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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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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池匆匆趕來, 連在宮門口都沒下馬,反倒一抽馬鞭,一陣疾風般從侍衛們面前刮了過去, 縱馬奔到了議事殿前, 下了馬快步跑上層層臺階。

他在殿門外看見的第一眼,就是一群禁衛軍將傅挽圍住,鋒利的劍尖直指她。

那些個禁衛軍們有多仗勢欺人, 傅挽瞧著就有多弱小無辜。

謝寧池上前一把拽開一個, 又擡腳踹開兩個,破開個口子走到傅挽面前, 將她擋在身後,擡眼掃過這一群人, “孤看誰敢!”

四個字裏,浸滿了殺氣。

連被他護在身後的傅挽都被他的殺意嚇得一顫, 剛才瞧見他站起身來的激動平覆了些,察覺到兩人間的距離太過相近, 立時就要往後退開一步。

可不知謝寧池是會錯了什麽意,居然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因為方才一路疾馳, 他的手心裏都浸出濕熱的手汗, 完全不似他的裘衣般滿浸寒意, 凍得她鼻子發癢,忍著不打噴嚏都要忍得流眼淚了。

謝寧池原本以為她是被這些個莽撞無腦的禁衛軍給嚇著了,握住她的手正想安慰她一句, 半轉過頭就看見她的眼眶都發紅了,似乎下一瞬就要哭出來。

有個念頭飛快地在他的腦海中劃過,偏偏他這時無心去關註那念頭,只轉過頭來看著傅挽,皺緊了眉頭,“他們方才對你做了什麽?”

這話問的,幾已認定了這群無辜的禁衛軍有罪。

禁衛軍裏,已經有好幾個抖著手,都握不住兵器了的。

這可是大曦的辰王,皇族的活祖宗,戰場上的殺神,他們便是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直面黑雲騎,直面辰王啊。

“當”的一聲,不知是誰的劍落在了地上,卻引得禁衛軍們都松了手,“撲通”一聲跪下,低著頭,蒼白著臉說不出話來。

坐在禦座上的小皇帝這時才出聲,“都退下。”

殿中只剩他們三人,小皇帝也不含糊,幹脆就說了,“皇叔祖,她知曉了我的女子身份。”頓了下,想到方才他皇叔祖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想先將人控制了,等與您商量後再做定奪。”

她的女子之身關乎社稷,換了任何一個人發現,這會兒屍體都該是涼的了。

但誰讓發現的人是她皇叔祖的好友,是皇叔祖護著的人。

聽著小皇帝張嘴就說了最關鍵的點,傅挽動作一僵,手上微一用力,居然就從謝寧池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垂落到了身側。

選擇權這是交到了謝寧池手裏。

他若相信她,那她便可全身而退;而若他不信,明年的今日,她就有紙錢了。

傅挽垂了眼,盯著腳下的金玉磚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鎬城果然也不是她該來的地方,若是她與四哥都折在這兒,也不知家中會做如何反應。

“她知道了,又有何關系?”

謝寧池沈吟不過一瞬,眉頭就松開來,臉上的神情也放松下來,似是完全未將這事放在心上,“我在與她通信時早就暴露過你,只要她認出我來,知曉你是個姑娘,也不過就是轉念之間的事,又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

殿門明明已關緊,屋內還燒著火龍,寒風卻還是不知從哪個角落裏漏了進來,從他的指縫中穿過,讓他空置的手心有些發冷。

謝寧池微微握緊了圈,視線平靜地落在小皇帝身上,“謝郁,若說這鬧劇為何會發生,我還要問問,你今日為何突然就要見人?”

“鎬城外侯爵求見,歷來需禮部瞧了帖子上報,再在驛館中靜待四五日,才能得知覲見時間,你今日為了一絲好奇,竟是連祖宗禮法都忘了不成?”

謝郁一聽謝寧池叫自個大名就縮了脖子,臉上露出幾分委屈,心裏卻是因著皇叔祖又肯教訓她而樂開了花,耐著性子聽了半炷香,才裝模作樣地捧著肚子,可憐兮兮地哀聲叫著疼。

由此謝寧池才知曉傅挽為何辨別出了謝郁的女兒身。

待他帶著傅挽出了殿門,瞧著那些宮人都遠站著不敢跟隨,才皺了眉頭,沈聲問傅挽,“你對那些女子之事為何如此了解?”

女子的天葵,在曦朝還是被視為汙穢的,不論何時,姑娘婦人們都要避著人才肯略略問及。好些大家公子都是在娶妻之後,被妻子的嬤嬤提點著才粗略地知曉一二,哪有對著當朝天子,只一眼就能猜測出來的。

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傅六爺的紅顏知己不少,混跡其中,自然早早知曉。

傅挽被四面八方的寒風吹得打哆嗦,將頭埋進了毛茸茸的裘衣中,連聲音都甕聲甕氣的,“我認識個學醫的朋友,少時好奇,從他那撿了幾本醫書瞧。”

總不能說,因為她自己,就曾有次在外扮著男裝差點漏了陷的尷尬吧?

加之小皇帝雖已有威嚴,可偶有的舉止中,稍不自覺就會露出幾分男子少有的嬌態,她精善此道,便是沒有那意外,心中也已有了三分疑惑。

只衣兄已有這麽個女扮男裝的侄孫女,為何還是絲毫瞧不出她的真身?

