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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特警也有春天(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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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行怔怔地看著白曦。

他動了動嘴角,卻不知道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麽。

反而,有一種巨大的悲痛,從他的心裏湧過。

仿佛是……失去了什麽,又仿佛是錯過了什麽。

他的心裏疼痛得無法呼吸。

在白曦轉身撲進了韓寧懷裏的時候,他心裏生出的不是嫉妒,而是無比的痛苦那是有珍貴的,再也無法回到他手中,甚至已經從這個世界上都失去了的痛苦。

他看著白曦的背影,看著她突然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她一眼裏的目光,王行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

他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女孩子。

真的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你不明白,太喜歡一個人,就希望自己永遠都是她心裏最好的。那不是懷疑與顧慮,而是自卑,還有珍稀得不得了,不想叫你看見我任何不好看的樣子。”

他看著白曦的背影慢慢地說話,似乎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那三十年緊繃壓抑的生活。他恨每一個人,可是事實卻要求他隱藏自己的本性才能在這個社會活下去。他想要成為最好的人,可是他的真實卻告訴他,他永遠都和別人不一樣。

他需要偽裝才能不被人當做怪物,他的父親母親用那樣虛偽的樣子看著自己,似乎以為他不會知道,當初他們在他的身上做了什麽。

他早在母親的身體裏就有了意識,幾乎是譏諷地聽著外面那些研究人員把自己當做寶物,只等自己這個實驗成功就能成為科學上的奇跡。

他努力把自己變成和普通的嬰兒一樣的樣子,然而偽裝正常人長大。

不能殺死這對父親母親,他壓抑著身體裏的本能,終於在壓制不住的時候,做了很多的壞事。

他已經記不清那個時候渾渾噩噩又黑暗,就在他都以為自己已經無法忍耐想要毀掉一切的時候,看見那個哼哼唧唧抱著血袋躲在醫院的一個沒人的角落蹭的小姑娘。

“好吃,好吃呀。”明明看起來會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可是他無聲地躲在角落裏,看著那個小姑娘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新鮮的血,然後瞇著眼睛從懷裏摸出一袋……奧利奧,這小姑娘虔誠地把血袋放在自己的腿上,很麻利去去拿餅幹,扭開,舔了舔,然後美滋滋地把餅幹往血漿裏浸了浸,拿出來觀察了一下,這才心滿意足地塞進了自己的小嘴巴含糊地說道,“泡泡。”

這還是一只挺會享受的小吸血鬼。

大概已經饞廣告上的辦法很久了,她美滋滋地把剩下的一樣的操作,最後還添自己的手指頭。

王行看著這天真懵懂的小吸血鬼,忍不住無聲地笑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看著她的時候都軟軟的,莫名地感到幸福。

他並不奇怪在這醫院裏有異種的存在。

說句老實話,醫院裏任職的異種的數量,遠遠超過任何一個其他的職業。

他對那些異種無動於衷,可是卻喜歡極了這個小東西。

就像是……陽光,照進了他黑暗焦躁的生命裏,叫他舍不得放開手。

他處心積慮地接近她,然後看著她一無所知,把自己當成一個大好人,一步一步懵懂地走進他的懷裏。

這樣好騙,叫他無法撒手。

叫別人騙走可怎麽得了呢?

他緊張她,珍惜她,然後慢慢地變成深愛,可是愛到最後,卻只覺得心生恐懼。看著對自己一無所知的小姑娘,他想到自己曾經做過了很多很多的命案,他和她在一起之後,就對殺人再也沒有任何興趣。那些叫自己發洩的辦法,都趕不上她坐在他的身邊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覺的安寧與平和。他想要和她共度一生,期待他們的未來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叫他恐懼的問題。

