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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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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

雨還在下,溫意後半句的音量隨著雨珠劈裏啪啦砸在地上的聲音而越變越小。

她忽然有些後悔,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握著男人手的力道變松,順著往下滑。

誰知手腕忽然被反握住。

顧連洲低眸,四目相對,溫意有些慌張地避開。

他的掌心還有些涼,握著她手腕的力度卻是很松弛。

傘下的空間密閉,呼吸交錯,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以前顧連洲看她的眼神和看南熹一樣,都是那種很明顯的對妹妹的寵。

現在好像不同了。

溫意莫名地心慌,手上稍微用了點力掙脫。

她低下頭,盡量鎮定:“我的意思是,你要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跟我說。”

隨後,溫意聽到顧連洲笑了笑,他擡手揉了揉她的頭,聲音很輕地說:“好。”

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周,沖散燥熱,天氣也漸漸轉涼,再晴天的時候,路邊零星飄散著些發黃的楓葉。

十月的一個周五,溫意剛從病房出來,便見薛幼儀在外面轉著筆等她:“查完了嗎?”

“差不多了。”溫意把聽診器裝進白大褂口袋,“找我有事?”

“陳主任找我們開會。”薛幼儀擡了擡下巴,“你沒看手機嗎?”

溫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才看見,我要去拿個本子嗎?”

“應該不用,走吧。”

二人一起往會議室走去,路上聊起之前的那樁醫鬧案。溫意全權委托了律師和醫院醫務處代理,趙欽一開始拼死不肯讓步,後來法庭之上,調出的錄像和證據都讓他啞口無言,只能灰溜溜撤訴。

“這種人真是晦氣。”薛幼儀點評道,“我看他也不在意他爸,不然怎麽也不會幹出這樣缺德的事。”

溫意笑笑,二人推開會議室的門,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她們便隨便撿了兩個剩餘的位置坐下。

沒多久陳庭芳也來了,原來臨時開會是要安排培訓,北城那邊華和醫院進口了一批新設備,醫院安排他們去參觀學習一下,分批去。

“溫意、黃憶霖、蔣安。你們三個第一批。”陳庭芳點名,“剩下的第二批。”

“那我們不能同一批了寶貝。”薛幼儀和溫意咬耳朵,“我記得這兩人都追過你吧。”

溫意碰了她一下,低聲:“你別胡說,蔣安現在都有女朋友啦。”

“黃憶霖可沒有。雖然你之前拒絕他了,但我覺得他還是喜歡你。”

溫意無奈地嘆了口氣,反正她是阻止不了薛幼儀八卦,不如隨她去吧。

既然要出差,溫意便想著下班後去超市采購一些出差要用的生活用品。

她有不算特別嚴重但也絕不算輕的潔癖,出門在外住酒店,一般都是能帶的生活用品都自帶。

這次出差大概要超過一周,溫意從衣櫃裏拿出幾件衣服,放在床上疊好之後裝進收納袋,在把收納袋拿到客廳行李箱的時候,她一擡頭,瞥見了陽臺的那些花花草草。

她搬進來之後,買了不少的植物和盆栽來裝飾黑白色調的屋子,讓房間看起來不會那麽冷冰冰。

其中有些喜水的花,一周不澆水可能就死了。

溫意把大號的衣物收納袋放進行李箱,想了想,準備去看看顧連洲在不在家。

行李箱有點大,橫擺在客廳,溫意跨過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腳。

她打開門,去敲對面的門。

敲了三下之後,溫意安靜地等了一會兒,很快,門從裏面被打開,顧連洲邊打電話邊出現在她面前。

溫意做了個手勢,表示自己可以等。

顧連洲側身,讓她進來。

溫意連忙擺擺手,用口型說自己只是有點小事。

顧連洲看了她一眼。

因為收拾行李,溫意把頭發綁成了丸子頭,長袖長褲的米白色家居服,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柔軟舒適。

“頭兒?”電話那頭高威迷惑,“你聽見了嗎,初曉妹子送的夜宵該怎麽辦啊?”

顧連洲回神:“你們分了吧,回頭我買了還她。”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溫意沒想到這麽快,她瞪大眼睛:“你打完了?”

