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67 章
姜秾秾的心湖似被人投擲了一顆石子，驚起千層漣漪。
“不信？”
“你要我怎麽信？”姜秾秾扯著嘴角，嘲諷一笑，“你連王妃的位置都吝嗇給我，還說什麽喜歡我。”
姜秾秾被他激怒了，說著賭氣的話，喜歡二字被他這麽輕飄飄地說出來，一點分量都沒有，更像是權貴對玩物的施舍。
司雅意沒聲了。
姜秾秾就知道王妃之位是他的軟肋，拿捏住他的軟肋，那一直處於下風的憋屈瞬間有了宣洩的出口。雲州和陵州的關系一直處於微妙的狀態，雲州王正妻的位置，輪到誰，都不可能輪到姜家女來坐。
“如若我願意向帝尊請書，封你做雲州的王妃，你當如何？”
“那我有何不能做你的王妃。”
姜秾秾還能不清楚這是司雅意在試探她的底線，反正以司雅意的人設，司家重於一切，不可能妥協讓她入主司氏。
她便是激一激他，又有何妨。
“你贏了。”司雅意再次用眼角餘光瞥了眼那樹上的白影，很坦蕩地說，“秾秾，我是喜歡你，我對你的底線永遠都是你可以在我的後院呼風喚雨，但不能插手我司家的內務，更不能為我誕下司家的子嗣。”
充其量就是個漂亮的花瓶，花容猶在時，還可盛寵不衰，將來老了醜了，只能被掃地出門了。
這樣的呼風喚雨，她寧可不要。
姜秾秾搶走他手裏的紅薯，砸向了他：“去你的吧。”
這紅薯不偏不倚，剛好砸中他的腦門。
她以為他會躲的。他武功那麽高，一個小小的紅薯，怎麽可能砸中他。
姜秾秾傻眼了，第一時間抱住自己的腦袋：“先說好，不能打臉。”
等半天，都沒等到司雅意動手。姜秾秾心生疑慮，悄然擡起眼簾，望向坐在對面的司雅意。
少年公子的面容半隱沒在黑夜裏，一雙漂亮的眼雲遮霧繞，隱約有幾分情深的意味。
“走吧。”司雅意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
兩人待在這裏這麽久，是該走了。
司雅意將地上的火星子都滅了，套上外袍。
姜秾秾防備著他突然發難，半信半疑走到潭水邊，確信他真的不會跟自己動手了，卷起袖子，洗幹凈了雙手。
司弦音掠下樹梢，衣擺曳過草尖，向著黑夜深處無聲地行去。
姜秾秾似有所覺，轉頭看向茫茫夜色。
奇怪，她感覺到司弦音就在身邊，可長夜無盡，什麽都沒有。
出發前，司雅意說：“我背你。”
“不需要你好心。”姜秾秾與他擦身而過，“我自己會走。”
“你是打算走到天亮嗎？”司雅意幽幽道，“我大哥未必有那樣的耐心。”
“他比你有耐心。”
“霍玉卿詭計多端，又擅長用毒，你就不擔心我大哥栽在他手裏？”
他總是輕而易舉就能拿捏住姜秾秾。
姜秾秾停下腳步。
那霍玉卿看著的確不是正常人的樣子，還會用各種藥，這裏又是他的地盤，司弦音被陰陽生死蠱所制，未必是他的對手。
“那麻煩你了。”姜秾秾不情不願地放軟了態度。
司雅意擡手將一物丟進姜秾秾的懷裏。
“這是什麽？”姜秾秾拿起來。
“給你玩的。”
狗尾巴草編出來的九尾狐，惟妙惟肖，憨頭憨腦。秾秾剛才就看他邊走邊拔著狗尾巴草，指尖靈活地繞來繞去，這才一會兒，就編出了這麽只活靈活現的九尾狐，手上功夫還真不賴。
“不要。”姜秾秾把九尾狐丟回他懷中。她要跟他撇清關系，撇得幹幹凈凈。
司雅意突然伸手將她拎起來，他個子高，力氣大，她在他手裏只有掙紮的份。