他和她的孩子。

他變得惶恐,在其他女人的身上實驗,在她最好的朋友同族的身上實驗,可是卻沒有想到這會叫他真正地失去她。

她再也回不來了。

王行突然踉蹌了一下。

韓寧一手護著白曦的肩膀,一手指著王行,垂頭親了親她白生生的耳朵。

“她不在了。”白曦小聲說道。

“誰?”韓寧茫然地問道。

白曦搖了搖頭。

當最後的糾結問了之後,原主的情緒這一次就真的不見了。

她或許是徹底地放棄,也或許是再也沒有遺憾。

她覺得王行似乎感覺到了,因為他的氣息充滿了絕望,那不是被自己拋棄的絕望,而是發現自己失去了心愛的女孩子,她再也回不來的絕望。

“抓住他,給那些無辜的人也要討回一個公道。”白曦擡頭認真地對韓寧說道。

或許王行對白曦的感情叫她動容,可是這完全不能抹殺王行對那些無辜被害的人做出的罪惡。

愛情,也不是他用來傷害別人,還有利用別人的借口。

所謂的苦衷,也只不過是給自己找到的理由。

韓寧英俊的臉上露出幾分柔軟。

“好。”他鄭重地說道。

他受了傷,可是卻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慢慢握緊了手中的槍械似乎在思考什麽,然而還沒有等他伸手去制服這個人,卻看見斯文英俊的男人猛地搖身一變,變成了兩米高漆黑的怪物。

他徑直撲向白曦的方向,就在韓寧猛地攬著白曦避開他的時候,卻發現那怪物扭曲地在越過自己的時候對他猙獰一笑,並沒有糾纏他懷裏的白曦,而是撲向了遠處。他的動作很快,甚至避開了行動組後方的幾顆子彈,白曦眼疾手快急忙變成一只小蝙蝠,被韓寧一把揣進衣兜裏,就感到韓寧向王行逃離的方向追了過去。

王行並沒有逃離得更遠的意思,而是在一路追擊很久之後,沖進了隱藏在山溝巨大繁茂的樹木之後的一棟別墅裏。

韓寧一楞,就聽見別墅裏突然傳出了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

他的臉色一變,謹慎地追著跟了進去,卻看見有些昏暗的別墅裏,高大的黑色怪物站在那裏,看到韓寧之後,只是轉頭露出一個扭曲的表情。

一個女人在怪物的腳下翻滾。

“阿行,為什麽……我,我都是為了你!”

“安菲?”白曦忙滴從韓寧的口袋裏探出自己的小腦袋,震驚地看著之前還流著眼淚對自己說她和王行是多麽相愛的安菲。

她美麗的臉上,被怪物巨大的尖爪劃出了兩道深深的,看得見骨頭的交叉傷口,血肉翻卷,看一眼都覺得令人恐懼,美麗的臉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兩道交叉的傷口幾乎劃爛了她的整張臉。

王行卻沒有停止,反而在白曦震驚地趴在韓寧的衣袋邊緣看過去的時候,彎下腰,看著安菲很久,突然笑了笑,一只手用力地捅進了她的小腹。那是本應該孕育一個孩子的地方,可是他卻徹底地毀掉。

只不過是三下兩下,地上已經一片血跡。

安菲疼得無法呼吸,又覺得絕望得無法呼吸。

她的臉,還有她的身體,她日後的人生,都因為王行的這幾下而毀滅。

“不要殺我……”她卻不想死,苦苦地央求哽咽地說道,“阿行,看在我們,我們曾經在一起。”

“我當然不會殺死你。因為現在的你,活下去才是懲罰。”王行看著安菲此刻滿臉都是鮮血,甚至比自己還要醜陋的一張臉,低沈地笑了起來,輕聲說道,“安菲,是因為你,才叫我失去了我最珍惜的人。她不在了,你卻不能死,因為你得活著,身敗名裂,醜陋地,沒有一個人會愛你原諒你地活著。”他慢慢地擡起身體,看著無動於衷,對安菲的淒慘一點都不在意的白曦,很久之後,擡手丟給韓寧一根錄音筆。

韓寧打開,裏面傳來了王行和安菲的對話。

“對,都是我做的。可是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嫉妒她,因為我愛你……”

這是安菲的聲音,她承認了一切,那些陷害白曦還有借刀殺人的一切,她都承認了。

“她手裏沒有人命,所以你無法審判她。”王行輕輕松松地說道,“我建議你把這個交給血族的長老。陷害同族,這種罪過,足以叫她被趕出血族的勢力範圍,再也得不到庇護。”

到時候,沒有強大力量,身體和容貌都被毀掉的安菲會怎麽活下去,他真的很想知道。想到這,王行無聲地露出了一個真切的惡意的表情,他垂頭冷漠地看著直到此刻才絕望地哭出來的安菲,輕聲說道,“可是或許,我更恨的是我自己。”

如果……一切都能從頭來過就好了。

他一定會努力做一個最好的人,然後等待和她宿命一樣的相遇,他會坦白地告訴他自己的樣子,就算生一個小怪物……

又有什麽不好呢?

