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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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風搖著素心閣前的秋千。
紅裳端來一盆水。
整個冬日都是寒風蕭瑟，姜秾秾畏冷，大半時候縮在屋子裏，已許久沒有玩過這秋千了。
風吹日曬的，秋千上面的漆已經剝落，纏著的花藤更是早已枯萎敗，她打算先給秋千刷漆，再等過些日子，春回大地，百花盛開，纏上新的花藤。
綠衣步履蹣跚，從院外走了進來。
“綠衣，一大早你就跑了，也不見個人影，快過來搭把手。”紅裳招呼著她。
綠衣蹲下來，動作遲緩地拿起布，雙手浸入水中，像是什麽被咬了一口，飛快地縮回來。
“怎麽一驚一乍的。”
“水是冷的。”
“原是熱的，放在這裏久了就涼了，瞧你說的這樣誇張，明明還是溫的，哪裏就冷成那樣。”紅裳試了試，倍感欺騙，伸手就要去撓綠衣。
綠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抱住身體，打了個哆嗦。紅裳這才發現她臉色慘白如蠟，五官幾乎扭在一起。
“綠衣，你的臉色很差。”紅裳伸手去扶她。
“別碰我，疼。”綠衣躲開她的手，自己掙紮著站起。
紅裳了然：“你被大公子責罰了？”
綠衣沈默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們做奴婢的，被責罰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紅裳並不放在心上，只說：“先進屋，我給你倒杯熱茶。”
姜秾秾屋裏的茶是紅裳剛煮好的，因姜秾秾畏寒，屋裏一直燒著炭火，她倒了杯茶，將那滾燙的杯子放進綠衣的手裏。
綠衣渾然不覺得燙，緊緊握著，縮著脖子坐在外間的榻上，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大公子為何要責罰你？”紅裳在綠衣身邊坐下，展開被子，裹在她身上。
“怪我沒有看好姑娘……”綠衣張唇，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屋外響起腳步聲，接著就見姜秾秾握著劍，掀開簾子，快步走了進來：“今天的風真大，你們兩個要是沒事，就別出門了。”
紅裳上前，接過她手裏的劍：“這樣冷的天，姑娘還去湖邊練劍，也不怕吹壞了身子。”
“我倒是沒事，就是遇上了一個討人厭的家夥。”姜秾秾提起薛景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頭對上綠衣蒼白的臉，驚詫道，綠衣，你生病了嗎？”
綠衣點點頭：“嗯，早上出門，不慎吹了陣冷風，回來就這樣了，冷得直叫人打顫。”
“莫不是要發燒了。”姜秾秾伸手試她的額頭。
她發高燒前，都會先覺得冷，無論蓋幾床被子，抱幾個熱水袋，整個人像是被人扒光丟在冰天雪地裏，寒氣一股股直往骨頭縫裏鉆。
“我去把秦大夫找來。”姜秾秾說。秦大夫一般不給下人看病的，若姜秾秾去請，看在兩位公子的面子上，多半會跑這一趟。
“不用勞煩秦大夫了，沒事的，這是我自娘胎裏帶出來的怪病，每年冬天發作一次，看過許多大夫都沒用，只需熬過三日，就沒事了。”
“還有這種怪病？”姜秾秾聞所未聞，但也不疑有假，這世上的疑難雜癥多了去了，總不能沒見過就說沒有。
“去把櫃子裏的被子都拿出來，給綠衣蓋上，還有，炭火要燒得再旺一些。”姜秾秾吩咐紅裳。
紅裳說：“好。”
姜秾秾把自己的手爐拿來，放在綠衣懷中，並探了探綠衣手背的溫度。
蓋著這麽多的被子，燒了這麽旺的炭火，姜秾秾都熱出汗了，綠衣身上依舊沁著股涼意。
姜秾秾寬慰道：“秦大夫治不了，咱們去看別的大夫，回頭等找到能幫大公子看病的大夫，也替你看一看。”
說到司弦音身上的蠱毒，姜秾秾心情凝重了幾分。
綠衣聽聞“大公子”三個字，不由得抓緊了姜秾秾的手：“姑娘真的決定要跟著大公子了嗎？”
她猶豫了一瞬，又說：“大公子他、他未必就適合姑娘，姑娘涉世未深，想法還太天真，婚嫁一事，還當稟明父母，慎重考慮。”
“你是想提醒我什麽嗎？”姜秾秾覺得綠衣有話跟她說。
綠衣忙改口：“不，我的意思是大公子他壽數無多，怕將來姑娘失了靠山，沒有著落。”