“你幹什麽？”
“別亂動，摔斷手腳，就把你丟在這裏餵野豬。”司雅意橫抱著她，掠了出去。
這裏荒蕪人跡的，偶爾還有兩聲野獸的吼叫，以姜秾秾的修為，走到天亮都不可能走出去，留在這裏，肯定只有給猛獸做夜宵的份。
姜秾秾這下老實了，閉著眼安慰自己，就當是坐順風車好了。
司雅意將那只狗尾巴草編出來的九尾狐丟進了她的袖中。
明明就很喜歡，偏要假裝不屑，女孩子都是這麽別扭的嗎？
司雅意如疾風般掠上了山崖，驚得姜秾秾連忙抓住了他的衣裳。
司弦音給他們留了記號，一路順著記號，出了長壽村。司雅意落回地面，將姜秾秾放下：“到了。”
姜秾秾心中狐疑。
這裏是他們先前經過的桃花林，月色如霜，平鋪千裏，桃花灼灼的深處，隱有鋒銳的劍光撕破長夜，如蓮綻放。
司雅意在此處放下她，是有避嫌的意思，她不信他會這麽體貼。
司雅意沒作任何解釋，率先邁步進入林中，姜秾秾加快腳步，搶在司雅意前面：“我先走。”
山中多蚊蟲，她的頸側一陣痛癢，伸手撓了撓，愈撓，愈發得癢。
“別撓了，已經紅了。”司雅意提醒。
姜秾秾停手，回頭瞪他一眼：“你走慢些。”
司雅意聽話得放慢腳步。
林中的空地，司弦音正在舞劍，劍氣所到之處，飛花如雪簌簌而落，眨眼間，地面鋪了厚厚一層桃花瓣。
姜秾秾認出他舞的是他先前教她的劍招，沒有打擾他，站到一旁，並起食指與中指，用手比劃著，跟著他的動作覆習了起來。
司弦音氣質出塵，長年襲一身雪衫，所持的憫生劍輕盈鋒利，飄動的衣袂如煙如霧，周身環繞著飄飛的桃花，端的是神君墮世，仙姿渺然。
司雅意慢悠悠地踱步而來。
劍如秋水，映照出司弦音一雙淩厲的桃花目，姜秾秾正沈浸在他的劍意中，不防他突然改變劍勢，刺向司雅意。
司雅意兩指夾住他的劍刃，鞋底碾著地面，被他逼退數步，踏碎一地殘花，碾出兩道深痕。
司弦音非但沒有撤劍的意思，憑借著手中的鋒刃，直接將司雅意逼至桃花樹下。
司雅意抽出腰間彎刀，腕底翻轉，劈向他的手腕。司弦音這才劍勢稍緩，但仍未有退卻之意，反而變幻著劍招，呼嘯的劍氣將司雅意的發削下了兩縷。
從司弦音朝司雅意發動攻擊，到削下這斷發，姜秾秾在一旁圍觀了全過程，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她不是專業的劍客，僅憑數月對劍技的了解，依稀能辨出來，司弦音不是在與司雅意切磋，他用的是殺招，滿腔的怒氣都化作這一柄長劍，誓要將司雅意斬於劍下。
姜秾秾完全沒搞清楚他在因何動怒。
司雅意卻心知肚明，司弦音究竟在為什麽生氣。
他是在司弦音的第一劍裏就察覺到了他的殺意，起初，因兩人之間的修為差距，他並不放在心上，過了幾招後，他訝然於司弦音的長進。
司弦音的劍不再如同以往，有藏鋒之意，鋒芒畢露的他，憑著三丈怒焰，竟逼得他使出了八成的功力。
“大哥，你我兄弟很少這樣切磋，今日既有此意，何不盡興。”
司雅意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手中的刀宛若閃電，游走在劍影間。
司弦音被陰陽生死蠱拖累，這些年內力修為不如司雅意，一旦司雅意開始反擊，落於下風是遲早的事。
刀與劍碰撞，伴隨著清脆的金屬聲，擦出飛濺的火星子，戰局很快扭轉，那名為破軍的刀在司弦音的肩頭留下血痕，血濡濕白衫，顏色愈發得顯目。
