琴兩個，姜姒玉重新坐回來，斟了盞茶，遞給姜秾秾。
姜秾秾問：“聽姐姐的意思，是打算離開司家了？”
姜姒玉願意主動離開，姜秾秾當然高興，但司雅意留著姜姒玉是為了鑄劍，想要送她離開，是件不容易的事。
姜秾秾沈吟道：“我可以同少君要求，讓他放你回姜家，他現在有求於我，一定會答應我的。”
她說的胸有成竹，其實並沒有多少信心，她在司雅意心裏的重要程度尚未得知，司雅意未必會為了她放棄自己的計劃。
她這樣說，是為了增強姜姒玉離開的意願，免她打退堂鼓。
“我確有離開的打算，不過在離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不知姐姐說的是什麽事。”
“我此番前來，是為調查一樁司氏的陰謀。”姜姒玉神色慎重起來，她決定把自己調查到的結果告訴姜秾秾。
這次在司府見到姜秾秾，她發現秾秾已脫胎換骨，與從前那個癡迷陸少商的傻姑娘相比，心智成熟許多，思維和行事都愈發得冷靜。
這樣的成長變化，或許是用極痛的代價換來的，卻也不是一件壞事，他們姜家的女兒，從來就不畏懼挫折和苦難。
“住進這秋水閣後，我時常讓侍劍扮成我的模樣留在屋裏，迷惑監視我的暗衛，而我暗中行事，多番打探，確實查出了些端倪。”姜姒玉話音一頓，“秾秾，這件事不僅關系到姜家，還有全天下的百姓，不可疏忽。你要答應我，我接下來與你說的話，不可說給第三個人聽，包括你的心上人，否則你我都會有性命之憂。”
姜姒玉說的心上人，是司家的大公子司弦音，姜秾秾剛回到府裏，她和大公子鬧掰的事還沒有傳開，姜姒玉不知道不奇怪。
姜姒玉把這件事告訴姜秾秾，是想點醒姜秾秾，不要沈迷司氏公子的皮相，更是想試探姜秾秾究竟能不能擔得起她的看重。
“姐姐盡管放心，我跟大公子的事已經翻篇了，縱使我們感情依舊要好，我也是能分得清輕重的，姐姐就是姐姐，在這世上我只有你這一個姐姐，不該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洩露出去。”
聽到姜秾秾與司弦音已經分手，姜姒玉微微一楞，難怪從秾秾進來到現在，那雙亮晶晶的眼失去往日鮮活的底色，變得沈靜了起來。
姜姒玉沒有問姜秾秾到底發生了什麽，姜秾秾不與她說這些舊事，自有她自己的道理。能看到姜秾秾坦然放下這段感情，姜姒玉打心底裏為她感到高興。
她沈默了會兒，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查到司雅意在私下鑄造天霜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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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紅為司弦音止住了血，掏出藥粉，倒在傷口上，小心翼翼將他扶至馬車內坐好。
司弦音失了大量的血，整張臉雪白雪白的，閉著眼，胸前只餘微弱的起伏。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對姜秾秾的恨意，反而是無限的眷戀和失落。
那一劍，是司雅意教給姜秾秾，特意用來對付他的，姜秾秾棄劍而逃的背影，在夕陽的光照下，格外的壯烈又決絕。
他是傷在腹部，痛在心尖。
“大公子，遲遲沒有消息傳來，我們安排好的殺手只怕已全軍覆沒，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護送您離開，等回到島上，我們休養生息，再伺機拿下雲州，奪回姜小姐。”
留在這裏，也只剩下被司雅意生擒的份了。
司弦音虛弱地點了下腦袋。
服下碧息丸的殺手基本已成了廢人，這個時候帶上他們，無疑是一群累贅。司紅在司弦音的示意下，提著劍踏進風荷小築，將他們全都滅口，然後駕著馬車絕塵而去。
繁星點點，綴滿蒼穹，司雅意騎著馬，踏碎滿地星光，直奔逐鹿城。
城門前侍衛提著燈籠，列隊而立，早已敞開大門，等著他的回歸。
城中百姓皆已閉門而居，燈火通明，照著腳下的路，司雅意懷中擁著姜秾秾，目不斜視，馬蹄如風，從青石長街上疾馳而過，直接入了司府。
恢宏氣勢的深宅大院矗立長空下，身後，釘滿銅釘的朱紅大門轟然合起，司雅意勒緊韁繩，駿馬停了下來，數道人影圍攏過來，扶著他和姜秾秾下馬。
司雅意回頭看了眼姜秾秾，說：“送姜小姐回素心閣。”
隨著他一聲令下，姜秾秾被簇擁著離開。
素心閣內，紅裳和綠衣早已收到通知，將屋子收拾得幹幹凈凈，還備好了洗澡水和飯菜，只等著為姜秾秾接風洗塵。
看到姜秾秾，二人都是眼圈一紅，將她圍了起來：“姑娘！”
