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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子眼淚汪汪地抱著千緒的腰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不知道我剛剛都嚇到腿軟了……”

“好了好了,估計是有誰惡作劇吧。”千緒尷尬地拍著她的背,試圖安慰。

園子向來大大咧咧,嚇成這樣真的不能怪她,千緒想象了一下剛剛的場面,恐怕再晚半秒,貝爾摩德和沖矢昴的槍都掏出來了。

誰能想到園子會在紅黑雙方最劍拔弩張的時刻突然冒出來呢。

那把模型槍做得十分逼真,但開槍時的聲音到底還是與真槍有些許差別,這大概也是那兩人在最後一刻遲疑了的原因。

園子自我調節得很快,假模假式地抹了把眼淚,重新恢覆活力。她擡頭看著千緒,“你們剛剛在做什麽?”

說完,不等回答,好奇的目光已經落在千緒身邊那兩人身上。

貝爾摩德易容術的還原程度毋庸置疑,萊伊和沖矢昴的身高一模一樣,就連體型都極為相仿,唯獨氣場截然不同。

園子一晃神,還以為看見了同一個人一明一暗的兩種人格。

她疑惑地瞇起眼,“是我眼花了嗎?”

不然怎麽會產生那種錯覺?

沖矢先生和那位一身黑的男人明明長得完全不像啊。

話說……

“沖矢先生,你不是說臨時有事嗎?為什麽會在這裏?”園子困惑道。

“事情正好處理完了,我看還有時間,就從千緒小姐桌上拿了車票趕過來了。”沖矢昴面不改色地說著謊,“不過到的時候已經快發車了,就沒來得及和你們打招呼。”

他面上帶一抹溫柔淺笑,更增加了幾分可信度。園子撓了下臉頰,略有點不好意思地懷疑起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不然為什麽會覺得沖矢先生有一瞬間看起來那麽恐怖呢?

……不對,現在的問題重點不在這裏!

“我剛才看到你們抱在一起。”園子一拍旁邊的車廂壁,雙眼放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老實交代,你們現在究竟是什麽關系?”

千緒:“……”

她好心提醒:“你記不記得,在我們抱在一起的前一秒,你剛剛跳出來對我開了槍?”

園子已經認定那是個糟糕的惡作劇,擺了擺手表示不要再提,“但人在遭遇危險時的本能反應是藏不住的嘛。”

這話倒是沒錯。

千緒唇角的笑意有一絲凝滯。

撞上沖矢昴胸口的那一刻,千緒的腦子好像嗡的一聲炸開了。哪怕很快就反應過來槍聲是假的,對失去的恐懼還是在一瞬間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下意識捂了下胸口,剛剛那種心悸的感覺仿佛又回到身體裏。

交談一時中止,園子的眼神轉來轉去,又落在“萊伊”身上。貝爾摩德的氣場實在太強,就算是園子這樣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性格,面對她時也有點怯怯,只能借著千緒的掩護偷偷打量對方。

男人從剛剛開始就低著頭,右耳戴了耳機,一根不起眼的細線延伸進領口,帽檐擋住大半張臉,露出的下頜線骨相優越。薄唇微抿,似乎在專註傾聽耳機裏的內容,但偶爾帽檐會往一側稍稍傾斜,大概是在看著千緒。

園子剛剛撞上了對方的目光,被綠眸裏的寒氣激得打了個哆嗦,但此時回憶起來,她忽然意識到那其實是十分俊秀的一張臉。

俊秀到連那道蔓延大半側臉的疤痕都變得可以接受了。但也正因為太過好看,又令人為那道疤的存在而感到格外惋惜。

如果他沒有受傷,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園子盯著“萊伊”看得久了,忽然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而毛利蘭正在左右張望。

沒發現目標,她有些失落地看向千緒,“奇怪,是我聽錯了嗎?我總覺得剛剛好像聽見了新一的聲音……”

並不寬敞的走廊裏站了不少人,尤其是在柯南和世良一起沖上前後,頓時顯得十分擁擠,矮墩墩的柯南站在幾人之間,在千緒的視野邊緣只剩了一個腦袋頂。

即使如此,她還是能看見那上面清晰落下的一大滴冷汗。

小偵探柔順的短發有點炸毛,像警惕地豎起了渾身的刺,急促否認,“小蘭姐姐你絕對是聽錯了!”

