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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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方蘭生向襄鈴講了百裏屠蘇另有所愛的事情，之間少不了添油加醋，以及對自己的誇讚。
“我不信，嗚嗚……”襄鈴揉著眼睛，說。
見襄鈴哭了，方蘭生趕忙去哄。因為之前的消息太過勁爆，紅玉已經沒心思註意方家猴兒的熱鬧了。最後，方蘭生用襄鈴采來的果子轉移了小姑娘的註意力，他們要烤果子。風晴雪一聽，來了興致，也要幫忙。
方蘭生展現了“當可嫁了”的手藝。可惜，他不高興，因為他用來討好佳人的那串烤果子，被佳人拿去討好情敵了。總角之交的調笑，更讓他想起了來自姐姐們的壓迫，果然，男人就是難啊。
之後，風晴雪特制調味香粉一出，難的不僅僅是男人，所有人都難了。歐陽少恭丟了笑容，僵硬地快步離開。紅玉失了從容，神色怪異地躲去一邊。方蘭生最不濟，早就吐得一塌糊塗。襄鈴小姑娘因為被晴雪牌烤果子嚇到，不肯吃，和肉食的阿翔成了唯二的幸存者。而百裏屠蘇，在面無表情吃了一個之後，就站起身，向著遠離眾人的地方走去。
風晴雪楞楞地看著一眨眼就空蕩蕩了的周圍，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拿起一個烤果子，吃得很開心。
百裏屠蘇坐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發呆。發呆只是外人看到的，他其實是在應付自己的“內憂”。
發現自己和世界脫節了好久，還被有辱斯文的某人鄙視，文學青年開始通過百裏屠蘇的感覺，了解外面的世界。太子長琴嘗試凡人的食物，覺得還不錯，怎知今天遇上如此極品？百裏屠蘇先咬了一口，太子長琴被震驚了，完全忘記要切斷感官，於是，百裏屠蘇結結實實地吃了一個烤果子，太子長琴也從頭嘗到尾。這位樂神大人受了刺激，他要好好的和某人說道說道。
【既然已經嘗過，為何還要吃？】不小心中招的太子長琴不解地說，【莫非你真的喜歡那個味道？】別以為他沒看見，別人咬了一口，就趁著風晴雪沒註意，把剩下的毀屍滅跡了。
因為附近還有旁人，百裏屠蘇也只能用神念傳音，道：【匪汝之為美，美人之貽。】
太子長琴震驚了，他問：【莫非你看上了那位姑娘？覺得她是“神仙中人”？】
【她確實是個美人，我不喜歡，卻不能說她不漂亮。】百裏屠蘇說，【那果子怎麽樣？吃過之後，有沒有活過來的感覺？整天看你彈琴，萬事不理的，都沒有激情了。】
【……如此說來，在下還要多謝百裏少俠了。】太子長琴用與歐陽少恭很類似的語調，說。他命途多舛，可這般打著為他好的名義，明著坑他的事兒，還是頭一次遇上。這麽一打岔，他也就忘了問那個“心儀之人”的問題。
百裏屠蘇等了半天，也不見太子長琴有別的動靜，不得不承認，這回算是惹到這位樂神了。看來今晚只能去鬼屋了。他嘆了口氣，拿出幹糧，吃了起來。
歐陽少恭在擺脫了烤果子帶來的負面狀態之後，發現不見了百裏屠蘇。他方才註意到，百裏屠蘇是實實在在把果子吃下去，心中不由奇怪，難道女媧族人的口味，都是如此奇特？沒聽說啊，那位巫鹹大人，也沒抓蟲子和著泥土啃啊。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其他的人。風晴雪在吃烤果子。襄鈴試著哄阿翔吃正常的烤果子，可惜阿翔是肉食動物，不吃果子。紅玉和方蘭生還沒緩過來。歐陽少恭起身去看看百裏屠蘇如何了。
看著默默吃幹糧的百裏屠蘇，歐陽少恭覺得，他們都好傻。因為嘴裏的怪味，他們都沒想到要弄吃的，更是忘記了自己還帶著幹糧。只吃那麽一口味道怪異的烤果子，半夜肯定會餓。餓了，怎麽可能睡得好？旅途中休息不好，第二天可就要遭殃了。
