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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車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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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車現場

晏殊雲醒來的時候不大好。

渾身上下鮮血淋漓,腳底下還踩著一個頭蓋骨。

稍微動彈一下,就發現五臟六腑生疼如刀割,丹田也灰暗得沒有半分靈力,洞府被絞碎稀爛,甚至深呼一口氣都要疼得嘔血。

挺突然的。

她約莫是穿越了。

過馬路的時候一位小朋友追著氣球跑,大卡車撞過來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跑去救人了,不出意外的話,她被撞飛的時候死狀淒慘,全然沒有半點存活的可能。

……現在,看看自己告急的血條,還有這個不知名的山野。

這是個陰暗潮濕的洞穴入口,任誰看都是古裝電視劇裏的殺人越貨現場。

危。

晏殊雲,危。

但是凡事總有轉機。

譬如對面那個飛奔而來的少年,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縱然面色陰沈,但還是硬生生轉變成了一個小白花表情:

“師尊,您先別說話,把藥吃了。”

纖長冰冷的指尖驀然接近唇畔,晏殊雲沒註意,不小心含住一點,於是那少年神情微怔,隨即是回以一個更加深的擁抱,漆黑瞳孔沈沈,像是要不死不休。

晏殊雲看不見他的神情,但是快被勒得喘不過氣。

隨著那粒藥吞入腹中,一股溫暖的氣息沒入四肢百骸,百來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恢覆。

懷抱松了些,那少年垂眸看她,嗓音甕甕,“您的丹田……碎了。”

晏殊雲終於能夠擡頭看他,這是個精致漂亮的少年,五官妖冶棱角分明,眼尾一點淚痣平添了幾分驚心動魄。

放在娛樂圈,這完全就是能靠顏值吃飯的流量,誰看了不說一句我可以呢?

看樣子自己的身份還算高,收了位小徒弟。

不過他的臉怎麽這麽熟悉。

小奶狗一邊帶她走一邊說道,“有件事情,我想問很久了。”

嗓音極低,透著莫名的意味。

“師尊,你今天拼了命也要誅殺魔修,縱然是垂死之際也要去救的那個人,就這麽值得嗎?”

風停,他們落在平原之地。

晏殊雲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難道自己這具身體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驚天戀情?

她現在本能感覺到危險,丹田碎裂,修為盡失,此刻能獲取信息的只有這個徒弟。

然而少年卻從身後環住她,是個禁錮的姿勢,與其說是親密無間,不如說是欺師滅祖——

“什麽意思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姬無幽是魔尊,你不可以喜歡他呀。”

紅色錦服的少年郎很委屈,“師尊,我不想等了,你願意和我一起雙修嗎?”

與此同時腦海裏“叮咚”一聲,有機械音響起。

[請成為四州之神。]

“……”

草,她終於想起來為什麽有種熟悉感了。

丹田碎裂,姬無幽,四州之神。

她穿游戲裏了。

穿到了生前玩的那款古裝仙俠乙女游戲[仙途漫漫]中。

游戲裏的世界人神魔共存,不同於一般的攻略系乙游,自由度很高,每位玩家的劇情都是根據行為隨即觸發,除了攻略四州諸神之外,還有一個終極任務——成為四州之神。

然而並沒有用,大部分玩家都沈迷於攻略目標人物,包括她。

講真,玩乙游最大的樂趣就是養魚。

最重要的是,游戲建模逼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酷哥奶狗應有盡有。

晏殊雲的身份是合歡宗長老,攻略宗門內角色的時候,先去刷滿了傳聞中的冷清師兄季子修的好感度,接著就是眼前站著的這位解語花。

白鳳。

她從落日森林觀看鳥類遷徙盛況的時候,撿到的這麽一位徒弟。

滿臉血汙小可憐模樣,撿回去之後發現是個好苗子,於是盡心盡力栽培。

值得一提的是,少年資料卡是妖主,撿回來的時候卻失憶忘記了一切。

所謂師徒戀,在乙游一直很香。

養了好些年,白鳳的好高度也刷到了最高。

今天丹田破碎的劇情她記得特別清楚,那是最後一次上線玩游戲,去攻略另外一個目標姬無幽,面板提示大魔頭快要死了,於是她就想英雄救美。

本來武力值和魔物持平嘛,只是抱著隨手一試的態度,沒想到面板血條就急速下降。

還沒見到姬無幽,她就被惡毒的NPC魔物打敗了。

[丹田碎裂,玩家靈力清零,三秒後將傳送至新手村。]