江戶川柯南和工藤新一的聲線本就十分相似,拋去故意偽裝出的幼稚語調,就只剩青春期變聲前後的那一絲粗細區別了。

剛剛他在情急之下忘(沒)記(夾)遮(住)掩,會被毛利蘭聽成工藤新一的聲音也不奇怪。

柯南支支吾吾的,“新一哥哥怎麽可能在這輛車上嘛。”

長得像也就算了,聲音還像,加上柯南出現的節點正好是工藤新一“死亡”之後,一旦勾起組織的疑心,自己在這件事上幾乎是漏洞百出。

想到波本和貝爾摩德這對雙人組是如何調查赤井秀一死亡事件的,柯南冷汗嘩嘩流,他可經不起這樣的調查。

正當柯南努力思考著該如何轉移話題的時候,沖矢昴卻忽然開口了,“這麽精致的模型槍,用來惡作劇未免太浪費了,這裏面可能另有隱情……園子小姐,小蘭小姐,那張紙條上寫的手法,具體是怎樣的?”

“啊,就是讓我們和七號車廂B室的那位先生換了包廂,說是他被選中做了共犯,等我們把千緒‘殺掉’後,只要藏到七號車廂去就行了。”反正已經曝光,園子索性全部說了出來,“反正就是個障眼法吧,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了,鈴木特快列車每年的謎題都是請專家出的,不至於用這麽簡單的混淆視聽的手法啊。”她忿忿。

小蘭忍不住露出豆豆眼:看園子剛才演的挺認真的,還特意翻出了絲襪思考把它套在頭上的可能性……不像是覺得不對勁的樣子啊……

“所以,如果這不是個惡作劇,那送來模型槍的人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讓你們和7號車B室的先生交換包廂?”世良反應很快,“我記得坐在那個包廂的是室橋先生吧?剛剛在站臺上,他似乎對自己沒搶到八號車的頭等包廂感到很不滿意呢。”

她說著,偷偷撇了一眼“赤井秀一”。

發現對方始終低著頭,對她的推理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世良有點失望。

“世良小姐說的沒錯。”

沖矢昴就在這時微微頷首,順著世良的話說了下去,“那群人似乎彼此認識,再加上這更換包廂的操作,總覺得很可疑。”

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世良耳朵動了動,抿唇看了眼他,想起剛剛沖矢昴救下千緒的舉動,又想起兩人抱在一起的樣子,心情頓時覆雜。

她表情幾番變化,最後悶哼一聲撇過頭。

沖矢昴看著妹妹的後腦勺:“……”

千緒戳了戳他,等沖矢昴垂下眼,她悄悄對他展示自己的手機屏幕。

備忘錄上幾行剛打好的字在閃爍。

【誰叫你要把關鍵情報都瞞著真純的,吃到苦頭了吧】

【接受現實吧,大齡叛逆少年(拍拍肩膀)(語重心長)】

【話說,我懷疑你再這樣下去,有一天可能會因為被誤會成黑方而遭到你媽媽和妹妹的混合雙打(?)】

千緒唏噓不已地搖頭。

她倒是敏銳,已經發現了世良似乎一直在向誰偷偷匯報情報。考慮到她曾說過自己正和母親住在酒店,那個“誰”的身份不言自明。

更何況,隨便想想都知道,能培養出赤井秀一、羽田秀吉、世良真純這兄妹三人的母親,一定不是位普通人,會點武功應該也很正常。

萊伊忽然擡手,按了下耳機。

柯南、千緒、世良因這一個小小的動作而齊刷刷轉過頭,顯然都一直在盯著他的舉動。毛利蘭跟著看向沈默站立一旁的男人,從工藤新一的聲音上回過神,她終於有心思去註意這突然多出的陌生面孔。

仔細一看,她發現這人竟然並不算完全“陌生”。

小蘭怔了半天,忽然驚叫,“啊!你是那個時候的……我們之前在一個下雪天見過,你那時候剛從一個電話亭走出來,請問你還記得嗎?”

