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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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玩家不僅有趣，還很可愛。
離開壽司店時，山本武一下子加到40的好感度說明了這一點。
周一見到她的同學們大概也是這麽覺得的。
櫻井星剛一走進教室，就感覺幾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往常看到她，這些視線都會沒什麽反應地又收回去，今天卻停了好一會兒，還有人一邊隱蔽地瞟她、一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那是櫻井麽？”
“皮膚好像很好啊……”
隱隱有刻意壓低的私語聲傳來，又在她路過時止住了話題。
……嗯，感覺有點新奇。
[同學對你的印象似乎發生了一定變化，聲望+20。]
一口氣加了這麽多聲望嗎……
畢竟魅力值實現了5到220+的飛升，風評上升也是正常的。
玩家小姐摸了摸別在耳邊的熊貓發卡，心情舒暢地往座位走去。
[提前到達學校，你感到神清氣爽，認為這會是順利的一天。上午課程成功率+15%]
關掉彈出的提示，櫻井星在座位上坐下，一邊拿出課本，一邊思考之後的養成計劃。
合影事件已經告一段落，現在魅力可以暫時放一放，先考慮其他落後的屬性。
今天周一……道具店的商品應該刷新了。去商業街的話，還可以了解一下打工和才藝班的資訊……
她思索著，翻開一頁課本。
清晨的陽光漸漸變得溫暖，學生們像沙丁魚湧進罐頭一樣填滿空曠的教室，鄰桌卻直到快敲鈴才匆匆趕到。
澤田綱吉低著頭跑進教室，小心地躲避周圍冷漠的視線，直到快到座位才松了口氣，擡起頭——對上了櫻井星的視線。
少女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晨光將桌上的課本照得發亮，也將她潔白的面頰襯得十分柔和——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幕……她卻在額頭上綁了條白色布條，寫著大大的“必勝！”兩個字。
玩家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舉止有哪裏不對，頂著【必勝の缽卷】，對好友露出甜美的微笑：“早上好，阿綱。”
這直呼名字的親切問候，一下子淹沒了吐槽欲。
澤田綱吉的眼睛瞬間亮了亮，語速很快地回覆：“啊、早上好！櫻……那個、”到了稱呼時，他一下子卡頓起來，像是被燙到似的移開目光，臉一點點漲紅，“……星、早上好。”
他聲音短促地說道。
“嗯。阿綱快去座位吧，老師要來了哦。”
“哦、好……！”
這算得上成功的問好似乎給了他很大的鼓舞。棕發少年的神情都整個明亮不少，輕快地坐到她身旁，放下了書包。
[你和可憐的同學打了招呼，體貼+1，道德+2]
……和澤田綱吉打招呼已經被算在要加兩點道德的範圍了麽？！
櫻井星無語地叉掉系統提示，看了一眼鄰桌。
阿綱正努力表現得沒有那麽高興，卻抑制不了上揚的嘴角。
……算了。
以後每天都和他打招呼就好了。
她心裏默念，在老師走進來時，偷偷把一包【零食】放在鄰座的桌面。
迎著少年驚訝又開心的眼神，玩家（垃圾大王）微微一笑。
搜刮學校時撿到的零食，分你一份，不用太開心啦。
玩家的高光時刻沒能維持太久。
因為早上最後兩節課是體育。
體育！！！
體格壯碩的體育老師伸出手，展示了一下本節課的目標：“喲西！大家這節課就來進行跳高訓練！動作要做標準。因為大家都是三年級了，這學期要進行記錄挑戰哦。”
被跳高架撐起的橫桿，幾乎有她的個子高。
幾天前還是運動5的櫻井星：……
玩家默默戳了下系統：以她現在的運動水平，可以跳多高？
系統委婉提示：[您當前的運動值為38（尚未馴服四肢，不如猴子）]
玩家平靜地關掉系統提示。
她掛著淡淡的微笑，目視著每一位輕松助跑翻越橫桿的同學。
