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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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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近晏始終沒能完全解除附骨針的威脅。

她能隨手解毒,但附骨針是釘在骨髓關節之中,世上除了黃藥師之外,再無第二人能有撥針之法,即使是西毒,也只有幹瞪眼的份。

對於侯通海沙通天彭連虎等人,她依稀有印象,這些人為求富貴跟著完顏洪烈幹壞事,先是被周伯通戲弄得灰頭土臉,後來又死的死殘廢的殘廢,直到楊過三十幾歲時再遇上,晚景淒涼不堪,她讓幾個大男人泡澡添加花藥,熱水沸騰加溫,直接將毒蒸發排除,提醒道:“如果你們受不住這附骨之痛,就到桃花島上央求黃島主撥針,不試可就沒有希望了。”

至於他們聽不聽,敢不敢冒險上島,要看他們忍耐力有多強,以梅超風的悍然,中針時也魂不附體,但求速死,這些江湖漢子,是要面子還是性命,就看他們自己了。

想起黃藥師,心中黯然,向歐陽克道:“我要走啦,你的傷再躺十來天就會康覆,只要這些天不和人打架,也沒什麽問題,你要記住我的話,只住在大城市客棧,不去荒郊野店。”只要不經過臨安牛家村,應該就不會碰上死劫吧。

歐陽克正色道:“不成,我答應過陪你去一個地方,決不食言,小近你放心,我們明天就離開。”

晏近沒什麽精神,道:“你不跟他一起麽?”

歐陽克道:“他們去做正經事,我又幫不上忙,自然不用同行。”晏近無可不可地點下頭,猶自發呆,不知神游何方。

自從知道黃藥師曾經來過,她就情緒低落,悶悶不樂,也不搭理大小歐陽,叔父在東邪手上吃虧,更加緊練習九陰真經,也顧不得看住人了,歐陽克甚是擔心,於是與王爺約定在盜得武穆遺書事成之後碰面地點,也沒向叔父請示就帶著晏近不辭而別。

離開之時,晏近瞄到一個面如冠玉俊秀華麗的錦袍少年站在完顏洪烈身邊,心中略略一動,側頭問他:“那人是楊康嗎?他已知道自己身世了?”歐陽克訝然,答道:“小王爺的身世早不是秘密,王妃是懷著他嫁入王府的,但王爺待他勝如親生,王府無人敢輕慢,地位牢不可動搖,深受寵愛,也許是王妃在他十歲時病逝,王爺更將所有感情投在他身上,此人機敏過人,又不乏野心手段,他日成就當非平平。”

晏近心想金國被蒙古打得潰不成軍了,做小王爺還有什麽前途?他自認是金人宋人,都沒有分別,這小王爺不是好當的,不知道以後神雕俠楊過又會是什麽出身?啊喲,王妃既已病逝,那麽沒有了那段楊鐵心闖王爺夫妻決裂身世大白的情節了?穆念慈姑娘呢?

“你有沒有捉過一個叫穆念慈的姑娘?就是在你去桃花島之前遇上黃蓉之後。”

歐陽克摸著下巴,說:“我是捉回了許多美人,但只是調戲調戲,後來都放回去了,叫什麽名字嘛,我不記得有沒有問過了,穆念慈,你認得她嗎?我下次會特別留意的。”

晏近白了他一眼,說道:“反正你絕對不可以碰這位姑娘,其他美女也別伸出狼爪了。”

歐陽克聳聳肩,笑瞇瞇道:“有小近在我身邊,其他姑娘我怎麽還看得入眼?”這句話晏近卻沒聽到,又自管自的發呆了。

兩人乘著馬車,不一日就來到臨安。

臨安原是天下形勝繁華之地,這時宋室南渡,建都於此,人物輻輳,更增山川風流。但見金釘朱戶,畫棟雕欄,屋頂盡覆銅瓦,鐫鏤龍鳳飛驤之狀,巍峨壯麗,光耀溢目。

“小近,咱們在這裏歇下。”歐陽克柔聲道,晏近茫然地看他一眼,也不知有沒聽到。

歐陽克苦笑,當下二人在禦街西首一家大客店錦華居中住下,用餐的時候,晏近挾著青菜,忽然停頓,眼淚奪眶而出,一滴滴滾落在碗中。

歐陽克大驚失色,六神無主,只知連聲問:“怎麽了,怎麽了,小近?嗆著了嗎?還是這菜很難吃不喜歡吃?咱們再叫一桌就是了你不要哭……”

晏近驚訝地抹下臉,懵懂不知,“我,我哭了?”臉上濕漉漉的,她慌忙拿袖子擦眼淚,只是越擦眼淚越多,撲簌簌地掉個不停。

歐陽克長嘆一聲,道:“你心中難受,要哭就哭個痛快吧,憋在心裏,反而不妙。”想去抱她安慰一下,又縮回手去,小近雖然待他不錯,但從來沒有依戀親熱過,這摸一摸抱一抱摟一摟親一親的他可不敢當她的面做出來,上船那會抱她是迫不得已,絕對沒有存心揩油的心思。

