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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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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挽做事自來就是個幹脆的, 決定了要讓謝寧池住家裏,立即就帶著他去選了院子。想到他喜靜,選了和傅大哥相鄰的幽竹館。

謝寧池轉了一圈, 聽著傅挽說了還有什麽需要添置的, 眉眼中就含了淡淡的笑意,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這裏離你的院子近嗎?”

傅挽一偏頭瞧見了院墻上讓傅大哥畫上去的一叢蘭花, 雖底下沒有與其他畫作一樣蓋了標志性的金印, 但只要是擅於鑒賞書畫的人,就不難從筆觸間發現。

她小小一個商家, 可用不起一畫千金的幽客居士在墻上畫畫。

傅挽給跟在身後的扶書使了個眼神,也就沒心神多思考謝寧池那話裏是什麽意思, 順口就答了,“這院子與我的院子一南一北, 正好就在傅家的兩個角上。”

因著“男子”的身份,傅挽的滿貫堂也是在傅家的外院。

只是她的院子一貫都熱鬧非凡, 每日七九十都要出入,各種來稟事的管事更是往來不休,加上她本人就是個喜歡熱鬧的, 與“清靜”實在是扯不上半點關系。

好在幽竹館與她的滿貫堂隔得遠, 聲響應該是傳不過來。

傅挽也算是考慮周全了, 殊不知這一點“遠”,就讓謝寧池全盤否定了他原本還覺著不錯的幽竹館,“我與你才是好友, 來你家,自然要與你住得最近。”

他看著微露詫異的傅挽,說得理直氣壯,“若不是為了與你住得近一點,我為何要答應搬來你家?”

傅挽眨巴眨巴眼,想說你搬來住,難道不是因為驛館是危房還很冷?

好在她自來會做人,沒將這話說出口,只說了個事實,“離我近的院子,現下都已經住了人了。”

小七小十搬來外院時,就挑走了離她最近的兩個院子。後來接了傅二姐和傅三姐回家,因為有兩位姐夫在,住的也是外院,連離她算近的院子也住了人。

這會兒若要給謝寧池騰一個出來,大的拖家帶口太麻煩,兩個小的定是不願。

而傅挽也沒有為著謝寧池去為難自個家人的道理。

“不用單獨給我辟個院子,”謝寧池說得很是隨和,左右在傅挽面前,他也從不在意什麽謝氏皇族皇叔祖的架勢,“我與你住一個院子就行。”

話說到這份上,傅挽自然也就沒什麽反駁的餘地了。

畢竟要說她那個大院子裏連個空餘的客房都沒有,那就真有些過不去了。

只是她從未留外人在自個院子裏住宿過,這會兒時辰又不早了,縱是扶書帶著小丫鬟們手腳再快,也只收拾了個客房出來。

還是緊鄰著傅挽,平日裏都會打掃的那間。

傅挽陪著謝寧池喝著茶聊了快一個時辰的天,說得興起時沒有註意,等謝寧池告辭後,覺得腮幫子都是酸的,肚子裏也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她往床上一倒,軟綿綿地喊扶書,“扶書小心肝,幫爺來揉一揉腮幫子……”

床邊一重,揉上來的卻是只小手。

傅九伸手幫傅挽揉臉,小鼻子裏還冷哼了聲,“那什麽衣兄就這麽和六哥合得來,帶著你撇開我們出去玩了幾日便罷了,回來還與你有這麽多話說……”

她沒明說,但傅挽已經聽出了幾分,一點都沒有為人姐姐的自覺,翻了個身躺到她腿上,蹭了幾下往上看她,“怎麽,小九不想讓他住到我們家裏?”

傅九是真不想。

她最近都在忙著給她六姐暗中物色夫婿,只最後楊州城糟心事太多,那些人的面目都暴露無遺,連一個能在她六姐面前提一提的人都沒有。

今天突然來家裏的這位六姐好友,對比著看簡直說句“人中龍鳳”也不為過,與她六姐並肩站在一處,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只他最不好的一點,就是實在太好了。

無論是家世、前程、氣勢、相貌,還是細枝末節裏透出來的對她六姐的了解,都讓她有一種恐懼——萬一六姐與他日久生情,卻不得善終。

她舍不得六姐傷心。

“我不是不喜他住在家裏,”傅九說得有些臉熱,覺得自己像是個背地裏告狀的壞孩子,“只是六哥畢竟是姑娘,若是以後這事被傳了出去,多少有些不好。”

“只一間院子,又不是一個房間。”

傅挽的慣性思維裏,沒將這事太當成一回事,“人家既然來了,咱們就要讓他住得舒服不是?”

她想了想,略略將信中所知的謝寧池的一些事與傅九說了,“……他家中長輩應該都已不在人世,只留了他與一小輩支撐門楣,往日裏怕是也孤單得很,看著咱們一家子歡聚一堂的,心裏肯定羨慕得厲害。”

傅九聽完沒吱聲,從傅挽屋裏出來走了幾步,轉頭吩咐跟著她的丫鬟,“明日的早膳都可備好了?六哥說過有幾個早點要備著的,你再去廚房吩咐一遍。”

她的大丫鬟念棋臉上掛了笑,應了聲,就親自去了廚房一趟。

九姑娘往日嘴上不說,看著比傅二姐當家時還難糊弄,但其實心底裏卻像極了六爺,對著親近的人就是千好萬好,連他們在意的人都會妥帖照應著。

安撫完不知為何有些焦躁的傅九,傅挽實在是困急了,在床上打了個滾就被周公給召喚走了,結果睡到半夜時卻被漲起來肚子憋醒,瞇著眼摸出了房間。

她這是睡迷糊了,以為自個還在鄉民的家裏,茅廁都是在屋外的。

結果走出房間,卻被冷風吹得醒過神來。

站在寒風裏抱著只穿褻衣的自己打了個哆嗦,才轉過腦筋來覺得腳上疼得厲害,站在原地嘶著抽氣,轉身往房裏走,“扶書~”