“你說得對，我是該認真考慮這件事。”
司雅意步步緊逼，事情顯然超出姜秾秾的預估，假若真的沒了司弦音與之抗衡，她落在司雅意的手裏，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大公子。”門口響起紅裳的聲音。
姜秾秾站了起來，沒有註意到綠衣驚恐的臉色。綠衣垂下腦袋，身子小幅度地打顫著。
紅裳欠了欠身，為司弦音打起垂在門上的簾子。這簾子十分厚重，是為防止屋外的寒風鉆進來。
姜秾秾走到司弦音身前，握住他的雙手：“你怎麽來了，我過會兒就去找你的。”
“順路走到這裏。”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們兩個約好，今日去司弦音那兒，給姜秾秾挑一間喜歡的屋子。
司弦音打算讓姜秾秾從素心閣搬到他那裏住，他院子裏有許多空屋子，姜秾秾住在那裏，一來方便二人見面，二來他能更好的庇護姜秾秾。
他與司雅意的約定已經到期，司雅意沒來找秾秾的麻煩，是被離魂咒暫時拖住了腳步，現如今離魂咒已經解除，只待司雅意休整好，老虎就會重新發威。
姜秾秾挑了間離司弦音比較遠的房間。
他們兩個現在還處於熱戀期，保持適當的距離，能維持更多的新鮮感，等真的成老夫老妻了，再如膠似漆也不遲。
想到“老夫老妻”四個字，姜秾秾心底似壓了塊巨石般沈重。
她和司弦音真的能奢望成為老夫老妻嗎？
姜秾秾高漲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去。
司弦音吩咐小廝照著姜秾秾規劃的，為姜秾秾重新布置房間，目光所及之處，姜秾秾略顯茫然地望著窗外。
“可是哪裏不滿意？”司弦音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思。
“沒有，就是突然看到這片死寂沈沈的荒地，心裏不大好受。”姜秾秾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窗外那塊原是片青草地，冬日草木都枯了，剩下一片貧瘠的黃土，還沒來得及休整。
生老病死，草木枯榮，本是常事，只待春色重回大地，這些草木便會再次生長出來。姜秾秾這句話有些傷春悲秋了。
司弦音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
“有春天的地方。”
“啊？”
姜秾秾睜著烏黑的眼，任由司弦音牽著，穿過兩條石子鋪出來的小徑，來到一間建在水上的小木屋前。
司弦音步上臺階，推開屋門，回身朝姜秾秾伸出手：“秾秾，來。”
姜秾秾拎起裙擺，將手放入他的掌中。
兩人甫一踏入屋內，便有股沁人心脾的香氣撲面而來，霎時間如置身空山幽谷。
這是一間花房。
四四方方的屋內，垂著無數乳白色的紗簾，簾內開遍姹紫嫣紅。
姜秾秾悉數望過去，一眼能看到的有牡丹、薔薇、玫瑰、香蘭、百合、杜鵑、月季、梔子……毫不誇張地說，姜秾秾能叫得上名字的花，都開在了這小小的一間花房內。
與屋外稍顯凜冽的寒風不同，屋內溫暖如春，皆因放置了無數大小的暖爐、炭火，維持著春天才有的溫和氣候。
司弦音走到窗前，推開兩扇雕花的窗扇。粼粼波光倒映著金色的日輪，將那浮在水面上的碎金折射進花房內。
空氣的流通，產生了微涼的風，濃郁的香氣淡了些，清幽的暗香更顯悠遠綿長。
風吹拂著紗簾，越過層層疊疊花海，搖響了一串金鈴。
姜秾秾循聲望去，被花海包圍的深處，置有一張六尺闊的沈香木雕花大床，四周同樣垂下乳白色的紗簾，榻上平平整整地鋪著白色的床單，床頭纏著開有紅色小花的綠藤。
鈴聲就是從床上發出來的。
司弦音同樣在看那張床。
金鈴鐺是他特意懸上去的，當那串鈴鐺在他指尖撞擊出清脆的聲響，他想的是姜秾秾躺在他掌下將鈴鐺撞響的畫面。
姜秾秾撥弄懸在床上的金鈴：“阿音，這床是為我準備的嗎？”
這句話問的太暧昧了，暧昧得讓正心猿意馬的司弦音險些失去分寸。然而問這話的人，並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對滿腦子都是綺念遐思的人來說，有多大的沖擊力。
司弦音揚袖，淩空合上屋門，將天光阻隔在外。
屋內一下子變得幽暗起來，窗戶半開著，有湖光瀉進來，也不妨礙視物。
司弦音眼眸同這室內的光線一樣的幽暗起來，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有燈燭嗎？我喜歡亮一點。”姜秾秾在床上坐下，墊著的床褥十分柔軟，她甚至擡起雙腿晃了下。
