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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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顧寒聲怒氣沖沖，含恨離開了辦公室。
見辦公室門關上，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程煙忍著笑，擡手將眼鏡摘下來放到一旁。
她掃了眼屏幕上各式各樣的游戲下載界面，挑花了眼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幹脆將下載界面關了，自己點開新聞看起來。
十幾分鐘後，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顧寒聲冷著臉出現在門外，眼裏含著點不易察覺的慌張。
“怎麽了？”程煙擡頭看他，疑惑地詢問，“會開完了？這麽快？”
很好，並沒有異常。
應該是沒發現。
顧寒聲不動聲色地收回打量的視線，擡手略微松了松領帶，搖頭：“還在開著，我突然想起來你不怎麽玩游戲，怕你無聊。”
跟在他身後的周致默默翻了個白眼。
會剛開始，顧寒聲就像突然碰到了哪個開關一樣，迅速沖了回來。周致本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沒想到被餵了這麽大一口狗糧。
不過能讓老板這麽小心翼翼的，也就只有小程總了。
周致搖了搖頭，一邊兒想著，一邊兒從外面關上門，隔絕所有可能窺探的視線。
隨著他的動作，金屬門鎖不可避免地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顧寒聲恍然回神，後知後覺自己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可疑。
他輕咳了一聲，盡量自然地走到辦公桌後，握住鼠標，雙眼目不斜視，盯著前方的屏幕，語氣輕松地挑起話題，“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前段時間有人在微博上爆料了我們兩個的事情。”
程煙的註意力果然被轉移，好奇地順著他的話追問：“我們的事情？”
“這事兒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再給你講。”顧寒聲避重就輕地繞過這個問題，指尖一動點開網頁收藏。
上百條鏈接頃刻間以霸道的姿態占據了電腦屏幕。
一眼掃過，滿目荒唐。
#寒煙同人# #古早狗血霸總文#女人，你在玩火……
#一程寒煙# #同人#你們要的ABO番外……
#寒煙# #那些讓人嗑到上頭的CP#擦槍走火系列……
程煙木著臉看向他，嗓子都僵了：“這是什麽？”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顧寒聲下意識解釋，話音出口了才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似乎在他最近拜讀過的哪篇同人文裏見過，他皺著眉，心累地解釋，“這是網友們給我們畫的同人圖寫的同人文，我隨便看了看，覺得不錯就收藏了，別看文字寫成這樣，其實都沒什麽。”
程煙盯著屏幕上的幾百條鏈接，眼裏劃過一絲懷疑：“你隨便看看，就收藏了這麽多？”
顧寒聲一噎。
“……誰能想到，我們顧總辦公電腦裏收藏的不是股市圖和行業報告，而是這些呢？”
媳婦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面子裏子被戳個透心涼的顧總淒淒涼涼，怕再呆下去招架不住她的懷疑，匆匆撂下句話就跑了：“你先看著打發時間，等我開完會帶你出去吃飯。”
辦公室木門無辜地發出一道尖銳的聲響，鮮活地側面襯托出顧總惱羞成怒的情緒。
程煙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
鼠標的白色小箭頭恰好落在右下角，一條與其他鏈接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點小清新的鏈接上。
