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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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丹霞農莊坐落在城區西北，是這兩年才建起來的項目。
程煙沒來過這個農莊，本來還不懂項目組的人怎麽那麽興奮。等下車掃了眼農莊大門口屹立的介紹地圖，她才反應過來。
和一般的農莊不一樣，丹霞農莊與其說是農莊，反而更像是農莊和訓練基地的結合體，不但規劃出了住宿區、溫泉區，還有適合舒展筋骨的訓練區和真人CS區。
在農莊裏，想要體會山野自然情趣，可以親自采摘、燒烤、野炊，累了還可以泡泡溫泉。要是想玩，也可以體驗下十米攀巖、水上秋千、水中滾筒、鐵索橋……這一系列訓練項目。
只有想不到的，沒有丹霞農莊裏沒有的。
“天啊！”程煙十分認真地看著介紹圖，耳邊卻傳來一道低低的呼聲，大衣的袖口也被人輕輕扯了扯，“小程總！快看快看！那是軍校的學生吧？好帥啊！！！”
劉薇興奮得臉都紅了，三十出頭的人像個小姑娘似的原地亂蹦。
程煙被她扯得偏過頭，一眼瞧見正前方一大片水深約一米的池子裏，零星散落著幾十塊平整的石頭，這些石頭有高有低，高的幾乎能達兩米，矮的卻不過堪堪露出水面一點。
這些石頭之間的間距差不多都在一米以上，從程煙的角度望過去顯得有些嚇人。
而引起劉薇驚呼的那批軍校學生們每人一身迷彩訓練服，身手矯健、動作敏捷地在高低錯落的石林間躥來躥去，激烈地爭奪著石頭上數量有限的小紅旗。
遠處的夕陽為他們鍍上一層暖色的光，同時也將他們精悍的身體線條拉長，影子落在幹燥的地面上。
劉薇被空氣裏爆棚的荷爾蒙迷得暈頭轉向，一不留神就得罪了長期坐辦公室的全體宅男：“嗚嗚嗚，在辦公室天天被辣眼睛，出來玩總算能洗洗眼了。”
悲憤的低嚎一字不落地傳進剛下車的全體項目組男性成員耳朵裏。
劉松低頭看了眼自己冬瓜形的身材，寬宏大量地只當沒聽見，捧著肉嘟嘟的啤酒肚往農莊裏走。
穆渺幾人到底年紀輕些，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
“薇姐，你摸摸良心，我不帥嗎？”成盛信心滿滿地挺起胸膛。
他身旁，穆渺附和著點頭：“還有我，我當年好歹是全宿舍最靚的草，怎麽到你口中就一無是處了呢？”
“是啊薇姐，你不能這樣喜新厭舊。”周致雙手環胸，神色不滿。
謝斂手裏拿著副拉風的墨鏡，笑容滿面地倚在車門邊，等幾人吵吵夠了，才一屈手指指向不遠處臺階上站著的男人，頓了片刻又轉回來指向自己。
他語氣溫吞，笑容不變地詢問：“且不說他們幾個，就我和老顧，還不夠你養眼睛的嗎？”
送命題兜頭而來，劉薇苦著臉打了兩聲哈哈，還沒等解釋出個一二三四，眼睛先瞪大了：“我天！顧總懷裏抱著的小寶貝兒是哪家的？和顧總也太像了！”
說完，劉薇後知後覺地一驚，目光下意識看向程煙。
那探究的視線，簡直像是要掃描程煙的基因來進行比對一樣。
不只是她，其餘幾人本來松散的眼神也一下子聚了焦，只差沒把求八卦三個字寫在臉上。而一旁的謝斂也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渾身上下就兩個詞——看戲、吃瓜。
程煙被這群人瞅得頭疼，見顧寒聲走到了身前不遠處，索性自己坦然問了：“這孩子，是你妹妹家的？”
程煙在出國前曾聽顧寒聲提過妹妹的孩子快出生了，還特意準備了一份禮物，只是最後沒送出去。
她眼神恍惚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垂了眼。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這麽大了。更別提，還有外甥像舅的說法。