在場所有人,包括貝爾摩德都楞了一瞬。

大概唯一知情的只有沖矢昴和當時同樣在場的柯南了。

不知內情的情況下,貝爾摩德只能沈默。

“我後來回想了下,你當時說的那些話應該是在安慰我。”小蘭小心翼翼地說,“當時我情緒不太好,語氣太糟糕了,實在很抱歉。”

造成小蘭情緒不好的元兇——某位小偵探正急得跳腳,“小、小蘭姐姐……”

你認錯人了啊!!

柯南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底大喊。

“你後來是經歷了什麽嗎?臉上的傷……”小蘭還在一臉誠懇地問。

而貝爾摩德已經冷冷地將視線轉到了沖矢昴臉上。

一個千緒還不夠,萊伊這個混蛋竟然還招惹了Angel嗎?

從柯南的高度,正好看見貝爾摩德攥起的拳頭。

柯南:“!”

毛利蘭的話音被一陣鬧哄哄的動靜打斷了。

響動似乎是從隔了一節車廂的頭等席那邊傳來的,越來越大,騷亂很快擴散到這一節車廂。暗流湧動的氣氛被打破,不過片刻,浪潮幾乎是卷到了明面上來。

千緒耳朵一動,聽見男人女人壓抑的尖叫,與此同時,好幾人從他們面前匆匆跑過,神色慌張。

世良真純隨手攔住一位經過的乘務員,“請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我也不清楚,他們說什麽8號車B室的乘客被殺了。”乘務員顯然是個新人,大汗淋漓,嘴唇顫抖著說道。

說完他崩潰地揪住了頭發,“但那裏是鈴木先生女兒的房間啊!!完了完了,這下完了……整個鈴木集團說不定都要變天了!”

千緒:“……”

這位乘務員先生是不是平時閑著無聊經常閱讀某些綠色網站的小說?

鈴木先生的女兒·鈴木園子:“?”

她張著嘴指了下自己,今天第二遍呆呆地問,“啊?”

柯南和世良同時反應過來,臉色大變,一起向著八號車跑去,“是室橋先生!!”

毛利蘭回過神,慌忙拽著園子朝那個方向沖去。

柯南人小腿短,最先沖出去,卻有意無意落在最後,跑過包廂連接處時他迅速回頭望了一眼。

萊伊似乎已經順著慌亂經過的人群一起離開,消失在了剛剛的位置。

沖矢昴恰好轉頭看向柯南。

眼神對上,柯南心中一定,快速點了點頭,繼續朝八號車廂趕去。

偵探的責任感讓世良無法在命案發生時坐視不理,其他幾人同樣無法置身事外,千緒看著他們的身影和匆忙跑過的人群一起,消失在列車另一頭,而面前已經空空蕩蕩。

她回過神,揉了下耳朵。

柯南那間包廂的房門被打開,裏面探出幾個小腦袋。

步美左右看看,有點迷茫,“千緒姐姐,柯南和世良姐姐他們人呢?”

光彥眼尖,“昴先生怎麽會在這裏?”

他提到沖矢昴的名字,屋裏臉色蒼白的灰原哀擡眼朝門口看了過來。

房門敞著,千緒平靜柔和的聲音飄進房間,“柯南他們臨時有點事,好像是被毛利大叔叫去搬東西了,你們要去幫忙嗎?”

“至於昴先生……他的事情解決了,就臨時從我抽屜拿了車票趕過來了,我剛剛進門發現他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

灰原哀楞了楞。

少年偵探團聽見要幫忙做苦力,幾顆腦袋很整齊地瘋狂搖晃。

“才不要嘞!那位大叔最愛使喚人了!”元太心有戚戚。

成功讓這群孩子們乖乖待在房間裏,千緒偷偷笑了下,又寒暄幾句,她再次拿出萬金油的感冒做借口,和沖矢昴一起回到包廂。

房門一關,千緒背靠門板,定了定神,目光落在沖矢昴的臉上,向著他走過去。

“那騷亂是安室透搞出來的?”