傅挽略一想,就想到可能也不是絲毫未瞧出來——衣兄好似不止一次,說過她與家中的這個小輩相像——怕是朦朦朧朧的,就已有了些感覺。

怕是因著五年筆友的習慣思維,並未在此處深想,才未有發覺。

傅挽收攏了下裘衣擋住四面而來的寒風,緊追了兩步階梯走到謝寧池身側,小心湊近他放低了音量,“倒是衣兄方才在禦前,是不是為我欺君了?”

他們二人往來的信件中,何時透露過他小輩是男是女了?

謝寧池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又轉回來,不甚在意地點了下頭,“恩。”

他這般輕描淡寫,傅挽卻是有些著急了,她來鎬城這一日,旁的事情聽的少,關於鎬城中那些大臣怎樣因著辰王功高震主而對他倍加忌憚的事卻聽得不少,辰王在她心目中的處境,儼然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老狐貍……

不對,是勤勤懇懇的老黃牛。

且這老黃牛還是她的朋友,可能還因著她背上了一口可大可小的鍋。

她想著事,腳步略略慢了點,“雖說這事我定然不會說漏嘴去,但咱們往來的信件到底是物證,我得去信讓人將書房裏藏著的信都給燒了,免得日後……”

“不必。”

謝寧池壓了下上揚的嘴角,扶了下她的手肘幫她又免了一次跌跤,“不用燒。”

他瞧著傅挽尤有些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欺君之罪,我還背得起,你不用覺著會難為到我,也不用去燒了你小心珍藏著的信件。”

說到最後幾個字,臉上的笑終是擋不住,隨著上揚的嘴角蔓延開來。

好似冰冷的雪地裏,突然就怒放了一樹白梅。

傅挽想不出有何事能讓他這般高興,左右她在意的是前半句——辰王果然是這鎬城定定粗碩的一棵寶樹,竟連欺君之罪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眨了下眼,反手握住了謝寧池還扶著她的手上,“衣兄這話放在這兒,我日後若是有了麻煩,怕是還需要衣兄出手相救了。”

這麻煩便是她這次被封縣子的最大隱患——她的女兒身。

原本她來了鎬城卻猶豫要不要去找衣兄,很大一部分,也是因著這個原因。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東窗事發了,總是牽連的人越少越好的。

謝寧池低下頭瞧了眼她自動握上來的手,又擡起眼來瞧了眼她又不自覺露出的那副讓他無可奈何的神情,長長嘆了口氣,“我早些時候便說過,不管你遇到了什麽問題,都大可來找我,我……”

這話還未說完,謝寧池就聽見了一聲馬鳴聲。

近在咫尺,熱氣都噴到了他臉上。

傅挽比他更快地轉過頭去,收回手快步走到那匹神駿的黑馬面前,仰起頭擡起手來想要伸手去摸那馬兒長長的睫毛,“瞧了這麽多的馬,還是黑風你這雙眼睛最好看……誒,這是認出我來了?”

黑風轉頭才發現站在之前還焦躁不安的主人身邊的那位也是個熟人,在之前那個老是下雪的地方,還給它安排了個舒適的馬廄,又來給它餵食洗涮過。

於是它低下它的馬頭,很是嫻熟地在傅挽脖子側蹭了蹭。

馬毛堅硬,傅挽的臉側很快就被它蹭紅了。

只是一人一馬卻很有久別重逢的熱乎勁,竟是一個都沒有要先讓開的。

還是一側看著辰王的駿馬的小太監瞧見了辰王再次沈下來的臉色,壯了壯膽子,上前提醒,“王爺要出宮,是繼續騎馬,還是奴才讓人去擡個轎子來?”

聽到他後半個選項,謝寧池就輕皺了下眉頭,他好手好腳的,要坐什麽轎子?

好在斥責的話還未出口,他就順著那小太監的臉色瞧見了站在那裏在和黑風說著親密話的傅挽,也知曉了他為何會有此一問。

宮裏能縱馬坐轎的人,如今除了謝郁就只有他一個。若是他不開口邀傅挽同坐,那她便只能這般可憐兮兮地走到宮門口。

偏這又是個怕冷還怕累的嬌少爺。

謝寧池這會兒才認真瞧了眼那小太監,“去叫人擡轎子來。”

小太監應了一聲,退後幾十步,飛快地就轉身跑了。

寒風呼啦啦地往身上刮,他身上單薄的衣裳都已不足禦寒,可他卻咧開了嘴,幾乎都要笑出聲來。

經此一遭,他算是在辰王面前入了眼了。

千謝萬謝,首先要謝的便是那位長得俊朗大氣的傅縣子,再就是那匹有靈氣極了的黑風馬大爺,否者他還不知要在一眾飼馬小太監中熬到何時。

那邊歡天喜地地跑遠了,這邊謝寧池卻看自己的愛駒怎麽瞧怎麽不順眼,終於沒忍住上前掰開了它快探進傅挽領子裏的馬頭,硬生生將它掰扯過來,瞧著它那雙烏溜溜的馬眼,說了一句,“這幾日,卻是把你的性子養野了……”

下一句就接著,“明日就讓人將你送到馴馬場去再好好練練。”

黑風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焦躁地踏了幾下前蹄,仰天長長嘶鳴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啦,於是明天就沒有了……

申了下周的榜單,要是碰上兩萬字,就只能日日更新了……

心好累……我可是有兩孩子的親媽,都冷落了小竹猗這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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