姜秾秾心中凜然，替司弦音捏了把冷汗，驚呼道：“阿音，小心。”
她的提醒並未起到任何作用，又一刀落在司弦音的身上，這次未傷他皮肉，只將衣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司弦音趔趄著後退兩步，鞋底碾著滿地桃花，汁液四濺，泥土都變紅了。
“大哥，使出全力吧，我知道這不是你真正的本事。”司雅意舔了舔唇角，瞳孔黑得像墨汁淋上去的。
怒焰滋養出來的劍意，實在太美了，美得讓他頭暈目眩、神魂顛倒。
司弦音不發一言，持劍攻了上去。
一刀一劍，交錯出凜冽的光影，將月色切割成千萬片。
司雅意一刀刺中司弦音鎖骨下方的位置，傷口不深，但血色急速地湧出，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司弦音舉劍再攻。
司雅意的刀劃向他的手腕。
這一戰，仿佛在較量什麽，誰都不肯認輸，竟有了不管不顧、生死由命的意味。
司雅意的身上也很快添了傷口，他的手背和臉上都是劍氣留下的細碎血痕，這傷絲毫不影響他俊秀的面容，反而添了一絲驚心動魄的妖冶。
姜秾秾看出兩人都在玩命，不由焦急起來。
以往的無數次，他們都是小打小鬧，怎麽偏生這次連個緣由都沒有，就這麽打起來，她就是想勸架都無從下口。
“別打了，你們兩個都快停手，有什麽話說開了就是，說完再打也不遲啊。”姜秾秾圍著兩人打轉，“要不你們倆換個地方打，回雲州，下英雄帖，開擂臺，光明正大打一場。”
萬一他們兩個都重傷了，她這小身板怎麽能把人扛下山去。
劍氣環在兩人周身，姜秾秾不敢貿然上前。
她是血肉之軀，上前恐怕會被劍氣絞碎。
她在原地轉了兩圈，撿起兩顆石子，咬了咬牙，心說，只能先這樣打斷他們了。
兩顆石子分別擲向二人，絲毫不偏袒任何人。
劍氣如波紋般蕩開，草木盡碎，飛石亂走，姜秾秾被一股力道推了出去，跌坐在地上，大腦跟著宕機了一瞬。
她分不清是誰出掌推她的，終歸這一掌讓她避免被劍氣所傷，保住了小命，雖然她摔了個結實的屁股墩子。
那月下的兄弟二人俱已停下了手，同樣的面孔，一張冷若冰霜，一張似笑非笑。
“誰叫你添亂的，要不是我推你出去，這會兒你已做了我的刀下亡魂。”司雅意偏頭，漆黑的雙目對上姜秾秾的視線，將刀插回腰間刀鞘。
比起司弦音的狼狽，他不但神態從容，還促狹地笑了下。
“我不阻止你們，你們手足相殘，傳出去親者痛仇者快。”姜秾秾沒好氣道。
兩個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身居高位，是雲州的未來，做起事來還是這麽隨心所欲，不計後果。
兄弟姊妹之間偶爾打打架是正常的，這樣玩命就不正常了。
“剛才看清了嗎？”司雅意突然問。
“看清什麽？”
“我打敗大哥的那一招。”
姜秾秾眼見司弦音臉色不好，正要阻止他再提及此事，他又是淩厲的一招攻向司弦音。
司弦音舉劍格擋。
那一招是司雅意自創，明顯針對的是司弦音劍法中的漏洞，無需太華麗的招式，切中弱點，出其不意，一招就能制敵。
司雅意的刀尖到司弦音胸口的位置停了下來，偏頭看姜秾秾，意味深長地說：“這一招，好好記住，以後會有用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姜秾秾的心湖似被人投擲了一顆石子，驚起千層漣漪。
