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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近,這麽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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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近,這麽遠(2)

蘇洛對美或者特殊的人和事物有著極好的印象。

這也是她從事藝術木雕這麽久以來,還能保持鮮活的創造力和敏銳度的重要原因。

所以蘇洛說見過江肆,那就是見過。

只是為什麽江肆會出現在南城機場呢?

巧合嗎?

許寧夏一時猶疑,蘇洛又說:“我還記得他當時表情淡淡的,但眼神很沈重,壓抑著什麽。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中央,顯得很孤獨。”

聞言,許寧夏輕抿了下唇,暫且壓下了心中所想,說:“我知道了。我們還是先出去,您剛才嚇到他了。”

蘇洛笑笑:“這就心疼了?好,我立刻熱情起來。這麽帥的小夥子,我欣賞還來不及呢。”

兩人一同從廚房出來,江肆見了,從沙發上起身。

蘇洛面帶微笑,安撫:“好久沒見到長的這麽英俊的東方面孔,腦子就有點兒卡殼。江肆,謝謝你特意過來看我。”

江肆一頓,不知蘇洛這是真心話,還是許寧夏拜托人家這麽說的。

他稍頷首:“您是心心最重要的親人,來看您是我應該做的。”

鍋上還煨著蘇洛和蘇黎世鄰居學的海鮮燜飯,她又說了幾句,便返回廚房繼續準備,留下許寧夏和江肆。

兩人到一旁坐下,江肆問:“蘇阿姨她……”

“你是不是傻?”許寧夏有些無語又有些好笑,“你怎麽可能醜?你要是醜的話,我能看上你嗎?”

江肆楞了下:“你不是說蘇阿姨審美和普通人不一樣?”

而且,坦白講,江肆也從沒覺得自己的這副皮相有什麽過人之處。

“你還挺美而不自知的。”許寧夏捏捏某人下巴,“放心,你和醜完全不沾邊。蘇姨也很喜歡你。”

盡管許寧夏這麽說,但江肆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蘇洛恭敬又禮貌。

其實從本心上來說,江肆也確實非常感激蘇洛。

感激她當年收留許寧夏,還把她照顧的那麽好,在她無助時給了她強有力的支持。

這餐晚飯,三人吃得愉快而不失溫馨。

對於許寧夏和江肆要結婚這件事,蘇洛無疑是支持的。

她一早以為許寧夏因為父母失敗的婚姻很難開啟一段感情,如今能走到這步,也算是意外之喜。

不過蘇洛也半是和善半是警告地告訴江肆:“我這裏就是心心的娘家。她要是受了任何欺負,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江肆點頭,請蘇洛放心,他一定會好好愛護許寧夏。

重頭戲圓滿落幕。

飯後,蘇洛去工作間繼續未完成的作品,許寧夏便帶著江肆在房子裏隨便轉轉。

這裏是許寧夏奮鬥了一整個高三的地方。

為了考上最好的服裝設計學院,她把過去那些年沒用在學習上的勁頭全部找了回來,人幾乎脫了一層皮。

“我蠻後悔上學時沒好好學的。”許寧夏說,“要是好好學,起碼不用那麽痛苦。你高考時,很輕松吧?”

江肆看著身邊的女人,可以想象她的焦頭爛額,也可以想象她不服輸的倔強。

至於她說的輕松,那……確實很輕松。

許寧夏掐人:“你就不會說你也很緊張嗎?心理上承受著很大壓力,怕從神壇跌落,辜負他人期待什麽的。”

江肆點頭:“是,我心裏壓力不小。”

“騙人。”許寧夏嘁了聲,“高考難度對你就是過家家。”

小賴皮鬼。

轉的差不多,許寧夏帶江肆去了自己的房間。

蘇洛始終保持著她房間的原樣,常常叫人來打掃,裏面和許寧夏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寫字臺上方貼著的日歷表,書架上放著的漫畫書,還有床頭櫃上的山茶花標本……仿佛昨天她還在這裏學習,抓狂地寫著數學,搞不懂為什麽世界上會有這麽討厭的學科。

“等我們有家了,再放一個藍灰蝶的標本,好不好?”許寧夏問,“我記得羨安的博物館裏有賣的。”

江肆淺笑,說好。

許寧夏給江肆介紹自己珍藏的那些漫畫書,說每一套現在拿出去都足以在漫畫界掀起血雨腥風,還說她當初塞進江肆書包裏的那套少女漫留在了許家。

提到這兒,許寧夏有些惋惜。

那都是關於他的點滴。

江肆這時握住許寧夏的手,剛要安慰,許寧夏忽然調轉話頭,這是她慣用的伎倆,專門打某人個措手不及。

“我去法國的那天,你是不是在南城機場?”

說完,如願看到江肆的神色卡頓了下。

“你真的在!”許寧夏喊道,“為什麽啊?是去那邊辦事?還是……不會真的是去送我吧?”

