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搖風雨中（5）
關燈
小
中
大
飄搖風雨中（5）
他們翻遍了書架上的所有文件，都沒有找到禦神刀的設計圖紙。
白榆感覺有點奇怪，萬葉把最後一份文件放回書架，凝望了這些塵封的資料幾秒。
“禦神刀的圖紙失蹤，應該是後來有人取走了，”萬葉握著拳頭，放到身側，“這也算是個好消息，說明關鍵線索就在圖紙上。”
一晃時間已經來到晚上，屋內響起敲門聲，萬葉應了一聲：“是誰？”
白榆猜測是老婆婆來送晚飯了，她立在花瓶的邊緣。鳥類的爪子還是不適合長期待在平地上，不僅不舒服走路只能蹦蹦跳跳，還會對生長發育產生不良影響。
“葵婆婆讓我給你送飯。”外面的人說，是個男人的聲音。
萬葉首先將桌子上的佩刀掛在腰間，才打開房門。
一個工人打扮的男人手裏端著一碗飯，是他在中午時見過的人之一。
萬葉接過他手中的食物，向他道謝，對方連連擺手，說不算什麽就離開了。
“明天我們就離開踏韝砂吧，青鳥。”萬葉說。
白榆讚同。
吃完晚飯，他們的精神都恢覆的不錯，之前的抑郁似乎一掃而空。
萬葉拉開房門，靜謐的月光從頭頂灑落，踏韝砂中只有中心的位置才被月光照得雪白，他擡頭發現今天是滿月。
串聯的吊橋上有些木板脫落了，一人一鳥，逐層而上，來到了踏韝砂的最高處，就是禦影爐心的所在地。
禦影爐心作為踏韝砂的核心，其關鍵性不言而喻。正是有了禦影爐心，晶化骨髓才能良好的運用在鍛刀中，為稻妻的鍛刀業註入了新的活力。
禦影爐心周圍還有房屋，有些燈光還未熄滅，傳來工人們的聲音，看來這裏是工人們住宿的地方。
懸在空中的禦影爐心還在運轉，它晝夜不停。萬葉想要看清它的結構，但是怎麽都覺得有一層霧氣，隔在禦影爐心之外。
“啾！”白榆突然發現對面的山崖上站著個人影。
山崖上那個人的衣袖在風中飄拂，萬葉聽到青鳥的叫聲，警覺地看向四周。
光在這裏看禦影爐心顯然不切實際。萬葉靠近禦影爐心的時候，總感覺自己呼吸遲滯。
爐心裏祟神汙染和其他機器不是一個量級，萬葉回想起那些資料裏好像也有禦影爐心的設計圖紙，決定把那份文件也帶走。
思及至此，他轉身離開這裏。
看過禦影爐心，對它有了大概得印象，回頭再看那份文件應當有不小的收獲。
第二天。
萬葉起床，看見青鳥已經醒了，在床頭看他。
他笑了笑，向青鳥伸出手。白榆看了看，跳到他手指上，把他手當樹枝。
“等你飛羽長齊，打算去哪裏呢？”萬葉把青鳥放到自己面前，白榆的金色豆豆眼和萬葉對視，萬葉道，“回歸山野吧，去你的家鄉，自由自在，不要在回到塵世中了。”
白榆回了他一聲啾。有的人生性自在，有的人天生擅長鉆營利益，但是大部分人都只是熙熙攘攘中的一個普通人而已，在未看清自己的內心之前，都困在世俗的眼光中。
萬葉把房間恢覆原樣，只帶走了那幾份文件，打算出門和老婆婆道別。
哪知道他剛出門，就看見了老婆婆在門外，堅決地把他推回房間，把房門關上，才說：“小少爺，外面來人了。”
“我今日正打算離開踏韝砂。”萬葉不太明白這個來人了和他不能走是什麽關系。
老婆婆搖搖頭，“是天領奉行的大人們帶了一群人來，看起來像外國人，眼下就在工廠的入口，如果他們發現這裏有生人，可能會有些麻煩。”
“原來是這樣，那我在這裏等他們離開再走。”萬葉理解，他現在就在曾經的踏韝砂高層的居室中，從這裏走出去怎麽都說不清。更何況，天領奉行立場成謎。
老婆婆也是這樣的看法。天領奉行不屑和他們這些工人刀匠住在一起，外國來的貴賓也理應會被他們安排到九條陣屋去，他們今天遲早會離開踏韝砂。
白榆仗著自己是只小鳥，站在窗戶邊上，帶著觀眾找了個好視角，圍觀“外國使團”。
【看起來像是水國人】
【頭好癢，腦子要長出來了】
【他們是來幹嘛的？】
【衣服還是好看的，一隊人裏居然咩有小姐姐。】
【最後那個外國人的建模有點眼熟啊】
不止是觀眾，白榆也認出來了，她的百科外掛精準標註出了這些人的人名，走在最後的那個楓丹人，不就是稻妻踏韝物語任務中的澤維爾嗎？
後面還有幾次版本活動他也出現過，算旅行者半個朋友，經常從楓丹帶來一些機巧的玩意兒。
【痛苦的記憶浮上心頭】
【踏韝砂地區任務NPC。】
【不愧是團隊裏的大冤種，孤零零走在最後，看起來就被排擠了】
可憐的澤維爾。
白榆心裏感嘆了一聲，然後就突然想到踏韝物語的任務中，禦影爐心在經過來自楓丹的工程師改造過後，效率和汙染率同步飆升。
然後工程師團隊拍拍屁股走了，留澤維爾一個人冒險打開了禦影爐心防護裝置，把大部分汙染圈在了踏韝砂工廠裏。
這也導致澤維爾一個普通人根本進不去，更別說維修禦影爐心，就算是旅行者進去也掉血，他進恐怕直接暴斃。
這才是整個踏韝物語的背景故事，但是因為玩家對踏韝砂的第一印象，還有一些主線劇情裏提及的事，導致一開始大家都沒想到踏韝砂的情況是在楓丹工程師改造禦影爐心後才快速惡化的。
【糟了】
【這就是那個改造禦影爐心的團隊吧】
【禦影爐心不是博士搞壞的嗎？】
【前面的時間線記錯了，博士那次是在百年前，這次是這次】
【兩段劇情背景真的挺像的】
白榆在高處看著九條陣屋的士兵帶著工程師參觀踏韝砂冶煉廠，一群人時不時的交談。
那個領頭人就是現在管理踏韝砂的範衛兵，那個在踏韝砂情況惡化後不著急處理，反而到處遞文件試圖推鍋的懶政人士，氣得鳴神大社的巫女都吐槽他。
白榆思考著現在這件事和百年前那次事件的相似性，再加上這次改造後愚人眾也趁機在踏韝砂登陸，很難不讓人覺得這隊人有問題。
只是範衛兵恐怕沒有丹羽久秀細心，還會派人去楓丹核實工程師的身份。
在白榆思考的時候，那群人中有人註意到了某個窗框上有一抹青藍色。
【啊啊啊啊啊】
【被發現了！】
那個人的回頭讓觀眾嚇了一跳。白榆回過神來，也看到了那個楓丹工程師。
白榆沒有貿然亂動，她就兩個選擇，一個是向外面飛一個是跑房間裏，哪個都不合適。向外面飛她飛不遠，說不定還要連累萬葉出去找她暴露，往裏面飛萬一讓別人懷疑房間裏有人就麻煩了。
她只好裝作自己在窗臺上找到了吃的，正在啄，時不時關註一下下面，趁那個人轉移視線的時候跳進房間。
她和萬葉今天一定要離開這裏。
白榆跳下窗臺的動作，讓萬葉和老婆婆註意到了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老婆婆還帶了一些飯菜來，“說不定會有人註意到這件房間有人住，我會告訴他們，是我進來打掃衛生才把窗戶打開了。”
老婆婆說著，走過去把窗戶關上。