“嗯，是北音的寶寶，叫涵涵。”顧寒聲沒留意她神態那一瞬間的不自然，伸手拍了拍小家夥，“涵涵，和大家打招呼。”
秦博涵眨著一雙濕漉漉的葡萄眼，扭腰沖程煙伸出兩節肉嘟嘟的手臂，“姐姐你好漂亮啊……抱抱涵涵好不好啊？”
程煙彎著眼，伸手把小家夥接了過來。
顧寒聲懷裏一輕，臉色微黑地伸手捏了捏秦博涵的包子臉：“叫阿姨。”
“我不，我不！”小團子咯咯笑著，把頭埋進程煙的懷裏，胖乎乎的小短手還向後揮了揮。顧寒聲看得眼皮一抽，下意識拖住他的膝彎，以免程煙抱不住他。
兩人站得極近，落日將兩大一小剪成一道漂亮和諧的影子，看起來簡直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空氣裏流淌的都是甜絲絲的脈脈溫情。
項目組幾個單身狗你攙著我、我攙著你，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裏都齊刷刷生出種濃重的後悔——剛剛就該和劉松一樣直接走開才對！
好在小家夥好動，待不住，被程煙抱了一會兒就想找事兒做。
秦博涵一落地就仰起白嫩的小圓臉拉住程煙的衣袖，期待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發光：“漂亮姐姐，我們去菜園摘菜吧！然後吃飯飯，吃完飯飯可以去園子裏跑溫泉！”
程煙還沒說話，就被小家夥硬生生拉著往前走。
顧寒聲倒是沒跟上去，只是雙手插兜看著兩人離開。
左右看了一圈，發現現場只剩下了她這個唯一的女性，劉薇連忙邁開腿也跟了上去。隔了段距離，眾人還能聽見劉薇略帶誘哄意味的聲音：“涵涵小可愛，顧總真的是你舅舅嗎？”
“是啊，舅舅當然是我舅舅啦。”小家夥的小奶音似是含了糖，被風都能掐出來甜意。
“哇，那你媽媽不就是我女神了……嗚嗚嗚沒想到沒見到女神，先見到了她鵝子……”
三人轉了個彎，身影消失在接待區小樓的後面。
留在原地的幾個大男人被小朋友萌得不輕，只有謝斂還保持著兩分清醒，偏頭看了眼顧寒聲，“走啊，去喝兩杯？”
“不了，”顧寒聲微微搖了搖頭，目光從還在訓練的軍校學生身上一掠而過，“你們去吧，我還有點事。”
謝斂聳了聳肩，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難得讓你請客一次，那我可就隨便點了！”
入冬後的天總是比往常更快地變暗，程煙和劉薇帶著小家夥摘了菜又吃了飯，天空已經如鋪了厚厚的墨一般，徹底黑下來。
郊區的天少了霓虹的渲染，多了幾分通透，仰頭一望，便能看到碎鉆似的星光。
程煙和劉薇被小團子拖著散了兩圈步，又被拖著換了衣服，直奔後頭園子的溫泉池。
入了夜的天比白日更添了層寒氣，饒是溫泉池子溫度不低也沒什麽人。
秦博涵一入池子就像魚見了水，四下裏撒歡撲騰。劉薇在一旁看得開心，倒是程煙不放心，一直伸手護著這祖宗，把自己給累個不輕。
半個小時後，小家夥體力消耗殆盡，趴在池子邊，頭一點一點的，打著小小的呵欠，烏黑的眼裏也眨出了困倦的淚水。
他聲音裏也憋著股困意，說話倒是還條理清晰：“姨姨，姐姐她累了，我們讓她再泡一會兒，你送我回去可以嗎？”
劉薇早就習慣了他差別對待的稱呼，聞言捏了捏他的臉，笑瞇瞇地應了：“好啊。”
說完，她伸手將小家夥抱起來，轉頭和程煙打了聲招呼：“小程總，你再泡會兒吧，我先帶涵涵小寶貝回去。”
“不用了，也不是很累。”程煙擺擺手，說著就要站起來和他們一起走。
秦博涵卻急了。
他雖然才三歲，但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既然之前答應了舅舅會把漂亮姐姐拖在這裏，那就肯定不能食言。
