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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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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表姐

◎我建議你,趕緊見見這個男的◎

這不就是劉良駒剛才說的案子嗎?

好不容易重案組今天清閑一天, 上頭沒有派任務下來,正打算給趙向晚、季昭接風、洗塵,哪知道眼看著要下班了, 來這一出?

許嵩嶺無奈地看了高廣強一眼:“就剩下你們一組有空了。”

高廣強毫不猶豫站起:“是!”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體移動, 從劉良駒臉上挪到趙向晚臉上。

趙向晚微笑:“我和季昭沒關系的, 案子重要。”

朱飛鵬有些懊惱:“本來還說要請你大吃一頓, 讓你好好介紹一下京都那邊偵查方法與特點,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任務了。”

何明玉瞪了劉良駒一眼:“好的不靈壞的靈,就你這烏鴉嘴,一說案子就落我們頭上來了。”

祝康幫劉良駒說話:“何師妹你也莫怪老劉, 他剛才不是美滋滋說這個案子歸三泰路派出所接手,準備休息休息呢, 哪知道這麽快就丟我們重案組來了?”

劉良駒攤開手, 一臉的無辜:“我也不想啊,哪裏知道然落到我們頭上來?”

許嵩嶺滿是歉意地看著趙向晚:“派出所那邊要求支援, 看來案情很覆雜,我們恐怕要馬上開始工作了。這樣, 我派人把你和季昭送回去……”

趙向晚道:“不用這麽麻煩, 我給季總打電話,讓他過來接吧。他這麽多天沒有見到季昭,只怕是慌得一顆心都亂糟糟的。”

許嵩嶺想了想:“行, 那你聯系吧, 我們討論案情。”

季昭向來穩得住, 一切聽趙向晚安排。

重案組忙重案組的, 他安安靜靜拿出他的速寫本, 開始為趙向晚畫像。

自從得到趙向晚的允許之後, 季昭一閑下來就為趙向晚畫像。

動態速寫, 面容小像,畫了一張又一張,如果不是因為人在外地畫具不全,季昭已經開始進行油畫創作了。

趙向晚剛經歷過一起女大學生校園被殺案之後,因為投入了真情實感,趙向晚感覺有些疲憊,想要歇一歇,也就沒打算過問這個小學宿舍樓的命案。打電話和季錦茂溝通了幾句之後,帶著劉栗子在一邊玩積木。

劉栗子這一次帶了一盒積木過來玩,用不同形狀的木頭搭建成房子、橋梁、花朵……玩得不亦樂乎。

三歲的劉栗子非常可愛,聰明伶俐,而且嘴很甜,一邊指揮趙向晚拿這個、擺那個,還模仿幼兒園老師的口氣說“你真優秀!”、“棒棒棒!”、“姐姐你好厲害!”,搞得趙向晚感覺自己才是那個幼兒園的小朋友,而劉栗子是老師。

和這樣的小娃娃在一起,整個人的心神是放松的,不必擔心她心口不一,不用揣摩她的真實意圖,這種感覺令趙向晚很愉快。

重案組辦公桌那邊時不時飄來一點兩點案件信息,但趙向晚並沒有刻意去聽,也沒有認真去記。

【唉,又是女性受害人,我這心吶……】

——這是何明玉在發感慨。

聽到這一句,趙向晚不由得陷入思考。進入重案組這麽長時間,也接觸過大大小小不少案子,翁萍芳、湛曉蘭、魏清婉、聞倩語……受害人多以女性為主,為什麽?

從生理角度來看,男女在體格、力量上有明顯的強弱之分。男人力氣大,女人力氣小,有道是“一力降十會”,男女一旦發生沖突,被壓制的那一方往往都是女性。比如家庭暴力,通常施暴者都是男人。有沒有女性施暴者?有,曾聽何明玉說過,一個女性柔道運動員,長年對文弱丈夫施暴。但這種男弱、女強的家庭結構比例很少。

從情感角度來看,女性偏感性,尤其是成為母親之後,懷孕、生子的磨難讓她們更為堅韌、容忍、寬厚。男性現實理性,凡事從利弊視角出發進行分析,在社會結構中處於強勢地位。這樣的差異讓男女之間發生沖突時,女性天然處於弱勢地位。