大床發出哢吱哢吱的聲響，鈴鐺隨之跟著響起來。
一簇昏黃的火光在司弦音的指尖亮起，司弦音捧著燭臺，將兩支紅色的蠟燭擺在了床頭。
姜秾秾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湊過來，伸手沾了點金色托座上滾燙的蠟油：“這兩根蠟燭讓我想起了……”
話說一半，她意識到不對勁。成雙成對的紅燭，令她想起洞房花燭夜，這樣的話當著司弦音的面說出來，太羞人了。
“想起什麽？”
滾燙的蠟油澆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手縮回袖中，嚶嚀一聲：“燙。”
司弦音握住她的柔荑，撩起衣擺，微涼的指尖剝掉那已經幹涸的蠟淚。
肌膚仍舊白皙無瑕，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姜秾秾想抽回手，被他強硬地合握住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想起了什麽。”白衣少年誓要追根究底。
“哎呀，你不許再問。”姜秾秾惱羞成怒，推了他一下。
司弦音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咄咄逼人，聲線喑啞地喚了聲：“秾秾。”
姜秾秾不再掙紮，直視著他黑黢黢的雙目，只覺那目光似有了溫度，燙得驚人。
“你……”姜秾秾好似感知到了什麽，胸腔裏似有一百只小鹿在橫沖直撞，“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正人君子。我知你傾慕我，皆因我所塑造的形象，但是，秾秾，同時我也是個男人。”
姜秾秾悶笑出聲：“我知道啊，你放心，你在我心裏是溫柔聖潔的神仙哥哥，不是斷情絕愛的大聖人。”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唔。”姜秾秾的眼睛比那兩盞燭火還要亮，“你想親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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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搖著素心閣前的秋千。
紅裳端來一盆水。
整個冬日都是寒風蕭瑟，姜秾秾畏冷，大半時候縮在屋子裏，已許久沒有玩過這秋千了。
風吹日曬的，秋千上面的漆已經剝落，纏著的花藤更是早已枯萎敗，她打算先給秋千刷漆，再等過些日子，春回大地，百花盛開，纏上新的花藤。
綠衣步履蹣跚，從院外走了進來。
“綠衣，一大早你就跑了，也不見個人影，快過來搭把手。”紅裳招呼著她。
綠衣蹲下來，動作遲緩地拿起布，雙手浸入水中，像是什麽被咬了一口，飛快地縮回來。
“怎麽一驚一乍的。”
“水是冷的。”
“原是熱的，放在這裏久了就涼了，瞧你說的這樣誇張，明明還是溫的，哪裏就冷成那樣。”紅裳試了試，倍感欺騙，伸手就要去撓綠衣。
綠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抱住身體，打了個哆嗦。紅裳這才發現她臉色慘白如蠟，五官幾乎扭在一起。
“綠衣，你的臉色很差。”紅裳伸手去扶她。
“別碰我，疼。”綠衣躲開她的手，自己掙紮著站起。
紅裳了然：“你被大公子責罰了？”
綠衣沈默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們做奴婢的，被責罰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紅裳並不放在心上，只說：“先進屋，我給你倒杯熱茶。”
姜秾秾屋裏的茶是紅裳剛煮好的，因姜秾秾畏寒，屋裏一直燒著炭火，她倒了杯茶，將那滾燙的杯子放進綠衣的手裏。
綠衣渾然不覺得燙，緊緊握著，縮著脖子坐在外間的榻上，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大公子為何要責罰你？”紅裳在綠衣身邊坐下，展開被子，裹在她身上。