#寒煙# #蜂蜜灌糖# 陽光、海浪、沙灘、大海……
程煙指尖鬼使神差地一動，點了進去。
五秒鐘後，她紅著耳朵逃了出來：會畫畫的人實在太可怕了……
她怎麽就忘記了，陽光、海浪、沙灘、大海，自然少不了落地窗海景房，以及最不容人遺忘的泳裝。
還有、還有……各式各樣、在各個地點的運動play。
程煙摸著滾燙的耳朵，閉了閉眼。
長圖條漫裏其實沒畫什麽過火的內容，每幀畫面都很清水，但架不住留白和角落裏不起眼的配字實在是靈性的恰到好處，恰到好處到惹人遐思。
她不過粗略掃了眼，就被其中暗藏的色.氣撲了滿頭滿臉，腦海也潰不成軍地被徹底攻.占。
“會畫畫的人真是太可怕了。”程煙咬著牙又感嘆了一次，擡起手，堅定不移地選定，然後點了刪除。
清掉這些雜七雜八的內容，偌大的收藏夾最終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兩個新聞網站的鏈接。在程煙腦子裏亂轉的黃色廢料委屈地消停下來，令她耳朵上的熱意消退了些，“這不是胡鬧麽，也不怕別人看見。”
程煙不想再碰電腦，打算關閉網頁找本書看。
她有點心不在焉，指尖不知道碰到了哪兒，一個隱藏的下載網址跳了出來。
程煙本來不欲理會，目光掃到文件名稱的末尾，頓了頓。
項目策劃書程煙.doc
摁在鼠標上的手指蜷了蜷，程煙難得有些猶豫。
這文件明顯和她有關系，下，還是不下？
不知怎麽，程煙突然就想起來，顧寒聲方才慌慌張張回來，還特意主動找兩人的同人條漫給她看。他當時說是怕她無聊，現在看，似乎是怕她會發現什麽？
哪怕兩個人在一起，也要學會給對方足夠的空間和尊重。
更別說他們還沒真的將過去那些問題攤開說清楚。
程煙猶豫了會兒，探手打算關閉下載請求。但就在她手碰到鼠標之前，請求指令的倒計時恰好結束，頁面一轉，自動下載起來。
千兆光纖的網速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程煙不過眨個眼的功夫，文件就已經下載完。
顧寒聲似乎為了方便查閱文件，之前設置了下載文件後自動打開，總之程煙還沒碰到鼠標，文件就已經貼心打開了，躺在桌面上靜靜等著主人查閱。
自動下載、自動打開，可謂一氣呵成，強買強賣得讓程煙找不到人說理。
她無語地盯著鼠標看了片刻，擡眼看向屏幕。
白底黑字，列著個項目基礎情況表。表格是掃描成的電子版，絕大多數內容都空著，只有項目名稱處寫了行淩亂的小字：
怎麽報覆一個不辭而別的人？
筆鋒淩厲，力透紙背，這字跡曾出現在她收到的禮物卡片上，也曾出現她做的方案上，更多地則是出現在面前辦公桌摞成厚厚一疊的文件上。
熟悉到，令程煙指尖都顫了顫。
她心尖一刺，滿目愕然。
一種從未想過的可能浮出水面，不過粗略一想，她就覺得呼吸發悶，心口生疼，根本接受不了。
過了片刻，程煙眨掉睫毛上的水汽，抿唇往下拉鼠標。
作為一份項目策劃書，這份文件無疑是不合格的，撰寫它的人似乎心思很雜亂，東一筆西一筆，零零碎碎拼湊不成一份完整的方案。
但程煙看著，卻從中窺出對方那掩埋在歲月裏、已經積了灰的惱恨。
她一連翻了十幾頁，恍惚的神情突然一怔。
白色的紙張上不再只有淩亂的字跡，還多了些鮮明的叉。一個一個，近乎於推翻之前所有念頭的，將寫下的報覆方案給劃掉。
程煙不知怎麽，突然就想到了，三年間，顧寒聲發給她的，那1162封郵件中的一句話——
算了，我放棄。
她當時有點不明白顧寒聲是放棄了什麽，眼下看到這份項目策劃書，她感覺自己隱隱觸摸到了真相。
這個男人，惱恨之下設計出的所有報覆，沒有一個真的用了。
這份策劃書，註定成了一份無法落實的空談。
鼠標下滑，續接上一頁的，是一份全新的計劃。
和之前淩亂中透出股戾氣的字跡不同，這份策劃書上的字跡極為漂亮，一筆一劃都能看出主人的風骨。
【可能的分手原因及應對措施】
和上一份策劃書不同，程煙清晰地感覺到，這略顯呆板的題目背後，是一顆跳動的真心。
頁面漸漸向下，黑色的字跡慢慢展現出全貌。
1.我占有欲太強，她受不了。
2.我脾氣太差，讓人難以忍受。
3.……
8.我總是逗她，把人惹毛。
第九條上多了幾道淩亂的橫線，只能模糊地看到幾個字。
9.她移情別戀了。
和前八條一條占據一行的規律不同，第九條被劃掉的橫線下方，又多了一行明顯是加上去的字：不可能，我不信。