和鎮定的玩家不同，她的鄰座澤田綱吉臉色發青，看著高高的跳高架，像是隨時都能昏過去的樣子。
“體育課好可怕……為什麽會有體育課……”
他痛苦地小聲碎碎念著。
對此，櫻井星露出淡然的微笑：“不要擔心，阿綱，你不會墊底的。”
澤田綱吉明顯沒相信，完全當成她在安慰自己，苦笑了一下。
“下一個。”
被叫到的棕發少年應激似的抖了一下，兩股戰戰地走上了助跑道。
體育老師一看到他，感嘆似的說了句：“是澤田君啊……”隨即默默調整了橫桿的高度，給他換成了最低的1米2標準。
圍觀的學生們中間頓時冒出了幾聲很不和諧的嬉笑。
大家什麽都沒說，可那種看好戲的眼神，在沈默中形成了一種排斥又壓抑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棕發的少年像是毫無所覺、又或者已經習慣了。
他只是緊張地盯著跳高架，在老師示意後硬著頭皮助跑、起跳——
然後撞掉了橫桿。
整個動作堪稱毫無章法。
“哈哈哈——又來了！”
“這個高度就連國一的都能做到吧……”
“看來今年又要不及格了。”
哄笑聲三三兩兩地響起，隱隱還聽得到有人說了“廢柴”、“笨蛋”之類的話。
摔在軟墊上的少年窘得面紅耳赤，逃跑似的躲了回來。
他在櫻井星身旁站定，很頭痛地嘆了口氣：“真是的、快點結束就好了……”
“嗯……”
櫻井星以沈思的目光打量他。
澤田綱吉被她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星？”
“阿綱，”她若有所思，“……你是為了不讓我剛轉校就成為倒數第一嗎？”
他的實力，應該不止這點才對。
澤田綱吉：？
“不過，可能要辜負你的用心了。”
“誒……？”
櫻井星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在體育老師說出“下一個”後，淡淡地微笑著踏上了助跑道。
她如此平靜且胸有成竹的模樣，就連老師都投來了視線：“櫻井……是吧？1米6可以嗎？”
“不。”
玩家很冷靜：“1米2。”
老師：“……好。”
橫桿的高度被調整成了快到胸口的1.2米。
櫻井星神情嚴肅地原地跳了兩下，開始加速助跑。
運動鞋摩擦著地面、風吹過臉頰，跳高架越來越近……在踏上起跳區的瞬間，雙腿猛然發力——
[你嘗試跳高，大失敗！]
“啪”的一聲，她連人帶桿一起摔進軟墊。
做到了澤田綱吉都做不到的大失敗！
“抱歉呢，讓你失望了。”全班倒數第一的轉校生回到隊伍，淡笑：“因為我的運動，比阿綱更爛呢。”
澤田綱吉：“……不，這不是什麽驕傲的事……”
一旁的人群發出爆笑聲。
“剛才是不是左腳絆右腳了？”
“比廢柴綱還誇張……”
“別這麽說嘛，還是有點可愛的啦。”
[你在體育課上的表現太糟糕，風評下降了。聲望-15]
“同學們的反饋真是及時啊。”櫻井星輕聲感嘆，拉伸了一下腿部的韌帶。
她看起來很平靜。
澤田綱吉心裏卻很不是滋味。他有些慌亂地左右環顧一圈，看到了熟悉的、異樣的眼神和竊笑，莫名感到一種難忍的刺痛感。
——即使這一次並不是針對他。
他無措地站在一旁，抿起嘴角。
“……不是這樣的。”
星、她……她是……
澤田綱吉感覺自己的嘴唇在翕動，卻自己都幾乎聽不清發出的聲音。
“星是……”很厲害、很特別的人——
他第一次試圖反駁，話卻沒能說完。
少女的聲線乍然響起，像是穿透雲霧的一縷光線，響亮地傳了過來：“老師，器材室還有多餘的設施嗎？”
體育老師楞了下，連同學們都安靜了一瞬。
“有是有……”
“我可以再搬一套過來嗎？想單獨練習一下。”
老師雖然有些詫異，倒也沒說什麽，點點頭就同意了：“鑰匙在這。”
櫻井星上前接過鑰匙。
“星……”
澤田綱吉猶豫著湊近了。
黑發的少女回過頭，視線迅速凝在他臉上。她淡紫色的雙眼微微彎起，柔和的嗓音給人一種莫名的松弛感：“阿綱，來幫我一下吧？”
他和櫻井星對視了兩秒。
不知為何，心中的焦灼感突然歸於平靜了。
“……好。”
在同學們古怪的眼神裏，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跑到器材室，又拖了幾個墊子和跳高架過來。
快到中午，陽光也變得更熾烈，曬得人有些眩暈。他們兩人個子不算高，扛著跳高架和兩條軟墊過來，多少有點吃力。