“大概是。”沖矢昴說,“那應該原本就是他們計劃的一環,安室透需要制造動靜吸引柯南他們的註意,好讓貝爾摩德為後續計劃做出布置——她知道那騷亂可以幫助她抽身,才會這麽大膽地留在這裏。至於室橋先生被害的事,應該只是碰巧。”

真正導致列車員們慌張的,是被害者很可能是鈴木家二千金這件事。

不用想,一定是安室透順水推舟利用了兇手的布置,將這個誤會傳播開的。

千緒回想起貝爾摩德剛剛的最後幾分鐘裏,似乎一直在凝神聽著耳機那頭的動靜,心中更加篤定。

“不過波本真的很恐怖。”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在走廊碰見安室透和化妝成你的貝爾摩德,我嚇得心臟都要停了——”

沖矢昴看了她一眼。

至少從他隔著一道門板聽見的內容裏,察覺不到絲毫的緊張感。

千緒大概是和母親學過演技,自始至終都將自己的情緒掩藏得很好。

只不過……

回想起千緒對“赤井秀一”那怒氣沖沖的發洩,沖矢昴的心情變得有點古怪。

雖然沒能親眼看見千緒發火的場景,但光聽聲音,他大概也能從那布料摩擦的動靜中分辨出千緒是動手了的。

那些真的全是演技嗎?

沖矢昴:“……”

他不太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至少面前的女朋友是溫柔可愛的。

兩人同時因想起了剛才的場景而停頓了一下,沖矢昴率先開口,溫聲誇獎道,“你剛剛反應很快,做得很好。”

千緒抿唇,吞吞吐吐,“所以你剛才都聽見了?”

鈴木列車每次的旅途大概只有兩三個小時的路程,無需在車上過夜,自然也沒有提供床鋪,兩排柔軟的沙發相對,屋外風景飛速掠過,列車正行駛在一片碧綠原野之間。

沖矢昴在沙發上坐下,“聽見什麽?”

難道他沒有聽見開頭的爭吵?千緒一楞,下意識回頭看身後厚厚的大門,心底升起一絲希望。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沖矢昴調整著耳麥,頭也不擡地問,“是你說我們什麽都做了的那段,還是罵我是渣男的那段?”

語調不緊不慢。

千緒:“……”

“不用在意。”他淡笑,“沒記錯的話,我還幫你慶祝過時隔六年終於重返祖國暨擺脫渣男一個半月紀念日。”

千緒:“……”

竟然還記得分毫不差。

她訕訕地開口,“老實交代,這個仇你是不是記了好幾個月了?”

沖矢昴低笑一聲。

現在並不是閑聊的時候,千緒下一句就回歸了正題,“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會突然出來。”

按照三人原本的計劃,沖矢昴應該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偷偷上車,這樣也方便之後的自由行動。

“是為了小哀?”她想了想。

沖矢昴“嗯”了聲,反問,“貝爾摩德明明也可以暗中行動,你覺得她為什麽要扮成萊伊的模樣大咧咧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為什麽?我以為是為了順便試探大家的反應,畢竟這輛車上和你有交集的人不止一兩個……”千緒一頓,回過味來,“但她上車的真正目標是雪莉酒——”

她腦子轉得很快,想起灰原哀那敏銳的酒廠雷達,便明白了大半,“所以貝爾摩德扮成萊伊的樣子,是為了勾起小哀的恐懼,好為之後的行動做鋪墊。之所以不用她原本的模樣,是因為克裏斯·溫亞德的外表太引人註目了?”千緒遲疑地猜測。

沖矢昴讚許道,“一旦讓雪莉察覺到組織成員出現在這輛列車上,以雪莉的性格,一定會想方設法和博士以及孩子們分開,單獨躲藏起來,正好方便他們下手。”

貝爾摩德最擅長玩弄人心,一定已經提前預料到灰原哀的反應。

千緒恍然,“所以你是在聽到孩子們鬧出來的動靜之後,意識到小哀很可能會感受到貝爾摩德的氣息,才會突然出現……呃,用自己身上的酒味混淆她的嗅覺?”

加上世良真純對“萊伊”表現出的興趣,在她能自由活動的期間,世良對貝爾摩德來說都是個麻煩。這次解決世良失敗,貝爾摩德之後的行動應該會更加謹慎,偵探團只要待在包廂內不出來,她就不會再有和灰原哀打照面的機會。