“晴雪姑娘的烤果子味道獨特，大家吃了心中感觸頗多，惟有百裏少俠……”歐陽少恭看著百裏屠蘇手中的幹糧，搖頭輕笑，似乎在看一個頑皮的小孩子。
“歐陽先生可要吃些？”百裏屠蘇將幹糧遞向歐陽少恭，問道。
餓肚子，半夜睡不著，明天沒力氣……歐陽少恭頓了頓，接過幹糧，動作如行雲流水。他說：“多謝百裏少俠，在下不客氣了。”
百裏屠蘇繼續沈默。
因為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幾人很早就休息了。百裏屠蘇下山，是過了明路的，自然不會有天墉城的弟子三更半夜的找上門來。這一晚，大家睡得卻不安穩。正如歐陽少恭料想的那般，那一點兒烤果子，真的不夠挺一個晚上。尤其是方蘭生，半夜被餓醒了。他怕吵醒別人，不敢爬起來找吃的，只能在那裏，時不時地翻個身，直到將近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方蘭生醒來的時候，其他人早就醒了，百裏屠蘇不知所蹤，襄鈴找地方打扮自己了，紅玉和歐陽少恭的臉色很奇怪，風晴雪很熱心地準備早餐。方蘭生怪叫一聲，搶下風晴雪的活，將這個危險人物趕得遠遠的。
等方蘭生準備好了早飯，百裏屠蘇提著劍回來了。方蘭生不可避免的抱怨了兩句，百裏屠蘇直接無視。隨後回來的襄鈴聽見方蘭生說屠蘇哥哥的壞話，不滿地說了兩句，然後兩個小孩子吵了起來。
“百裏公子這是練劍去了？這麽早，真是勤奮啊。”紅玉說。
“習慣。”百裏屠蘇說。
“……難怪百裏公子能有這麽一身不凡的本事呢。”紅玉說。
“過獎。”百裏屠蘇木著臉，說。
紅玉：“……”
看著不知道說什麽好的紅玉，歐陽少恭突然有了一種“後繼有人”的欣慰。
百裏屠蘇經過歐陽少恭身邊的時候，後者發現，這位出去練劍的百裏屠蘇身上並沒有汗水的味道。練劍卻不出汗，這不正常。歐陽少恭想了想，決定什麽都不說。有紅玉冷場在前，他不想湊上去了。
百裏屠蘇練劍不出汗？怎麽可能？他是用心練劍的，怎麽會不出汗呢。只是，某文藝青年不喜歡滿身汗味，於是，百裏屠蘇特地禦劍找了處有水的地方洗了洗。相信如果有人問了，他會毫不猶豫地給出“洗過了”的答案，對方想接下去還真不容易。
簡單的收拾之後，幾人上路了。之後的路程一直很通暢，再開船的最後一刻，一行人來到碼頭，乘船前往江都。
乘船到江都，需要不短的時間。幾個女孩子湊在一起，不知在說什麽。方蘭生不想離襄鈴太遠，就在她們不遠的地方。紅玉調笑了他一頓，方家公子盡力反駁。這一反駁可好，女孩子們發現，這個小少爺，竟然和她們很有共同語言，於是，她們接納了他，作為閨蜜。
百裏屠蘇一個人站在船頭，望著江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歐陽少恭從船艙裏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他想了想，向百裏屠蘇走去。他是個執著的人，不會因為一點小小的困難就放棄的。眼下，他要做的是刷百裏少俠的好感度。
“百裏少俠，可是在為此行之事擔憂？”歐陽少恭走過來，問道。
百裏屠蘇搖搖頭，說：“看風景。”
自作多情了的歐陽少恭頓了頓，若無其事的說：“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江水波瀾壯闊，堪稱美景。”
百裏屠蘇說：“確是美景。”看“內憂”就知道，“外患”也是個文藝青年，他才不要和這種人拽文呢。
“然而，即使是望不到盡頭的長江也有盡頭，”歐陽少恭說，“正如再漫長的路途也會有盡頭，再美好的奏樂，也有曲終人散之時。”說這話時，歐陽少恭透漏了幾分真正的想法。
“路途若是沒有盡頭，豈不是遇上了鬼打墻？”百裏屠蘇說。
歐陽少恭：“……”