“謝謝您，葵婆婆。”萬葉道。
老人交代萬葉一些註意事項便離開了。
萬葉看吃稗麥的青鳥，不知道接下來將會迎來的是福還是禍。
直到太陽下山，那群人才離開踏韝砂。
萬葉帶著文件和青鳥，急匆匆告別葵婆婆，向島外走去。
“背離神明之人——”
成熟的女聲出現在身後，萬葉一路上神經緊繃，聽到有陌生聲音直接轉身手按在了自己佩刀上。
如果說之前遇到海亂鬼，他聽到了海亂鬼走動的聲音和破空的風聲，這次他卻是在這個女人出聲前，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另一個是討債人。
想起之前和空一起輕松幹掉討債人的經歷，白榆簡直要掉眼淚了，換大號來她絕對能把萬葉平安帶出去，但是現在的她做不到啊。
水藍色的鏡片環繞著萬葉，萬葉警覺地沖刺躲過，環繞著他的鏡片齊齊插在原地，塑造了一個冰冷的囚籠。
討債人低身揮手，身邊飛旋三把刀片，身形隱匿入發紅的夕陽光照中，留下了一道暗紅的透明剪影。
萬葉深深地呼氣吸氣，討債人踩著海邊柔軟泥沙的聲音，藏鏡仕女張開鏡面，融入鏡面後的寂靜，都在他的感知中。
在討債人迫近他身邊時，萬葉倏然拔刀，這一刀比他自己想象得更快，更精準，討債人的身體被他擊中，退出了隱身狀態。
藏鏡仕女出現在萬葉身後，擡手一道水流沖向萬葉後背，與此同時一道水彈在空中和藏鏡仕女的撞在一起，在離萬葉脖頸還差半個巴掌的距離兩道水流炸開。
涼意直沖萬葉後腦，不管是白榆還是萬葉心中都是一陣後怕。
“你逃不掉的。”討債人聲音沙啞地說，他瞬間欺身至萬葉面前，這次速度居然比之前還快。
白榆聽到了刀片刺入布料和身體的聲音，還有金屬相撞的聲音，萬葉被擊退幾步，眼神堅毅，佩刀插進泥沙中支持住身體。
“你們為什麽要來殺我？”萬葉問道。
藏鏡仕女側耳聽著萬葉的聲音，聞言只是古怪地笑了笑，“怪只怪你身體中流淌著的血脈吧。”
“來，洗凈你身上的罪孽——”藏鏡仕女招手，身邊環繞著三枚水彈。
萬葉轉身撲向了海水中，血液在水中漾出一片暗色的花，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或許他會死在水中......
身上的文件被海水浸泡，應該已經完全毀了，但是懷中還有青鳥......青鳥......
從天而降的一道雷光，在藏鏡仕女所待在的地方劈了下來，藏鏡仕女反應極快，一個閃身離開了原地。
一個戴著圍巾，身穿紅色羽織的男人，手中的太刀纏繞著雷光，冷漠地面對著藏鏡仕女和討債人。
【我們這是在哪啊鏡頭泡水了嗎？】
【啥鏡頭不鏡頭，萬葉帶著青鸞跳海了！！】
【感覺不太妙，這個亂七八糟的畫面角色們不像有意識的樣子】
【我要瘋了，制作組納命來我的葉寶嗚嗚嗚】
【鏡頭好像正常了一點，你們看海邊是不是有雷光？】
太陽落山了，只有一點點的餘暉。白榆從萬葉懷裏掙紮出來，細弱的爪子抓著他的衣服，努力把他往海岸帶。
萬幸的是她至少還能控水，操控著海水已經把萬葉的正面翻了上來，現在也在用水流配合自己把人推到海岸上。
——別死啊萬葉，千萬不要死。
“咳，咳咳。”萬葉咳出來一灘海水，感覺有雙手扶住了他的身體。萬葉的手指好像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耳邊聽到小鳥的急促的“啾啾”聲。
意識朦朧覆蘇，他眼前是一片昏暗，過了大約五六秒，他才看清現在是什麽情況。
海水是溫暖的，太陽剛下山沒多久，離剛才他被襲擊，最多過了半個小時。
有個武士正扶著他，看來是被救了。萬葉剛想說話，就又咳嗽了起來，肺部進水的感覺不好受。
“你現在不宜動作太大，我先幫你包紮傷口，”武士從自己隨身的背包中拿出一卷繃帶，然後像是冷幽默似的，誇了一句萬葉，“命真大。”
“啾啾啾！”白榆見萬葉醒來了，也不再急的上躥下跳。
“謝、謝。”萬葉終於喘勻氣，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兩只手正拿著繃帶往萬葉身上綁的武士笑了一聲，雙手交疊一扯，將繃帶截斷，在萬葉的腰上紮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白榆看著“友人”的動作，心裏好像，慢慢咂摸出了這位是個什麽性格——真不愧是雷系啊，主打的就是叛逆和格格不入。
然後就看見料理完萬葉的友人，拿著繃帶轉向了她。
“小家夥，有沒有受傷？”
“......啾啾。”白榆可疑地沈默了一會兒，她就是剛掉進海裏有些猝不及防外，沒有受傷。
“它說沒有，”萬葉幫白榆翻譯，“但可能有點冷。”
萬葉說的沒錯，她現在確實有點冷，所以她“啾”了一聲。
友人又轉頭看向白榆，有點意外但是似乎又覺得還挺有意思，“那行吧。”
他把這只渾身被海水浸透了的小鳥捧起來放到口袋裏，然後攙扶著萬葉站起來，“我們得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入夜還在外面很危險。”
經歷了這一番波折，白榆只覺得有些累，心想著絕對不能再這麽弱下去了，抽空看了眼系統商店，沒刷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反而是彈幕上很吵，她看了一眼。
【友人！！我的友人啊！！】
【我都以為青鸞要累死在海面上了】
【制作組不懷好意，上一次剛甜死我們這次就要刀死我們是吧，來啊！來啊！】
【又瘋了一個，拖走罷】
【這哪裏是友人，這又是一把活體刀子】
【痛啊，愛卿們，朕痛啊】
【諸位，冷靜，讓我們看看導演和策劃還能整出來什麽花活】
是的，大部分都在罵制作組，但是實際上幕後工作人員只有白榆一個，最多再加上系統。
兜兜轉轉，他們居然又到了前天萬葉和白榆待過一夜的房子，這次負責生火的是友人，他動作大開大合，手法十分熟練，很快就架起了熊熊燃燒的篝火。
萬葉和白榆都需要烘幹自己。確定兩個都有行動能力，友人就出去打獵了。
萬葉在篝火旁，把自己帶出來的文件攤開，不出意料，上面的字糊了，只保留下了片段。即使他再小心翼翼，沒有撕破黏在一起的紙張，還是於事無補。
“啾。”白榆也覺得很可惜，萬葉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只是將那幾張紙頁烤幹，又收了起來。
友人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三條魚，還有三個海靈芝。這個人看起來在野外如魚得水。