“不信？”
“你要我怎麽信？”姜秾秾扯著嘴角，嘲諷一笑，“你連王妃的位置都吝嗇給我，還說什麽喜歡我。”
姜秾秾被他激怒了，說著賭氣的話，喜歡二字被他這麽輕飄飄地說出來，一點分量都沒有，更像是權貴對玩物的施舍。
司雅意沒聲了。
姜秾秾就知道王妃之位是他的軟肋，拿捏住他的軟肋，那一直處於下風的憋屈瞬間有了宣洩的出口。雲州和陵州的關系一直處於微妙的狀態，雲州王正妻的位置，輪到誰，都不可能輪到姜家女來坐。
“如若我願意向帝尊請書，封你做雲州的王妃，你當如何？”
“那我有何不能做你的王妃。”
姜秾秾還能不清楚這是司雅意在試探她的底線，反正以司雅意的人設，司家重於一切，不可能妥協讓她入主司氏。
她便是激一激他，又有何妨。
“你贏了。”司雅意再次用眼角餘光瞥了眼那樹上的白影，很坦蕩地說，“秾秾，我是喜歡你，我對你的底線永遠都是你可以在我的後院呼風喚雨，但不能插手我司家的內務，更不能為我誕下司家的子嗣。”
充其量就是個漂亮的花瓶，花容猶在時，還可盛寵不衰，將來老了醜了，只能被掃地出門了。
這樣的呼風喚雨，她寧可不要。
姜秾秾搶走他手裏的紅薯，砸向了他：“去你的吧。”
這紅薯不偏不倚，剛好砸中他的腦門。
她以為他會躲的。他武功那麽高，一個小小的紅薯，怎麽可能砸中他。
姜秾秾傻眼了，第一時間抱住自己的腦袋：“先說好，不能打臉。”
等半天，都沒等到司雅意動手。姜秾秾心生疑慮，悄然擡起眼簾，望向坐在對面的司雅意。
少年公子的面容半隱沒在黑夜裏，一雙漂亮的眼雲遮霧繞，隱約有幾分情深的意味。
“走吧。”司雅意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
兩人待在這裏這麽久，是該走了。
司雅意將地上的火星子都滅了，套上外袍。
姜秾秾防備著他突然發難，半信半疑走到潭水邊，確信他真的不會跟自己動手了，卷起袖子，洗幹凈了雙手。
司弦音掠下樹梢，衣擺曳過草尖，向著黑夜深處無聲地行去。
姜秾秾似有所覺，轉頭看向茫茫夜色。
奇怪，她感覺到司弦音就在身邊，可長夜無盡，什麽都沒有。
出發前，司雅意說：“我背你。”
“不需要你好心。”姜秾秾與他擦身而過，“我自己會走。”
“你是打算走到天亮嗎？”司雅意幽幽道，“我大哥未必有那樣的耐心。”
“他比你有耐心。”
“霍玉卿詭計多端，又擅長用毒，你就不擔心我大哥栽在他手裏？”
他總是輕而易舉就能拿捏住姜秾秾。
姜秾秾停下腳步。
那霍玉卿看著的確不是正常人的樣子，還會用各種藥，這裏又是他的地盤，司弦音被陰陽生死蠱所制，未必是他的對手。
“那麻煩你了。”姜秾秾不情不願地放軟了態度。
司雅意擡手將一物丟進姜秾秾的懷裏。
“這是什麽？”姜秾秾拿起來。
“給你玩的。”
狗尾巴草編出來的九尾狐，惟妙惟肖，憨頭憨腦。秾秾剛才就看他邊走邊拔著狗尾巴草，指尖靈活地繞來繞去，這才一會兒，就編出了這麽只活靈活現的九尾狐，手上功夫還真不賴。
“不要。”姜秾秾把九尾狐丟回他懷中。她要跟他撇清關系，撇得幹幹凈凈。
司雅意突然伸手將她拎起來，他個子高，力氣大，她在他手裏只有掙紮的份。
“你幹什麽？”