至少在這一步,組織原定的步調被打亂了。

千緒咂舌。

如果將和組織的每一次交鋒比喻成一場棋局對戰,她想,那麽赤井秀一也可和弟弟一樣並稱為頂尖棋手了。

無論是坐鎮幕後統籌全局時他表現出的敏銳,還是作為“將領”沖鋒陷陣時的果決,都是那麽值得信任。

……千緒並沒有錯過柯南離開時遞來的眼神。

和赤井秀一一樣,她弟弟事實上也是個習慣單打獨鬥的人,一遇見案子就立刻偷偷溜走,就連被卷入恐.怖.組.織這樣的事也沒有第一時間和家人匯報。

可他分明是深深信任著赤井秀一的。

這種信任感很純粹,千緒甚至註意到柯南在沖矢昴出門那一刻便陡然放松的神態,簡直就好像他光是出場就自帶令人安心的光環。

世良是為大哥才走上偵探道路,不知道羽田秀吉在下棋時,有沒有那麽一刻是受到了大哥的影響?

千緒走過來坐下。

對面那一排寬敞的座位空空蕩蕩,她偏偏理直氣壯地擠在了沖矢昴身邊,“你剛剛去看過整輛車的情況了吧,有什麽發現嗎?”

沖矢昴剛剛對著小蘭和園子提起了八號車廂那一行人的交談,可當時眾人在站臺上寒暄時,他分明不在場。千緒猜到他一定是躲在暗處四處觀察了一圈。

……但她完全沒想到沖矢昴帶回來的情報居然如此炸裂。

“最後一節的貨車車廂裏,裝了滿滿一車廂的C.4。”

聽他拋出這個消息,千緒猛然轉過頭,不敢置信。

“他們準備用一整節車廂的炸.藥去炸一個小學生??”

一車廂的塑膠炸.彈,足以將整輛列車炸上天。

千緒大受震撼,“說好的黑衣組織行事低調呢?”

他們預先猜測,人來人往的列車上,貝爾摩德和波本就算要出手,最多也是用加裝了消音器的手.槍……但這群家夥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

沖矢昴擰眉看向座位上放著的一個黑色背包。

他們帶了防彈衣和血包,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作掩護,但如果是炸.彈……

這裏只有沖矢昴有把握在被逼到滿是炸.彈的車廂時,從組織人的眼皮底下逃出來,可他作為一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怎麽偽裝都不可能讓波本和貝爾摩德將他誤認成雪莉。

而他也不可能讓千緒或是世良中的任何一個去冒這個風險。

該怎麽做?直接向波本攤牌?

沖矢昴飛快想出幾種對策,在心底一一衡量著風險,而千緒不知想到什麽,低著頭安靜幾秒。

緩緩開口時,她的表情有點微妙,“如果你是在苦惱缺少一個幫手,也許我能找一個過來……我想他應該很擅長大型‘道具’類逃脫。”

畢竟,就像工藤新一幼兒園就學會了推理,黑羽快鬥也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在跟著全世界最優秀的魔術師學習魔術了。

“但前提是,必須要確保他的安全。”

千緒不再習慣性地用玩笑緩解氣氛,難得露出極其嚴肅的表情。

“畢竟某種程度上,他就像我的另一個弟弟一樣。”

有乘客被害身亡的消息傳出來,八號車頓時陷入一片混亂。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這兩個偵探迅速抵達,將所有人都集合在了走廊裏挨個詢問。柯南、世良、還有自稱推理女王的園子也緊隨其後到達現場,一時之間,偵探數量竟然跟嫌疑人數量持平了。

如果加上之前在站臺上看見的那群自稱少年偵探團的小學生……

“嗚哇,東京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黑羽快鬥發出心聲。

他化妝成女仆住友晝花,正大咧咧地以嫌疑人身份站在8號車B室門口,一臉擔憂地從門縫裏看著屋內的場景——五人將屍體圍得水洩不通,如果室橋先生還能出聲,大概都會大喊一聲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東京現在的偵探濃度過高,十分不方便他行動啊!黑羽快鬥在心底感慨。

“不好意思,讓一讓。”有乘務員經過,住友女士回過神,抱歉地推著輪椅挪了挪位置。

繼續觀察。

柯南人微言輕,只能努力從大人們的褲腿縫隙之間觀察屍體,擠來擠去,忙活得不行,黑羽快鬥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趁現在還在案件偵查的初步階段,偵探們的註意力都在屍體上,這恐怕會是他最後的自由行動時間了。

多虧了他那位小宿敵,黑羽快鬥已經不是第一次無辜被卷進案件了,非常熟悉這一整套流程。接下來直到兇手身份水落石出,他估計都得乖乖等在這裏配合調查。

想到這裏,他下定決心,用腹語模仿出小蓑夏江的聲音,對守候在一旁的乘務員淡聲道:“我想去趟廁所,可以嗎?”