正想著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櫻井星肩膀上突然一輕——架子被人拿走了。
“這個，放到那邊就可以了吧？”
頭頂傳來少年清澈的聲線。
是山本武。
“山本君！”
澤田綱吉驚訝地叫了一聲。
“哦澤田，你也很會體諒女生嘛。”山本自然而然地扛起跳高架，又隨手拿走澤田綱吉肩膀上快掉下的橫桿，看起來輕輕松松、毫不費力。
黑發少年這才扭頭看向櫻井星，一臉清爽地笑道：“那，我先拿過去固定啰？”
他們兩個對上視線，櫻井星頓了下，點點頭：“好，謝謝你。”
少年笑了笑，利落地扛著最重的部分走了。
這樣一來，需要拿的東西只剩下海綿軟墊。雖然墊子很大，但也比剛才輕松許多。澤田綱吉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稍微松了口氣。
能有人幫忙真是太好了……
…………不過……
困惑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山本他，以前有熱情到這種程度嗎……？
少女與往常無異的嗓音傳來。
“阿綱，我們也過去吧？”
“哦……好。”
這一絲因直覺而產生的疑惑，僅在他心中留下一道淺淺的印痕，很快便被拋之腦後。
有人搭手，另一處訓練設施很快就搭好了。
所以……
為什麽他也被默認要單獨訓練了呢。
澤田綱吉一邊跟著拉伸韌帶，一邊深沈地思考著。
“阿綱，你先跳吧，要加油哦。”
少女柔和的聲線傳來，澤田綱吉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已經下意識笑著開口：“好。”
……被叫了“阿綱”……好高興啊。
不過星說了什麽、來著？
兩秒後，他站在助跑道上，看著斜前方的跳高架，笑容一點點變得慘淡起來。
完全沒過大腦就答應了呢。
身後還是女孩子悅耳的聲音：“不用顧忌我，盡情發揮吧！”
不用顧忌……？
等等……
澤田綱吉突然反應過來。
之前她好像說了——‘……你是為了不讓我剛轉校就成為倒數第一嗎？’
“……星，那個。”澤田綱吉：“我跳高失敗，並不是故意的……”
不是顧忌好朋友的面子，完全是憑實力失敗的。
“嗯、了解~那阿綱要加油哦。”
澤田綱吉秒答：“好。”
又一次不過大腦地答應了。
……算了。
他苦著臉，認命地開始助跑。
“啪”，橫桿墜地。
“好，我也來了！”
“當”，桿子打到了頭。
“沒、沒事吧星——！”
“沒問題！再來一次！”
“噫！還來嗎？！”
澤田綱吉很討厭體育課。
雖然是這麽說，但是每次櫻井星一開口，他都苦著臉、一邊抱怨一邊硬著頭皮上了。
“呃……要死了……跳高好可怕……”
棕發少年面頰凹陷的樣子活像曬了十年的喪屍。
“阿綱也太誇張了。”櫻井星蹲下，戳了戳軟墊上的喪屍澤田，“不是才失敗了15次嗎。”
“15次是‘才’的範圍嗎……”
“是，今天的目標是100次。”
喪屍澤田驚得彈了起來：“那跳到下課都跳不完吧——腿和腰會斷的！”
“唔……”櫻井星很是遺憾道：“那就練習到下課吧。”
“完全不用遺憾吧……”澤田綱吉一臉虛弱地重新倒下去，痛苦地捂住眼睛：“說到底，星為什麽要這麽拼命啊，明明只是體育課而已……”
“嗯……？”少女發出一聲無意義的疑問音，戳著他臉頰的手指頓住，收了回去。
有一瞬間，澤田綱吉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強大的直覺讓他下意識止住了抱怨，放輕呼吸，手掌下的眼睛也睜開了。
“雖然有點不明白，但是……”
在頭頂響起的聲音依然柔和而溫煦，仿佛春日迎面而來的一縷清風，讓人的思緒都變得輕飄飄的……澤田綱吉卻不知為什麽，身體都一點點僵硬起來、動彈不得。
“野心……對阿綱來說，是不好的事嗎？”
“……誒？”
澤田綱吉無意識地松開手。重獲視線的雙眼，只捕捉到她被風吹起的發梢。
黑發的少女撐起身體，註視著不遠處，正挑戰更高難度的同學們。
“你看——大家都在做更厲害的挑戰……都在成長。”
“他們看起來很開心。跳得更高的人、更強的人，會被大家用驚嘆的目光追逐著……只是這麽看著，就覺得……”
