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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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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杳暫且放棄射箭之後, 還跟著陛下簡單學了一些別的,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

陛下一開始還很顧及她的感受,後來他大概實在是憋不住了,索性都不遮掩了。景安宮裏滿是他的疏朗笑聲,和皇後的嗔惱。

雖然陛下很不給面子的笑話她, 但阮青杳最終還是認清了自己在武學上沒有一丁點天賦的事實。

忽然有些慶幸爹跟大哥二哥都一直堅持不教她。否則當年幼小的心靈還不知要受怎樣的打擊。

不像現在, 這麽令人沮喪的事實,有陛下摟著她睡上一覺也就過去了。若過不去, 那就睡上個兩三覺。

說起來雖遺憾, 但也有令人高興的事。因為陛下若要教她, 定會先示範上幾遍。阮青杳一直都喜歡陛下又俊又好看的模樣, 卻也沒想過陛下舞刀弄劍比劃招式時, 舉手投足間竟能夠好看成這樣。

與爹完全不一樣, 就算是其中最顯優雅的二哥,跟陛下放在一起也不夠看。

阮青杳沈醉在陛下的美色中不可自拔。

於是抱著陛下睡了一夜後,什麽武學什麽射箭, 就全被她拋之腦後了。

將皎皎學功夫這一茬翻過篇後,鄭衍早已命人把當初搬來的各式武器箭靶,又都給收了起來。

不過見皎皎特別喜歡那柄弓, 就給她掛在了槿蘭殿裏頭。

姑娘家果然都是對漂亮的物件情有獨鐘。鄭衍這幾日忙完回來,都看見皎皎在那把玩, 或是在數她那一櫃子的小哨。

皎皎入宮後,鄭衍就依照她的喜好,命人或搜集或制作各種造型精巧別致的小哨。皎皎雖都愛不釋手, 但她最珍視的還是特意掛在腰間,刻上了衍字的那一支。鄭衍光想想,心裏就很美。

可這日回來,鄭衍卻沒有看到小姑娘的身影。納悶問了宮人,才知皎皎是去麗太妃那了。

鄭衍這才想起皎皎前頭有跟他提過一回,說是這兩天在跟麗太妃和惠太妃學玩葉子戲呢。

正抱著葉子牌玩得興起的阮青杳,壓根沒留意自己今日玩過了時辰。跟前小碟裏放著一堆金豆子跟銀豆子,都是她剛剛贏來的。

這不,又贏了。

麗太妃跟惠太妃悄悄互看一眼,臉色覆雜又苦兮兮的去掏金豆子給她。

皇後從一竅不通到碾壓她倆,就只花了兩天而已,這也太聰明了!小碟裏的豆子就是前兩天她們贏過來的,個把時辰的功夫,就又全給送回去了。

阮青杳晃動碟子將豆子撞出嘩嘩響,眉飛色舞,直想打開自己的小荷包全部裝進去。要是鄭衍看到,定要說她沒出息。她一個皇後,想要什麽有什麽,還抱著幾顆金銀豆子高興成這樣。

阮青杳之前還因自己沒有習武的天份郁悶過一陣,現在才知,原來她的天賦全擱在這個上頭了。她笑瞇瞇瞅了瞅兩位太妃手邊的豆子,決定今兒都贏回來。

半杏是被拎來湊數的,也是跟著自家娘娘一道學會的。娘娘說她倆的都記在一塊,但她沒有玩這個的天賦,好在運氣還算不錯,來來去去沒給娘娘輸掉多少。

因為有寧太妃的事在前,一開始見到兩位太妃時,半杏還心有悸悸的,恨不得隨時擋在娘娘身前,可沒想到兩位跟預想的截然不同。

麗太妃愁眉苦臉的,一張臉像是皺成了包子褶,都幾回了見到娘娘似乎還有些緊張。至於惠太妃,嘴裏叼著個木簽串成的糖球,偶爾咬一口還喀啦啦響,舉止在這宮裏是罕見的輕松自在。