像聞倩語這個案子,男人的性沖動引發慘案,她根本無力反抗。同樣身為女性,趙向晚看多了這樣的案子,真的會心累。

教育女性如何規避風險,如何保護自己,警方是不是應該組織一下這樣的講座?想到這裏,趙向晚拿出本子寫了兩行字,準備等有時間了找許嵩嶺匯報一下。

季錦茂來得很快。

季總雖然平時很忙,但他一向將家人放在首位,接到趙向晚電話之後親自開車過來,接上趙向晚與季昭之後,直奔四季大酒店頂樓。

這是趙向晚第二次來到四季大酒店的頂樓。

上一次過來,還是因為季昭失蹤,正趕上重案組在這裏吃飯,所以許嵩嶺帶著大家一起進行搜尋。

四季大酒店的頂層視野非常開闊。

碧空如洗,站在上面往下往去,周邊都是一堆五、六層樓,遠處的蒼翠山、金蓮湖、棗河盡收眼底。

屋頂的裝修花了大心思,不僅鋪上了大片草皮,還用紫薇、木槿、桂樹、女貞豎起綠色籬笆,其間點綴著繡球、玫瑰、山茶、杜鵑等花木,東面竹架子上爬滿粉紫色花朵,葡萄架上掛著一串串的葡萄,西南面還有一個碧波蕩漾的游泳池。

豪闊氣派的屋頂建花園別墅,讓生於鄉間的趙向晚大開眼界。雖然來到星市之後跟著大家見過不少世面,但此刻站在四季大酒店的屋頂,那感覺依然是震撼的。

季昭拉著趙向晚的手,帶到葡萄架下。

【你喜歡吃葡萄嗎?這個品種還挺甜的。】

季昭雖然不說話,但只要心裏有這個人,那他的觀察力是非常認真仔細的。他知道趙向晚喜歡吃酸甜口味的水果,比如葡萄、桔子,八分甜、兩分酸最好,酸度要是過了,她會嫌酸,甜度要是過了,她會覺得無味。

他還知道趙向晚不喜歡過於繁覆的食物口味,四季大酒店做的佛跳墻,她也只是吃個熱鬧,可真正喜歡的,卻是那些鄉野重口味的菜,比如土豆餅、紅燒肉、家常茄子、小蔥煎雞蛋。

酒店頂樓雖然花園錦簇,但最能讓趙向晚開心的,應該就是這個果滿枝頭的葡萄架。

葡萄架並不高,下垂的一串串綠紫色葡萄十分誘人。趙向晚聽到季昭的話,微微踮腳,伸手摘下一顆,放進嘴裏。

水汪汪的口感,兩分酸、八分甜,趙向晚眼睛一亮,又摘下一顆。

一顆、一顆接一顆,趙向晚不知不覺把一串都吃完了。

季昭沒有打擾她自摘自樂自嘗的快樂,坐在一把白色躺椅之上,看著趙向晚吃葡萄。

等到趙向晚吃盡興了轉過頭來,季昭起身讓她坐在躺椅上,自己則搬了把方凳子坐在她身邊。

兩人一起坐火車從京都回來,四點多到達重案組,再回到四季大酒店,已經是五點多,夕陽西下,沈向蒼翠山那邊,西邊的天空披上美麗霞光。

水紅、粉紅、橙色、金色、黃色、橘色……

各種各樣的顏色在天空鋪陳開來,頂樓灑下絢爛光芒,宛如仙境一般。

趙向晚躺在椅中,仰頭看著變幻莫測的天空,內心一片平靜。

雖然這世間罪惡總在發生,但此刻的天空,卻美得令人窒息。

活著,真好啊。

【好看嗎?我最喜歡看夕陽。】

“好看,西邊的雲彩多美。”

【這樣的顏色很難畫得一模一樣。】

“為什麽一定要一模一樣,畫出那種震撼的感覺就好了。”

季昭的目光忽然變得專註,視線變得灼熱起來。

趙向晚其實也只是想到什麽說什麽,不知道為什麽季昭突然激動起來。她迎著季昭的目光,微微挑眉:“怎麽?”