她輕聲說，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
“……太不甘心了。”
砰。
心臟在有力地跳動著。
“‘別人都能做到，只有自己不行’什麽的——”
“我討厭這樣。”
“——這樣的感覺，我覺得，阿綱應該能理解我。”
澤田綱吉楞楞地盯著她。
身體動彈不得，一切感知似乎都遠去了，只能抓到那一絲拂過她臉頰的風。
“阿綱。”
黑發的少女轉過頭，露出專註到甚至有點瘆人的眼神。
“我想要——比別人更厲害。我想要——”
砰。
“想要讓別人用看待可怕的、無法超越的對手的目光看我。”
“我要讓別人來追逐我——”
砰、砰。
“……所以，我要繼續了。”
“阿綱，要和我一起嗎？”
砰、砰、砰砰——
心臟不停跳動著。
耳朵好像聽不到其他聲音，眼睛也看不見其他東西了。
唯一能夠感知到的、唯一想要去感知的——
是她認真到……有些可怕的微笑。
這短暫的而又無比漫長的幾秒鐘，世界如此寂靜。
……是的。
他知道的。
這種感覺……
他很清楚的啊。
……好羨慕。
羨慕這種不甘心。
因為……
她有一顆依然炙熱的心。
澤田綱吉張開嘴。
“……好。”
他的嗓音幹澀而沙啞。
在說出這句答案的同時，空氣伴隨著世界的喧囂，再一次湧入他的肺腑中。
耳邊重新響起了體育課的鬧騰聲，風吹過，把少女的發絲微微吹動。
澤田綱吉站在助跑道上。
少女再次向前奔去，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出神地盯著那道背影，驀然想到——
在自己開始奔跑時，她也是這樣……註視著自己的背影。
意識到這一點時，血流便開始燃燒起來。無名的、熾烈的火焰吞噬了一切，好像要將整顆心都焚燒一般，席卷了胸口和大腦，順著血流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燙。
如此……難以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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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壽司店時，山本武一下子加到40的好感度說明了這一點。
周一見到她的同學們大概也是這麽覺得的。
櫻井星剛一走進教室，就感覺幾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往常看到她，這些視線都會沒什麽反應地又收回去，今天卻停了好一會兒，還有人一邊隱蔽地瞟她、一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那是櫻井麽？”
“皮膚好像很好啊……”
隱隱有刻意壓低的私語聲傳來，又在她路過時止住了話題。
……嗯，感覺有點新奇。
[同學對你的印象似乎發生了一定變化，聲望+20。]
一口氣加了這麽多聲望嗎……
畢竟魅力值實現了5到220+的飛升，風評上升也是正常的。
玩家小姐摸了摸別在耳邊的熊貓發卡，心情舒暢地往座位走去。
[提前到達學校，你感到神清氣爽，認為這會是順利的一天。上午課程成功率+15%]
關掉彈出的提示，櫻井星在座位上坐下，一邊拿出課本，一邊思考之後的養成計劃。
合影事件已經告一段落，現在魅力可以暫時放一放，先考慮其他落後的屬性。
今天周一……道具店的商品應該刷新了。去商業街的話，還可以了解一下打工和才藝班的資訊……
她思索著，翻開一頁課本。
清晨的陽光漸漸變得溫暖，學生們像沙丁魚湧進罐頭一樣填滿空曠的教室，鄰桌卻直到快敲鈴才匆匆趕到。
澤田綱吉低著頭跑進教室，小心地躲避周圍冷漠的視線，直到快到座位才松了口氣，擡起頭——對上了櫻井星的視線。
少女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晨光將桌上的課本照得發亮，也將她潔白的面頰襯得十分柔和——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幕……她卻在額頭上綁了條白色布條，寫著大大的“必勝！”兩個字。