這會麗太妃瞄著手裏的葉子牌,思索不定,不自覺看了看阮青杳,見她一門心思撲在裏頭,就一陣感嘆。

皇後什麽的,果然還是分人的。想當年她才剛進宮,就被當時的皇後嚇得夠嗆。皇後性子不和善,一個眼神看過來,仿佛跟能要了人命似的。哪怕她現在回想起來,心肝兒還會打顫。

而面前的這位小皇後……往小臂上挽了半截袖子,因為一直在贏,臉上的歡喜都快溢出來了。口中還哼哼著什麽宮裏沒聽過的曲調,歪擺著腦袋微微搖晃,可真是不一樣呢。

惠太妃磕完糖球,把木簽子往邊上一丟,就發現麗太妃在出神,忍不住在底下踢了她一腳。

還發呆呢,再輸下去,沒面子事小,萬一將平日裏攢的那點積蓄也搭進去,心多疼啊。

兩人遂打起精神應付阮青杳,然後毫無意外的又輸了。

“不玩了。”惠太妃把葉子牌一丟,決定及時止損。以前跟麗太妃玩還有來有往,跟皇後那是得血本無歸了。

麗太妃忙去看阮青杳,見她沒有不悅才安了安心。

阮青杳雖然還在興頭上,也知道要適可而止,不然兩位太妃下回真不跟她玩了。

惠太妃跟麗太妃手邊就放著吃的,惠太妃丟開葉子牌後就提筷夾了一個。

阮青杳發現她這嘴裏就沒閑過,不是在吃,就是在說話。光是玩葉子戲這幾日,就不知不覺聽完了她的前半生。

阮青杳也是聽惠太妃說起,才知道之前後宮剩的太妃們被鄭衍又遣出宮了一批,現在統共只有七八人了。

她當年是與幾個妃子一起被納進宮的,結果卻被先帝給忘了,直到最後連面都沒見上過。先帝不記得她,自然也沒人來陷害她,她就關起門來每日研究美食。這麽多年宮裏待慣了,一點也不打算離開。

惠太妃夾起的那個油酥小包就是她自己做的。色澤金黃聞之香脆,看上去就很好吃。可她只推了推麗太妃讓她用,一點都沒打算讓阮青杳嘗嘗。

皎皎忍半天了沒忍住,舔舔嘴伸手戳了戳問:“我可以嘗一個嗎?”

兩人同時楞了下。

阮青杳以為她們是不舍得,就撈了把金豆子到惠太妃面前:“這個換可不可以?”

“不敢不敢。”麗太妃趕緊又將金豆子給捧了回去。

惠太妃則指指油酥小包詫異道:“皇後娘娘要吃,這個?”見小皇後連連點頭,一副眼巴巴嘴饞的樣子,不是在玩笑,不由看了麗太妃一眼。

這不是她們小氣,也不是故意惹阮青杳眼饞。只是想著皇後娘娘金貴著呢,哪裏會吃她們這種自己做的粗食小點。

而且都以為她們這兒的吃食,就算擺到皇後娘娘面前,皇後應該也不會動的。

以前這後宮裏都是這樣的。但凡有點心眼的,都不會輕易吃用別人宮裏的東西。哪怕是自個宮裏的吃用都小心著呢,誰知道吃進去的會不會摻了點什麽要命的東西。

“可以嗎?”阮青杳又問了一句。今天這個聞起來實在太香了。

麗太妃對上小皇後垂涎的汪汪杏眼,還有饞得不行又在加以克制的神情,頓時心都軟成水了。

惠太妃也招架不住,趕緊點頭推到她的面前。仿佛覺得自己之前做了多殘忍的事情。

而且這兩天她們吃東西也沒給小皇後分過,她難不成都饞著卻不好意思說?嘖嘖想想就心酸。

然後兩人便看著皇後瞬間展露笑顏道謝,像是嬌美花骨朵兒在面前徐徐綻開驚艷,眼睛比那金豆子還亮,同時生出感慨,難怪皇上會那麽寵愛她呢。

換作她們,也不舍得讓這張臉露出難過的表情。

阮青杳剛想動手,眼前突然閃出一個身影,搶先將油酥小包及醬都試過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後又瞬間消失。從頭到尾不過眨眼的功夫。

這還是阮青杳第一次看到身邊的暗衛出現,只不過連人影都沒瞧清楚。

她再次夾起要嘗,又被惠太妃喊住了,說要先往醬碟裏滾一滾才好吃。

兩個醬碟被推得近了些,阮青杳見一個是調制的香梨醋,裏頭還撒了蔥花跟香油,另一個是紅油辣子。

於是兩位太妃便見皇後沾了醋一口咬下,滿足地瞇彎了眼,腮幫微鼓,掩著嘴不吝誇讚。

她倆也跟著抿起了嘴,露出了一種十分欣慰又慈善的笑容。

喜歡酸口的好啊,等將來懷了,定是個小皇子!

阮青杳直到回景安宮時,都沒弄懂兩個太妃後來為啥笑得那麽奇怪。而此時的阮府,阮致淵頭痛欲裂,步伐匆匆推開了阮澤塘書房大門,門板被撞的劈裏啪啦響。

阮澤塘不滿地皺眉,就見大哥走到他面前,兩手撐著桌案,神情凝重:“出大事了,你還有閑心在這畫畫!”