“正因為事有盡，才會有動力去做，沒完沒了的，太麻煩了。”百裏屠蘇說。
“美好的事物走向終結，總會令人遺憾。”歐陽少恭幹巴巴地說。
“前人不騰地方，後人在哪裏生存？萬事萬物，若是沒有變化，如今人類還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太可悲了。”百裏屠蘇說，“美好的事物消失令人感嘆，新生的事物未必不能令人向往。”
難得百裏屠蘇說了這麽長的一句話，已經習慣冷場的歐陽少恭竟然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不過，百裏少俠這話未免太天真了。沒有經歷傷痛欲絕的失去，才會對過去的消亡全不在意，才會那樣欣羨這未來。不知百裏少俠知道自己也早就消亡了之時，又會是何種模樣？
“聽百裏少俠之言，竟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失去年輕人蓬勃的朝氣，當真慚愧。”歐陽少恭說。
“歐陽先生過謙了，敢挑戰生死之事，怎會‘老’？”百裏屠蘇說。
“聽了少俠前時之言，在下倒對這起死回生之事生出了幾分疑慮。不過，既然有此志向，總要試上一試的。”歐陽少恭說。想到那句“前人騰地方”，他真心胃疼。如此評議他人生死，這位百裏少俠，未免太涼薄了。
“祝先生早日得償所願。”百裏屠蘇說。
“承少俠吉言。”歐陽少恭說。到時候，也是少俠你得償所願之時，只是，不知見到了心心念念想要覆活之人，你又會有何種想法呢，百裏少俠？
看著笑得如沐春風的歐陽少恭，感受著從他那裏傳來的惡意，百裏屠蘇忽然覺得這位“外患”也是很有意思的。很少有人能表裏不一到這種程度，他該不會是精分了吧。
【太子長琴，你的另一半似乎不太好。】百裏屠蘇對某人說。
太子長琴沒有百裏屠蘇的能力，無法感知他人的情緒。但是，他畢竟是歐陽少恭的“另一半”，察覺了他隱藏著的惡意。他微微一嘆，道：【這麽多年過去，沒想到，他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麽多年過去，滄海幾度桑田，人變了個模樣也沒什麽奇怪。】百裏屠蘇說，【不過，你不覺得他的精神狀況有些異常嗎？】
太子長琴沈默了一瞬，說：【失卻命魂，不得輪回，又不可成仙，存活至今，當是用了渡魂之術。】他頓了頓，說，【強奪他人魂魄，記憶混淆，或許……】他隱晦地表示了某“外患”確實有精分的可能。→_→如果知道自己的半魂這麽評價自己，歐陽少恭會哭的，真的會哭的。
百裏屠蘇悄悄的和太子長琴聊天，免不了的，忽略了歐陽少恭。而後者，是不甘寂寞的。
“百裏少俠在想什麽？”歐陽少恭問道。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百裏屠蘇看著江水，說。他一直留著一份精力註意外界，是以歐陽少恭也沒發現他走神。
“哦？剛剛百裏少俠之言，和這話，可是大不相同啊。”歐陽少恭調笑道。
百裏屠蘇看了他一眼，說：“是時候吃午飯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歐陽少恭幹巴巴地說。
這段水路，不短，卻也不長，他們很快就到了江都。紅玉和風晴雪從方蘭生那裏知道了玉衡的事情。之前歐陽少恭一直在刷百裏屠蘇的好感度，沒和她們一起行動（方蘭生還在這裏，用這個“她”，真的沒問題麽）。下了船，眾人聚在這裏。善良的風晴雪，以及肩負特殊“使命”的紅玉，表達了摻和此事的願望。同樣很善良的歐陽先生感謝她們的幫助，熱情地歡迎她們入隊。方蘭生對女妖怪以及“投毒”的風晴雪抱怨了幾句，不出意料的被歐陽少恭教訓了兩句。