季昭伸出右手,緊緊握住她的左手。

肌膚相觸,柔軟而溫暖。

小雲雀似乎感知到了什麽,啾啾啾地叫了起來,在枝頭上不停地跳躍。

【不需要一模一樣嗎?只需要把那種感覺表達出來,對不對?】

趙向晚點頭:“對啊,我們看到的東西那麽多,到底哪一幀是最美的?誰也說不清楚。將那些美好的畫面在腦子裏進行加工,再表達出來,這不就是創作嗎?”

季昭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似沖破雲層的太陽,剎那間光耀大地。

也耀花了趙向晚的眼。

彎彎的眉眼,眼睛裏滿是喜悅,烏黑幽深的瞳仁裏,閃爍著亮亮的光,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黑洞,要把人所有的情緒都吸引進去,感動、喜悅、癡迷、歡樂……

趙向晚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看得到季昭的小世界裏有了變化。

先前那棵雲雀站立的大樹只是斜斜地伸出一根樹枝來,雲雀孤獨地在枝頭歌唱,在枝椏縫隙間築巢,現在這個大樹顯露出全部姿態。

枝繁葉茂,綴滿花苞,看著這滿樹的花苞,仿佛能夠聞到那濃郁的花香。

【你說得太好了。原來,不是所有的畫面都需要記下來。】

季昭說完這句話,忽然就閉上了眼睛。

他的小世界開始有風流動。

呼,呼,呼——

無數落葉、雜草被風卷到半空,飛散開來,消失不見。

趙向晚的嘴角漸漸上揚,有了一絲笑意。

季昭這是清掃腦中多餘的記憶吧?

人們常恨記憶太差,不能將往日美好都記在腦海。殊不知記憶其實是有一定容量限定的,過多的荷載將令我們痛苦。

試想想,你能記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情。任何一天,那一天你發生的什麽事,你身邊的人發生了什麽事,你通過電視、報紙、雜志了解世界發生了什麽事,甚至包括你走過街口的時候看到的每一個人,他們穿著什麽衣服,臉上什麽表情,說著什麽話……所有所有,你都記得清清楚楚。

多麽恐怖!

季昭雖然不是超憶癥患者,但他對畫面有超強的記憶,只要是看過的場景,都能完美覆刻,這樣的天賦,對他而言或許是一種折磨。

因為不懂得什麽是遺忘,所以他被迫將生活中每一天的畫面都存入腦海,他不敢與外界交流,不敢和人說話,因為這樣他將會擁有更多的記憶。

現在趙向晚無意間一句話,讓他明白了一件事:遺忘。

小世界裏的風,是他主動掀起的遺忘之風。

把那些不緊要的、不相幹的、不愉快的畫面,盡數吹出腦海。

安排好了晚飯的季錦茂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看到季昭閉著眼睛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語,有點緊張,看了看趙向晚,用手勢、嘴型比劃:他怎麽了?

趙向晚伸出一根食指,比在唇邊,示意他噤聲。

季錦茂看趙向晚態度輕松,知道沒什麽大事,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等著。

足足過了二十分鐘,這股風才止住。

小世界裏的畫面也有了變化。

幹凈、澄澈、簡潔。

草地、野花、大樹、雲雀隨時出現、隨時隱沒,季昭的世界全由他一人做主。

季昭睜開眼,往日冰冷的面龐多了一分暖意,他伸出手抱住趙向晚。

【謝謝你。】

【原來過去一切,都可以選擇遺忘。】

【現在的我,感覺好輕松。】

季錦茂就在一旁站著,趙向晚微笑著伸出右手,拍了拍他後背:“好了,好了,你爸來了,咱們吃飯吧。”

季昭松開手,直起腰,轉過頭看向季錦茂。

季錦茂第一次被兒子如此認真地凝視,一顆心提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季昭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塑料紙包裝好的糖葫蘆,左手擡起父親的胳膊,右手將糖葫蘆輕輕放在他的掌心。

季昭的右手輕輕蓋在季錦茂的掌心,眼睛裏帶著笑意。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現在靈動而溫暖,仿佛在說:爸,給你吃。