他拿自己的佩刀處理魚，刮鱗，取內臟，去魚鰓，然後用樹枝穿起來，自己拿了兩條，讓萬葉拿了一條，另外每條魚還一起穿了一個海靈芝。
萬葉看見他在懷裏摸了摸，沒摸出來東西，大概猜到他要找什麽，就從自己身上找出來了一個鐵罐，“裏面是鹽，我這裏還有一些香料。”
應該慶幸罐子的質量不錯，只漏進去了少部分海水，大部分還能用。
“怪講究的。”友人挑眉，在野外還帶這麽多調料，能看出來萬葉的嘴巴其實有點挑。
萬葉確實更喜歡精心烹制過的食物。白榆作為一只小鳥，安心等他們烤好魚。
“我叫萬葉，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萬葉主動攀談。
友人一邊轉動烤魚，讓它們均勻受熱，一邊說：“名字麽，一個代號而已，在海邊見到的你，那麽我就叫海次郎，讓大海一位。”
“好，”萬葉聽到海次郎狂放的取名方式，心中抑郁的情緒散去了一些，“那便叫海次郎了。”
“海次郎，你腰間的那個，是神之眼嗎？”
“噢？這個啊，雷元素的神之眼，”友人低頭看了一眼，“還算好用。”
“傳說神之眼是神明的認可和註視，是千千萬萬人渴求的東西，”萬葉道，“如果我有神之眼的話，今日也不會如此狼狽了。”
“神明的註視啊......”友人看起來對神之眼並沒有太多的重視，甚至不如眼前的烤魚，“這註視真的是好事麽，神明的目光真的落到過我們這些凡人身上嗎？”
誰知道呢？白榆心裏想。
她還記得足跡PV中，戴因說，眾神為欲望鍍上七種顏色，直接揭露了神之眼和個人的性格與欲望的關系。
目前而言，對神之眼有過質疑的，大部分都是雷系。
魚肉的香氣很快蔓延開來，提醒著眾人可以吃了。友人把一個海靈芝取下來，問：“小家夥能吃肉嗎？”
“青鳥應該可以。”
“啾！”
萬葉和白榆的聲音同時響起，友人笑了笑，把烤好的海靈芝放到白榆面前。
“給，能帶來幸福的青鳥。”他又撕下了魚肚上的肉，放到白榆面前。
白榆欣然享用，海靈芝的口感，很難說，有點像布丁，但又有細微的不同。她能讚同托馬說，奶茶裏放海靈芝是黑暗料理了。烤魚的味道不錯，她分到的這片幾乎沒刺，外焦裏嫩。
萬葉的胃口也很好，和友人兩個把三條魚都吃了。
一夜安穩度過，在白榆看來，有了友人的加入總算讓旅途更有質量，起碼能獲得的食物變多了。友人野外生存的經驗很豐富，總能找到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吃食。
他們兩個在海邊抓鰻魚，這種生物偶爾會從泥沙中探出頭，需要一雙迅速又精準的手，才能在鰻魚縮回泥沙前揪住它們，如果錯失時機，那麽警覺的鰻魚就很長一段時間都龜縮在地底，不再出現。
友人帶著萬葉，教會他後，比誰抓住的鰻魚多，兩個人又擼袖子又擼褲腿，然後互相嘲笑對方和鰻魚鬥智鬥勇的手忙腳亂。
白榆在海邊的石頭上練習飛行，雖然現在因為客觀原因沒有辦法飛遠，但是多練習準沒錯。
就這樣他們的午飯裏又多了鰻魚。
友人從沒問萬葉從哪來，在島上大概待了兩三天，萬葉的傷不影響他行動了，他才問萬葉要到哪裏去。
萬葉聽到他的問題，又短暫地回到了楓原家少爺的身份中，神色怔忪，良久後說：“我打算去鳴神島。”
友人吃了一口魚片，“如果有落腳的地方，鳴神島適合養傷。”
“嗯，你打算去哪？”萬葉問。
“九條陣屋這裏什麽都沒有，我也得去鳴神島補充一些物資。”友人坦誠地說。
“那我們就算同路了。”
離開九條陣屋，前往鳴神島的路途中，又遇到了幾次流浪武士和愚人眾，均在友人的幫助下解決。
萬葉感覺不太好意思，覺得有些人是來襲擊自己的，但是友人表示無所謂。
浪人的勇武好鬥，總會使他們招惹到形形色色的敵人，愚人眾也只是眾多敵人之一而已。
“到了鳴神島以後，你到我家做客吧？”萬葉提議，“也算在鳴神島有個住處。”
“那就不必了，萬葉，你家一定不是普通家庭，規矩太多的地方不適合我。”友人謝絕了他的提議。
就這樣，雖然有些遺憾，兩人在鳴神島別過，但是也約定了下次再見。萬葉帶著白榆回到了楓原家。
論第一印象，白榆覺得這棟宅子房屋高度太低，看起來太過壓抑，庭中圍繞著一棵紅葉的楓樹，精心造景枯山水。楓葉落在地面上，如同落入了石子排布的水流中。
門口的仆人因為萬葉的腳步聲驚覺有人來了，才發現原來是自家的小少爺。
“萬葉少爺！”仆人看清萬葉的衣著後，只覺得心疼，不知道這次離家少爺去了哪裏，身上的衣服都破了，還受著傷回來。
仆人立刻去通知管家這個消息，萬葉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偌大一個楓原家，仆人不到十個，僅僅維持著日常表面的體面。
白榆對這裏很眼熟，曾經有一個版本活動出現過以楓原家宅邸作為原型的秘境，再加上各種稻妻秘境裏也都使用過類似的元素，她除了最初感到不適後也漸漸適應。
那邊萬葉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把自己旅行後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疊放在一邊。
“啾啾。”白榆看到他從臥室裏出來，叫了兩聲。
萬葉看她站在書桌前的椅背上，偏著頭，金色的眼睛看著自己，笑了笑，“你現在已經能自己飛上椅子了，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飛走了。”
書桌上有個細口修長的瓷瓶，裏面插著一束修剪整齊的雅致的花，約莫是類似蘭花的品種。萬葉的房間在他離開後，一直都有人打掃。
他打開窗戶，看見了屋外走過來的管家，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小少爺，家主想要見你。”
萬葉點點頭，“好，我這就去見父親大人，祖父身體還好嗎？”
“老大人他，身體不太好。”管家面露難色。
萬葉的聲音低下來，“我知道了，管家爺爺你也要保重身體。”
“這是我在旅途中遇到的小旅伴，麻煩照顧一下，給它找點吃的。”
萬葉出去見他父親了，白榆待在他的房間，管家給白榆找來了一些谷物。
白榆一邊啄，一邊心不在焉的想，命運何時對不幸的人有一份偏愛呢？
或許這是個悖論，被命運偏愛的人也不會不幸了。
萬葉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他正在刀架前，端詳一振還沒有裝上刀柄的打刀。