“不行！”秦博涵鼓著包子臉，急得小臉紅撲撲的，“一定要再泡泡！不然……不然……”
“不然明天就沒力氣繼續抱涵涵了！”
程煙望著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了片刻，終究沒忍住，和劉薇一起笑了出來。
怕小家夥真急了，她擡手揉了揉他微濕的頭發，柔聲答應：“好好，我再泡會兒，涵涵乖，一會兒把頭發吹幹再睡覺。”
“嗯呢。”小家夥哼唧了聲，似是生怕她反悔一樣，拉著劉薇飛快地跑了。
整個溫泉園子隨著他們離開而安靜下來，墻壁和石磚間的夜燈散發著清幽的光。
程煙攏了攏浴袍，整個人倚靠在光滑的池壁上，百無聊賴地伸手揚水花玩。池子邊的鵝卵石被她弄濕第四塊的時候，園子裏又響起了新的腳步聲。
程煙瞇眼望過去，捕捉到了一道修長的綠色剪影。
男人身量高挑，額角層次分明的短發在夜風中略微起伏，又很快被滿園子飄逸的濕熱水汽所浸透。
他穿著身合身的迷彩服，窄瘦的腰被三指寬的腰帶束著，勾勒出利落幹練的弧度。
兩條長腿也被包裹在剪裁得當的同色布料中，線條越往下越細窄，直到褲腳被收攏進黑色的作戰靴裏，筆挺而修長。
逆著光，又隔了段距離，程煙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註意到他微微低著頭，似是漫不經心地將手腕處的扣子扣好。
莫名的，程煙的心重重一跳。
男人卻已經走到了近處，居高臨下地站在池子旁，鵝卵石中的地燈向上揚著光，斜斜落在他臉上。那是一張格外英俊也格外熟悉的臉，此刻微垂的眼皮正略略向上挑起，目光筆直地落到她身上。
這是程煙極為陌生的顧寒聲，卻讓她奇異地同樣心跳加速。
這也是她第一次見顧寒聲穿迷彩服，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出一種逼人的鋒銳與淩厲，宛如一把剛出爐開刃的名刀一般，令人根本移不開目光。
片刻後，這把名刀自己折了刀身，屈膝在池子旁蹲了下來。
他左腳完整地踏在地面上，右腳卻只是腳尖堪堪點地，兩條手臂分別搭在一高一低的膝蓋上，再襯著他略微有些散漫的表情，整個人由骨子裏透出一股痞氣。
偏偏，這痞氣又被筆挺的襯衫盡數收束，只能通過那雙烏黑的眼眸流露出來。
程煙心跳得越來越快，明明身處空氣濕潤的溫泉池，嘴唇卻有隱隱發幹的跡象。她舌尖微動，輕輕舔了舔唇縫。
顧寒聲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涵涵先回去了？”
程煙點了點頭，嗓子緊澀：“嗯，他困了，就先回去了。”
顧寒聲沈默而平靜地同她對視。
就在程煙覺得心臟馬上要脫離控制、跳出胸口時，她看到顧寒聲微微偏了下頭，向她伸出一只修長有力的手，低沈的嗓音仿佛生了鉤子一樣：“帶你去個地方，去不去？”
事後，程煙面無表情地反思：我好像被色.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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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般的農莊不一樣，丹霞農莊與其說是農莊，反而更像是農莊和訓練基地的結合體，不但規劃出了住宿區、溫泉區，還有適合舒展筋骨的訓練區和真人CS區。
在農莊裏，想要體會山野自然情趣，可以親自采摘、燒烤、野炊，累了還可以泡泡溫泉。要是想玩，也可以體驗下十米攀巖、水上秋千、水中滾筒、鐵索橋……這一系列訓練項目。
只有想不到的，沒有丹霞農莊裏沒有的。
“天啊！”程煙十分認真地看著介紹圖，耳邊卻傳來一道低低的呼聲，大衣的袖口也被人輕輕扯了扯，“小程總！快看快看！那是軍校的學生吧？好帥啊！！！”