六爺離家後突然失蹤的這些日子,傅家沒幾個人睡過安穩覺。

今天好容易等到六爺回來,大哭大笑過之後,整個心神都放松了下來,睡在隔間裏的扶書居然連傅挽起身出門都沒被驚醒。

這會兒乍然驚醒,還是因為在夢中聽見了傅挽的叫聲,跑出門時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一擡眼卻差點被眼前所見的畫面嚇得坐倒在地。

傅挽順著扶書僵直的視線回頭看去,正好看見從屋檐上一躍而下的黑影,嚇得她立即就“蹬蹬噔”往後跑到了扶書背後,拖著她邊往房間裏躲,就邊放開了嗓子大聲喊人,“衣兄,衣兄,救命啊!救命!”

最後那聲都變成了顫音加破音。

隔著幾步外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道白影閃過就對上了不請自來的黑影,三兩下就將來人制服,按著臉壓制在了地上。

黑影都沒蒙面,許是沒料到會被這樣輕易制服,被壓著時嘴上卻仍舊想要叫喊,拼命地想要轉頭去找傅挽的位置,“傅——”

才一個字,就被謝寧池徹底手動消音了。

動了手的謝寧池扔下徹底軟倒的不速之客,朝已經裹了披風坐在門口的傅挽抱歉一擡手,“是我給你們招了麻煩。”

傅家自來與人無冤無仇的,這半夜的不速來客,八成是追著他來的。

傅挽在那黑衣人轉頭朝她看來時就認出了人,聽見謝寧池的這聲抱歉,尷尬地咳了一聲,卻又不能明說,只能含糊帶過,“這人我似乎認識,要不,衣兄就讓我來審問,這人也很可能不是沖著你來的……”

實質上,這個獨身前來的黑衣人,還勉強算得上是個熟人。

他就是趙嬸的那個二兒子,之前借著送糧的隊伍來別莊見傅挽的趙釗。

按著這個小子之前被他爹娘有意無意教出來的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在傅家偶然撞見了傅挽都敢拉著她訴衷情,這會兒專門挑了半夜的時間來,說沒起半點壞心思,那就真的見了鬼了。

謝寧池卻是只聽見了傅挽主動說要幫他審問人,對比之前各種的推拒,突然就多了幾分交心的信任。

他踹了一腳地上這個武功並不如何高強的刺客,怕他想著魚死網破傷了傅挽,在他手腕上各自踩了一腳,幹脆利落地踩斷了他的手骨。

“審不出什麽也無所謂,殺了便是。”

傅挽摸著鼻子,看了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趙釗,點了下頭。

既然一個頂著殺人犯的嫌疑的趙嬸不能讓他們忌憚,就幹脆借著謝寧池的話,鎖了他們家最頂用的這個二兒子,等時機到了再將人放出來。

傅挽幹脆就讓人將趙釗給關了,連看都沒去看一眼,不知在牢裏關著的趙釗和已經被免了所有職位的趙家人,簡直都要將腸子悔青了。

趙釗是在後悔行事沖動,知道大哥被人打斷腿後就要上門找傅挽要個說法,被房門拒之門外幾次後,想出了這種半夜翻墻的餿主意。

而趙嬸聽聞傅家人特意來轉達的消息,知道自個僅剩的兒子半夜翻墻成了行刺鎬都來的大官的“刺客”,幹脆就兩眼一翻,當場暈厥過去。

她一睜眼醒來,卻不敢承認自己對兒子教導失責,才讓他覺得半夜翻傅家的墻也不會出事,居然真在情急之下,膽大包天幹出了這樣的事。

偏她早已被傅六嚇破了膽,回來後瘦得皮包骨頭,整日都如驚弓之鳥,連家門都不敢再出一步,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只在家中埋怨兩個女兒沒將弟弟看顧好。

而兩個女兒卻早就在心中責怪阿娘見錢眼開,妄想攀龍附鳳,將好好的救命之恩都磨搓沒了,害得她們被悔婚,大哥被人打斷了腿,整日在家中瘋瘋傻傻,原本不著調的親爹更是十天半月見不著人影。

矛盾爆發,母女三人相互指責,見天的鬧,幾乎將趙家的天都給掀了。

終於某一日,趙家二女兒與趙嬸在溪邊爭吵時,失手將趙嬸推下了小溪。

她驚得六神無主,回家卷了包袱就要逃跑,卻正好撞見了回家拿錢的趙爹,三言兩語之下,被趙爹詐出了原因。

趙二姑娘性情最像她娘,這些年又被嬌寵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趙爹搶了她的私房,轉身要去賭錢時,沖進廚房拿了柴刀將趙爹劈死了。

等人從小溪裏發現趙嬸泡得腫脹的屍體,敲開趙家的院門時,趙爹的屍首已經開始腐爛,房裏還鎖著個活生生被餓死了的趙大郎。

而家中被洗劫一空,兩個姑娘都不見了蹤跡。

這場離奇的案件,成為了楊州城當年的開年慘案。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我原本給趙嬸一家安排的結局——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六爺沒那個權力和心性草菅人命,但很多時候,壞人會自食惡果……

趙釗被關起來,只是加快了他們自食惡果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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