在萬葉規矩地問好後，楓原家主的註意力從刀劍上轉移到了自己孩子身上，註意到他身上添的大大小小的傷，再加上從仆人那裏聽到的他剛回家的情狀，不由得皺了皺眉。
“你去哪了？”他從來不拘束萬葉到處跑，從小時候到現在，活動範圍越來越大，他也由著萬葉。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僅有這樣一點好處：喜歡什麽就去做什麽，不是太奢靡的，都能滿足。若連一點精神慰藉都不能有，人遲早會被壓垮。
“我這次去了神無冢，不小心被浪人打傷了，但是遇到了好心人，沒有出什麽大事。”萬葉簡略地說了一點，神無冢是名椎灘、踏韝砂、九條陣屋三地的合稱。
楓原家主點點頭，“下次不能再這麽冒失了，待會兒去看看醫生，別往沒有人煙的地方跑。”
萬葉應了下來，看到父親面前的刀，問了一句：“這是您最新的作品嗎？”
楓原家主看向自己身前的刀，面色緩和了一些，“算是目前為止，我鍛造的最好的一把了。只是還比不上當年一心傳輝煌的時刻，我的技藝也無顏將它冠名一心。”
嘴上這麽說著，但是他的眼神確實高興。
萬葉看著父親，心中只覺得迷茫和疑惑。
他的父親一直未放棄過鍛刀，萬葉的武藝和鍛刀的知識，皆襲承父親和祖父，但是父親從來沒有想過用鍛刀再次將楓原家振興，反而是放任。鍛刀也從不署名，盡管用了一心傳的技藝也不會標註“一心”。
自言自語，把自己說高興了的楓原家主，看到萬葉，又想起了什麽，“這次你打算在家待多久？”
“待到傷好吧。”萬葉說。
“多留一段時間，”他的父親嘆息，“去看你的爺爺吧。”
萬葉心中一沈，管家和父親的話，讓他隱約意識到祖父已經時日無多。
他走去祖父的房間，推門進去，看到祖父躺在床榻上，面容枯槁蒼白。有個仆人在旁邊守著。
見到萬葉，祖父招了招手：“是萬葉嗎？”
“是我，爺爺。”萬葉走到床榻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老人的手上都是斑痕，溫度微涼，即使是蓋著被子。
“這次旅行，開心嗎？”楓原久通問，他握了握萬葉的手。
“開心，認識了兩個新朋友。”萬葉回答，他又講了些自己旅途中的見聞，說自己學會了新的生存技巧。
楓原久通一邊聽一邊點頭，“開心就好，身在人間，心向山水，這樣便好。”
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聽到萬葉說踏韝砂的情況，他也回憶起了一些當年的事。
“多出去看看，準是沒錯的。我年輕的時候，機會不多，現在老了，就只能看看盆景山石。”
楓原久通的目光落到窗臺那裏的一盆山石盆景上。
那個盆景自從萬葉記事起就在楓原家，他還記得小時候，祖父時常叫下人購買各種各樣的石頭，雕刻堆砌成不同的盆景，而父親總是在鍛刀房。
“萬葉，多出去走走，目光就不拘泥於這小小的方寸裏，”楓原久通把另外一只手也放到萬葉的手上，“你生性自由，喜愛游山玩水，那便不要把自己困在鳴神島的牢籠之中。家族的責任，不在你身上，也不在任何人身上。”
“相比於榮華富貴，我更希望你們能平平安安，健康喜樂。”
萬葉覺得祖父的手依然是涼的，盡管他握住了這麽長的時間，還是沒能讓他溫暖一點。仿佛這位老人身體中的生命之火，已經在時間的磋磨下，走向熄滅。
晚上萬葉回到房間，白榆已經睡過一覺了。
房間裏多了一個精致的竹編鳥籠，是管家拿進來的，奈何白榆又不是真鳥，平時扮演就算了，讓她住鳥籠那不可能。
所以拿白榆沒辦法的老管家只能把鳥籠放在墻角。
萬葉看起來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坐在桌前。
白榆被他動作的聲響驚醒，看了看，不知道他又受到了什麽打擊。這段時間應該算是萬葉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了。
“啾啾。”
“青鳥，”萬葉被白榆的叫聲喚回神，“我沒事。”
過了一會兒，萬葉開始說話，“祖父身體不好，已經不能走動，只能在床上躺著。我擔心......”
他說了一半，就沒說下去，換了一個話題，“楓原家已經襲承了千百年，我雖然沒有經歷過雷電五傳最榮耀的時刻，但也不希望楓原家在我這代徹底消失。”
“祖父和父親一直在勸說我，讓我游山玩水。真正承擔壓力的還是他們，我感念他們的養育之恩。但如今稻妻的一心傳，只剩下楓原家了，父親一直在鉆研，卻始終不肯給自己的刀劍冠名，難道真的眼看著一心傳和楓原埋葬在歷史中嗎？”
“啾啾啾。”青藍色的小鳥聽到他的話，蹦蹦跳跳到他面前，輕輕啄了兩下他的手指。
“青鳥啊青鳥，”萬葉用手指回蹭她，心中突然模糊的出現了一個想法，“如果我是一只鳥的話，就不用考慮這些了，每天只要找到吃的，即萬般滿足，或者不是生靈，僅僅化身一道風也可以。”
“啾。”白榆回應了他一聲。
萬葉此刻的話，與他上面想要振興家族的言語相互矛盾。他心裏想了很多，但是都是一團亂麻。
祖父的身體一天天衰敗下去，他已經不大能看清東西了，神智也逐漸混沌。
萬葉的父親每天都在對著盆景嘆氣，萬葉和父親又一起去看祖父的時候，祖父好像陷入了夢魘，呼喊著：“是我，是我的過錯！”
過了一會兒口裏又含糊不清地說：“就這樣吧，只能這樣了，大人，不要怪罪於他。”
萬葉握著祖父的手，又聽到父親重重的嘆息，終於忍不住說：“父親，我不明白。”
“為什麽不讓我幫助你們，您在我這個年紀已經在為祖父分憂了吧？”
萬葉的父親楞了一瞬，“......萬葉，是我最近的苦悶影響到你了麽？我並非為家族的產業不振而嘆息。”
“是我太無能，還是——”
“萬葉！你會為這些事自責，正是我的失職，”楓原景春打斷了萬葉的話，“過去的事情一直是籠罩在楓原家頭頂的烏雲，為了擺脫曾經的錯誤，從上代人，上上代人，就已經付出了太多。這些付出並非無用，而是能夠讓下一代人走上自己的道路的必要代價。”
“鍛刀是楓原家的事業，但也絕對不會成為一個人的全部，萬葉。”
“景春......萬葉......”床上的老人突然叫了他們的名字，父子二人看向楓原久通，此時的楓原久通眼神裏是近日罕見的清明。
“不用為這些事情爭吵，楓原家的祖訓，是身在人間，心向山水。”楓原久通拍了拍萬葉。
“我剛才，甚至以為自己夢到了萬葉的曾祖父。這樣的對話，重覆過太多次，我和我的父親，你的父親和我，還有你們......”