本來漸漸溫柔的字跡，到這又重新變得淩厲異常。
程煙抿住唇，有點想笑，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他熬了三年卻推翻了所有報覆的計劃，他在沒有回應的情況下依舊每天一封不落地發郵件，他對她家坑坑窪窪的路面情況熟記在心，他在別人懷疑她刁難她的時候護她周全，他還放著舒適的別墅和公寓不住，去陪著她住破破爛爛的舊小區……
明明被那麽多人暗戀喜歡，他卻對自己魅力產生了懷疑，用放大鏡將自己所有的缺點一一找出來攤開，甚至試圖矯正已經定型的個性。
即便如此，他也沒懷疑過她。
三年的時間似乎消磨掉了他身上所有的恨意，只剩最深沈的愛意浮出水面，被送到她的眼前。
程煙將頭埋進手臂間，抵著辦公桌，無聲痛哭。
記憶猶如走馬燈，在腦海中滴滴溜溜地無聲翻轉，一些不曾被註意到的微末記憶在安靜中放大。
機場重逢時，他西裝褲腿上濺到的泥點，不穩地氣息。
關燈休息時，樓下猩紅的煙火和熟悉的車影。
被章雲發難刁難時，恰好趕回來的身影。
每次情.動時，他眉眼煩躁，動作卻十足的克制隱忍……
一樁樁，一件件，像是零碎的石塊，帶著厚重的誠意，敲上她賴以躲藏的外殼。
程煙從殼裏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撿到一顆滾燙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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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顧寒聲冷著臉出現在門外，眼裏含著點不易察覺的慌張。
“怎麽了？”程煙擡頭看他，疑惑地詢問，“會開完了？這麽快？”
很好，並沒有異常。
應該是沒發現。
顧寒聲不動聲色地收回打量的視線，擡手略微松了松領帶，搖頭：“還在開著，我突然想起來你不怎麽玩游戲，怕你無聊。”
跟在他身後的周致默默翻了個白眼。
會剛開始，顧寒聲就像突然碰到了哪個開關一樣，迅速沖了回來。周致本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沒想到被餵了這麽大一口狗糧。
不過能讓老板這麽小心翼翼的，也就只有小程總了。
周致搖了搖頭，一邊兒想著，一邊兒從外面關上門，隔絕所有可能窺探的視線。
隨著他的動作，金屬門鎖不可避免地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顧寒聲恍然回神，後知後覺自己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可疑。
他輕咳了一聲，盡量自然地走到辦公桌後，握住鼠標，雙眼目不斜視，盯著前方的屏幕，語氣輕松地挑起話題，“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前段時間有人在微博上爆料了我們兩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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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煙盯著屏幕上的幾百條鏈接，眼裏劃過一絲懷疑：“你隨便看看，就收藏了這麽多？”
顧寒聲一噎。
“……誰能想到，我們顧總辦公電腦裏收藏的不是股市圖和行業報告，而是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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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裏子被戳個透心涼的顧總淒淒涼涼，怕再呆下去招架不住她的懷疑，匆匆撂下句話就跑了：“你先看著打發時間，等我開完會帶你出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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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麽，程煙突然就想起來，顧寒聲方才慌慌張張回來，還特意主動找兩人的同人條漫給她看。