歐陽少恭要尋一位擅長占蔔的異人，算出玉橫碎片的下落。歐陽少恭說，他的那位朋友，住在一個叫做花滿樓的地方。聽了這個名字，紅玉立馬笑了出來。方蘭生不知道紅玉和歐陽少恭在打什麽啞謎，很是疑惑。風晴雪和襄鈴性子單純，想得不是很多，不覺得這個地方有什麽不妥。百裏屠蘇木著臉，無人看出他心中的古怪。如果花滿樓不是人名，而是一個地名，那這個地方，恐怕不是那麽妥當。
“帶著幾位女子去那裏，真的無礙？”百裏屠蘇問道。他還算有良心，知道古時女子的名節很重要。雖然眼下社會風氣還算開放，女子亦可外出，可去那種地方，終究不妥。而這幾位，紅玉劍靈一只，不必考慮嫁人的問題；風晴雪和襄鈴怕是連“名節”二字是什麽意思都不懂。但是，不能因為人家不講究這事兒，就真的不在意了。
歐陽少恭一楞，拱手行禮，說：“是在下的疏忽。那裏，確實不方便幾位姑娘前往。”
“什麽地方不方便她們去啊？”方蘭生很單純，還沒想明白。好吧，歐陽少恭過往記錄太好也是重要原因。
“可是，襄鈴要找娘……”襄鈴皺著小臉兒，說。
“我也要找大哥。真的不可以去嗎？”風晴雪問道。
“對啊對啊，少恭，襄鈴也需要你那位朋友幫忙，帶她去吧。”方蘭生說。
“這……”歐陽少恭為難地看著襄鈴和風晴雪，不知是該帶上她們，還是勸阻。如果百裏屠蘇沒說破還好，可是他偏偏說了，面面俱到的歐陽先生可以有一次疏忽，卻不能在被點出來之後，再疏忽下去。
“歐陽先生不能將那位朋友請出來嗎？”百裏屠蘇問道。
“這倒是個好辦法。”紅玉說。她生活的年代，沒那麽多講究。百裏屠蘇說出來之後，她才想到這裏有兩位未婚少女。她們這樣，連“捉/奸”的理由都用不了，怎麽去那裏？難道要說，她們也好那口？而把人請出來，確實能省下不少麻煩。如此看來，百裏公子自幼在山中長大，對人情世故，倒也不是全然不通。
“百裏少俠這法子確實周到，我去請那位朋友，你們可以先在江都城中四處走走。”歐陽少恭說。
眾人定下了碰頭的時間地點，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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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蘭生向襄鈴講了百裏屠蘇另有所愛的事情，之間少不了添油加醋，以及對自己的誇讚。
“我不信，嗚嗚……”襄鈴揉著眼睛，說。
見襄鈴哭了，方蘭生趕忙去哄。因為之前的消息太過勁爆，紅玉已經沒心思註意方家猴兒的熱鬧了。最後，方蘭生用襄鈴采來的果子轉移了小姑娘的註意力，他們要烤果子。風晴雪一聽，來了興致，也要幫忙。
方蘭生展現了“當可嫁了”的手藝。可惜，他不高興，因為他用來討好佳人的那串烤果子，被佳人拿去討好情敵了。總角之交的調笑，更讓他想起了來自姐姐們的壓迫，果然，男人就是難啊。
之後，風晴雪特制調味香粉一出，難的不僅僅是男人，所有人都難了。歐陽少恭丟了笑容，僵硬地快步離開。紅玉失了從容，神色怪異地躲去一邊。方蘭生最不濟，早就吐得一塌糊塗。襄鈴小姑娘因為被晴雪牌烤果子嚇到，不肯吃，和肉食的阿翔成了唯二的幸存者。而百裏屠蘇，在面無表情吃了一個之後，就站起身，向著遠離眾人的地方走去。
風晴雪楞楞地看著一眨眼就空蕩蕩了的周圍，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拿起一個烤果子，吃得很開心。
百裏屠蘇坐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發呆。發呆只是外人看到的，他其實是在應付自己的“內憂”。
發現自己和世界脫節了好久，還被有辱斯文的某人鄙視，文學青年開始通過百裏屠蘇的感覺，了解外面的世界。太子長琴嘗試凡人的食物，覺得還不錯，怎知今天遇上如此極品？百裏屠蘇先咬了一口，太子長琴被震驚了，完全忘記要切斷感官，於是，百裏屠蘇結結實實地吃了一個烤果子，太子長琴也從頭嘗到尾。這位樂神大人受了刺激，他要好好的和某人說道說道。