“但每一次，每個人在最後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因為總有些事，會高於它，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好孩子，去吧，不要害怕詰責，”祖父說，“我那些盆景，就留下窗臺的那件，剩下的，還有價值的，都變賣還債，以後這個家，就剩下你們了。”
白榆就在庭院中間的紅楓樹上。
一片落葉飄落，落在石子排布的水流上。
【嘀——系統檢測到不明能量來源】
以往安靜的系統突然在白榆耳邊響起一條提示音。
〇在本章下留評，隨機抽10個小紅包！
〇吭哧吭哧碼字好久。
〇萬葉曾祖父：楓原義慶，祖父：楓原久通，父親：楓原景春。
〇把義慶和久通的部分經歷移植到了久通和景春父子身上，因此時間線會和原劇情有一些微妙的偏差。原本鍛造禦神刀不利被革職的是義慶，苦練鍛造技藝的是久通。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他們翻遍了書架上的所有文件，都沒有找到禦神刀的設計圖紙。
白榆感覺有點奇怪，萬葉把最後一份文件放回書架，凝望了這些塵封的資料幾秒。
“禦神刀的圖紙失蹤，應該是後來有人取走了，”萬葉握著拳頭，放到身側，“這也算是個好消息，說明關鍵線索就在圖紙上。”
一晃時間已經來到晚上，屋內響起敲門聲，萬葉應了一聲：“是誰？”
白榆猜測是老婆婆來送晚飯了，她立在花瓶的邊緣。鳥類的爪子還是不適合長期待在平地上，不僅不舒服走路只能蹦蹦跳跳，還會對生長發育產生不良影響。
“葵婆婆讓我給你送飯。”外面的人說，是個男人的聲音。
萬葉首先將桌子上的佩刀掛在腰間，才打開房門。
一個工人打扮的男人手裏端著一碗飯，是他在中午時見過的人之一。
萬葉接過他手中的食物，向他道謝，對方連連擺手，說不算什麽就離開了。
“明天我們就離開踏韝砂吧，青鳥。”萬葉說。
白榆讚同。
吃完晚飯，他們的精神都恢覆的不錯，之前的抑郁似乎一掃而空。
萬葉拉開房門，靜謐的月光從頭頂灑落，踏韝砂中只有中心的位置才被月光照得雪白，他擡頭發現今天是滿月。
串聯的吊橋上有些木板脫落了，一人一鳥，逐層而上，來到了踏韝砂的最高處，就是禦影爐心的所在地。
禦影爐心作為踏韝砂的核心，其關鍵性不言而喻。正是有了禦影爐心，晶化骨髓才能良好的運用在鍛刀中，為稻妻的鍛刀業註入了新的活力。
禦影爐心周圍還有房屋，有些燈光還未熄滅，傳來工人們的聲音，看來這裏是工人們住宿的地方。
懸在空中的禦影爐心還在運轉，它晝夜不停。萬葉想要看清它的結構，但是怎麽都覺得有一層霧氣，隔在禦影爐心之外。
“啾！”白榆突然發現對面的山崖上站著個人影。
山崖上那個人的衣袖在風中飄拂，萬葉聽到青鳥的叫聲，警覺地看向四周。
光在這裏看禦影爐心顯然不切實際。萬葉靠近禦影爐心的時候，總感覺自己呼吸遲滯。
爐心裏祟神汙染和其他機器不是一個量級，萬葉回想起那些資料裏好像也有禦影爐心的設計圖紙，決定把那份文件也帶走。
思及至此，他轉身離開這裏。
看過禦影爐心，對它有了大概得印象，回頭再看那份文件應當有不小的收獲。
第二天。
萬葉起床，看見青鳥已經醒了，在床頭看他。
他笑了笑，向青鳥伸出手。白榆看了看，跳到他手指上，把他手當樹枝。
“等你飛羽長齊，打算去哪裏呢？”萬葉把青鳥放到自己面前，白榆的金色豆豆眼和萬葉對視，萬葉道，“回歸山野吧，去你的家鄉，自由自在，不要在回到塵世中了。”
白榆回了他一聲啾。有的人生性自在，有的人天生擅長鉆營利益，但是大部分人都只是熙熙攘攘中的一個普通人而已，在未看清自己的內心之前，都困在世俗的眼光中。
萬葉把房間恢覆原樣，只帶走了那幾份文件，打算出門和老婆婆道別。
哪知道他剛出門，就看見了老婆婆在門外，堅決地把他推回房間，把房門關上，才說：“小少爺，外面來人了。”
“我今日正打算離開踏韝砂。”萬葉不太明白這個來人了和他不能走是什麽關系。
老婆婆搖搖頭，“是天領奉行的大人們帶了一群人來，看起來像外國人，眼下就在工廠的入口，如果他們發現這裏有生人，可能會有些麻煩。”
“原來是這樣，那我在這裏等他們離開再走。”萬葉理解，他現在就在曾經的踏韝砂高層的居室中，從這裏走出去怎麽都說不清。更何況，天領奉行立場成謎。
老婆婆也是這樣的看法。天領奉行不屑和他們這些工人刀匠住在一起，外國來的貴賓也理應會被他們安排到九條陣屋去，他們今天遲早會離開踏韝砂。
白榆仗著自己是只小鳥，站在窗戶邊上，帶著觀眾找了個好視角，圍觀“外國使團”。
【看起來像是水國人】
【頭好癢，腦子要長出來了】
【他們是來幹嘛的？】
【衣服還是好看的，一隊人裏居然咩有小姐姐。】
【最後那個外國人的建模有點眼熟啊】
不止是觀眾，白榆也認出來了，她的百科外掛精準標註出了這些人的人名，走在最後的那個楓丹人，不就是稻妻踏韝物語任務中的澤維爾嗎？
後面還有幾次版本活動他也出現過，算旅行者半個朋友，經常從楓丹帶來一些機巧的玩意兒。
【痛苦的記憶浮上心頭】
【踏韝砂地區任務NPC。】
【不愧是團隊裏的大冤種，孤零零走在最後，看起來就被排擠了】
可憐的澤維爾。
白榆心裏感嘆了一聲，然後就突然想到踏韝物語的任務中，禦影爐心在經過來自楓丹的工程師改造過後，效率和汙染率同步飆升。
然後工程師團隊拍拍屁股走了，留澤維爾一個人冒險打開了禦影爐心防護裝置，把大部分汙染圈在了踏韝砂工廠裏。
這也導致澤維爾一個普通人根本進不去，更別說維修禦影爐心，就算是旅行者進去也掉血，他進恐怕直接暴斃。
這才是整個踏韝物語的背景故事，但是因為玩家對踏韝砂的第一印象，還有一些主線劇情裏提及的事，導致一開始大家都沒想到踏韝砂的情況是在楓丹工程師改造禦影爐心後才快速惡化的。
【糟了】
【這就是那個改造禦影爐心的團隊吧】
【禦影爐心不是博士搞壞的嗎？】
【前面的時間線記錯了，博士那次是在百年前，這次是這次】
【兩段劇情背景真的挺像的】
白榆在高處看著九條陣屋的士兵帶著工程師參觀踏韝砂冶煉廠，一群人時不時的交談。
那個領頭人就是現在管理踏韝砂的範衛兵，那個在踏韝砂情況惡化後不著急處理，反而到處遞文件試圖推鍋的懶政人士，氣得鳴神大社的巫女都吐槽他。
白榆思考著現在這件事和百年前那次事件的相似性，再加上這次改造後愚人眾也趁機在踏韝砂登陸，很難不讓人覺得這隊人有問題。
只是範衛兵恐怕沒有丹羽久秀細心，還會派人去楓丹核實工程師的身份。
在白榆思考的時候，那群人中有人註意到了某個窗框上有一抹青藍色。
【啊啊啊啊啊】
【被發現了！】
那個人的回頭讓觀眾嚇了一跳。白榆回過神來，也看到了那個楓丹工程師。
白榆沒有貿然亂動，她就兩個選擇，一個是向外面飛一個是跑房間裏，哪個都不合適。向外面飛她飛不遠，說不定還要連累萬葉出去找她暴露，往裏面飛萬一讓別人懷疑房間裏有人就麻煩了。
她只好裝作自己在窗臺上找到了吃的，正在啄，時不時關註一下下面，趁那個人轉移視線的時候跳進房間。