玩家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舉止有哪裏不對，頂著【必勝の缽卷】，對好友露出甜美的微笑：“早上好，阿綱。”
這直呼名字的親切問候，一下子淹沒了吐槽欲。
澤田綱吉的眼睛瞬間亮了亮，語速很快地回覆：“啊、早上好！櫻……那個、”到了稱呼時，他一下子卡頓起來，像是被燙到似的移開目光，臉一點點漲紅，“……星、早上好。”
他聲音短促地說道。
“嗯。阿綱快去座位吧，老師要來了哦。”
“哦、好……！”
這算得上成功的問好似乎給了他很大的鼓舞。棕發少年的神情都整個明亮不少，輕快地坐到她身旁，放下了書包。
[你和可憐的同學打了招呼，體貼+1，道德+2]
……和澤田綱吉打招呼已經被算在要加兩點道德的範圍了麽？！
櫻井星無語地叉掉系統提示，看了一眼鄰桌。
阿綱正努力表現得沒有那麽高興，卻抑制不了上揚的嘴角。
……算了。
以後每天都和他打招呼就好了。
她心裏默念，在老師走進來時，偷偷把一包【零食】放在鄰座的桌面。
迎著少年驚訝又開心的眼神，玩家（垃圾大王）微微一笑。
搜刮學校時撿到的零食，分你一份，不用太開心啦。
玩家的高光時刻沒能維持太久。
因為早上最後兩節課是體育。
體育！！！
體格壯碩的體育老師伸出手，展示了一下本節課的目標：“喲西！大家這節課就來進行跳高訓練！動作要做標準。因為大家都是三年級了，這學期要進行記錄挑戰哦。”
被跳高架撐起的橫桿，幾乎有她的個子高。
幾天前還是運動5的櫻井星：……
玩家默默戳了下系統：以她現在的運動水平，可以跳多高？
系統委婉提示：[您當前的運動值為38（尚未馴服四肢，不如猴子）]
玩家平靜地關掉系統提示。
她掛著淡淡的微笑，目視著每一位輕松助跑翻越橫桿的同學。
和鎮定的玩家不同，她的鄰座澤田綱吉臉色發青，看著高高的跳高架，像是隨時都能昏過去的樣子。
“體育課好可怕……為什麽會有體育課……”
他痛苦地小聲碎碎念著。
對此，櫻井星露出淡然的微笑：“不要擔心，阿綱，你不會墊底的。”
澤田綱吉明顯沒相信，完全當成她在安慰自己，苦笑了一下。
“下一個。”
被叫到的棕發少年應激似的抖了一下，兩股戰戰地走上了助跑道。
體育老師一看到他，感嘆似的說了句：“是澤田君啊……”隨即默默調整了橫桿的高度，給他換成了最低的1米2標準。
圍觀的學生們中間頓時冒出了幾聲很不和諧的嬉笑。
大家什麽都沒說，可那種看好戲的眼神，在沈默中形成了一種排斥又壓抑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棕發的少年像是毫無所覺、又或者已經習慣了。
他只是緊張地盯著跳高架，在老師示意後硬著頭皮助跑、起跳——
然後撞掉了橫桿。
整個動作堪稱毫無章法。
“哈哈哈——又來了！”
“這個高度就連國一的都能做到吧……”
“看來今年又要不及格了。”
哄笑聲三三兩兩地響起，隱隱還聽得到有人說了“廢柴”、“笨蛋”之類的話。
摔在軟墊上的少年窘得面紅耳赤，逃跑似的躲了回來。
他在櫻井星身旁站定，很頭痛地嘆了口氣：“真是的、快點結束就好了……”
“嗯……”
櫻井星以沈思的目光打量他。
澤田綱吉被她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星？”
“阿綱，”她若有所思，“……你是為了不讓我剛轉校就成為倒數第一嗎？”
他的實力，應該不止這點才對。
澤田綱吉：？
“不過，可能要辜負你的用心了。”
“誒……？”
櫻井星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在體育老師說出“下一個”後，淡淡地微笑著踏上了助跑道。
她如此平靜且胸有成竹的模樣，就連老師都投來了視線：“櫻井……是吧？1米6可以嗎？”
“不。”
玩家很冷靜：“1米2。”
老師：“……好。”
橫桿的高度被調整成了快到胸口的1.2米。
櫻井星神情嚴肅地原地跳了兩下，開始加速助跑。
運動鞋摩擦著地面、風吹過臉頰，跳高架越來越近……在踏上起跳區的瞬間，雙腿猛然發力——