【既然已經嘗過，為何還要吃？】不小心中招的太子長琴不解地說，【莫非你真的喜歡那個味道？】別以為他沒看見，別人咬了一口，就趁著風晴雪沒註意，把剩下的毀屍滅跡了。
因為附近還有旁人，百裏屠蘇也只能用神念傳音，道：【匪汝之為美，美人之貽。】
太子長琴震驚了，他問：【莫非你看上了那位姑娘？覺得她是“神仙中人”？】
【她確實是個美人，我不喜歡，卻不能說她不漂亮。】百裏屠蘇說，【那果子怎麽樣？吃過之後，有沒有活過來的感覺？整天看你彈琴，萬事不理的，都沒有激情了。】
【……如此說來，在下還要多謝百裏少俠了。】太子長琴用與歐陽少恭很類似的語調，說。他命途多舛，可這般打著為他好的名義，明著坑他的事兒，還是頭一次遇上。這麽一打岔，他也就忘了問那個“心儀之人”的問題。
百裏屠蘇等了半天，也不見太子長琴有別的動靜，不得不承認，這回算是惹到這位樂神了。看來今晚只能去鬼屋了。他嘆了口氣，拿出幹糧，吃了起來。
歐陽少恭在擺脫了烤果子帶來的負面狀態之後，發現不見了百裏屠蘇。他方才註意到，百裏屠蘇是實實在在把果子吃下去，心中不由奇怪，難道女媧族人的口味，都是如此奇特？沒聽說啊，那位巫鹹大人，也沒抓蟲子和著泥土啃啊。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其他的人。風晴雪在吃烤果子。襄鈴試著哄阿翔吃正常的烤果子，可惜阿翔是肉食動物，不吃果子。紅玉和方蘭生還沒緩過來。歐陽少恭起身去看看百裏屠蘇如何了。
看著默默吃幹糧的百裏屠蘇，歐陽少恭覺得，他們都好傻。因為嘴裏的怪味，他們都沒想到要弄吃的，更是忘記了自己還帶著幹糧。只吃那麽一口味道怪異的烤果子，半夜肯定會餓。餓了，怎麽可能睡得好？旅途中休息不好，第二天可就要遭殃了。
“晴雪姑娘的烤果子味道獨特，大家吃了心中感觸頗多，惟有百裏少俠……”歐陽少恭看著百裏屠蘇手中的幹糧，搖頭輕笑，似乎在看一個頑皮的小孩子。
“歐陽先生可要吃些？”百裏屠蘇將幹糧遞向歐陽少恭，問道。
餓肚子，半夜睡不著，明天沒力氣……歐陽少恭頓了頓，接過幹糧，動作如行雲流水。他說：“多謝百裏少俠，在下不客氣了。”
百裏屠蘇繼續沈默。
因為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幾人很早就休息了。百裏屠蘇下山，是過了明路的，自然不會有天墉城的弟子三更半夜的找上門來。這一晚，大家睡得卻不安穩。正如歐陽少恭料想的那般，那一點兒烤果子，真的不夠挺一個晚上。尤其是方蘭生，半夜被餓醒了。他怕吵醒別人，不敢爬起來找吃的，只能在那裏，時不時地翻個身，直到將近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方蘭生醒來的時候，其他人早就醒了，百裏屠蘇不知所蹤，襄鈴找地方打扮自己了，紅玉和歐陽少恭的臉色很奇怪，風晴雪很熱心地準備早餐。方蘭生怪叫一聲，搶下風晴雪的活，將這個危險人物趕得遠遠的。
等方蘭生準備好了早飯，百裏屠蘇提著劍回來了。方蘭生不可避免的抱怨了兩句，百裏屠蘇直接無視。隨後回來的襄鈴聽見方蘭生說屠蘇哥哥的壞話，不滿地說了兩句，然後兩個小孩子吵了起來。
“百裏公子這是練劍去了？這麽早，真是勤奮啊。”紅玉說。
“習慣。”百裏屠蘇說。
“……難怪百裏公子能有這麽一身不凡的本事呢。”紅玉說。
“過獎。”百裏屠蘇木著臉，說。
紅玉：“……”
看著不知道說什麽好的紅玉，歐陽少恭突然有了一種“後繼有人”的欣慰。
百裏屠蘇經過歐陽少恭身邊的時候，後者發現，這位出去練劍的百裏屠蘇身上並沒有汗水的味道。練劍卻不出汗，這不正常。歐陽少恭想了想，決定什麽都不說。有紅玉冷場在前，他不想湊上去了。