“別亂動，摔斷手腳，就把你丟在這裏餵野豬。”司雅意橫抱著她，掠了出去。
這裏荒蕪人跡的，偶爾還有兩聲野獸的吼叫，以姜秾秾的修為，走到天亮都不可能走出去，留在這裏，肯定只有給猛獸做夜宵的份。
姜秾秾這下老實了，閉著眼安慰自己，就當是坐順風車好了。
司雅意將那只狗尾巴草編出來的九尾狐丟進了她的袖中。
明明就很喜歡，偏要假裝不屑，女孩子都是這麽別扭的嗎？
司雅意如疾風般掠上了山崖，驚得姜秾秾連忙抓住了他的衣裳。
司弦音給他們留了記號，一路順著記號，出了長壽村。司雅意落回地面，將姜秾秾放下：“到了。”
姜秾秾心中狐疑。
這裏是他們先前經過的桃花林，月色如霜，平鋪千裏，桃花灼灼的深處，隱有鋒銳的劍光撕破長夜，如蓮綻放。
司雅意在此處放下她，是有避嫌的意思，她不信他會這麽體貼。
司雅意沒作任何解釋，率先邁步進入林中，姜秾秾加快腳步，搶在司雅意前面：“我先走。”
山中多蚊蟲，她的頸側一陣痛癢，伸手撓了撓，愈撓，愈發得癢。
“別撓了，已經紅了。”司雅意提醒。
姜秾秾停手，回頭瞪他一眼：“你走慢些。”
司雅意聽話得放慢腳步。
林中的空地，司弦音正在舞劍，劍氣所到之處，飛花如雪簌簌而落，眨眼間，地面鋪了厚厚一層桃花瓣。
姜秾秾認出他舞的是他先前教她的劍招，沒有打擾他，站到一旁，並起食指與中指，用手比劃著，跟著他的動作覆習了起來。
司弦音氣質出塵，長年襲一身雪衫，所持的憫生劍輕盈鋒利，飄動的衣袂如煙如霧，周身環繞著飄飛的桃花，端的是神君墮世，仙姿渺然。
司雅意慢悠悠地踱步而來。
劍如秋水，映照出司弦音一雙淩厲的桃花目，姜秾秾正沈浸在他的劍意中，不防他突然改變劍勢，刺向司雅意。
司雅意兩指夾住他的劍刃，鞋底碾著地面，被他逼退數步，踏碎一地殘花，碾出兩道深痕。
司弦音非但沒有撤劍的意思，憑借著手中的鋒刃，直接將司雅意逼至桃花樹下。
司雅意抽出腰間彎刀，腕底翻轉，劈向他的手腕。司弦音這才劍勢稍緩，但仍未有退卻之意，反而變幻著劍招，呼嘯的劍氣將司雅意的發削下了兩縷。
從司弦音朝司雅意發動攻擊，到削下這斷發，姜秾秾在一旁圍觀了全過程，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她不是專業的劍客，僅憑數月對劍技的了解，依稀能辨出來，司弦音不是在與司雅意切磋，他用的是殺招，滿腔的怒氣都化作這一柄長劍，誓要將司雅意斬於劍下。
姜秾秾完全沒搞清楚他在因何動怒。
司雅意卻心知肚明，司弦音究竟在為什麽生氣。
他是在司弦音的第一劍裏就察覺到了他的殺意，起初，因兩人之間的修為差距，他並不放在心上，過了幾招後，他訝然於司弦音的長進。
司弦音的劍不再如同以往，有藏鋒之意，鋒芒畢露的他，憑著三丈怒焰，竟逼得他使出了八成的功力。
“大哥，你我兄弟很少這樣切磋，今日既有此意，何不盡興。”
司雅意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手中的刀宛若閃電，游走在劍影間。
司弦音被陰陽生死蠱拖累，這些年內力修為不如司雅意，一旦司雅意開始反擊，落於下風是遲早的事。
刀與劍碰撞，伴隨著清脆的金屬聲，擦出飛濺的火星子，戰局很快扭轉，那名為破軍的刀在司弦音的肩頭留下血痕，血濡濕白衫，顏色愈發得顯目。