現在的許寧夏清楚知道江肆的暗戀。

但她並不以為在他們分開的十年裏,江肆還會如何。

甚至,就算江肆在那段時間和其他人有什麽,她都覺得再正常不過。

暗戀一個人,有時就是藏在心裏,生活如何,都是照常繼續。

“說啊。”許寧夏有些著急,“你到底是不是……”

“是。”

許寧夏一怔,心中登時湧上一股酸澀,聲音不覺軟下來:“你怎麽……你怎麽不叫我呢?”

江肆淡淡地笑了笑,答案不言而喻。

叫了,又能怎麽樣。

江肆還記得,他是通過許寧夏的微博知道她要出國的。

她非常開心,說自己拿了全額獎學金,還揚言要讓中國文化震撼那群外國人,讓他們明白中國服飾是最厲害的。

江肆也為她開心,還驕傲。

因為他喜歡的女孩是那麽出色,她在堅定地追求她的夢想,並為之付出努力。

可也是看到微博的那天,江肆失眠了整整一夜。

他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

她和他,早早就成了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他從未想過打擾她,也不指望自己的感情會被她知曉,只是想遠遠地知道她,哪怕是透過冷冰冰的手機,也好。

可她要去國外了,幾千公裏的距離,似乎上天都在把他們拉的更遠。

所以,大概是不甘,也或許是內心總歸是殘存著對她的一絲幻想吧,江肆當即定了去南城的機票,趕在她上飛機前,想再看她一眼。

當時,他躲在柱子後面,和她的距離不過十米。

他們是那麽近,又這麽遠。

她巧笑嫣然又依依不舍,拉著蘇洛的手,遲遲不肯過安檢。

無數次,江肆想要上前一步,再離她近些。

要是幸運,他們也許還能說上一句話。

可他終歸邁不出那一步。

萬一她早已忘了他,又或者還厭煩他,豈不是給她的旅程增加了煩惱?

所以,江肆在目送她進入安檢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就像不曾來過……

今晚月色恬淡寧靜。

江肆擁著許寧夏,兩人坐在許寧夏以前最喜歡坐的飄窗上。

許寧夏聽著江肆的心跳,還是不太能想象的出江肆當時的心境。

或許他們的感情從起始,哪怕到現在、以後,都不會有公平的那一天。

江肆付出的那十一年,許寧夏永遠補償不了。

“你一直關註我的微博,那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抄襲那件事?”許寧夏問。

她想起那晚江肆說的“你怎麽知道我沒安慰你”,這會兒越發肯定。

江肆不知想起什麽,低聲輕笑:“我給你發了很多私信。和你說我相信你沒有抄襲,希望你不要為此難過傷心。”

許寧夏心下一絞,沒有言語。

而江肆不僅如此,他還生平第一次和人在網上吵架。

他例舉許多許寧夏沒有抄襲的證據,對方根本不看不聽,張口就罵許寧夏是抄襲狗,還說她長了一張狐貍精臉。

江肆從沒有這麽生氣過。

起初還能擺事實講道理,到後面也不管不顧出口傷人,和人家對罵了幾十層樓……想起來,也是氣得喪失理智了。

“這才不是喪失理智呢。”

許寧夏抱著江肆脖子,鼻子蹭他下頜:“這是怒發沖冠為紅顏!”

江肆笑起來,摟緊人:“是,為你。”

“那,那還有……”

許寧夏又想起很多江肆那些藏起來的細節。

比如,最初在九雲相見時,江肆的穿著打扮——POLO衫裏面套T恤,還有襯衣塞進褲子裏,從不會踩她的雷點。

莫非也不是巧合?

似是沒想到她能聯想到這裏,江肆略有些不好意思,在逼問下,才承認確實是看了她微博的吐槽才改變的。

以前,他也是直接穿POLO衫,或者襯衣隨意搭在外面。

許寧夏聽後直笑,揪著男人耳朵說:“其實以你的長相,怎麽穿都好看。”

聽這話,江肆有些靦腆地笑。

許寧夏問:“還有嗎?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你告訴我,好嗎?”

“我……”江肆頓了頓,“一時也想不起來。”

對她的很多事,大都早已經融到他的骨血,就像呼吸一樣必須和自然。

沒人會去想每次呼吸有什麽特殊。

在江肆的眼中,過去的暗戀就像是從四面八方刮來的風。

它們來時毫無章法,一嘯而過,但去往的方向,無疑都是她在的地方。

“我們可以以後再發現。”

江肆輕吻許寧夏額頭:“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慢慢告訴你。”

從南城回來後,許寧夏和江肆又去了丁靜雲那裏。

丁靜雲心很細。

自知道兩人打算結婚,就一直為他們打算考慮。

之前看的那套房子位置雖然處於繁華地段,但離許寧夏的工作室很遠,所以她又挑出來幾處樓盤,讓許寧夏挑。

丁靜雲還催他們快一點領證,這樣買了房才好寫夫妻兩人的名字。

江肆一切聽從許寧夏的,讓許寧夏全權做主就好。

許寧夏接過丁靜雲遞來的資料,說是自己先去了解一下,等做好篩選,再讓江肆和丁靜雲去看。

日子一天比一天忙碌。

但即便如此,許寧夏還是擠時間約了一次林繼知。

她請林繼知在北城的屋頂花園餐廳吃了頓飯,期間兩人都是尋常社交,花費的時間也不多。

可不想,還是被媒體拍了下來。

微博上有他們新聞的時候,許寧夏正在工作室裏打板,壓根沒看手機。

而醫院那邊簡直像掀了鍋。

因為許寧夏上次高調找人,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江肆即將結婚,忽然冒出來這麽個新聞,有些人覺得是假的,有些人則擔心江醫生頭上長草。