“打完了。”顧連洲揚眉點頭。

溫意保持懷疑的態度:“其實沒關系,你有事可以先處理,我不急的。”

顧連洲看著她,慢悠悠笑了下:“你還挺善解人意的。”

溫意有些臉熱。

“真打完了,沒什麽大事。”顧連洲把手機丟回玄關,“你找我?”

“想找你幫個忙。”溫意轉身開門示意他跟過來,“我馬上要去北城那邊出差培訓一周,家裏的花花草草我擔心沒人澆水會渴死,所以——”

她說到這,頓了一下,手撐著沙發轉身,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顧連洲。

顧連洲微微點頭,視線從陽臺上種滿的花花草草掃過,略思考了一兩秒:“那我要是沒空怎麽辦?”

溫意的笑瞬間垮了三分。

顧連洲被逗笑,走過去自然地揉了揉她的頭:“逗你呢,有空。是一天澆一次嗎?”

突如其來的親昵,溫意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瞬,她有些臉熱,連忙轉身:“不是,有些是一天一次,有些是隔日一次。”

說這,她想走過去指給顧連洲看,奈何一時慌張,腳下突然被橫在沙發前空地上的行李箱絆倒。

身體忽然不受控地向後跌去,溫意一驚,在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被人摟著腰接住。

她紮好的丸子頭擦著顧連洲的下巴劃過,他只單手扶了一下她的腰,便讓她穩在原地。

“小心。”男人在她耳邊說。

站穩之後,溫意仍然餘悸未消,顧連洲已經松開了摟著她腰的手,她還是緊緊抓著他的胳膊,低頭看了一眼行李箱。

一上午,她被它絆了兩次,居然還被顧連洲看見了。

“謝謝。”溫意心如擂鼓,道完歉才發現此時二人的距離過分親密,幾乎是顧連洲稍微低一低頭,就能碰到她頭發的地步。

溫意連忙松手,向後退了一步,不自然地整整碎發。

隨後聽到顧連洲很低地笑了一聲。

縱容的,帶點寵溺的笑。

溫意整理頭發的手一頓,睫毛很不自然地飛快眨了幾下,耳垂泛紅。

“現在就收拾東西了?”顧連洲問,“什麽時候走?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溫意極力鎮定,“我們從醫院出發,明天走。”

顧連洲微微點頭。

溫意拇指和食指合攏,摩挲了幾下,手心有些出汗,不再去看顧連洲,轉身朝陽臺,繼續給他介紹這些花花草草該怎麽照顧。

顧連洲跟在她身後,聽得很認真,他一向是這樣,答應的事絕不會出差錯。

是最值得信賴和依靠的存在。

去北城的高鐵班次是次日上午十點。

溫意先帶著行李箱到了醫院,而後在醫院和蔣安黃憶霖一起出發,過安檢的時候,蔣安主動過來幫她搬行李箱,溫意本想拒絕,他已經拎著她的行李箱放了上去。

“謝謝。”溫意手裏落空,只能客氣道謝。

“客氣什麽,這不是應該的嗎。”蔣安跟在她身後,“不過你們女孩子的箱子的確是重哈。”

溫意彎腰拎出自己安檢完的箱子,笑笑沒說話。

她不是擅長和人交際的性格,黃憶霖也不是,三人路上全程只有蔣安在說話聊天,她和黃憶霖時不時附和著。

五個小時的車程,下午三點,三人到達北城。

酒店是醫院提前定好的,在北城華和醫院旁邊,三人先去酒店放行李,溫意自己住一個單人間,黃憶霖和蔣安一起住雙人間。

舟車勞頓,收拾完行李,溫意坐在沙發上歇了會兒,打開手機跟陳庭芳說他們已經到了。

再回消息列表界面,溫意點開另一個小紅點。

一小時前,顧連洲給她發了三張照片。

三張她叮囑要日日澆水的花的照片。

意思是他完成任務了。

溫意盯著看了幾秒,選了一個貓貓感謝的表情包回過去。

回完這句,她本打算換鞋出門,誰知顧連洲的信息很快回了過來:【到酒店了?】

溫意回了個嗯嗯。

顧連洲:【位置和房間號發我。】

溫意迷惑,下意識回:【你要這個幹什麽?】

片刻之後,對面回了條語音,溫意點開,顧連洲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出門在外,為了以防萬一聯系不上你的時候,我也得有地兒找人不是?”