也不知怎的,他只要有想抱抱她的念頭,盡管出於純潔意圖,眼前也會出現某個男人那如冰山砸來的眼光,馬上就蔫了。

晏近眼眶紅紅,吸了吸鼻子,哽咽說道:“我想念他,很想見到他。”她風光霽朗,心中並無不可對人言,想說什麽並無顧忌難以啟口,這二句話說得真摯坦然,回腸蕩氣。

歐陽克翻了翻眼,他就知道,從那天知道黃藥師來過而她毫無所察她就怪怪的了。彼時她的眼神,他還記得,就是打擊太大茫茫然還不能接受的惶惶念念,黃老邪有什麽好,小近要這樣在乎他?這樣牽掛,當初又怎麽舍得離開呢?肯定是那個男人的錯,不知珍惜眼前人。

“小近,你同黃島主-----”他酌量著詞語,說是父女,但感情似乎過於親近,看著她的眼淚,他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你這樣想念他,喜歡他,還為他落淚,是不是,因為他是你的父親?”

晏近認真地想了想,道:“這同他是什麽身份叫什麽名字沒有關系的,我就是想他,這也需要理由嗎?”

歐陽克一窒,慢慢搖頭。

晏近擦幹眼淚,哭過了果然舒服得多,想起他來也不再難過,只有歡喜,嗯,總能再見到的,她看著歐陽克若有所思的樣子,想起他風流好色,遇美女必調戲,越是絕色越起勁,人太多了,他不怕爭風吃醋疲於奔命嗎?“你收了那麽多白衣美女,想不想她們啊?”

歐陽克在她面前不想說謊,無奈地搖頭,道:“人再多,也不是我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晏近好奇道:“什麽是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歐陽克悠然神往,眼光似穿越了千山萬水,語氣溫柔道:“就是他不在你身邊,你會念念不忘,想要見到他,又怕見到他,他一高興,你就開心,他不開心,你也會難過,他受傷了,你也會痛,他想要什麽,你都會想盡辦法助他得到手,他要做的事就算你不喜歡,也支持到底,你再任性,都會害怕他對你生氣失望,希望在他心中你是唯一的,無論你到哪裏,都會記掛著他,想到他孤零零一個人就會受不了,即使他身邊有第二個人並不是你,傷心之外,也為他高興,你會為他做出許多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來,還覺得理所當然。”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人前承認剖白他的感情世界。

自命風流好色如命之下,有一個藏得深深的不可告人的絕項秘密。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敢吐露,其實他也有一個放在心尖上的人。

晏近心中默念他的話,一一評估對比,輕輕地道:“你說的不是黃蓉。”

歐陽克沈靜下來,前塵恍然如夢,再回首,竟已時光荏荏過了十幾年春秋了,他悵然若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吃吃笑起來,道:“我不敢讓別人知道,連叔叔也不知道,那個人自己也不知道,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

晏近凝視著他,石破天驚地冒出一句話:“我覺得,黃島主就是我放在心上的人。”

噗的一聲,歐陽克噴酒,狼狽地嗆住了。

“胡說!”

晏近振振有詞舉例子:“他不在我身邊,我便想見他,時時念著,但又怕見到他被他發現,畢竟他都叫我走了,他開心我也開心,他不開心我也難過,受傷他是不曾,但我一受傷,他就生氣,這也差不多吧?他想見他妻子,我就想辦法讓他再見一面,不過他做什麽事情,我好像都沒意見,這也是一種支持吧?我怕他失望,就勤練功夫,他要喝茶,我就答應只泡給他喝,想到他以後無人作陪,就非常在意,希望他身邊熱熱鬧鬧即使我不在其中也沒關系,這不都與你剛才說的癥狀對上了嗎?可是我可沒想過要當他心中的唯一或是唯二,那有什麽關系?”

歐陽克張口結舌,拍案而起,焦頭爛額道:“不行,你曲解我的話了,喜歡的人---不止止是情人之間,這個,家人朋友有時也可以的,你們是父女,自然也會相互依賴----”

晏近怒道:“他不要我了,我也不叫他爹爹了。”

歐陽克氣結,都叫過爹了,不是親生的名分也定了,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扮游戲。

“反正你只可以當他是父親般喜歡。”他苦口婆心勸說,跟她講道理,“你們認過父女了,名分就不可改變,只能是父女,沒有血緣關系也是一樣,小近,你一定是被迷惑了,你什麽也不懂,黃島主卻是老江湖,故意誤導你,其實這叫父女情深,不是你所講的那樣,他不認你為女兒,但現在一定後悔了,不然不會再來找你的,你童言無忌,不知道這世上不是你想要怎樣就能怎樣的,人言可畏,為著喜歡的那個人,更要保護他不能讓他被全天下看不起……”

晏近托著下巴,怪有趣地瞧著他,反應真大呢,“你好像是在說服你自己一樣。”

有時候,她敏感得叫人吃驚頭大。

歐陽克閉緊嘴,垂眸盯著飯菜,作出一副死命研究全神貫註的樣子。

晏近眨眼,伸出一只手指去戳他臉,“餵,喜歡一個人有什麽可怕可恥的?我喜歡鏡,喜歡盡,也喜歡他,深一點淺一點都是喜歡,又不會逼他們也要一樣喜歡我,只要對方開心我也就開心,有什麽想不開的?”她悠然一笑,眼中晶光耀眼,“別人的眼光,有什麽打緊?身份家世再不可能,那又怎樣?我只管我喜歡的,有何不可?”