晏殊雲就很心平氣和。

畢竟游戲裏被魔物擊殺,只是面板上的幾個字而已。

現實裏: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她現在血條快沒了,虛弱得一批。

晏殊雲眉頭一皺,她腦海裏的系統音除了那句[請成為四州之神],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白鳳見女人走神的模樣,眸子愈發深邃似無底洞,他右手指尖微動,又重覆了一遍,“師尊,您也喜歡我的不是嗎。”

“我們雙修吧。”

這話堪比我們結婚做不可描述之事。

晏殊雲被這個擁抱激得起了滿身雞皮疙瘩,不由得不著痕跡地掙脫退了兩步。

雖然玩游戲的時候喜歡當海王養魚,但是現實裏她只覺得命最重要,目前最緊迫的事情是回到宗門,尋找成為四州之神的辦法。

她擡眸琢磨了一下,“不可。”

成為合歡宗妖女和徒弟搞辦公室戀情這種事情,一看就是要被宗主剝皮抽骨的程度。

晏殊雲在思考該怎麽茍命。

“師徒有別,不能僭越。”

精致漂亮的黑發少年站得筆直,緋色衣裳繡著一只栩栩如生的崇明鳥,就像是隨時都會泣血而啼一般,左手攥住覆又松開。

話還未完,乖巧弟弟便已經抱住了晏殊雲,毛絨絨的腦袋搭在她肩窩。

“阿雲,那我不做你的徒弟。”

噗嗤——

有銳器沒入身體的聲音,血流了一地。

晏殊雲低頭,她成為了靈魂狀態飄在空中,地上的少女直接斷了氣。

“……”我刀呢?

開局就是死亡游戲,這不對勁。

晏殊雲冷冷地看著他,西八狗崽子我要是恢覆實力了非要把你頭都錘爆。

與此同時,系統終於適時提醒:[宿主,您還有兩次回檔機會,請珍惜。]

相比於穿進游戲裏突然被殺掉,系統的存在倒沒讓她特別驚訝了。

晏姝雲平心靜氣,“我可不可以回檔到新手村狀態?”

[不可以,游戲內死亡,您也就真正的腦死亡了。]

“……所以我還沒有死?”

[請成為四州之神,找到自己的意識。]

再多問一句,憨批系統就一問三不知。

白光微閃,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腳底下還是那塊頭蓋骨。

二周目,晏殊雲決定連夜收拾跑路。

只是還沒過半刻鐘,就瞧見不遠處的緋衣少年禦劍而來。

晏殊雲:“……”

哦,我不會飛。

白鳳把藥餵給她,雖然和上一次的劇情不大相同,但依舊沒走幾步路便循環劇情,“師尊,我們雙修吧。”

啊這狼崽子,吃我的用我的,通身修為也是我傳授的,竟然為了雙修這種事情欺師滅祖。

……也不是不可以,小黑屋play然羞恥,但是很符合乙游尿性。

她擡眸第一次認認真真看這個從游戲裏走出來的人。縱然白鳳的好感度是滿級,但是乙游裏,她根本沒有解鎖到少年的[摯愛]。

晏殊雲漆黑長發散落,老神在在,“好啊,那等回到宗門,我再與你結契雙修如何?”

白鳳捅她心臟還歷歷在目。

“好。”

紅衣公子在笑,眼角眉梢都是驚艷絕絕的姝麗昳色,那股鋒芒畢露的殺氣也悄無聲息地止住。

碎光下,是少年人偏執卻裝乖的詭異矛盾。

晏殊雲鋼絲線上跳舞,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看著這個在黑化邊緣蹦迪的徒弟,覺得自己大概得了心臟病。

不對,心臟是真的疼。

密密麻麻無所遁形的疼痛只持續了幾秒鐘的時間,但已經足夠詭異,身邊的少年郎完全沒有察覺到晏殊雲的異樣。

蓊郁青蔥的巨樹後有人影一逝而過。

低頭,她又飄在了空中,下面是自己突然暴斃的屍體,新鮮熱乎著,連白鳳都不知所措。

“……”這回是被毒死。

就他媽離譜。

晏殊雲迎著刺骨的風,垂眸問,“系統,你能查到是誰下的毒嗎?”

那人一定就在附近,修為深不可測,連白鳳都未曾察覺。

[右後方樹幹下,那裏站著你的師兄季子修。]

“?”

海王翻車修羅場,誰上誰知道。

季子修,也是她塘裏的魚。

現在宛若恐怖追殺游戲現場,晏殊雲突然就笑了。

誰把誰當真。

捫心自問,晏姝雲刷這位酷哥好感度的時候,看了好幾遍他根本沒有黑化值這個選項,然而開局就是死亡修羅場,不管怎麽回答,都是一個死。

白鳳莫名其妙的表白和季子修的黑化,就是現在最大的bug。

“進入存檔後,系統能不能分發治療藥物?”