她和萬葉今天一定要離開這裏。
白榆跳下窗臺的動作，讓萬葉和老婆婆註意到了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老婆婆還帶了一些飯菜來，“說不定會有人註意到這件房間有人住，我會告訴他們，是我進來打掃衛生才把窗戶打開了。”
老婆婆說著，走過去把窗戶關上。
“謝謝您，葵婆婆。”萬葉道。
老人交代萬葉一些註意事項便離開了。
萬葉看吃稗麥的青鳥，不知道接下來將會迎來的是福還是禍。
直到太陽下山，那群人才離開踏韝砂。
萬葉帶著文件和青鳥，急匆匆告別葵婆婆，向島外走去。
“背離神明之人——”
成熟的女聲出現在身後，萬葉一路上神經緊繃，聽到有陌生聲音直接轉身手按在了自己佩刀上。
如果說之前遇到海亂鬼，他聽到了海亂鬼走動的聲音和破空的風聲，這次他卻是在這個女人出聲前，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另一個是討債人。
想起之前和空一起輕松幹掉討債人的經歷，白榆簡直要掉眼淚了，換大號來她絕對能把萬葉平安帶出去，但是現在的她做不到啊。
水藍色的鏡片環繞著萬葉，萬葉警覺地沖刺躲過，環繞著他的鏡片齊齊插在原地，塑造了一個冰冷的囚籠。
討債人低身揮手，身邊飛旋三把刀片，身形隱匿入發紅的夕陽光照中，留下了一道暗紅的透明剪影。
萬葉深深地呼氣吸氣，討債人踩著海邊柔軟泥沙的聲音，藏鏡仕女張開鏡面，融入鏡面後的寂靜，都在他的感知中。
在討債人迫近他身邊時，萬葉倏然拔刀，這一刀比他自己想象得更快，更精準，討債人的身體被他擊中，退出了隱身狀態。
藏鏡仕女出現在萬葉身後，擡手一道水流沖向萬葉後背，與此同時一道水彈在空中和藏鏡仕女的撞在一起，在離萬葉脖頸還差半個巴掌的距離兩道水流炸開。
涼意直沖萬葉後腦，不管是白榆還是萬葉心中都是一陣後怕。
“你逃不掉的。”討債人聲音沙啞地說，他瞬間欺身至萬葉面前，這次速度居然比之前還快。
白榆聽到了刀片刺入布料和身體的聲音，還有金屬相撞的聲音，萬葉被擊退幾步，眼神堅毅，佩刀插進泥沙中支持住身體。
“你們為什麽要來殺我？”萬葉問道。
藏鏡仕女側耳聽著萬葉的聲音，聞言只是古怪地笑了笑，“怪只怪你身體中流淌著的血脈吧。”
“來，洗凈你身上的罪孽——”藏鏡仕女招手，身邊環繞著三枚水彈。
萬葉轉身撲向了海水中，血液在水中漾出一片暗色的花，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或許他會死在水中......
身上的文件被海水浸泡，應該已經完全毀了，但是懷中還有青鳥......青鳥......
從天而降的一道雷光，在藏鏡仕女所待在的地方劈了下來，藏鏡仕女反應極快，一個閃身離開了原地。
一個戴著圍巾，身穿紅色羽織的男人，手中的太刀纏繞著雷光，冷漠地面對著藏鏡仕女和討債人。
【我們這是在哪啊鏡頭泡水了嗎？】
【啥鏡頭不鏡頭，萬葉帶著青鸞跳海了！！】
【感覺不太妙，這個亂七八糟的畫面角色們不像有意識的樣子】
【我要瘋了，制作組納命來我的葉寶嗚嗚嗚】
【鏡頭好像正常了一點，你們看海邊是不是有雷光？】
太陽落山了，只有一點點的餘暉。白榆從萬葉懷裏掙紮出來，細弱的爪子抓著他的衣服，努力把他往海岸帶。
萬幸的是她至少還能控水，操控著海水已經把萬葉的正面翻了上來，現在也在用水流配合自己把人推到海岸上。
——別死啊萬葉，千萬不要死。
“咳，咳咳。”萬葉咳出來一灘海水，感覺有雙手扶住了他的身體。萬葉的手指好像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耳邊聽到小鳥的急促的“啾啾”聲。
意識朦朧覆蘇，他眼前是一片昏暗，過了大約五六秒，他才看清現在是什麽情況。
海水是溫暖的，太陽剛下山沒多久，離剛才他被襲擊，最多過了半個小時。
有個武士正扶著他，看來是被救了。萬葉剛想說話，就又咳嗽了起來，肺部進水的感覺不好受。
“你現在不宜動作太大，我先幫你包紮傷口，”武士從自己隨身的背包中拿出一卷繃帶，然後像是冷幽默似的，誇了一句萬葉，“命真大。”
“啾啾啾！”白榆見萬葉醒來了，也不再急的上躥下跳。
“謝、謝。”萬葉終於喘勻氣，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兩只手正拿著繃帶往萬葉身上綁的武士笑了一聲，雙手交疊一扯，將繃帶截斷，在萬葉的腰上紮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白榆看著“友人”的動作，心裏好像，慢慢咂摸出了這位是個什麽性格——真不愧是雷系啊，主打的就是叛逆和格格不入。
然後就看見料理完萬葉的友人，拿著繃帶轉向了她。
“小家夥，有沒有受傷？”
“......啾啾。”白榆可疑地沈默了一會兒，她就是剛掉進海裏有些猝不及防外，沒有受傷。
“它說沒有，”萬葉幫白榆翻譯，“但可能有點冷。”
萬葉說的沒錯，她現在確實有點冷，所以她“啾”了一聲。
友人又轉頭看向白榆，有點意外但是似乎又覺得還挺有意思，“那行吧。”
他把這只渾身被海水浸透了的小鳥捧起來放到口袋裏，然後攙扶著萬葉站起來，“我們得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入夜還在外面很危險。”
經歷了這一番波折，白榆只覺得有些累，心想著絕對不能再這麽弱下去了，抽空看了眼系統商店，沒刷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反而是彈幕上很吵，她看了一眼。
【友人！！我的友人啊！！】
【我都以為青鸞要累死在海面上了】
【制作組不懷好意，上一次剛甜死我們這次就要刀死我們是吧，來啊！來啊！】
【又瘋了一個，拖走罷】
【這哪裏是友人，這又是一把活體刀子】
【痛啊，愛卿們，朕痛啊】
【諸位，冷靜，讓我們看看導演和策劃還能整出來什麽花活】
是的，大部分都在罵制作組，但是實際上幕後工作人員只有白榆一個，最多再加上系統。
兜兜轉轉，他們居然又到了前天萬葉和白榆待過一夜的房子，這次負責生火的是友人，他動作大開大合，手法十分熟練，很快就架起了熊熊燃燒的篝火。
萬葉和白榆都需要烘幹自己。確定兩個都有行動能力，友人就出去打獵了。
萬葉在篝火旁，把自己帶出來的文件攤開，不出意料，上面的字糊了，只保留下了片段。即使他再小心翼翼，沒有撕破黏在一起的紙張，還是於事無補。
“啾。”白榆也覺得很可惜，萬葉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只是將那幾張紙頁烤幹，又收了起來。
友人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三條魚，還有三個海靈芝。這個人看起來在野外如魚得水。