[你嘗試跳高，大失敗！]
“啪”的一聲，她連人帶桿一起摔進軟墊。
做到了澤田綱吉都做不到的大失敗！
“抱歉呢，讓你失望了。”全班倒數第一的轉校生回到隊伍，淡笑：“因為我的運動，比阿綱更爛呢。”
澤田綱吉：“……不，這不是什麽驕傲的事……”
一旁的人群發出爆笑聲。
“剛才是不是左腳絆右腳了？”
“比廢柴綱還誇張……”
“別這麽說嘛，還是有點可愛的啦。”
[你在體育課上的表現太糟糕，風評下降了。聲望-15]
“同學們的反饋真是及時啊。”櫻井星輕聲感嘆，拉伸了一下腿部的韌帶。
她看起來很平靜。
澤田綱吉心裏卻很不是滋味。他有些慌亂地左右環顧一圈，看到了熟悉的、異樣的眼神和竊笑，莫名感到一種難忍的刺痛感。
——即使這一次並不是針對他。
他無措地站在一旁，抿起嘴角。
“……不是這樣的。”
星、她……她是……
澤田綱吉感覺自己的嘴唇在翕動，卻自己都幾乎聽不清發出的聲音。
“星是……”很厲害、很特別的人——
他第一次試圖反駁，話卻沒能說完。
少女的聲線乍然響起，像是穿透雲霧的一縷光線，響亮地傳了過來：“老師，器材室還有多餘的設施嗎？”
體育老師楞了下，連同學們都安靜了一瞬。
“有是有……”
“我可以再搬一套過來嗎？想單獨練習一下。”
老師雖然有些詫異，倒也沒說什麽，點點頭就同意了：“鑰匙在這。”
櫻井星上前接過鑰匙。
“星……”
澤田綱吉猶豫著湊近了。
黑發的少女回過頭，視線迅速凝在他臉上。她淡紫色的雙眼微微彎起，柔和的嗓音給人一種莫名的松弛感：“阿綱，來幫我一下吧？”
他和櫻井星對視了兩秒。
不知為何，心中的焦灼感突然歸於平靜了。
“……好。”
在同學們古怪的眼神裏，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跑到器材室，又拖了幾個墊子和跳高架過來。
快到中午，陽光也變得更熾烈，曬得人有些眩暈。他們兩人個子不算高，扛著跳高架和兩條軟墊過來，多少有點吃力。
正想著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櫻井星肩膀上突然一輕——架子被人拿走了。
“這個，放到那邊就可以了吧？”
頭頂傳來少年清澈的聲線。
是山本武。
“山本君！”
澤田綱吉驚訝地叫了一聲。
“哦澤田，你也很會體諒女生嘛。”山本自然而然地扛起跳高架，又隨手拿走澤田綱吉肩膀上快掉下的橫桿，看起來輕輕松松、毫不費力。
黑發少年這才扭頭看向櫻井星，一臉清爽地笑道：“那，我先拿過去固定啰？”
他們兩個對上視線，櫻井星頓了下，點點頭：“好，謝謝你。”
少年笑了笑，利落地扛著最重的部分走了。
這樣一來，需要拿的東西只剩下海綿軟墊。雖然墊子很大，但也比剛才輕松許多。澤田綱吉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稍微松了口氣。
能有人幫忙真是太好了……
…………不過……
困惑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山本他，以前有熱情到這種程度嗎……？
少女與往常無異的嗓音傳來。
“阿綱，我們也過去吧？”
“哦……好。”
這一絲因直覺而產生的疑惑，僅在他心中留下一道淺淺的印痕，很快便被拋之腦後。
有人搭手，另一處訓練設施很快就搭好了。
所以……
為什麽他也被默認要單獨訓練了呢。
澤田綱吉一邊跟著拉伸韌帶，一邊深沈地思考著。
“阿綱，你先跳吧，要加油哦。”
少女柔和的聲線傳來，澤田綱吉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已經下意識笑著開口：“好。”
……被叫了“阿綱”……好高興啊。
不過星說了什麽、來著？
兩秒後，他站在助跑道上，看著斜前方的跳高架，笑容一點點變得慘淡起來。
完全沒過大腦就答應了呢。
身後還是女孩子悅耳的聲音：“不用顧忌我，盡情發揮吧！”
不用顧忌……？
等等……
澤田綱吉突然反應過來。
之前她好像說了——‘……你是為了不讓我剛轉校就成為倒數第一嗎？’
“……星，那個。”澤田綱吉：“我跳高失敗，並不是故意的……”