劉薇興奮得臉都紅了，三十出頭的人像個小姑娘似的原地亂蹦。
程煙被她扯得偏過頭，一眼瞧見正前方一大片水深約一米的池子裏，零星散落著幾十塊平整的石頭，這些石頭有高有低，高的幾乎能達兩米，矮的卻不過堪堪露出水面一點。
這些石頭之間的間距差不多都在一米以上，從程煙的角度望過去顯得有些嚇人。
而引起劉薇驚呼的那批軍校學生們每人一身迷彩訓練服，身手矯健、動作敏捷地在高低錯落的石林間躥來躥去，激烈地爭奪著石頭上數量有限的小紅旗。
遠處的夕陽為他們鍍上一層暖色的光，同時也將他們精悍的身體線條拉長，影子落在幹燥的地面上。
劉薇被空氣裏爆棚的荷爾蒙迷得暈頭轉向，一不留神就得罪了長期坐辦公室的全體宅男：“嗚嗚嗚，在辦公室天天被辣眼睛，出來玩總算能洗洗眼了。”
悲憤的低嚎一字不落地傳進剛下車的全體項目組男性成員耳朵裏。
劉松低頭看了眼自己冬瓜形的身材，寬宏大量地只當沒聽見，捧著肉嘟嘟的啤酒肚往農莊裏走。
穆渺幾人到底年紀輕些，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
“薇姐，你摸摸良心，我不帥嗎？”成盛信心滿滿地挺起胸膛。
他身旁，穆渺附和著點頭：“還有我，我當年好歹是全宿舍最靚的草，怎麽到你口中就一無是處了呢？”
“是啊薇姐，你不能這樣喜新厭舊。”周致雙手環胸，神色不滿。
謝斂手裏拿著副拉風的墨鏡，笑容滿面地倚在車門邊，等幾人吵吵夠了，才一屈手指指向不遠處臺階上站著的男人，頓了片刻又轉回來指向自己。
他語氣溫吞，笑容不變地詢問：“且不說他們幾個，就我和老顧，還不夠你養眼睛的嗎？”
送命題兜頭而來，劉薇苦著臉打了兩聲哈哈，還沒等解釋出個一二三四，眼睛先瞪大了：“我天！顧總懷裏抱著的小寶貝兒是哪家的？和顧總也太像了！”
說完，劉薇後知後覺地一驚，目光下意識看向程煙。
那探究的視線，簡直像是要掃描程煙的基因來進行比對一樣。
不只是她，其餘幾人本來松散的眼神也一下子聚了焦，只差沒把求八卦三個字寫在臉上。而一旁的謝斂也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渾身上下就兩個詞——看戲、吃瓜。
程煙被這群人瞅得頭疼，見顧寒聲走到了身前不遠處，索性自己坦然問了：“這孩子，是你妹妹家的？”
程煙在出國前曾聽顧寒聲提過妹妹的孩子快出生了，還特意準備了一份禮物，只是最後沒送出去。
她眼神恍惚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垂了眼。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這麽大了。更別提，還有外甥像舅的說法。
“嗯，是北音的寶寶，叫涵涵。”顧寒聲沒留意她神態那一瞬間的不自然，伸手拍了拍小家夥，“涵涵，和大家打招呼。”
秦博涵眨著一雙濕漉漉的葡萄眼，扭腰沖程煙伸出兩節肉嘟嘟的手臂，“姐姐你好漂亮啊……抱抱涵涵好不好啊？”
程煙彎著眼，伸手把小家夥接了過來。
顧寒聲懷裏一輕，臉色微黑地伸手捏了捏秦博涵的包子臉：“叫阿姨。”
“我不，我不！”小團子咯咯笑著，把頭埋進程煙的懷裏，胖乎乎的小短手還向後揮了揮。顧寒聲看得眼皮一抽，下意識拖住他的膝彎，以免程煙抱不住他。
兩人站得極近，落日將兩大一小剪成一道漂亮和諧的影子，看起來簡直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空氣裏流淌的都是甜絲絲的脈脈溫情。
項目組幾個單身狗你攙著我、我攙著你，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裏都齊刷刷生出種濃重的後悔——剛剛就該和劉松一樣直接走開才對！