季錦茂怔在當地,一動沒有動。

季昭攏了攏季錦茂的掌心,推了推他。

季錦茂忽然眼眶一紅,忍了半天才沒有掉下淚來。他連連點頭,緊緊捏住掌心,像得到至寶一般將糖葫蘆收好:“好!爸爸吃,爸爸吃。”

一直到入桌吃飯,季錦茂都舍不得松開手。

趙向晚在一旁看著,既開心又有點羨慕。季昭真的有個非常好的父親,季昭給他一點點陽光,季錦茂的心就無比燦爛。

季錦茂知道趙向晚剛剛開始和季昭談戀愛,還需要更多的共處時光,不敢催得太緊,並沒有把洛丹楓帶過來,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家常菜,招呼著趙向晚落坐。

“來來來,你們這回出差辛苦了,我做了幾道菜,為你們接風洗塵。季昭的媽媽、奶奶其實也想來,不過怕你覺得不熟悉放不開,所以就被我攔下來了。改天,改天你要是有空,到家裏去坐會?”

趙向晚搖搖頭:“暫時沒空。今晚還得趕緊回學校,補上落下的功課。”

季錦茂略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

【只要向晚對季昭好,什麽時候見家長都是一樣的。她肯見我,主動給我打電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聽到季錦茂的心聲,趙向晚感覺輕松了一些。說實話,和季昭談戀愛是一回事,但見他媽媽、奶奶這類女性長輩,趙向晚很有壓力,就仿佛自己必須得融入到一個陌生的家庭。

寬闊的餐廳裝修得很有藝術感,拼花的大理石地板、三色花瓣吊燈,白色餐桌上擺放著繽紛、清新的插花。

精致的餐具,潔白的骨瓷,漂亮的擺盤,豐盛的菜式。

這一切,與趙向晚的童年生活相差太遠。

可是,這裏有季昭。

趙向晚看一眼在她身邊泰然自若坐下,動作優雅地拿起筷子的季昭。

季昭感受到趙向晚的目光,接過管家送上來的飯碗,送到她面前。

【這個米飯還不錯,香軟可口。】

季昭的手指很長,肌膚很白,不過與這雪白的骨瓷飯碗相比,還是多了些肌膚柔潤之色,四指托在碗底,大拇指扣在碗沿,與飯碗周邊鑲上的兩道金邊映照在一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

季昭的溫柔,撫慰了趙向晚初到陌生豪華之地的不自在。

不管是哪裏,不管是貧還是富,不管是草堂茅棚還是別墅宮殿,也不過就是一餐飯而已。

趙向晚內心釋然,整個人頓時放松下來。

接過季昭遞來的飯碗,趙向晚拿起筷子扒了一口,細細嚼了嚼,眼睛亮晶晶的:“果然,很香軟。”

【對吧?我最喜歡這一款,我爸可能是發現了,所以後來都是從那裏買。聽說是北方極寒之地,稻米經過長時間的生長,糖分更加沈澱,香味更加濃郁。】

難得聽到季昭嘮嘮叨叨,趙向晚笑了。

看到兩小口甜甜蜜蜜的模樣,季錦茂老懷大慰,揮手示意管家退下,親自盛飯、布菜。他做生意這麽多年,當然看得出來趙向晚來到這裏有些不自在,不過好在季昭還算有眼力勁兒,把她哄得開心起來。

趙向晚擡眼看著桌上的菜,一個土豆絲餅,一個農家小炒肉,一個炕茄子,一個紅燒魚塊,一個炒空心菜,非常接地氣的菜。除了土豆絲餅覆雜一點,其餘幾道菜都是湘省農家接待客人時宴席上常見的菜,也是趙向晚喜歡的幾道菜。

能夠被人記住喜好,這種感覺真的挺好。

趙向晚看著季錦茂,微笑道:“季伯伯,謝謝你準備這些菜,都是我喜歡的呢。”