“怪我沒有看好姑娘……”綠衣張唇，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屋外響起腳步聲，接著就見姜秾秾握著劍，掀開簾子，快步走了進來：“今天的風真大，你們兩個要是沒事，就別出門了。”
紅裳上前，接過她手裏的劍：“這樣冷的天，姑娘還去湖邊練劍，也不怕吹壞了身子。”
“我倒是沒事，就是遇上了一個討人厭的家夥。”姜秾秾提起薛景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頭對上綠衣蒼白的臉，驚詫道，綠衣，你生病了嗎？”
綠衣點點頭：“嗯，早上出門，不慎吹了陣冷風，回來就這樣了，冷得直叫人打顫。”
“莫不是要發燒了。”姜秾秾伸手試她的額頭。
她發高燒前，都會先覺得冷，無論蓋幾床被子，抱幾個熱水袋，整個人像是被人扒光丟在冰天雪地裏，寒氣一股股直往骨頭縫裏鉆。
“我去把秦大夫找來。”姜秾秾說。秦大夫一般不給下人看病的，若姜秾秾去請，看在兩位公子的面子上，多半會跑這一趟。
“不用勞煩秦大夫了，沒事的，這是我自娘胎裏帶出來的怪病，每年冬天發作一次，看過許多大夫都沒用，只需熬過三日，就沒事了。”
“還有這種怪病？”姜秾秾聞所未聞，但也不疑有假，這世上的疑難雜癥多了去了，總不能沒見過就說沒有。
“去把櫃子裏的被子都拿出來，給綠衣蓋上，還有，炭火要燒得再旺一些。”姜秾秾吩咐紅裳。
紅裳說：“好。”
姜秾秾把自己的手爐拿來，放在綠衣懷中，並探了探綠衣手背的溫度。
蓋著這麽多的被子，燒了這麽旺的炭火，姜秾秾都熱出汗了，綠衣身上依舊沁著股涼意。
姜秾秾寬慰道：“秦大夫治不了，咱們去看別的大夫，回頭等找到能幫大公子看病的大夫，也替你看一看。”
說到司弦音身上的蠱毒，姜秾秾心情凝重了幾分。
綠衣聽聞“大公子”三個字，不由得抓緊了姜秾秾的手：“姑娘真的決定要跟著大公子了嗎？”
她猶豫了一瞬，又說：“大公子他、他未必就適合姑娘，姑娘涉世未深，想法還太天真，婚嫁一事，還當稟明父母，慎重考慮。”
“你是想提醒我什麽嗎？”姜秾秾覺得綠衣有話跟她說。
綠衣忙改口：“不，我的意思是大公子他壽數無多，怕將來姑娘失了靠山，沒有著落。”
“你說得對，我是該認真考慮這件事。”
司雅意步步緊逼，事情顯然超出姜秾秾的預估，假若真的沒了司弦音與之抗衡，她落在司雅意的手裏，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大公子。”門口響起紅裳的聲音。
姜秾秾站了起來，沒有註意到綠衣驚恐的臉色。綠衣垂下腦袋，身子小幅度地打顫著。
紅裳欠了欠身，為司弦音打起垂在門上的簾子。這簾子十分厚重，是為防止屋外的寒風鉆進來。
姜秾秾走到司弦音身前，握住他的雙手：“你怎麽來了，我過會兒就去找你的。”
“順路走到這裏。”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們兩個約好，今日去司弦音那兒，給姜秾秾挑一間喜歡的屋子。
司弦音打算讓姜秾秾從素心閣搬到他那裏住，他院子裏有許多空屋子，姜秾秾住在那裏，一來方便二人見面，二來他能更好的庇護姜秾秾。
他與司雅意的約定已經到期，司雅意沒來找秾秾的麻煩，是被離魂咒暫時拖住了腳步，現如今離魂咒已經解除，只待司雅意休整好，老虎就會重新發威。
姜秾秾挑了間離司弦音比較遠的房間。
他們兩個現在還處於熱戀期，保持適當的距離，能維持更多的新鮮感，等真的成老夫老妻了，再如膠似漆也不遲。
想到“老夫老妻”四個字，姜秾秾心底似壓了塊巨石般沈重。
她和司弦音真的能奢望成為老夫老妻嗎？
姜秾秾高漲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去。
司弦音吩咐小廝照著姜秾秾規劃的，為姜秾秾重新布置房間，目光所及之處，姜秾秾略顯茫然地望著窗外。
“可是哪裏不滿意？”司弦音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思。
“沒有，就是突然看到這片死寂沈沈的荒地，心裏不大好受。”姜秾秾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窗外那塊原是片青草地，冬日草木都枯了，剩下一片貧瘠的黃土，還沒來得及休整。
生老病死，草木枯榮，本是常事，只待春色重回大地，這些草木便會再次生長出來。姜秾秾這句話有些傷春悲秋了。