他當時說是怕她無聊，現在看，似乎是怕她會發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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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下載、自動打開，可謂一氣呵成，強買強賣得讓程煙找不到人說理。
她無語地盯著鼠標看了片刻，擡眼看向屏幕。
白底黑字，列著個項目基礎情況表。表格是掃描成的電子版，絕大多數內容都空著，只有項目名稱處寫了行淩亂的小字：
怎麽報覆一個不辭而別的人？
筆鋒淩厲，力透紙背，這字跡曾出現在她收到的禮物卡片上，也曾出現她做的方案上，更多地則是出現在面前辦公桌摞成厚厚一疊的文件上。
熟悉到，令程煙指尖都顫了顫。
她心尖一刺，滿目愕然。
一種從未想過的可能浮出水面，不過粗略一想，她就覺得呼吸發悶，心口生疼，根本接受不了。
過了片刻，程煙眨掉睫毛上的水汽，抿唇往下拉鼠標。
作為一份項目策劃書，這份文件無疑是不合格的，撰寫它的人似乎心思很雜亂，東一筆西一筆，零零碎碎拼湊不成一份完整的方案。
但程煙看著，卻從中窺出對方那掩埋在歲月裏、已經積了灰的惱恨。
她一連翻了十幾頁，恍惚的神情突然一怔。
白色的紙張上不再只有淩亂的字跡，還多了些鮮明的叉。一個一個，近乎於推翻之前所有念頭的，將寫下的報覆方案給劃掉。
程煙不知怎麽，突然就想到了，三年間，顧寒聲發給她的，那1162封郵件中的一句話——
算了，我放棄。
她當時有點不明白顧寒聲是放棄了什麽，眼下看到這份項目策劃書，她感覺自己隱隱觸摸到了真相。
這個男人，惱恨之下設計出的所有報覆，沒有一個真的用了。
這份策劃書，註定成了一份無法落實的空談。
鼠標下滑，續接上一頁的，是一份全新的計劃。
和之前淩亂中透出股戾氣的字跡不同，這份策劃書上的字跡極為漂亮，一筆一劃都能看出主人的風骨。
【可能的分手原因及應對措施】
和上一份策劃書不同，程煙清晰地感覺到，這略顯呆板的題目背後，是一顆跳動的真心。
頁面漸漸向下，黑色的字跡慢慢展現出全貌。
1.我占有欲太強，她受不了。
2.我脾氣太差，讓人難以忍受。
3.……
8.我總是逗她，把人惹毛。
第九條上多了幾道淩亂的橫線，只能模糊地看到幾個字。
9.她移情別戀了。
和前八條一條占據一行的規律不同，第九條被劃掉的橫線下方，又多了一行明顯是加上去的字：不可能，我不信。
本來漸漸溫柔的字跡，到這又重新變得淩厲異常。
程煙抿住唇，有點想笑，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他熬了三年卻推翻了所有報覆的計劃，他在沒有回應的情況下依舊每天一封不落地發郵件，他對她家坑坑窪窪的路面情況熟記在心，他在別人懷疑她刁難她的時候護她周全，他還放著舒適的別墅和公寓不住，去陪著她住破破爛爛的舊小區……
明明被那麽多人暗戀喜歡，他卻對自己魅力產生了懷疑，用放大鏡將自己所有的缺點一一找出來攤開，甚至試圖矯正已經定型的個性。
即便如此，他也沒懷疑過她。
三年的時間似乎消磨掉了他身上所有的恨意，只剩最深沈的愛意浮出水面，被送到她的眼前。
程煙將頭埋進手臂間，抵著辦公桌，無聲痛哭。
記憶猶如走馬燈，在腦海中滴滴溜溜地無聲翻轉，一些不曾被註意到的微末記憶在安靜中放大。
機場重逢時，他西裝褲腿上濺到的泥點，不穩地氣息。
關燈休息時，樓下猩紅的煙火和熟悉的車影。
被章雲發難刁難時，恰好趕回來的身影。
每次情.動時，他眉眼煩躁，動作卻十足的克制隱忍……
一樁樁，一件件，像是零碎的石塊，帶著厚重的誠意，敲上她賴以躲藏的外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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