阮澤塘一驚,要落的筆頓住急問:“皎皎怎麽了?”

“啊?什麽皎皎啊,不是。是我,我出大事了!”阮致淵痛苦地拍拍胸口。

阮澤塘險些被他乍乍驚驚的嚇出病來,白他一眼道:“是你那就出著吧。”繼續落筆在畫上做最後的黛色點綴。

阮致淵氣滯,要去奪他筆:“我說,我究竟是不是大哥啊?”弟弟真是一點都不貼心。若是皎皎,肯定已經著急問他怎麽了。

“當然是了。”阮澤塘任他奪去,又新取了筆沾黑墨,在右下角落款。

這幅春鳥圖花費了他小半月的時間才完成,阮澤塘一眼掃過,十分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問:“那麽大哥你出什麽事了?”

阮致淵走去坐下,將娘這些日子在忙著給他們挑定親事的事說了。她目前暫對柳家的三姑娘頗為中意,剛叫他過去,說要他過兩日去相看。

“這可是好事啊。恭喜大哥了。”阮澤塘真心道。

阮致淵悶悶:“好事怎麽不讓你去。”

“誰讓你是大哥。這種事二弟怎好搶了先。”阮澤塘邊說邊低頭將畫幅卷好,系帶。

阮致淵聞言突然沈默,半晌後才找回聲音,很嚴肅的跟他探討:“你說,當年穩婆會不會搞錯了。其實你才是先出來的那個?”

“我覺得你認命會輕松一些。若那柳姑娘真的不錯,我也不介意很快有個嫂子。”

阮致淵呸了聲,柳家自詡書香,從上到下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而且聽說不大看得起武人。

怎麽這會就看得起了。

阮澤塘走去將畫放進了他專擱畫作的漆櫃上層,一面嘖嘖稱讚著自己剛完成的畫作,一面往書房外走。這是沒打算助他逃避此事了。

對上二弟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阮致淵只覺胸口更憋悶了。真是毫無兄弟同難之情。

見人走遠,阮致淵撇撇嘴起身時,突然腳尖一轉,心有不忿地去將他那幅畫給抽了出來。打開仔細看了兩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一片林幾只鳥而已:“畫的什麽亂七八糟,這有什麽好看的?”

再看到右下落款悅漓公子,更是受不了,哆嗦兩下立起一身寒毛。

知道二弟愛畫,沒想起名還這麽酸,跟那群文人有一拼。既是孿生兄弟,自然也要共患難。阮致淵嘁聲將其收起,然後偷偷夾在胳膊下帶了出去。

都說柳家自詡書畫最是厲害,眼高於頂。二弟既如此冷漠,那他就將其畫的拿給柳家姑娘看一看。若得一頓批貶就回來一字不落寫了貼他櫃門上。就算沒有明說,柳家人在這一途上心氣高,他再一番自吹,指不定就嫌棄不打阮家主意了。

二弟的畫若遭了柳家鄙棄,自然就站回到他這邊。想想他得知後的臭臉,阮致淵心情都好上許多。

兩日後,阮致淵在定下的廂間內見到了持著團扇遮面的柳家三姑娘。

柳姑娘乍一見阮致淵時,對他的容貌還算滿意,可等看到他大馬金刀的坐姿後,眉頭就皺了皺。

再一開口,談吐說話都粗豪了一些,雖然他有註意著,可嗓門也還是有點大,一點也不知書儒雅。

家裏兄長們都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她沒見過這種,當下眼裏就露出了點嫌棄之色,還將團扇往上再移了移。

目光再往下,就見他一雙手也粗礪,上面還有老舊的刀傷痕跡之類的留著。她也沒見過這樣的手,更覺得有點嚇人。

阮致淵瞧見,心想他就知道。

氣氛尷尬,兩人簡單說著幾句一來一往。說到喜好時,阮致淵笑道自己喜歡書畫,今日還特意帶了幅來。說著就將畫展開鋪在了柳家姑娘面前。

柳姑娘好奇,武人還能作畫?畫刀還是槍?然而等她低頭看去,卻剎時間傻住了,端詳片刻再猛地擡頭:“這真是你畫的?”

阮致淵點頭:“對。”並故意自得道,“我覺得我的畫極好。當世少有人可及。”

啪嗒一聲,是柳姑娘手中的團扇掉落砸在地上。她看著畫突然以手掩面。

然後阮致淵就眼睜睜看著她雙眼沁出滾圓水珠,滑落面頰。他整個人都懵了。

不是吧,醜哭哭哭……哭了?!

竟爛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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