司弦音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
“有春天的地方。”
“啊？”
姜秾秾睜著烏黑的眼，任由司弦音牽著，穿過兩條石子鋪出來的小徑，來到一間建在水上的小木屋前。
司弦音步上臺階，推開屋門，回身朝姜秾秾伸出手：“秾秾，來。”
姜秾秾拎起裙擺，將手放入他的掌中。
兩人甫一踏入屋內，便有股沁人心脾的香氣撲面而來，霎時間如置身空山幽谷。
這是一間花房。
四四方方的屋內，垂著無數乳白色的紗簾，簾內開遍姹紫嫣紅。
姜秾秾悉數望過去，一眼能看到的有牡丹、薔薇、玫瑰、香蘭、百合、杜鵑、月季、梔子……毫不誇張地說，姜秾秾能叫得上名字的花，都開在了這小小的一間花房內。
與屋外稍顯凜冽的寒風不同，屋內溫暖如春，皆因放置了無數大小的暖爐、炭火，維持著春天才有的溫和氣候。
司弦音走到窗前，推開兩扇雕花的窗扇。粼粼波光倒映著金色的日輪，將那浮在水面上的碎金折射進花房內。
空氣的流通，產生了微涼的風，濃郁的香氣淡了些，清幽的暗香更顯悠遠綿長。
風吹拂著紗簾，越過層層疊疊花海，搖響了一串金鈴。
姜秾秾循聲望去，被花海包圍的深處，置有一張六尺闊的沈香木雕花大床，四周同樣垂下乳白色的紗簾，榻上平平整整地鋪著白色的床單，床頭纏著開有紅色小花的綠藤。
鈴聲就是從床上發出來的。
司弦音同樣在看那張床。
金鈴鐺是他特意懸上去的，當那串鈴鐺在他指尖撞擊出清脆的聲響，他想的是姜秾秾躺在他掌下將鈴鐺撞響的畫面。
姜秾秾撥弄懸在床上的金鈴：“阿音，這床是為我準備的嗎？”
這句話問的太暧昧了，暧昧得讓正心猿意馬的司弦音險些失去分寸。然而問這話的人，並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對滿腦子都是綺念遐思的人來說，有多大的沖擊力。
司弦音揚袖，淩空合上屋門，將天光阻隔在外。
屋內一下子變得幽暗起來，窗戶半開著，有湖光瀉進來，也不妨礙視物。
司弦音眼眸同這室內的光線一樣的幽暗起來，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有燈燭嗎？我喜歡亮一點。”姜秾秾在床上坐下，墊著的床褥十分柔軟，她甚至擡起雙腿晃了下。
大床發出哢吱哢吱的聲響，鈴鐺隨之跟著響起來。
一簇昏黃的火光在司弦音的指尖亮起，司弦音捧著燭臺，將兩支紅色的蠟燭擺在了床頭。
姜秾秾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湊過來，伸手沾了點金色托座上滾燙的蠟油：“這兩根蠟燭讓我想起了……”
話說一半，她意識到不對勁。成雙成對的紅燭，令她想起洞房花燭夜，這樣的話當著司弦音的面說出來，太羞人了。
“想起什麽？”
滾燙的蠟油澆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手縮回袖中，嚶嚀一聲：“燙。”
司弦音握住她的柔荑，撩起衣擺，微涼的指尖剝掉那已經幹涸的蠟淚。
肌膚仍舊白皙無瑕，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姜秾秾想抽回手，被他強硬地合握住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想起了什麽。”白衣少年誓要追根究底。
“哎呀，你不許再問。”姜秾秾惱羞成怒，推了他一下。
司弦音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咄咄逼人，聲線喑啞地喚了聲：“秾秾。”
姜秾秾不再掙紮，直視著他黑黢黢的雙目，只覺那目光似有了溫度，燙得驚人。
“你……”姜秾秾好似感知到了什麽，胸腔裏似有一百只小鹿在橫沖直撞，“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正人君子。我知你傾慕我，皆因我所塑造的形象，但是，秾秾，同時我也是個男人。”
姜秾秾悶笑出聲：“我知道啊，你放心，你在我心裏是溫柔聖潔的神仙哥哥，不是斷情絕愛的大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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