他拿自己的佩刀處理魚，刮鱗，取內臟，去魚鰓，然後用樹枝穿起來，自己拿了兩條，讓萬葉拿了一條，另外每條魚還一起穿了一個海靈芝。
萬葉看見他在懷裏摸了摸，沒摸出來東西，大概猜到他要找什麽，就從自己身上找出來了一個鐵罐，“裏面是鹽，我這裏還有一些香料。”
應該慶幸罐子的質量不錯，只漏進去了少部分海水，大部分還能用。
“怪講究的。”友人挑眉，在野外還帶這麽多調料，能看出來萬葉的嘴巴其實有點挑。
萬葉確實更喜歡精心烹制過的食物。白榆作為一只小鳥，安心等他們烤好魚。
“我叫萬葉，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萬葉主動攀談。
友人一邊轉動烤魚，讓它們均勻受熱，一邊說：“名字麽，一個代號而已，在海邊見到的你，那麽我就叫海次郎，讓大海一位。”
“好，”萬葉聽到海次郎狂放的取名方式，心中抑郁的情緒散去了一些，“那便叫海次郎了。”
“海次郎，你腰間的那個，是神之眼嗎？”
“噢？這個啊，雷元素的神之眼，”友人低頭看了一眼，“還算好用。”
“傳說神之眼是神明的認可和註視，是千千萬萬人渴求的東西，”萬葉道，“如果我有神之眼的話，今日也不會如此狼狽了。”
“神明的註視啊......”友人看起來對神之眼並沒有太多的重視，甚至不如眼前的烤魚，“這註視真的是好事麽，神明的目光真的落到過我們這些凡人身上嗎？”
誰知道呢？白榆心裏想。
她還記得足跡PV中，戴因說，眾神為欲望鍍上七種顏色，直接揭露了神之眼和個人的性格與欲望的關系。
目前而言，對神之眼有過質疑的，大部分都是雷系。
魚肉的香氣很快蔓延開來，提醒著眾人可以吃了。友人把一個海靈芝取下來，問：“小家夥能吃肉嗎？”
“青鳥應該可以。”
“啾！”
萬葉和白榆的聲音同時響起，友人笑了笑，把烤好的海靈芝放到白榆面前。
“給，能帶來幸福的青鳥。”他又撕下了魚肚上的肉，放到白榆面前。
白榆欣然享用，海靈芝的口感，很難說，有點像布丁，但又有細微的不同。她能讚同托馬說，奶茶裏放海靈芝是黑暗料理了。烤魚的味道不錯，她分到的這片幾乎沒刺，外焦裏嫩。
萬葉的胃口也很好，和友人兩個把三條魚都吃了。
一夜安穩度過，在白榆看來，有了友人的加入總算讓旅途更有質量，起碼能獲得的食物變多了。友人野外生存的經驗很豐富，總能找到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吃食。
他們兩個在海邊抓鰻魚，這種生物偶爾會從泥沙中探出頭，需要一雙迅速又精準的手，才能在鰻魚縮回泥沙前揪住它們，如果錯失時機，那麽警覺的鰻魚就很長一段時間都龜縮在地底，不再出現。
友人帶著萬葉，教會他後，比誰抓住的鰻魚多，兩個人又擼袖子又擼褲腿，然後互相嘲笑對方和鰻魚鬥智鬥勇的手忙腳亂。
白榆在海邊的石頭上練習飛行，雖然現在因為客觀原因沒有辦法飛遠，但是多練習準沒錯。
就這樣他們的午飯裏又多了鰻魚。
友人從沒問萬葉從哪來，在島上大概待了兩三天，萬葉的傷不影響他行動了，他才問萬葉要到哪裏去。
萬葉聽到他的問題，又短暫地回到了楓原家少爺的身份中，神色怔忪，良久後說：“我打算去鳴神島。”
友人吃了一口魚片，“如果有落腳的地方，鳴神島適合養傷。”
“嗯，你打算去哪？”萬葉問。
“九條陣屋這裏什麽都沒有，我也得去鳴神島補充一些物資。”友人坦誠地說。
“那我們就算同路了。”
離開九條陣屋，前往鳴神島的路途中，又遇到了幾次流浪武士和愚人眾，均在友人的幫助下解決。
萬葉感覺不太好意思，覺得有些人是來襲擊自己的，但是友人表示無所謂。
浪人的勇武好鬥，總會使他們招惹到形形色色的敵人，愚人眾也只是眾多敵人之一而已。
“到了鳴神島以後，你到我家做客吧？”萬葉提議，“也算在鳴神島有個住處。”
“那就不必了，萬葉，你家一定不是普通家庭，規矩太多的地方不適合我。”友人謝絕了他的提議。
就這樣，雖然有些遺憾，兩人在鳴神島別過，但是也約定了下次再見。萬葉帶著白榆回到了楓原家。
論第一印象，白榆覺得這棟宅子房屋高度太低，看起來太過壓抑，庭中圍繞著一棵紅葉的楓樹，精心造景枯山水。楓葉落在地面上，如同落入了石子排布的水流中。
門口的仆人因為萬葉的腳步聲驚覺有人來了，才發現原來是自家的小少爺。
“萬葉少爺！”仆人看清萬葉的衣著後，只覺得心疼，不知道這次離家少爺去了哪裏，身上的衣服都破了，還受著傷回來。
仆人立刻去通知管家這個消息，萬葉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偌大一個楓原家，仆人不到十個，僅僅維持著日常表面的體面。
白榆對這裏很眼熟，曾經有一個版本活動出現過以楓原家宅邸作為原型的秘境，再加上各種稻妻秘境裏也都使用過類似的元素，她除了最初感到不適後也漸漸適應。
那邊萬葉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把自己旅行後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疊放在一邊。
“啾啾。”白榆看到他從臥室裏出來，叫了兩聲。
萬葉看她站在書桌前的椅背上，偏著頭，金色的眼睛看著自己，笑了笑，“你現在已經能自己飛上椅子了，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飛走了。”
書桌上有個細口修長的瓷瓶，裏面插著一束修剪整齊的雅致的花，約莫是類似蘭花的品種。萬葉的房間在他離開後，一直都有人打掃。
他打開窗戶，看見了屋外走過來的管家，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小少爺，家主想要見你。”
萬葉點點頭，“好，我這就去見父親大人，祖父身體還好嗎？”
“老大人他，身體不太好。”管家面露難色。
萬葉的聲音低下來，“我知道了，管家爺爺你也要保重身體。”
“這是我在旅途中遇到的小旅伴，麻煩照顧一下，給它找點吃的。”
萬葉出去見他父親了，白榆待在他的房間，管家給白榆找來了一些谷物。
白榆一邊啄，一邊心不在焉的想，命運何時對不幸的人有一份偏愛呢？
或許這是個悖論，被命運偏愛的人也不會不幸了。
萬葉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他正在刀架前，端詳一振還沒有裝上刀柄的打刀。
在萬葉規矩地問好後，楓原家主的註意力從刀劍上轉移到了自己孩子身上，註意到他身上添的大大小小的傷，再加上從仆人那裏聽到的他剛回家的情狀，不由得皺了皺眉。
“你去哪了？”他從來不拘束萬葉到處跑，從小時候到現在，活動範圍越來越大，他也由著萬葉。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僅有這樣一點好處：喜歡什麽就去做什麽，不是太奢靡的，都能滿足。若連一點精神慰藉都不能有，人遲早會被壓垮。