那一定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小怪物。

可是一切,其實都是被他親手毀掉。

他不能原諒安菲,當然,也不能原諒背叛她傷害她最後叫她死去的自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王行緩緩轉動自己的堅硬的身體,突然對韓寧毫無興趣。

他憎恨他想要他死,只不過是因為他搶走了自己心愛的瑰寶。

可是現在,白曦已經不再是白曦,給了韓寧,他也不心疼。

他不要替代品,哪怕她們一模一樣。

可是這種感情,直到她消失,他才全都明白。

“早知道,就做一個好人了。”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並不是他本性向善,或是幡然悔悟,他本就是邪惡的,也從未對從前做出的事懺悔,可是他想,如果偽裝成一個真正的好人,就可以和他心愛的女孩子一塊兒活下去了。

王行覺得這個世界很沒有意思。

充滿了絕望與痛苦,可是他卻連毀滅的興趣都消失了。

“你的隊員還有我爸媽都在二樓。”他冷冷地說道,“還有一些我爸媽在醫學上剽竊別人成果的資料,還有壓迫搶奪自己學生成果的證據。我已經發到媒體,很快就會曝光。這份資料就當是我給大家留一個紀念。當然,我爸媽一定會很驚喜這份紀念。”他們毀滅了他的一生,他就幫助他們的後半生淪落成為被人譴責,眾叛親離的日子。

還有,他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死了,他們老了,難道還要再去試管一個?

活著比死亡更痛苦。

所以,王行從未想過要殺死他們。

他要叫他們嘗一嘗自己曾經勝在地域的痛苦。

他只是最後看了一眼白曦,嘆了一口氣,一只手在身邊摸索了片刻,擡手,一把槍指在了自己的頭頂。

沒有再留下任何的話,白曦就聽見一聲槍響,巨大的怪物轟然倒地,失去了呼吸。

他狡猾地用死亡來逃避公正的審判,也拒絕承認自己犯下的所有的罪。

白曦不同情王行,無論他多麽的深愛著原主,有多少的磨難還有痛苦。

因為那都不是他可以肆意奪走別人生命的理由。

她只是歪了歪小腦袋,看著垂了垂眼睛的韓寧。

韓寧走到王行的身邊,在安菲還在一旁聲嘶力竭地尖叫中伸手試探王行的呼吸,在發現王行確實已經死亡之後對身邊的隊員微微點頭,其他的隊員各自散開,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王行提起的人。

他們都沒有受傷,只是看起來受到了一些驚嚇。當整理好一切之後,韓寧帶著大家回到了行動組。王行的屍體被行動組秘密銷毀,畢竟,這樣一個被成功實驗出的,融合了不同異種並且強大的異種,是不應該被人知道的。

被人知道,就代表著更多人的貪婪還有試圖重覆這個實驗,就會引發更多的悲劇。

王行的死,令一切都終結。

可是他引發的後續,卻並未平息。

王父王母的眾多的醫學上的竊取成果還有壓制新人被陸續曝光,從前的名聲有多麽榮耀清白,那麽之後,他們就有多麽的被人唾棄。

王家是一個醫學世家,因王父王母而蒙羞,地位與聲譽一落千丈,哪怕王家的人和他們斷絕了關系,可是引發的後果卻依舊非常壞。

白曦每天看報紙,都看見很多很多的媒體在譴責並且掀起了對王父王母的討伐,他們失了業,住的房子外面被憤怒的人每天都在丟石頭謾罵,最後還發現王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家裏的存款全都轉移到了王父的幾個兄弟的賬戶裏。