季錦茂眼睛一瞪,一臉的驚喜:“唉喲,是你喜歡的嗎?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這些都是我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我媽經常做的菜,我非常喜歡。說實話,雖說我季家廚藝自宮廷傳下來,我做過那麽多山珍海味,可是真心喜歡的,還就是我媽媽做的一些家常菜。我就是照著自己的口味來做的,難得你也喜歡,來來來,吃吧吃吧。”

嘁!這人真會說話。

雖然明知道他是在哄自己,但趙向晚臉上的笑意更深,心情更加輕松愉快,再也沒有半點不自在,就當在自己家裏一樣,高高興興地吃了起來。

吃完飯,喝了口熱茶,趙向晚這才想起秦勇兵給她和季昭發的獎金。

趙向晚從挎包裏拿出牛皮紙信封,將其中一個放到季昭手裏。

季錦茂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季昭打開信封,從裏面取出一疊子一百塊錢鈔票。季錦茂一看到錢,眼睛頓時就放出光芒來:“這是你們去京都賺回來的錢?”

趙向晚簡單介紹了一下案情,聽到季錦茂唏噓不已,聽說季昭的刑偵畫像得到嘉獎,這就是獎金,季錦茂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我家季昭這麽有出息嗎?我在湘省還真沒留意這件事。”

當著趙向晚的面,季錦茂沒有叫兒子的小名“昭昭”,怕兒子不好意思。

趙向晚笑道:“您不知道,季昭一出手,把那邊的刑偵畫像師都鎮住了,京都西山區公安局的領導想要把季昭挖到那邊工作呢。”

季錦茂越聽越歡喜,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原來,是我家季昭畫的畫像立了功?他們說會給你記一個二等功?季昭不是公安系統內的所以沒辦法獎勵,只能發點獎金?挺好的,挺好的,咱們不圖錢,就圖個成就感,是不是?這錢吶,你收著,以後季昭賺的錢你都收著。反正季昭也不會花錢,更不會管錢。”

趙向晚看向季昭。

季昭把錢鄭重交到趙向晚手中。

【我賺的錢,都給你。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專屬刑偵畫像師嗎?】

聽到季昭的話,趙向晚楞了一下:“我和寧清凝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季昭點點頭。

【你說的,都是對的。我以後,就是你的專屬畫像師。】

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

同樣一句話,自己說出來,和對方說出來,完全是不一樣的。

就像一個女孩子告訴閨蜜:他屬於我。

女孩子的男友站在她面前,將她輕輕擁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是的,我屬於你。

感覺完全不一樣,對不對?

趙向晚此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的內心滿溢著幸福與歡喜。

整個人就像是泡在熱水裏,很一個毛孔、每一寸肌膚都暖暖的,一顆心晃晃悠悠,如飄在天邊的雲彩,被霞光染上絢爛的色彩。

自己一直以來缺失的、想要的,就是這一份偏愛。

是的,偏愛。

我只要你,我只屬於你。我的所有天賦,只為你展示。

季昭感受到了趙向晚的歡喜,伸出手溫柔地將她擁在懷中,讓她的頭輕輕偏在胸前,一只手慢慢撫著她的頭發,嘴角含笑,滿足無比。

季錦茂早就悄悄離開,這個私人空間裏只有季昭與趙向晚。

季昭低下頭,在趙向晚額角上印上一個吻,眼神溫柔而繾綣。

他的小世界裏天空澄澈,鳥語花香。

這個世界,只對趙向晚呈現。

趙向晚輕輕閉上眼,傾聽著他的心跳。

砰!砰!砰!

這個人,全身心屬於自己,真好。

再回到宿舍,趙向晚的嘴角一直微微上翹,眼睛裏洋溢著溫柔,這和她平日裏清冷的模樣不太一樣,引得章亞嵐繞著她打圈圈,嘴裏嘖嘖有聲:“看來,你這回和季昭去京都辦案,感情升溫很快啊。”

趙向晚難得豪爽一回:“這個案子破了!京都公安那邊給我發了獎金,明天我請你們吃飯。”

章亞嵐“喲”了一聲,眉開眼笑,“好呀好呀,獎了多少錢?”