姜秾秾許久沒有回到這裏，重游故地，心裏有一絲不真切的恍惚感。
“呀，姑娘衣服上怎麽全都是血。”綠衣驚叫。
“是少君的血，我沒事。”
司雅意流了那麽多的血，想必傷勢一定不輕，姜秾秾向綠衣解釋著，想起司雅意渾身都是血的模樣，不免又想到司弦音被自己刺中一劍的那幕，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她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兄弟二人，他們兩個會這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誰讓他們一個個不安好心，總想著算計她、欺負她。
“姑娘先去沐浴，換身幹凈的衣裳。”紅裳道。
司弦音給她輸的那股內力消耗殆盡，身體重歸疲軟狀態，急需休息補充元氣，姜秾秾洗了個澡，簡單吃了點東西填飽肚子，又喝下廚房送來的大補湯，就倒下睡了。
次日，姜秾秾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素心閣到處都是人影，有人在修剪花枝，有人在替換燈籠，還有人在搭著木梯修葺房屋。
綠衣和紅裳忙裏忙外，指揮著他們幹事。
“那裏，還有那裏，舊了，都換掉。”綠衣叉腰道。
姜秾秾打著呵欠出門，問：“這是在幹什麽？”
“少君吩咐了，要給咱們這裏重新修繕一下，好讓您住得舒服些。”綠衣臉上洋溢著笑容，指著一堵墻說道，“我早嫌那堵墻礙事，少君說，若您也嫌礙眼，推倒就是，把隔壁打通，都給咱們住。”
剛回來就鬧這麽大的陣仗，姜秾秾心裏泛著嘀咕，又見院外走進來一隊人影，人人手裏不是捧著錦盒，就是提著箱子，上面皆蓋著紅綢，看起來喜氣洋洋的樣子。
司青走在最前端，見姜秾秾站在花樹下，不由意外：“姜小姐醒了也好，這些東西都是少君叫人準備的，姜小姐看看還缺些什麽。”
侍從們掀開紅綢，打開箱子，有金銀珠翠，也有翡翠玉器，珠光寶氣在烈日的折射下，晃著眾人的眼睛。
“還有這個，是琉璃八寶閣新出的胭脂水粉，都是些上等的貨，姜小姐先用著，不夠了，再叫他們送過來。”司青捧起琉璃托盤，上面的瓶瓶罐罐，光是盒子都設計得精美異常，甚至還鑲著金箔。
姜秾秾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不解道：“為何突然給我送這些？”
“少君說，這些是給姜小姐的聘禮。”司青不等姜秾秾開口，又道，“少君還說，如果姜小姐執意裝傻，他不介意親自前來讓姜小姐想起來。”
司雅意在交待這些話的時候，人還躺在床上。
昨日那一戰，他傷勢頗重，不光身上都是傷，腿也被射傷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蒼白著臉倚靠在床頭，聲線雖虛弱，身上屬於雲州少主的那股霸道勁兒絲毫不減。司青卻不給面子的想到，他要真的前來素心閣，只怕也是拄著拐杖一瘸一拐來的，想想還怪可憐的。
當然，他不能向姜秾秾傳遞出司雅意要瘸著來提親的可能性，那樣太不符合他們家少君的形象了，他們家少君就該讓人心生畏懼，滿目敬意。
司青的話提醒了姜秾秾，姜秾秾耳邊突然回蕩起司雅意坐在馬上說的那句話。
真如司雅意所說，她主動離開司弦音，投奔了他。
被司弦音逼得退無可退，那時，她別無選擇。
這就意味著她要履行諾言，給他做妾了。
姜秾秾旋即又想到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聘禮是給正妻的，妾嘛，給點銀錢，擺個酒宴，一頂小轎從側門擡進去，就是很看重了。
“聘禮？”姜秾秾疑惑地重覆著司青的話，他懷疑是司青聽錯了，司雅意不止一次強調過，姜氏女不配做他們司家的主母。
“有什麽疑問，姜小姐不妨親自去問少君。”
“我可以不要這些聘禮嗎？”
司青臉色一變，正要勸誡，姜秾秾補充道：“我想用它們換一個要求，只要少君答應我，我進司家的門分文不收。”
“不知姜小姐想提什麽樣的要求？”
“我想見姐姐一面。”
姜姒玉自進了司府，一直囚居在秋水閣，名義上是來和親，司雅意遲遲沒有為她指定和親對象，她就好像被遺忘了，除了姜秾秾，司府裏幾乎沒有人提起這個名字。
司青回去以後，將姜秾秾提出的要求轉達給了司雅意。
兩日後，姜秾秾如願見到姜姒玉。
秋水閣還是老樣子，冷冷清清的，老舊的家具，剝落的墻漆，昭示著姜姒玉不被重視，唯獨庭前的花圃裏都種上了姜姒玉喜歡的蘭花，風裏浮著淡淡的幽香。
姜姒玉帶來的琴棋書畫四婢，在長達數月的囚禁生涯裏，被磋磨盡了一身的鋒芒，再無曾經的趾高氣揚，一個個都眼神空洞，略顯呆滯。