這真是一件非常狡猾並且殘忍的事,因為對方拒絕歸還巨額財產,王父和兄弟們之間的感情徹底反目,再也無法融入家庭。她不知道他們最後去了哪裏,只是想一想……

大概會過得很艱難。

這才是王行對王父王母的報覆。

至於安菲陷害白曦,還搶走白曦的男友,這種事令血族內部非常厭惡。

她被驅趕出了血族的領地,白安和白高甚至將她做的這一切都告訴了這個世界上每一個角落的血族。

她在最後想要求白曦的原諒,可是白曦卻沒有見她。

白曦和安菲之間,本來就已經無話可說。

好朋友……不應該是安菲這個樣子的。

她只是趴在行動組暖洋洋的醫療室的窗臺上,看著臉上被劃出巨大傷疤猙獰嚇人的女人踉踉蹌蹌地離開。

可是安菲還是沒有勇氣活下去,她在即將被趕出這個城市的那一天死在了行動組外,試圖用這樣慘烈的方式來叫所有人譴責白曦。

黑馬尾少女面無表情地出去拖走了她,順便還給血族。

異種的屍體是不能外流的,都要交還給本族,才能叫這些異種們放心。

“不算事兒。行動組什麽沒見過啊。”黑馬尾少女安慰了一下正躲在韓寧懷裏仰面朝天,小爪子緊緊抱著血袋瞪圓了眼睛喝著葡萄味兒血漿壓驚的胖蝙蝠。

……似乎這只小蝙蝠更胖了。

“以後我也會努力見多識廣的。”白曦奶聲奶氣地抱著血袋,沒心沒肺地叫道。

她仰頭,看見抱著自己正給自己捏小肚皮促進消化的青年,似乎微笑了一下。

他很快垂頭,親了親她的小嘴巴。

胖蝙蝠羞澀地滾進了她家飼主的懷裏,並且暗戳戳地希望自家飼主也胖一點,回頭給她血吃。

這個打算不錯,為了得到韓隊的血,她開開心心地留在青年的身邊,最後在嘗到他的血的當晚,也被這英俊的青年吃幹抹凈,並且被拉去結婚。

她作為行動組裏的小護士,陪伴了他的一生。

直到這個堅守著正義與守護的信念一生的青年慢慢老去,最後握緊她的手閉上眼,白曦也合上眼睛陷入了沈睡。

血族的生命很漫長,所以總是會在無聊的時候選擇沈睡很久再醒來,可是白曦卻想,她再也不想在這個世界醒來。

這個沒有總是親親抱抱她,喜歡吧她揣在衣袋裏隨身攜帶的愛人的世界,再美好,她也不願再看它一眼。

她不知道沈睡了過久,也清楚地感覺到了世界的轉換,腦海之中似乎有什麽變得模糊,叫她變得冷漠並且不會再在意從前的經歷,她只是揉了揉眼睛,擡頭,聽見女人委屈的哭聲。

這是一家非常高級的休閑咖啡廳,很安靜,可是客人卻不少,裝潢雅致高雅,來這裏的人也大多看起來很有身份的樣子。一旁的大理石隔檔上,倒映出一個氣勢洶洶的黑發少女,咄咄逼人,眼角眉梢都帶著鋒芒。

白曦正楞神兒的時候,聽見對面傳來女人的哽咽。

這是一個憔悴又有些落魄,生活不好眼底帶著幾分疲倦的與可憐無助的女人。

在她的氣勢下,她看起來更加弱小膽怯。

“小曦小姐,小嵐小姐,我不是有意插足令姐的婚姻。我,我和胡總,是真心相愛的啊!”

白曦一楞,突然忍不住笑了。

這年頭兒,小三們怎麽總是這句話,沒個進步呢?

時代都在發展了,還不趕緊精進一些業務水平,別以後掉了隊呀。

“我信你。”她對對面微微一楞,之後露出幾分驚慌的女人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來。

“小曦小姐!”片刻之後,女人似乎被感動得幾乎要落淚,姣好的臉上上淚光點點,“謝謝你。我,我其實和他是初戀……”

“因為除了真愛和初戀,你非要回頭和一個已婚男人糾纏不清,把個從前不要的破男人又撿回來重新瘋狂愛一把,登堂入室跑來人家男人妻子的家人面前裝可憐惡心人,難道還是為了我們家胡總的錢呀?”

白曦猛地打斷她的話,在突然安靜下來的咖啡廳裏,完全不在意眾多目光匯聚在自己的身上,居高臨下,露出一個嘲笑的表情。

“錢肯定不能衡量你倆的真愛啊。因為沒錢沒愛,有錢有愛。”

“胡總現在巨有錢了,所以你們倆是真金白銀鑲鉆石的真愛。”

白曦頓了頓,笑了。

“我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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