輪椅上的老太太——寺井黃之助感覺到背上被人輕輕拍了下,配合地做出口型。

他看著乘務員苦惱的樣子,“你也知道,老年人憋不住的嘛……你應該不會為難我這麽一個半身入土的老人家吧?何況,室橋先生那麽高的個子,我行動又不方便,根本不可能殺了他。”

小蓑夏江慢悠悠地說著。

年輕的乘務員毫不懷疑地答應了。

好耶!

黑羽快鬥在心底高高興興地一攥拳。

沒有小偵探妨礙就是輕輕松松~

雖然被卷進殺人案有點倒黴,但這輛車的構造他已經基本摸透了,也借助輪椅量出了走廊的長度,現在只差少數幾個地方還沒去過。

對於下月的盜竊計劃,他心底已經有了雛形,但怪盜基德向來習慣做多手準備,尤其是逃生路線,最好是能準備個planABCDEFG……才好。

住友晝花推著小蓑夏江走到衛生間門口,四處看了看。

列車全程一共就三個多小時,洗手間使用頻率並不高,加上發生了兇殺案,普通車廂的乘客不可能往八號車來,八號車的乘客又都被聚集在B室門口,頭等車廂的洗手間附近連個人影都沒有。

黑羽快鬥輕松道,“寺井爺爺你就在這裏等我吧。我去看一下通風管道,很快就好。”

“好的,少爺。”小蓑夏江發出渾厚幹啞的男聲。

黑羽快鬥十分自然地轉身進了女廁所。

千緒輕手輕腳地順著走廊來到八號車衛生間附近時,正巧看見“常年坐著輪椅”、“活動不便”的小蓑女士在嘿.咻.嘿.咻地活動著她的老胳膊老腿。

裙擺掀起,瘦弱的老太太有一雙42碼的大腳。

千緒:“……”

寺井黃之助畢竟也是一把年紀了,在輪椅上坐久了,身體僵硬,自然想活動活動,聽到腳步聲時,他連忙坐回去,擺出一副沈著臉安安靜靜的樣子。

看見千緒走過來時,那雙渾濁的眼掩藏在黑紗下,不動聲色地睜大了。

千緒踩在厚厚的絨毛地毯上,只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至少洗手間內正在忙活的黑羽快鬥肯定是聽不到的。

寺井黃之助張了張嘴,想要提醒,又猛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會變聲。小蓑夏江說話一直依靠的是黑羽快鬥的腹語術。

寺井黃之助:“!”

他驚恐地看著千緒腳步輕快地走過來,然後又腳步輕快地把他推走了。

寺井黃之助:“……???”

輪子碾過地毯,寺井爺爺保持張著嘴的震驚表情,被悄無聲息地推走了。

他呆滯地回頭看了看越來越遠的衛生間,仿佛還能聽見黑羽快鬥在裏面邊哼歌邊愉快忙碌的聲音。

少爺!!

救命啊!!!

“老人家,您在這稍微等一會兒。”千緒還挺有禮貌,把他停放在和洗手間有段距離的位置,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身回去了。

寺井黃之助懵懵地看著千緒進了洗手間。

千緒停在男廁所前,捂著眼睛從指縫飛快地往裏面看了一眼,看見一排排便池,趕緊縮回腦袋,有點猶豫。

裏面應該沒有別人吧?她還沒進過男廁所呢,萬一正好有人過來撞見她,豈不是名節不保……

千緒有點後悔,不應該把黑羽快鬥的大型魔術道具——寺井爺爺推走的。

至少擺在那裏還能當個門擋。

雖然目前看來實用性相當存疑就是了。

她嘆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朝著男廁所邁步,卻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一聲響動。

千緒:“?”

她遲疑地看向旁邊並列的女廁門口。

鈴木特快列車設計得相當高級,不僅有宛如高級餐廳一般的餐車,就連提供給頭等廂乘客的盥洗室都被專門分割出不同隔間。

其中一個隔間內。

黑羽快鬥踩在馬桶蓋上,熟練地拆下通風管道的鐵蓋。

正當他打開手電筒,踮著腳尖探頭探腦查看管道內部構造的時候,卻聽見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一路逼近,最後拉開了他隔壁隔間的門。

黑羽快鬥:“?”