這幾句話,自然而然有股狂傲不羈,肆意隨心的意味。

這是天使的規則,除了任務之外,再無人事物能叫他們束手束腳患得患失,個人的世界,就是一人天下,沒哪個去管束,縱使是晏近,因為太不通世態太遲鈍而讓盡鏡時時插手,但凡近下了決定,卻是沒有人試圖改變幹涉影響她,一概支持信賴同伴。

歐陽克身子一震,那又怎樣?有何不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二句睥睨天下雲淡風清的話,居然是從小近嘴裏吐出來的。

喜歡一個人有什麽可怕可恥的?別人的眼光,有什麽打緊?我只管我喜歡的,有何不可?

他心神劇蕩,許多年前的往事鬥然一幕幕閃現在腦海中,死死控制著強迫自己尋花問柳四處留情不惹人懷疑終於成功樹立風流好色的形象,他對於美女調戲居多,但若是雙方都有意願也不妨春風一度收為姬妾,錦衣玉食,珠寶首飾,慷慨給與,只是,再多的人,也填不滿心中那個空洞。

他一度以為,對黃蓉的執著可以讓他忘記那個人。

卻只是自欺欺人。

可以放棄得了的感情,他就不必十幾年來都戰戰兢兢唯恐有一天不慎曝光破壞當前和諧關系。

“我決定就算不坦白也要呆在他身邊,洗心革面,重新來過。”他舉手發誓,跟著嘆氣,道,“其實我很羨慕黃島主,他當禮教道德是放屁,我行我素,他喜歡一個人的話絕不會逃避----”如果是黃藥師的話,他一定會在當年就表白,對方不同意也會磨到同意,什麽不倫之戀世俗鄙視指點都不放在眼裏,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吱吱喳喳,自己卻只有害怕退縮,不敢爭取,西域比大宋的禮教規條是大大地放松,男歡女愛是正常的,但如果不是男女----

晏近打斷他的愁苦,道:“我們明天偷偷去牛家村看看。”如果黃藥師不放心,跟著來到臨安找黃蓉,她就有可能提早埋伏,只等著偷偷看一眼。

這個時候,黃藥師已在牛家村恭候大駕。

晏近提及的地名,說不定她也會去看看,即使只是一絲可能也不能放過機會,再加上,他接到陸乘風書信,已在牛家村尋到曲靈風後人,帶到歸雲莊好生照顧,至於馮師弟,幸不辱命也平安找到人了,不日將同至桃花島。而梅超風得到他指示不再四處尋找失落的人皮真經,也遵命來到這裏等待他。

破敗的小村,前後只有這一家的酒嶓還在搖擺,這是曲靈風的家鄉,黃藥師心中感嘆,靜靜立了片刻,已有人大肆清掃過,店內不算臟亂,他眼光何等厲害,四下一掃,就判斷出哪裏內有玄機,桃花島出來的人,又怎能在居處毫無準備?

碗櫥後的機關,徐徐開啟。

骸骨,鐵箱藏寶。

曲靈風無辜被逐出師門,苦心焦慮的要重歸桃花島門下,想起師父喜愛珍寶古玩、名畫法帖,於是冒險到大內偷盜,得手數次,終於被皇宮的護衛發覺,劇鬥之後身受重傷,不久大內高手追上

門來雙雙畢命於此。黃藥師看到遺稟,心下更是又後悔又內疚,望著曲靈風的骸骨,呆了半天,垂下淚來,門下諸弟子中,以靈風武功最強,若不是他雙腿斷了,便一百名大內護衛也傷他不得。

他打開鐵箱,一層層的看下去,寶物愈是珍奇,心中愈是傷痛,合上鐵箱,出了一回神,心想靈風的骸骨可得葬在桃花島上,斷不可以流落於此。

“我現在就算是後悔了也彌補不了多少,靈風,你的女兒我定會悉心照顧,將你當年未學到的都傳給她。”他輕輕撫摸骨頭,當初做錯的已無法再來過,天幸五大弟子還有三個在世,多少可以彌補當年出手過重一怒驅逐的遺憾,他不能再錯過了。

他沒有另一個十年二十年來後悔。

他不想要十年後想到小晏時只有懷念痛惜,悵惘追憶,而回天無力。

小晏,早知道的話,就會牢牢鎖住你,不許你離開我半步了。

如果早知道會對你動心,情不自禁,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你也會離開,漂泊流浪,如果早知道我對你的情意,就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了。

終於爬上來了~~檢查檢查,有蟲子就要捉---一口氣匆匆寫的有時間再改改~~曬下太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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