[理論上不行,但是你可以賒賬一次。]

“成交。”

系統咦了一聲,有些疑惑道,[你不問問需要多少積分?]

晏殊雲一眨不眨盯著那棵樹,“下次有命再問。”

不行,她必須要活著回家。

而不是困在這個操蛋的世界。

意識消散又重聚,再次睜開眼又是那片漆黑的洞穴。

現在是最後的三周目。

晏殊雲愈發強迫自己冷靜,與此同時大腦高速運轉。一定有什麽地方是他們追不來找不到的,必須就近藏起來療傷。

她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又為什麽遍體鱗傷?

是了,因為信息面板裏的大魔頭在此處身受重傷,並遭到魔物襲擊,她是來救人刷好感度的。

洞穴之下是蜘蛛網一樣的迷宮,所以她誅殺魔物後也根本沒有找到姬無幽的身影。

如果要論藏匿的地點,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地方。

晏殊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掏出懷裏的火折子,火舌嗞啦一下高漲,洞口外的野草瞬間被點燃,熊熊烈火燃燒不息。

她直接跳進了洞穴之下的地道。

[仙途漫漫]的地形圖,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這裏能夠通往山下小路,起碼能夠支撐到宗門裏其他人來救援。

頭頂有腳步聲漸行漸遠。

她用了系統藥物治療,但是通身修為依然被廢。

晏殊雲不敢放松警惕,順著記憶裏的路往前走。洞內寂靜無聲,她只希望千萬不要遇見姬無幽。

這個游戲裏的魔頭boss一向心狠手辣喜怒無常,和他對上死路一條。

但有些時候倒黴起來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晏殊雲擡頭就看見必經之處坐著一個人,冰冷的水漫過他腰身。

銀灰色長發用一根紅色發帶束起,男人閉著眼睛,周身是冰冷禁欲的氣息,黑色束袍上綴著兩個細小的銀色骷髏。

姬無幽。

她曾經混進魔域的頂頭上司,現在看起來,似乎是三周目的恐怖BOSS。

風聲微起,氤氳著不知名暖香的味道四散開來,夾雜著隱隱的血腥味,宛如漆黑長夜裏驟然見紅光。

水紋波動,男人面無表情地睜開了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

那雙異常暗紅的眸子分明冷淡疏離,卻讓人無端感到難以名狀的恐懼和陰郁。

若要形容的話,那雙眼睛完全是獨屬於囚籠野獸的癲狂和陰暗。

下一瞬,晏殊雲就被一股無形之力吸至水中,氣息從根本上碾壓。

下巴被微微勾起,手的主人此刻居高臨下,危險的氣息幾乎要將人溺斃。

“晏殊雲,你迷路了。”

猩紅瞳孔愈發襯得男人冰冷傲慢。

男人周身氣息暴虐,野獸般陰鷲的眸子此刻冷漠地盯著晏殊雲。

隨著脖頸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晏殊雲意識到姬無幽恐怕是要掐死自己。

窒息感已經要將她整個人撕碎。

晏殊雲看見了魔頭此刻不對勁的樣子,眼尾長出黑色鱗片,野獸豎瞳有迷茫混沌之色。

強烈的求生欲使她費力掙紮,趁著姬無幽失神的剎那猛地撞了過去。

砰——

兩人額頭相撞,晏殊雲眼冒金星,終於讓姬無幽撒手。

頃刻間,魔頭冰冷的手又掐了上去,晏殊雲決定先發制人,直接反咬住青年的手腕。

血腥味溢滿了口腔。

似乎是被刺激到,本來就有些不正常的姬無幽更加暴躁,直接反身將晏殊雲摁在了石臺上,失控一般俯身吻了上去。

像帶著獠牙一樣刺穿脖頸肌膚,溫熱的、致命吸引的血珠被薄唇含住。

這是一個冰冷危險、極度瘋狂的吻。

晏殊雲原本的漆黑長發,在暖香和獠牙中,一點點蛻變成和姬無幽一樣的銀白色。

“……生死契?”

草,這是撞見了姬無幽發情期?

“好極了。”那人像是突然驚醒,荒涼的瞳孔恢覆清明。

他陰沈目光幾乎能殺人,“你竟然想跟我白頭偕老?”

晏殊雲:???

她喘了口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慢條斯理嘲弄他,“姬無幽,是你給我焗了頭,還控制不住情意親吻於我。”

誤打誤撞結下生死契,要死也是一起死。

“……哈?”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好笑的事情,姬無幽大笑起來。

“我姬無幽就算是死,死這裏,從外面跳下去,也絕對不可能喜歡你。”

“好巧,我也是。”晏殊雲說,“惡犬,再您的見。”

今天我就要去遠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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