不是顧忌好朋友的面子，完全是憑實力失敗的。
“嗯、了解~那阿綱要加油哦。”
澤田綱吉秒答：“好。”
又一次不過大腦地答應了。
……算了。
他苦著臉，認命地開始助跑。
“啪”，橫桿墜地。
“好，我也來了！”
“當”，桿子打到了頭。
“沒、沒事吧星——！”
“沒問題！再來一次！”
“噫！還來嗎？！”
澤田綱吉很討厭體育課。
雖然是這麽說，但是每次櫻井星一開口，他都苦著臉、一邊抱怨一邊硬著頭皮上了。
“呃……要死了……跳高好可怕……”
棕發少年面頰凹陷的樣子活像曬了十年的喪屍。
“阿綱也太誇張了。”櫻井星蹲下，戳了戳軟墊上的喪屍澤田，“不是才失敗了15次嗎。”
“15次是‘才’的範圍嗎……”
“是，今天的目標是100次。”
喪屍澤田驚得彈了起來：“那跳到下課都跳不完吧——腿和腰會斷的！”
“唔……”櫻井星很是遺憾道：“那就練習到下課吧。”
“完全不用遺憾吧……”澤田綱吉一臉虛弱地重新倒下去，痛苦地捂住眼睛：“說到底，星為什麽要這麽拼命啊，明明只是體育課而已……”
“嗯……？”少女發出一聲無意義的疑問音，戳著他臉頰的手指頓住，收了回去。
有一瞬間，澤田綱吉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強大的直覺讓他下意識止住了抱怨，放輕呼吸，手掌下的眼睛也睜開了。
“雖然有點不明白，但是……”
在頭頂響起的聲音依然柔和而溫煦，仿佛春日迎面而來的一縷清風，讓人的思緒都變得輕飄飄的……澤田綱吉卻不知為什麽，身體都一點點僵硬起來、動彈不得。
“野心……對阿綱來說，是不好的事嗎？”
“……誒？”
澤田綱吉無意識地松開手。重獲視線的雙眼，只捕捉到她被風吹起的發梢。
黑發的少女撐起身體，註視著不遠處，正挑戰更高難度的同學們。
“你看——大家都在做更厲害的挑戰……都在成長。”
“他們看起來很開心。跳得更高的人、更強的人，會被大家用驚嘆的目光追逐著……只是這麽看著，就覺得……”
她輕聲說，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
“……太不甘心了。”
砰。
心臟在有力地跳動著。
“‘別人都能做到，只有自己不行’什麽的——”
“我討厭這樣。”
“——這樣的感覺，我覺得，阿綱應該能理解我。”
澤田綱吉楞楞地盯著她。
身體動彈不得，一切感知似乎都遠去了，只能抓到那一絲拂過她臉頰的風。
“阿綱。”
黑發的少女轉過頭，露出專註到甚至有點瘆人的眼神。
“我想要——比別人更厲害。我想要——”
砰。
“想要讓別人用看待可怕的、無法超越的對手的目光看我。”
“我要讓別人來追逐我——”
砰、砰。
“……所以，我要繼續了。”
“阿綱，要和我一起嗎？”
砰、砰、砰砰——
心臟不停跳動著。
耳朵好像聽不到其他聲音，眼睛也看不見其他東西了。
唯一能夠感知到的、唯一想要去感知的——
是她認真到……有些可怕的微笑。
這短暫的而又無比漫長的幾秒鐘，世界如此寂靜。
……是的。
他知道的。
這種感覺……
他很清楚的啊。
……好羨慕。
羨慕這種不甘心。
因為……
她有一顆依然炙熱的心。
澤田綱吉張開嘴。
“……好。”
他的嗓音幹澀而沙啞。
在說出這句答案的同時，空氣伴隨著世界的喧囂，再一次湧入他的肺腑中。
耳邊重新響起了體育課的鬧騰聲，風吹過，把少女的發絲微微吹動。
澤田綱吉站在助跑道上。
少女再次向前奔去，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出神地盯著那道背影，驀然想到——
在自己開始奔跑時，她也是這樣……註視著自己的背影。
意識到這一點時，血流便開始燃燒起來。無名的、熾烈的火焰吞噬了一切，好像要將整顆心都焚燒一般，席卷了胸口和大腦，順著血流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燙。
如此……難以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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