這個時間點怎麽會有人過來?

不對,寺井爺爺怎麽不幫忙攔住?

他下一秒臉色大變,終於意識到寺井黃之助沒辦法出聲這個漏洞。

黑羽快鬥的神經一時緊繃到極致。

他沒忘記自己還踮著腳踩在馬桶上,一手拎著沈重的鐵蓋,稍一動作就可能碰撞出正常如廁根本不會有的響動,萬一引起註意……他心裏發苦,一動也不敢動。

可旁邊是個女性啊,他在這聽著是不是也不太好?

隔壁的人就在這時輕輕咳嗽一聲。

黑羽快鬥豎起耳朵,意識到這個聲線似乎有些耳熟。

黑羽快鬥:“……”

黑羽快鬥:“!!!!!”

他在震驚中下意識轉過頭,察覺到自己今天犯的第二個錯誤——

這個洗手間的隔間之間,並不是完全隔斷的,天花板和地板都有縫隙,從他這個高度,正好能將旁邊的隔間一覽無遺。

黑羽快鬥在看見東西之前大腦先反應過來,趕緊慌裏慌張地閉上眼。

“你……”

千緒竟然開口了,聲音很低沈。

她註意到他了?

黑羽快鬥回憶起自己好像沒有聽見布料摩擦的聲音,但他依舊不敢睜眼,死死閉著,右手下意識緊緊攥住手中冰涼的硬質物體……

等等。

黑羽快鬥:草(一種植物)。

他手裏怎麽還拿了一個手電筒??

手電筒的光芒無法遮掩,黑羽快鬥知道這下不存在沒有暴露的可能了,在做了整整半分鐘的心理建設後,心如死灰地睜開眼。

千緒在手電筒那無比閃亮的光芒照射下,正瞇著眼睛打量他,滿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你就不能把這玩意先關了?”

她已經被照了半分鐘了。

黑羽快鬥:“……”

他手忙腳亂地撤下手電筒,開口時差點忘記切換成住友晝花的聲線,“抱歉啊。”

那明顯心虛和略帶顫抖的嗓音,與女仆的厭世臉和三角眼十分不匹配。

千緒擺擺手,“別裝了,我知道你是誰。”就算之前不能完全確定,在發現小蓑夏江被推走都全程沒出聲時,也能猜到了。

住友晝花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你、你說什麽?”

還在嘴硬。

不過確實,換成她被撞見這麽社死的場面,恐怕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

千緒四處看看。

這間衛生間裏沒有絲毫異味,打掃得幹幹凈凈,外面洗手臺甚至還擺放了鮮花,隔間的小臺子上放了個圓形的迷你魚缸做點綴,裏面有一尾小金魚歡快地搖頭擺尾。

千緒把魚缸捧了起來。

黑羽快鬥:“啊啊啊啊啊你等等!!”

住友晝花驚恐地發出幹凈好聽的少年音。

他邊說還邊後退半步,差點梅開二度,腳一滑從馬桶上摔下來。

千緒:“……”

千緒:“:)”

她抱著魚缸,跟著踩上馬桶蓋,視線和黑羽快鬥幾乎平齊,視線往下一掃,就從天花板和隔間擋板的寬闊縫隙間看見了黑羽快鬥身上熨得服服帖帖的西裝小套裙。

很好,他還穿了配套的絲襪和小皮鞋。

和從繈褓中看著長大、當作親弟弟一樣對待和照料(?)的鄰家小少年時隔多年再度重逢,竟然是在女廁所。

對方穿著女裝,踩在馬桶上,手裏拿著一個鐵蓋,另一手甚至拿了手電筒。

千緒:“……”

黑羽快鬥:“……”

他慢慢反應過來這副場景究竟有多麽不對勁,臉部肌肉抽搐,眼睜睜看著千緒的眼睛裏劃過三分驚異三分恍惚四分怒其不爭。

最後變成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千緒看著黑羽快鬥,眼裏的心痛惋惜快要溢出來。

弟,我對你很失望.jpg

黑羽快鬥:“……”

黑羽快鬥:“不是!!!你聽我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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