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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暗夜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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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 楊州城的街道上熱鬧開來。

眼看著就是往年裏街道上最熱鬧的元月十五,出入城門的人都比往日要多上不少——城中的急著去拜訪完親友,城外的盼著與人一同熱鬧。

尤其今年, 那傅家的傅六爺可是早早放了話的, 說是猜對了傅家的燈謎,能贏來的財物絕對少不了。

城門口排著的長龍正說著那出了名的大善心的傅六爺會在燈謎裏放什麽獎勵呢,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一陣馬蹄聲, 跑得是快, 卻像是跑了許久似的,聽著就沈沈墜墜的, 倒是引得眾人都回過頭去看。

只這一看,就嚇得在場的好些個人都驚叫出聲。

不是為了旁的, 是那馬背上的人。

渾身上下也不知是被開了多少口子,那血都淌得人瞧不出衣服原本的顏色了。

這一人一馬所過之處, 圍觀人等紛紛退讓,看著地上留下的血印, 撫著心口長喘了一口氣,“這是誰家的兒郎,怎出門一趟, 狼狽成這個模樣?”

謝寧池一路到了傅家門口, 下馬沖過傅家大門時, 被他嚇了一跳的門房才回過神來,追在他身後就跟著跑,嘴裏還在大叫, “快來人,有人闖進來了!”

他這話音都才落,謝寧池已經到了傅挽的滿貫堂門口,正好瞧見了院子裏出來透氣的傅挽。

今日大學放晴,傅挽憋在屋子裏難受,就讓扶書叫人將躺椅搬到了院子裏,放在那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自己趴上去,閉著眼被暖融融的陽光曬得昏昏欲睡。

突然間,她似是意識到了什麽不對,猛地擡起頭,就看見了站在面前的血人。

只一瞬,趕在謝寧池要開口之前,她就猛地從躺椅上彈了起來,站起來離謝寧池只有一步之遙,伸手就按在了他肩上,往下去摸那些已經幹涸了的血跡,“衣兄,你這是怎麽了?在哪裏受了傷?傷得重不重,還撐不撐得住?”

連珠炮彈般的問題彈出來,她也沒指望謝寧池能回答,轉過頭就朝著屋子裏大喊大叫,“扶書快出來,去叫扶棋過來,帶上小耳朵留下的全部傷藥,快!”

扶書快步出來看了眼,狠抽了口氣,被傅挽又催了一句,轉身就讓個腿腳快的小丫鬟去叫人,又趕緊讓人準備好毛巾熱水和換洗衣物。

這邊傅挽轉回頭,看著從進門之後就只會盯著她看,一雙眼珠子連轉都不轉一下的謝寧池,踮起腳尖去探他的額頭,嘴裏嘀咕,“一句話都不說,是燒傻了?”

她才說完,謝寧池一步跨上來,將兩人間僅有的距離消弭於無形,整個身子就朝她壓了下來,驚得傅挽哀叫了兩聲,支撐不住他的重量,撲回到了躺椅上。

好在扶書怕她在外著了涼,在躺椅上鋪了厚厚一層被褥。

但背上壓了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傅挽還是覺著背後剛好上一些的傷口又開裂了,疼得她齜牙咧嘴,卻又顧忌著謝寧池身上不知何處帶著傷,不敢伸手去推他,只能轉頭,想去叫扶書過來幫忙。

只她這個擡頭的時機,選得不是那麽恰當。

謝寧池接連往返,只在途中驛站換過一次力竭的馬,不等好不容易追上的天字衛換了馬趕上,就一馬當先地沖在了前頭,卻不料在半途中被餘持重的人伏擊,殺得手幾乎握不住劍,才終於接近了楊州城的城門。

在沖進院子,看見傅挽完好無損地躺在躺椅上軟綿綿地曬太陽時,他終於松了那口氣,才感覺到渾身力竭,連在多動一個手指的力氣都無。

他的頭低垂下來,正好擦過了傅挽柔軟的唇瓣,落在了她的頸側。

眼前一陣陣的發昏,謝寧池只覺著陸之處讓他心生愉悅,徹底閉上眼前,只對傅挽說了一句,“我不會害了你,所以,別扔下我。”

話音才落,他已墜入香甜的黑暗。

夢中看見了他好久不見的父皇,正抱著不足三歲的他,帶著他的小手,帶著他緩緩用力,在一張紙上寫字。

他出生時,父皇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臉上生了皺紋,頭發也已花白,早年征戰四方落下的暗傷,讓他在夜裏難以安眠,一日日的愈發蒼老。

而坐在他膝上的小人,白皙的小臉蛋被養成了一只熟透了的小湯圓,五官都還未長成,透著滿是奶香味的稚嫩,抿著小嘴,垂著眼眸,正專心致志地看著紙上的字,那神情做派,與身後一身威嚴的老人像了八成。

血脈有時就是如此神奇。

謝寧池想著這句話,突然就走了神,眼前似乎閃過了幾個人影,再回過神,卻是聽見了身後傳來父皇的大笑聲,似是仰著小臉的他說了什麽,惹得父皇伸手摸了下他的頭,說了一句,“待日後阿池你有了自個的小娃娃……”