溫意一楞。

她一直以來都沒有這個概念,因為沒有可供緊急聯系的親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出門的時候要把地址和行程發給家人以備不時之需。

心頭湧過微微覆雜的滋味,靜默片刻之後,她老老實實把地址和門牌號都給顧連洲發了過去

後面幾天,溫意都在華和醫院裏參加培訓。

他們胸外病人多要做開胸手術,術後胸痛常有發生,華和引進了一項新的技術和配套的手術儀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緩患者的術後胸痛。

溫意學得很認真,蔣安和黃憶霖的學習能力比她稍遜色些,因此花的時間也要比她久些。

培訓共為期一周,結束的那天剛好是周六上午,也是十月的最後一天。

北城地處北方,氣溫降得比南方要快,前一天夜裏下了雨,周六當天溫度又降了幾度,溫意沒帶多少厚衣服過來,從華和裏出來直接凍得起雞皮疙瘩。

“你們先回酒店吧。”她對蔣安和黃憶霖說,“我忘帶外套了,好冷,我去附近買一件。”

“穿我的外套。”蔣安說著就要把外套脫下來。

“不用不用。”溫意連忙拒絕,“我去附近買一個就行了,你們先回去吧。”

“這有什麽的。”蔣安執意要遞給她,“別凍著。”

“真不用。”溫意不知道怎麽委婉拒絕,蔣安明明有女朋友還不註意分寸,她其實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

眼見著二人僵持不下,一直沒開口的黃憶霖突然出聲:“這附近不到一公裏好像就有一個商場,溫意,我陪你過去吧。”

溫意不想再和蔣安糾纏下去,於是開口應好。

商場的距離不遠,二人便步行過去,路上,黃憶霖沈默了一會兒,說起蔣安:“溫意,你離他遠點。”

溫意側頭。

黃憶霖看她:“他不是什麽好人,有女朋友而且不止一個。”

溫意楞了一下,她知道蔣安在私生活上一向不愛惜羽翼,所以也不想和他沾上關系,只是沒想到黃憶霖會出言提醒。

“我知道。”溫意認真地接下了這份好意,“謝謝你。”

黃憶霖微微一頓,視線在她的眉眼間停留一瞬,最後緩緩移開,輕嗯了一聲。

商場的確很近,步行十分鐘後到達。到了商場門口溫意才想起來今天是十月的最後一天,也是萬聖節,商場的頂部和玻璃幕墻上都懸掛粘貼了很多萬聖節主題的裝飾物。

她走進一樓的一家快消服裝品牌挑風衣外套,黃憶霖則說自己想去二樓逛逛。

因為是周六,店裏的人很多,溫意隨意拿了一件白色風衣,試了試大小合適後便直接付錢穿上。

從服裝店離開,正好遇上黃憶霖從樓上下來,他手裏還拎了個小袋子。

“我買好了。”溫意把手插進口袋,“謝謝你陪我過來。”

黃憶霖搖頭,許是因為走得急了些,他的臉看上去有點紅,低頭從小袋子裏拿出了一盒糖果。

溫意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糖果遞了過來。

“給……我的?”

黃憶霖點點頭,頓了頓說:“今天不是萬聖節嗎,送你一盒糖果。”

溫意微微張了張嘴,低頭看著手裏的糖果,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就在她搜腸刮肚想著是該婉拒還是該感謝的時候,隨身斜挎包裏的手機忽然來了一個電話,音樂鈴聲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氛圍。

“抱歉……”溫意舉舉手機,“我先接個電話。”

來電人是顧連洲,溫意走遠兩步接電話:“餵。”

“是我。”對面男人的聲音有些懶散。

“嗯。”溫意說,“我知道,顧連洲。”

顧連洲輕笑出聲:“在忙嗎?”

“不忙,我們的培訓今天上午結束了,我應該下午就回陵江了。”

“哦?”聽到這句話,他好像突然來了精神,“那正好。”

溫意有些迷惑:“正好什麽?”

“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黃憶霖送的糖果,抿抿唇:“萬聖節。”

電話那頭沈默了兩秒。

顧連洲好像很輕地嘆了口氣,些許無奈地喊她:“溫意。”

“嗯?”

男人低而溫柔的聲音隨即通過電流送入她耳中:

“生日快樂。”

小黃同學的經歷告訴大家,公式代錯了再努力也是解不出未知數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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