百裏屠蘇練劍不出汗？怎麽可能？他是用心練劍的，怎麽會不出汗呢。只是，某文藝青年不喜歡滿身汗味，於是，百裏屠蘇特地禦劍找了處有水的地方洗了洗。相信如果有人問了，他會毫不猶豫地給出“洗過了”的答案，對方想接下去還真不容易。
簡單的收拾之後，幾人上路了。之後的路程一直很通暢，再開船的最後一刻，一行人來到碼頭，乘船前往江都。
乘船到江都，需要不短的時間。幾個女孩子湊在一起，不知在說什麽。方蘭生不想離襄鈴太遠，就在她們不遠的地方。紅玉調笑了他一頓，方家公子盡力反駁。這一反駁可好，女孩子們發現，這個小少爺，竟然和她們很有共同語言，於是，她們接納了他，作為閨蜜。
百裏屠蘇一個人站在船頭，望著江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歐陽少恭從船艙裏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他想了想，向百裏屠蘇走去。他是個執著的人，不會因為一點小小的困難就放棄的。眼下，他要做的是刷百裏少俠的好感度。
“百裏少俠，可是在為此行之事擔憂？”歐陽少恭走過來，問道。
百裏屠蘇搖搖頭，說：“看風景。”
自作多情了的歐陽少恭頓了頓，若無其事的說：“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江水波瀾壯闊，堪稱美景。”
百裏屠蘇說：“確是美景。”看“內憂”就知道，“外患”也是個文藝青年，他才不要和這種人拽文呢。
“然而，即使是望不到盡頭的長江也有盡頭，”歐陽少恭說，“正如再漫長的路途也會有盡頭，再美好的奏樂，也有曲終人散之時。”說這話時，歐陽少恭透漏了幾分真正的想法。
“路途若是沒有盡頭，豈不是遇上了鬼打墻？”百裏屠蘇說。
歐陽少恭：“……”
“正因為事有盡，才會有動力去做，沒完沒了的，太麻煩了。”百裏屠蘇說。
“美好的事物走向終結，總會令人遺憾。”歐陽少恭幹巴巴地說。
“前人不騰地方，後人在哪裏生存？萬事萬物，若是沒有變化，如今人類還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太可悲了。”百裏屠蘇說，“美好的事物消失令人感嘆，新生的事物未必不能令人向往。”
難得百裏屠蘇說了這麽長的一句話，已經習慣冷場的歐陽少恭竟然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不過，百裏少俠這話未免太天真了。沒有經歷傷痛欲絕的失去，才會對過去的消亡全不在意，才會那樣欣羨這未來。不知百裏少俠知道自己也早就消亡了之時，又會是何種模樣？
“聽百裏少俠之言，竟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失去年輕人蓬勃的朝氣，當真慚愧。”歐陽少恭說。
“歐陽先生過謙了，敢挑戰生死之事，怎會‘老’？”百裏屠蘇說。
“聽了少俠前時之言，在下倒對這起死回生之事生出了幾分疑慮。不過，既然有此志向，總要試上一試的。”歐陽少恭說。想到那句“前人騰地方”，他真心胃疼。如此評議他人生死，這位百裏少俠，未免太涼薄了。
“祝先生早日得償所願。”百裏屠蘇說。
“承少俠吉言。”歐陽少恭說。到時候，也是少俠你得償所願之時，只是，不知見到了心心念念想要覆活之人，你又會有何種想法呢，百裏少俠？
看著笑得如沐春風的歐陽少恭，感受著從他那裏傳來的惡意，百裏屠蘇忽然覺得這位“外患”也是很有意思的。很少有人能表裏不一到這種程度，他該不會是精分了吧。
【太子長琴，你的另一半似乎不太好。】百裏屠蘇對某人說。
太子長琴沒有百裏屠蘇的能力，無法感知他人的情緒。但是，他畢竟是歐陽少恭的“另一半”，察覺了他隱藏著的惡意。他微微一嘆，道：【這麽多年過去，沒想到，他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麽多年過去，滄海幾度桑田，人變了個模樣也沒什麽奇怪。】百裏屠蘇說，【不過，你不覺得他的精神狀況有些異常嗎？】