“我這次去了神無冢，不小心被浪人打傷了，但是遇到了好心人，沒有出什麽大事。”萬葉簡略地說了一點，神無冢是名椎灘、踏韝砂、九條陣屋三地的合稱。
楓原家主點點頭，“下次不能再這麽冒失了，待會兒去看看醫生，別往沒有人煙的地方跑。”
萬葉應了下來，看到父親面前的刀，問了一句：“這是您最新的作品嗎？”
楓原家主看向自己身前的刀，面色緩和了一些，“算是目前為止，我鍛造的最好的一把了。只是還比不上當年一心傳輝煌的時刻，我的技藝也無顏將它冠名一心。”
嘴上這麽說著，但是他的眼神確實高興。
萬葉看著父親，心中只覺得迷茫和疑惑。
他的父親一直未放棄過鍛刀，萬葉的武藝和鍛刀的知識，皆襲承父親和祖父，但是父親從來沒有想過用鍛刀再次將楓原家振興，反而是放任。鍛刀也從不署名，盡管用了一心傳的技藝也不會標註“一心”。
自言自語，把自己說高興了的楓原家主，看到萬葉，又想起了什麽，“這次你打算在家待多久？”
“待到傷好吧。”萬葉說。
“多留一段時間，”他的父親嘆息，“去看你的爺爺吧。”
萬葉心中一沈，管家和父親的話，讓他隱約意識到祖父已經時日無多。
他走去祖父的房間，推門進去，看到祖父躺在床榻上，面容枯槁蒼白。有個仆人在旁邊守著。
見到萬葉，祖父招了招手：“是萬葉嗎？”
“是我，爺爺。”萬葉走到床榻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老人的手上都是斑痕，溫度微涼，即使是蓋著被子。
“這次旅行，開心嗎？”楓原久通問，他握了握萬葉的手。
“開心，認識了兩個新朋友。”萬葉回答，他又講了些自己旅途中的見聞，說自己學會了新的生存技巧。
楓原久通一邊聽一邊點頭，“開心就好，身在人間，心向山水，這樣便好。”
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聽到萬葉說踏韝砂的情況，他也回憶起了一些當年的事。
“多出去看看，準是沒錯的。我年輕的時候，機會不多，現在老了，就只能看看盆景山石。”
楓原久通的目光落到窗臺那裏的一盆山石盆景上。
那個盆景自從萬葉記事起就在楓原家，他還記得小時候，祖父時常叫下人購買各種各樣的石頭，雕刻堆砌成不同的盆景，而父親總是在鍛刀房。
“萬葉，多出去走走，目光就不拘泥於這小小的方寸裏，”楓原久通把另外一只手也放到萬葉的手上，“你生性自由，喜愛游山玩水，那便不要把自己困在鳴神島的牢籠之中。家族的責任，不在你身上，也不在任何人身上。”
“相比於榮華富貴，我更希望你們能平平安安，健康喜樂。”
萬葉覺得祖父的手依然是涼的，盡管他握住了這麽長的時間，還是沒能讓他溫暖一點。仿佛這位老人身體中的生命之火，已經在時間的磋磨下，走向熄滅。
晚上萬葉回到房間，白榆已經睡過一覺了。
房間裏多了一個精致的竹編鳥籠，是管家拿進來的，奈何白榆又不是真鳥，平時扮演就算了，讓她住鳥籠那不可能。
所以拿白榆沒辦法的老管家只能把鳥籠放在墻角。
萬葉看起來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坐在桌前。
白榆被他動作的聲響驚醒，看了看，不知道他又受到了什麽打擊。這段時間應該算是萬葉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了。
“啾啾。”
“青鳥，”萬葉被白榆的叫聲喚回神，“我沒事。”
過了一會兒，萬葉開始說話，“祖父身體不好，已經不能走動，只能在床上躺著。我擔心......”
他說了一半，就沒說下去，換了一個話題，“楓原家已經襲承了千百年，我雖然沒有經歷過雷電五傳最榮耀的時刻，但也不希望楓原家在我這代徹底消失。”
“祖父和父親一直在勸說我，讓我游山玩水。真正承擔壓力的還是他們，我感念他們的養育之恩。但如今稻妻的一心傳，只剩下楓原家了，父親一直在鉆研，卻始終不肯給自己的刀劍冠名，難道真的眼看著一心傳和楓原埋葬在歷史中嗎？”
“啾啾啾。”青藍色的小鳥聽到他的話，蹦蹦跳跳到他面前，輕輕啄了兩下他的手指。
“青鳥啊青鳥，”萬葉用手指回蹭她，心中突然模糊的出現了一個想法，“如果我是一只鳥的話，就不用考慮這些了，每天只要找到吃的，即萬般滿足，或者不是生靈，僅僅化身一道風也可以。”
“啾。”白榆回應了他一聲。
萬葉此刻的話，與他上面想要振興家族的言語相互矛盾。他心裏想了很多，但是都是一團亂麻。
祖父的身體一天天衰敗下去，他已經不大能看清東西了，神智也逐漸混沌。
萬葉的父親每天都在對著盆景嘆氣，萬葉和父親又一起去看祖父的時候，祖父好像陷入了夢魘，呼喊著：“是我，是我的過錯！”
過了一會兒口裏又含糊不清地說：“就這樣吧，只能這樣了，大人，不要怪罪於他。”
萬葉握著祖父的手，又聽到父親重重的嘆息，終於忍不住說：“父親，我不明白。”
“為什麽不讓我幫助你們，您在我這個年紀已經在為祖父分憂了吧？”
萬葉的父親楞了一瞬，“......萬葉，是我最近的苦悶影響到你了麽？我並非為家族的產業不振而嘆息。”
“是我太無能，還是——”
“萬葉！你會為這些事自責，正是我的失職，”楓原景春打斷了萬葉的話，“過去的事情一直是籠罩在楓原家頭頂的烏雲，為了擺脫曾經的錯誤，從上代人，上上代人，就已經付出了太多。這些付出並非無用，而是能夠讓下一代人走上自己的道路的必要代價。”
“鍛刀是楓原家的事業，但也絕對不會成為一個人的全部，萬葉。”
“景春......萬葉......”床上的老人突然叫了他們的名字，父子二人看向楓原久通，此時的楓原久通眼神裏是近日罕見的清明。
“不用為這些事情爭吵，楓原家的祖訓，是身在人間，心向山水。”楓原久通拍了拍萬葉。
“我剛才，甚至以為自己夢到了萬葉的曾祖父。這樣的對話，重覆過太多次，我和我的父親，你的父親和我，還有你們......”
“但每一次，每個人在最後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因為總有些事，會高於它，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好孩子，去吧，不要害怕詰責，”祖父說，“我那些盆景，就留下窗臺的那件，剩下的，還有價值的，都變賣還債，以後這個家，就剩下你們了。”
白榆就在庭院中間的紅楓樹上。
一片落葉飄落，落在石子排布的水流上。
【嘀——系統檢測到不明能量來源】
以往安靜的系統突然在白榆耳邊響起一條提示音。
〇在本章下留評，隨機抽10個小紅包！
〇吭哧吭哧碼字好久。
〇萬葉曾祖父：楓原義慶，祖父：楓原久通，父親：楓原景春。
〇把義慶和久通的部分經歷移植到了久通和景春父子身上，因此時間線會和原劇情有一些微妙的偏差。原本鍛造禦神刀不利被革職的是義慶，苦練鍛造技藝的是久通。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