趙向晚從信封裏取出錢來:“一千塊。”

厚厚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拿在手裏發出清脆的聲響,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

武如欣不是差錢的主兒,但她還在讀書,零花錢並不多,苗慧一個月給她一百塊,比起其他同學來說已經算是很大方的了。公安大學學生在校期間都是穿制服,學校分發夏裝、秋裝、冬裝,每個月發飯菜票,吃、住不花錢,平時管理嚴格,外出要請假,因此根本沒多少花錢的機會。

一下子看到一千塊錢擺在眼前,這種沖擊感讓宿舍裏另外三個女孩都尖叫起來,沖過來搶奪著趙向晚手中的信封。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一千塊錢,這麽多!趙向晚你真有錢。”

“請客請客,必須請客。吃飯就算了,咱們學校也沒有什麽好吃的,你買點零食回來請我們吃就行。”

和同年齡女孩子在一起,趙向晚心情很好:“好,你們想吃什麽?哦,對了。”她想起自己從京都帶回來的土特產,站起身將挎包打開,倒出一大堆塑料包裝紙包好的糖葫蘆、茯苓餅、桃酥……

“哇哦~”女孩子們歡呼一聲,拿過一個就撕包裝紙,一邊吃一邊誇:“算你有良心,知道帶吃的回來。”

對於讀書的年輕女孩子而言,和閨蜜在一起,有零食吃,就是最快樂的時刻。

聽趙向晚說完聞倩語案件的偵破過程,寢室裏有片刻沈默。

過了一陣,章亞嵐率先開口,打破了沈默:“唉,聞倩語好可憐。以後咱們上晚自習一定要小心點。”

武如欣白了她一眼:“姐姐,咋個這裏是公安大學,別說外人進不來,就算進來了,難道我們會怕?”

她比劃了一下拳腳,得意洋洋地說:“咱這拳腳功夫,可不是白練的!”

孟安南一直沒有說話,這讓武如欣有些奇怪,看了她一眼:“餵,你怎麽了?”

孟安南說:“不知道怎麽,就覺得當女人好難。”

這話一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嘆了一口氣。

“那怎麽辦?”

“性別我們也沒辦法選擇。”

“是啊,孟安南,你說我們能怎麽辦?”

孟安南愁眉苦臉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我現在頭痛的,是表姐遇到一件煩心事,你們幫我出出主意。”

孟安南的表姐龔安怡,在星市一家幼兒園當老師,兩人的母親是親姐妹,從小一起長大,因此關系很好,每周都會和孟安南打電話聊天,寒暑假兩人就膩歪在一起。

章亞嵐撕開塑料包裝紙,往孟安南嘴裏塞了個小小糖葫蘆:“別擔心,先吃點甜的。書上說,吃甜食會讓我們心情愉快。有什麽煩心事,慢慢說,我們聽著。”

孟安南是個假小子,短頭發、直脾氣,可是她表姐龔安怡卻是個溫婉秀氣的江南美人。龔安怡聲音甜美,笑容溫柔,也許是和小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比較多,和人說話的時候總是習慣鼓勵與表揚。

趙向晚曾經在學校門口見過龔安怡,對她印象不錯。或許是因為剛剛經歷過聞倩語被殺案,聽到孟安南一說煩心事,便下意識地有些緊張,擡眸看向孟安南。

孟安南嘴裏含著糖葫蘆,說話便有些含含糊糊起來,不過這並不妨礙她表述清楚。

“我表姐今年二十三歲,幼師畢業之後順利分配到公辦幼兒園當老師,她性格溫和,未語先笑,會講故事會跳舞,特別招孩子們喜歡。我表姐性格單純,一直沒有談過男朋友,雖然也有人追求,但她都沒看中,一心要找個能力強、性格好、長得俊的完美男人。”

章亞嵐、武如欣正是對愛情十分向往的年齡段,一聽到孟安南的講述就知道和情感有關,立刻來了興趣,拉著孟安南坐在書桌前,圍站在她身邊,著急地問:“後來呢?你表姐談朋友了沒?”