太子長琴沈默了一瞬，說：【失卻命魂，不得輪回，又不可成仙，存活至今，當是用了渡魂之術。】他頓了頓，說，【強奪他人魂魄，記憶混淆，或許……】他隱晦地表示了某“外患”確實有精分的可能。→_→如果知道自己的半魂這麽評價自己，歐陽少恭會哭的，真的會哭的。
百裏屠蘇悄悄的和太子長琴聊天，免不了的，忽略了歐陽少恭。而後者，是不甘寂寞的。
“百裏少俠在想什麽？”歐陽少恭問道。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百裏屠蘇看著江水，說。他一直留著一份精力註意外界，是以歐陽少恭也沒發現他走神。
“哦？剛剛百裏少俠之言，和這話，可是大不相同啊。”歐陽少恭調笑道。
百裏屠蘇看了他一眼，說：“是時候吃午飯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歐陽少恭幹巴巴地說。
這段水路，不短，卻也不長，他們很快就到了江都。紅玉和風晴雪從方蘭生那裏知道了玉衡的事情。之前歐陽少恭一直在刷百裏屠蘇的好感度，沒和她們一起行動（方蘭生還在這裏，用這個“她”，真的沒問題麽）。下了船，眾人聚在這裏。善良的風晴雪，以及肩負特殊“使命”的紅玉，表達了摻和此事的願望。同樣很善良的歐陽先生感謝她們的幫助，熱情地歡迎她們入隊。方蘭生對女妖怪以及“投毒”的風晴雪抱怨了幾句，不出意料的被歐陽少恭教訓了兩句。
歐陽少恭要尋一位擅長占蔔的異人，算出玉橫碎片的下落。歐陽少恭說，他的那位朋友，住在一個叫做花滿樓的地方。聽了這個名字，紅玉立馬笑了出來。方蘭生不知道紅玉和歐陽少恭在打什麽啞謎，很是疑惑。風晴雪和襄鈴性子單純，想得不是很多，不覺得這個地方有什麽不妥。百裏屠蘇木著臉，無人看出他心中的古怪。如果花滿樓不是人名，而是一個地名，那這個地方，恐怕不是那麽妥當。
“帶著幾位女子去那裏，真的無礙？”百裏屠蘇問道。他還算有良心，知道古時女子的名節很重要。雖然眼下社會風氣還算開放，女子亦可外出，可去那種地方，終究不妥。而這幾位，紅玉劍靈一只，不必考慮嫁人的問題；風晴雪和襄鈴怕是連“名節”二字是什麽意思都不懂。但是，不能因為人家不講究這事兒，就真的不在意了。
歐陽少恭一楞，拱手行禮，說：“是在下的疏忽。那裏，確實不方便幾位姑娘前往。”
“什麽地方不方便她們去啊？”方蘭生很單純，還沒想明白。好吧，歐陽少恭過往記錄太好也是重要原因。
“可是，襄鈴要找娘……”襄鈴皺著小臉兒，說。
“我也要找大哥。真的不可以去嗎？”風晴雪問道。
“對啊對啊，少恭，襄鈴也需要你那位朋友幫忙，帶她去吧。”方蘭生說。
“這……”歐陽少恭為難地看著襄鈴和風晴雪，不知是該帶上她們，還是勸阻。如果百裏屠蘇沒說破還好，可是他偏偏說了，面面俱到的歐陽先生可以有一次疏忽，卻不能在被點出來之後，再疏忽下去。
“歐陽先生不能將那位朋友請出來嗎？”百裏屠蘇問道。
“這倒是個好辦法。”紅玉說。她生活的年代，沒那麽多講究。百裏屠蘇說出來之後，她才想到這裏有兩位未婚少女。她們這樣，連“捉/奸”的理由都用不了，怎麽去那裏？難道要說，她們也好那口？而把人請出來，確實能省下不少麻煩。如此看來，百裏公子自幼在山中長大，對人情世故，倒也不是全然不通。
“百裏少俠這法子確實周到，我去請那位朋友，你們可以先在江都城中四處走走。”歐陽少恭說。
眾人定下了碰頭的時間地點，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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