姜秾秾心中凜然，替司弦音捏了把冷汗，驚呼道：“阿音，小心。”
她的提醒並未起到任何作用，又一刀落在司弦音的身上，這次未傷他皮肉，只將衣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司弦音趔趄著後退兩步，鞋底碾著滿地桃花，汁液四濺，泥土都變紅了。
“大哥，使出全力吧，我知道這不是你真正的本事。”司雅意舔了舔唇角，瞳孔黑得像墨汁淋上去的。
怒焰滋養出來的劍意，實在太美了，美得讓他頭暈目眩、神魂顛倒。
司弦音不發一言，持劍攻了上去。
一刀一劍，交錯出凜冽的光影，將月色切割成千萬片。
司雅意一刀刺中司弦音鎖骨下方的位置，傷口不深，但血色急速地湧出，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司弦音舉劍再攻。
司雅意的刀劃向他的手腕。
這一戰，仿佛在較量什麽，誰都不肯認輸，竟有了不管不顧、生死由命的意味。
司雅意的身上也很快添了傷口，他的手背和臉上都是劍氣留下的細碎血痕，這傷絲毫不影響他俊秀的面容，反而添了一絲驚心動魄的妖冶。
姜秾秾看出兩人都在玩命，不由焦急起來。
以往的無數次，他們都是小打小鬧，怎麽偏生這次連個緣由都沒有，就這麽打起來，她就是想勸架都無從下口。
“別打了，你們兩個都快停手，有什麽話說開了就是，說完再打也不遲啊。”姜秾秾圍著兩人打轉，“要不你們倆換個地方打，回雲州，下英雄帖，開擂臺，光明正大打一場。”
萬一他們兩個都重傷了，她這小身板怎麽能把人扛下山去。
劍氣環在兩人周身，姜秾秾不敢貿然上前。
她是血肉之軀，上前恐怕會被劍氣絞碎。
她在原地轉了兩圈，撿起兩顆石子，咬了咬牙，心說，只能先這樣打斷他們了。
兩顆石子分別擲向二人，絲毫不偏袒任何人。
劍氣如波紋般蕩開，草木盡碎，飛石亂走，姜秾秾被一股力道推了出去，跌坐在地上，大腦跟著宕機了一瞬。
她分不清是誰出掌推她的，終歸這一掌讓她避免被劍氣所傷，保住了小命，雖然她摔了個結實的屁股墩子。
那月下的兄弟二人俱已停下了手，同樣的面孔，一張冷若冰霜，一張似笑非笑。
“誰叫你添亂的，要不是我推你出去，這會兒你已做了我的刀下亡魂。”司雅意偏頭，漆黑的雙目對上姜秾秾的視線，將刀插回腰間刀鞘。
比起司弦音的狼狽，他不但神態從容，還促狹地笑了下。
“我不阻止你們，你們手足相殘，傳出去親者痛仇者快。”姜秾秾沒好氣道。
兩個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身居高位，是雲州的未來，做起事來還是這麽隨心所欲，不計後果。
兄弟姊妹之間偶爾打打架是正常的，這樣玩命就不正常了。
“剛才看清了嗎？”司雅意突然問。
“看清什麽？”
“我打敗大哥的那一招。”
姜秾秾眼見司弦音臉色不好，正要阻止他再提及此事，他又是淩厲的一招攻向司弦音。
司弦音舉劍格擋。
那一招是司雅意自創，明顯針對的是司弦音劍法中的漏洞，無需太華麗的招式，切中弱點，出其不意，一招就能制敵。
司雅意的刀尖到司弦音胸口的位置停了下來，偏頭看姜秾秾，意味深長地說：“這一招，好好記住，以後會有用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