趙向晚聽到這裏,終於放下心來,原來是感情問題,那還好。她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著。

孟安南繼續往下說。

“我表姐對待感情的方式非常認真,她一直覺得與其談了一個又一個,不如認認真真談一個,然後攜手進入婚姻,一生一世一雙人。”

章亞嵐重重點頭:“你表姐是對的。”

“先前也有人追求、有人介紹,但我表姐都覺得差了點意思。長相俊的吧,性格 總有點傲氣;能力強的吧,又生得不夠俊俏,總之一句話,難得三樣都好,她也就沒有繼續,只簡單了解之後就禮貌地斷了交往。”

聽到這裏,武如欣忍不住發表意見:“男人嘛,要那麽俊俏做什麽?又不是挑電影明星。我覺得能力強、性格好,身體結實,不就行了?”

孟安南搖頭嘆氣:“沒辦法,我表姐就是喜歡俊俏小生。她看西游記看入了迷,就喜歡唐僧那樣子的,一心要找個那樣的男人,將來生個粉嫩嫩的寶寶。”

武如欣實在不能理解這樣審美:“唐僧?唉呀,太娘了,不行不行,我不喜歡。”

章亞嵐一把捂住武如欣的嘴,沖孟安南說:“你繼續,別理她。她就喜歡高大威猛、能征善戰型的勇士。”

一個宿舍混久了,大家的性格都比較熟悉,相處也隨意放肆起來。

武如欣經歷過家庭變故之後,性格沒那麽傲了,被章亞嵐捂住嘴不怒反笑,笑得前仰後合,使勁掰她的手,嘴裏發出“唔唔唔——”地聲音。

好不容易讓章亞嵐松開手,武如欣笑得喘不上氣:“好了好了,我不打岔,孟安南你趕緊說吧。”

孟安南白了她一眼:“你要是再亂講話,我就只說給她倆聽,憋死你。”

武如欣連連點頭,用手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拉拉鏈”姿勢,表示自己保證不再說話,讓孟安南繼續講她表姐遇到的煩心事。

孟安南說:“九月份吧,有人給我表姐介紹了一個對象,倒是真的非常符合我表姐的要求。在一家雜志社當編輯,長相白凈俊秀,性格溫和,談吐文雅大方,一看就是那種文秀書生,我表姐一見到他,特別滿意,兩人開始交往。”

武如欣不敢說話,章亞嵐問了一句:“後來呢?”

孟安南的眉毛皺了起來:“我表姐先前只要一談起她對象就眉飛色舞,把他誇上了天,什麽他文采特別好,很受主編器重;什麽他說話很有禮貌,兩人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不管遇到誰都會笑臉相迎,請、您這樣的詞語使用頻率很高;什麽他特別愛幹凈,穿的襪子都是雪白的,身上的氣味很好聞,一看就很有教養。”

她停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可是昨天她跟我打電話,說話有些支支吾吾,好像遇到了什麽為難事。我問她這是怎麽了,她雲山霧罩地說了半天,最後逼急了才說她對象太完美,她現在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對方提出和她見家長、商議結婚的事,她覺得太快了,有些猶豫。”

章亞嵐說:“是不是婚姻恐懼癥啊?有些女孩子因為太渴望愛情與婚姻,反而在即將進入婚姻的時候產生莫名的恐慌感。”

孟安南搖搖頭:“我覺得不太像。我表姐這個人吧,表面上看著像個戀愛腦,但實際上她挺冷靜的。先前定下三個條件,前前後後也見過五、六個,只要是不滿意她都會及時抽身,現在這個追求得也很認真,挑不出什麽毛病,按理說她應該很高興才對。現在她這個反應,我覺得不太對。”

章亞嵐有點不理解:“很符合你表姐的標準,又喜歡你表姐,交往一個月就提出求婚,這麽說來對方也很滿意你表姐啊。為什麽覺得不真實?完美不好嗎?你表姐不就是想找個完美男友嗎?怎麽完美了反而又猶豫了?”

孟安南抓了一把短發,將額前劉海抓得豎了起來,像只小刺猬,看得武如欣笑了起來。

孟安南道:“我們學校管理太嚴了,平時不給出去,我一直說見見這個男的,幫我表姐掌掌眼,可是沒找著機會。”

聽到這裏,趙向晚開口說話:“我建議你,趕緊見見這個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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