江肆知道這事,還是那位曲奇護士和他說的。

“江醫生,這網上的新聞有時候也未必是捕風捉影呢。”曲奇護士說,“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別怪我多嘴啊。”

江肆冷淡道:“我會怪。”

“出去工作。”

隨後,高焰也和江肆說了新聞,問他怎麽回事?

江肆平靜如常:“她和異性吃個飯而已。”

換言之,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大家看江肆氣定神閑的樣子,加上上次許寧夏給眾護士們留下的好印象,很快,大家便又堅信這不過就是為了熱度的擦邊新聞而已,漸漸歇了八卦的心思。

江肆從不懷疑許寧夏。

但醋缸屬性卻是本性難改,快下班時,他腦子裏已經構思出無數“懲罰”手段,只待晚上實施。

偏偏,許寧夏今天回來的很晚。

又偏偏她明天還要見一個重要客戶,江肆不敢太折騰她,就一直忍著。

許寧夏已經知道新聞的事,也打電話和林繼知溝通過,估計晚上熱搜就會撤下去。

但家裏醋王的醋怕是一時半會兒揮發不出去。

許寧夏故意不做解釋,也不哄人,太後似的躺在沙發上,命令小肆子給自己捏腿。

小肆子還酸著呢,可身體很誠實,聽話地去捏腿。

“表現不錯。”許寧夏挑挑小可憐的下巴,又忽而用力用指尖紮了下人,“說,是不是憋什麽壞招兒了?”

把絲帶藏在枕頭下的某人喉結輕輕一滾。

許寧夏:就知道。

踢了踢江某手臂,許寧夏說:“你去把那個袋子拿來。”

江肆扭頭看了看。

那袋子是她回來時拎著帶來的,他接過的時候,掂了掂,分量不輕。

江肆依言拿過來,又依言拿出放在茶幾上。

裏面是一摞摞A4紙,不像文件,像是資料。

許寧夏拿起一本窩著角的,翻到自己標註出來的那一頁,清清嗓,開始念。

——惡語相向是無能的表現,你隨意謾罵他人是不對的。

——美麗不是原罪,你無權對她說這麽惡毒的話。

——你肯定很醜陋,心也比下水道還骯臟。

——罵人家的父母,你的父母也得不到好報,你們一家都不會有好下場!

許寧夏每念一句,江肆的耳朵就紅上一分。

這些話,全是他當初和網友對罵的話,他居然連網絡人渣、無恥混蛋這些話都說過。

江肆自詡素質不低,不想也會出口成臟。

他趕緊捂住許寧夏的嘴,不讓她再念下去,好保持自己的光輝形象。

許寧夏拉下他的手,說:“幹嘛不念?看見你的這些話,我別提多痛快了呢。”

只是再痛快,她也萬分可惜找不到那些私信了。

那時的許寧夏和過街老鼠差不多,哪裏會去看那些私信?早就一鍵刪除了。

而這些留言,是她拜托林繼知將他團隊搜集來的資料交予她覆印一份,一頁頁,逐條找出來的。

她是補償不了江肆的十一年,但也總能做些什麽吧。

“為了這些……”江肆看看茶幾上堆起來的資料,“你請林繼知吃飯?”

許寧夏點頭,這又撲過去抱住人,像是撒嬌的小貓。

“花了我好多錢呢。”她說,“你得給我報銷。”

江肆訥訥地點頭:“嗯,報銷。”

“我這手也累呢,翻頁翻的。眼睛也花了,找……”

話未說完,江肆低頭吻住了許寧夏。

這吻來的異常溫柔,帶著小心的珍視和呵護。

許寧夏完全放松在男人的懷裏,心裏熱熱的,身體嚴絲合縫地熨帖著對方。

“心心,你沒必要這樣。”

“有必要,很有。”

她就是要讓他的愛大白於她眼前,讓少年的那段感情藏無可藏,看他以後還有什麽敢瞞著她,害她這樣心疼。

這晚,累極了的許寧夏在睡覺前,強撐眼皮發了一條微博。

考慮到江醫生的職業,她沒有@他,只是發出了一張預約登記結婚的截圖,還有一句話:我會加倍愛你,陪你走過今後的每個十一年。

深夜,江肆反反覆覆看著許寧夏的這句話。

之後,他點進自己的微博。

從註冊以來,他從未發過任何內容,關註人也只有一個。

但很久之前,他參與過一個話題:#你學生時代的暗戀怎麽樣了#

江肆在這個話題裏面看見了很多人的懷念,也看見了很多人逝去的青春。

如今,話題還在。

他第一次在裏面留了言,寫到:暗戀成真,她要嫁給我了。

要開始籌備婚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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