反倒是被她們排擠的司府原生奴才們，發現姜姒玉被冷落這麽久，篤定她在這司府裏是沒什麽指望了，說不定後半輩子都要搭在這裏，將先前四婢欺負她們的份盡數報覆了回來，還騎在她們的頭上，渾似這裏的主子。
要不是親眼所見，姜秾秾真不會想到，姜姒玉這樣的天之驕女，被困在後宅裏，也只有被欺辱的份。
姜姒玉看起來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仍舊煮了一壺茶，穿著從姜家帶過來的衣裙，端莊地坐在紅漆剝落的椅子上，隔著裊裊煙霧，沖姜秾秾淡然地笑著。
“姐姐，好久不見。”姜秾秾見她如此，將滿腹的寒暄都放下了，回之一笑。
兩人確實很久沒見，大概是親生姐妹的緣故，這麽久沒見，兩人並不覺得生疏，一見面就絮絮叨叨說了好些家常話。
姜秾秾將自己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省去被司弦音囚禁的那段，都簡單與姜姒玉說了。
“大小姐。”兩人說的正興起時，侍劍氣憤地沖了進來，身後跟著灰頭土臉的侍琴。
“臉上都是灰，又去幹嘛了？”姜姒玉掏出帕子，替侍劍將臉上的灰擦了。
“打架。”侍劍慢吞吞道，“不許她們欺負大小姐。”
侍琴告狀道：“我和侍劍撞見她們又偷偷克扣大小姐的飯食，侍劍這才氣不過打她們的。”
在秋水閣的日子不好過，司雅意給的吃穿用度有限，姜姒玉有時候還要花自己的錢，從姜家帶來的銀子都花得差不多了，不夠時就當了身上的首飾，那些個刁奴不僅克扣司家給的銀子，連姜姒玉花自己的錢都要暗中盤剝掉不少，氣壞她們了。
姜姒玉嘆道：“這裏不是姜家，你們惹出了事，我不好替你們出頭，她們想做什麽都由她們去，這裏我們不會長留的，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
這話是說給她們兩人聽的，實際上，姜姒玉並不是窩囊受氣的性子，她隱忍不發，是為了一樁關乎天下的大事。高調行事，引起司雅意的註意，會壞了她的事。
哄走侍劍和侍琴兩個，姜姒玉重新坐回來，斟了盞茶，遞給姜秾秾。
姜秾秾問：“聽姐姐的意思，是打算離開司家了？”
姜姒玉願意主動離開，姜秾秾當然高興，但司雅意留著姜姒玉是為了鑄劍，想要送她離開，是件不容易的事。
姜秾秾沈吟道：“我可以同少君要求，讓他放你回姜家，他現在有求於我，一定會答應我的。”
她說的胸有成竹，其實並沒有多少信心，她在司雅意心裏的重要程度尚未得知，司雅意未必會為了她放棄自己的計劃。
她這樣說，是為了增強姜姒玉離開的意願，免她打退堂鼓。
“我確有離開的打算，不過在離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不知姐姐說的是什麽事。”
“我此番前來，是為調查一樁司氏的陰謀。”姜姒玉神色慎重起來，她決定把自己調查到的結果告訴姜秾秾。
這次在司府見到姜秾秾，她發現秾秾已脫胎換骨，與從前那個癡迷陸少商的傻姑娘相比，心智成熟許多，思維和行事都愈發得冷靜。
這樣的成長變化，或許是用極痛的代價換來的，卻也不是一件壞事，他們姜家的女兒，從來就不畏懼挫折和苦難。
“住進這秋水閣後，我時常讓侍劍扮成我的模樣留在屋裏，迷惑監視我的暗衛，而我暗中行事，多番打探，確實查出了些端倪。”姜姒玉話音一頓，“秾秾，這件事不僅關系到姜家，還有全天下的百姓，不可疏忽。你要答應我，我接下來與你說的話，不可說給第三個人聽，包括你的心上人，否則你我都會有性命之憂。”
姜姒玉說的心上人，是司家的大公子司弦音，姜秾秾剛回到府裏，她和大公子鬧掰的事還沒有傳開，姜姒玉不知道不奇怪。
姜姒玉把這件事告訴姜秾秾，是想點醒姜秾秾，不要沈迷司氏公子的皮相，更是想試探姜秾秾究竟能不能擔得起她的看重。
“姐姐盡管放心，我跟大公子的事已經翻篇了，縱使我們感情依舊要好，我也是能分得清輕重的，姐姐就是姐姐，在這世上我只有你這一個姐姐，不該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洩露出去。”
聽到姜秾秾與司弦音已經分手，姜姒玉微微一楞，難怪從秾秾進來到現在，那雙亮晶晶的眼失去往日鮮活的底色，變得沈靜了起來。
姜姒玉沒有問姜秾秾到底發生了什麽，姜秾秾不與她說這些舊事，自有她自己的道理。能看到姜秾秾坦然放下這段感情，姜姒玉打心底裏為她感到高興。
她沈默了會兒，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查到司雅意在私下鑄造天霜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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