說起這句話,眼前似乎就能窺見那個場景。

威嚴的,在史冊上已足夠顯耀後世的曦太宗臉上突然就流露出了幾分惆悵。

他摸著最疼愛的小兒子的腦袋,又捏了捏他軟乎乎還不能牢牢握住筆的手指,目光終於能迎上小謝寧池懵懂的眼眸,告訴他這讓人心中發澀的事。

“父皇恐怕等不到看你成親生子的那一日了。”

謝寧池心中一澀,忍不住要邁步過去再握一下父皇空懸在半空中瑟瑟發抖的手,就突然感覺到腿窩一熱,他空著的另一只手裏塞進來一只軟乎乎的小爪子,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將他往後拽了拽。

回過頭,看見的卻是一個與他肖似了七分的小娃娃。

就是那雙最不像他的圓溜溜的大眼睛,都莫名地讓他覺得熟悉。

謝寧池擡腳過去的腿不知為何,突然就邁不動了。

他只聽見那個小娃娃拼命地扯著他的手,眼裏包著淺淺的一彎淚,撅著小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父王,母妃又不準我吃糕糕了……”

謝寧池喉間一梗,情不自禁地伸手按上那雙眼睛,半晌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完整的話,壓著幾欲噴湧而出的萬般情緒,“你母妃人呢?”

他這話音才落,門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個聲音隨著愈近的腳步聲一起到來,“謝三兩你跑到哪裏去了?你瞧我慣不慣你那糕點只要一口的臭脾性!”

人影被日光投射在房門口,眼看著下一步就要走到他面前來。

謝寧池猛地大喘了一口氣,卻嗆著了不知從何時開始屏息的自己,悶咳了一聲,從昏睡中清醒過來,正好看見了懸在他上方的人影。

他伸手想要握住那人的手,卻只能沙啞地喊了一聲,“金寶。”

“衣兄你醒了?”

傅挽原本撤開的身體又傾斜回來,一只手自然地落在了謝寧池的額上,“衣兄你覺得怎麽樣?你這一受傷就接連著睡幾天的習慣是怎麽回事,嚇得我還以為你受了多重的傷。現在還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肚子餓不餓?躺得酸不酸?”

傅挽問了一疊,收回手按在自己額上,確認溫度沒有太大差異。

謝寧池一直默默瞧著她的動作,在她擡眼看過來時,問出了那個在他徹底昏睡過去時出現在腦海裏的問題,“小耳朵是誰?”

他存著這個問題已經好久了。

好像傅挽不管遇見了誰受傷,第一反應喊的就是這個名字。

信任得讓他疑惑,也讓他嫉妒。

傅挽卻沒料到他一醒過來問的就是這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恩”了一聲去看謝寧池的神色,突然就覺得熟悉得厲害,一句話脫口而出。

“衣兄,你不會連這種醋都吃吧?”

有過之前扶琴吃醋的先例,傅挽這次確實一點就通,聽出了這簡單問話裏藏得極深的醋味,被逗得眼睛都彎了,忍不住就手癢去捏了下謝寧池的臉,嘴裏嘖嘖了兩聲,“看起來,在衣兄心目中,我也是很重要的。”

這種模糊的感覺,在他住進傅家之前,傅挽就有所感覺。

她雖對許多事都不甚在意,但其實卻很看重自個圈定的圈子,就像她對待家人與外人,裏外分明,一般的人連半寸都別想踏進來。

可當時決定讓衣兄住進傅家時,她猶豫的時間短得讓自己都驚訝。

就算驛館條件不好,她若只是單純地想給衣兄換個能取暖的地方,城裏就有不少,絕不是只有住進她家中這一個選項。

只是在說出決定的那一瞬間,她就只產生了這麽一個念頭。

就像現在謝寧池當著她的面喝這種醋,她居然還會覺得他有些可愛,甚至忍不住上手去摸了他的臉。

謝寧池聽見她那話,耳廓突然就一熱,讓他不自覺就往枕頭裏藏,別開眼扯開話題,“我剛才醒來前,做了一個夢……”

“喔,”傅挽看出他的窘迫,好心地不再逗弄他,順著接下去,“夢見了什麽?”

謝寧池先是松了口氣,轉過來卻又僵了臉,“……忘了。”

實在是他那臉色在瞬間驟變得太快,傅挽忍不住就笑了出來,帶著笑音去幫他將被子攏了攏,“沒事,那你可以吃點粥再喝完藥,嘗試著睡著了再夢一次。”

冬日的被子沈,她背後有帶著傷不好用力,傅挽拉被子時就彎下了身子。

距離太近,謝寧池聞見了從她身上傳來的一種極淡極輕的香味。

他覺得有些熟悉,而凝神去想,卻又想不出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頭疼得厲害,本來不想更新的,想到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可愛,還是忍著疼寫了一更……

臉疼得都要習慣了,另一本,今天又更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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