好在小家夥好動，待不住，被程煙抱了一會兒就想找事兒做。
秦博涵一落地就仰起白嫩的小圓臉拉住程煙的衣袖，期待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發光：“漂亮姐姐，我們去菜園摘菜吧！然後吃飯飯，吃完飯飯可以去園子裏跑溫泉！”
程煙還沒說話，就被小家夥硬生生拉著往前走。
顧寒聲倒是沒跟上去，只是雙手插兜看著兩人離開。
左右看了一圈，發現現場只剩下了她這個唯一的女性，劉薇連忙邁開腿也跟了上去。隔了段距離，眾人還能聽見劉薇略帶誘哄意味的聲音：“涵涵小可愛，顧總真的是你舅舅嗎？”
“是啊，舅舅當然是我舅舅啦。”小家夥的小奶音似是含了糖，被風都能掐出來甜意。
“哇，那你媽媽不就是我女神了……嗚嗚嗚沒想到沒見到女神，先見到了她鵝子……”
三人轉了個彎，身影消失在接待區小樓的後面。
留在原地的幾個大男人被小朋友萌得不輕，只有謝斂還保持著兩分清醒，偏頭看了眼顧寒聲，“走啊，去喝兩杯？”
“不了，”顧寒聲微微搖了搖頭，目光從還在訓練的軍校學生身上一掠而過，“你們去吧，我還有點事。”
謝斂聳了聳肩，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難得讓你請客一次，那我可就隨便點了！”
入冬後的天總是比往常更快地變暗，程煙和劉薇帶著小家夥摘了菜又吃了飯，天空已經如鋪了厚厚的墨一般，徹底黑下來。
郊區的天少了霓虹的渲染，多了幾分通透，仰頭一望，便能看到碎鉆似的星光。
程煙和劉薇被小團子拖著散了兩圈步，又被拖著換了衣服，直奔後頭園子的溫泉池。
入了夜的天比白日更添了層寒氣，饒是溫泉池子溫度不低也沒什麽人。
秦博涵一入池子就像魚見了水，四下裏撒歡撲騰。劉薇在一旁看得開心，倒是程煙不放心，一直伸手護著這祖宗，把自己給累個不輕。
半個小時後，小家夥體力消耗殆盡，趴在池子邊，頭一點一點的，打著小小的呵欠，烏黑的眼裏也眨出了困倦的淚水。
他聲音裏也憋著股困意，說話倒是還條理清晰：“姨姨，姐姐她累了，我們讓她再泡一會兒，你送我回去可以嗎？”
劉薇早就習慣了他差別對待的稱呼，聞言捏了捏他的臉，笑瞇瞇地應了：“好啊。”
說完，她伸手將小家夥抱起來，轉頭和程煙打了聲招呼：“小程總，你再泡會兒吧，我先帶涵涵小寶貝回去。”
“不用了，也不是很累。”程煙擺擺手，說著就要站起來和他們一起走。
秦博涵卻急了。
他雖然才三歲，但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既然之前答應了舅舅會把漂亮姐姐拖在這裏，那就肯定不能食言。
“不行！”秦博涵鼓著包子臉，急得小臉紅撲撲的，“一定要再泡泡！不然……不然……”
“不然明天就沒力氣繼續抱涵涵了！”
程煙望著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了片刻，終究沒忍住，和劉薇一起笑了出來。
怕小家夥真急了，她擡手揉了揉他微濕的頭發，柔聲答應：“好好，我再泡會兒，涵涵乖，一會兒把頭發吹幹再睡覺。”
“嗯呢。”小家夥哼唧了聲，似是生怕她反悔一樣，拉著劉薇飛快地跑了。
整個溫泉園子隨著他們離開而安靜下來，墻壁和石磚間的夜燈散發著清幽的光。
程煙攏了攏浴袍，整個人倚靠在光滑的池壁上，百無聊賴地伸手揚水花玩。池子邊的鵝卵石被她弄濕第四塊的時候，園子裏又響起了新的腳步聲。
程煙瞇眼望過去，捕捉到了一道修長的綠色剪影。
男人身量高挑，額角層次分明的短發在夜風中略微起伏，又很快被滿園子飄逸的濕熱水汽所浸透。
他穿著身合身的迷彩服，窄瘦的腰被三指寬的腰帶束著，勾勒出利落幹練的弧度。
兩條長腿也被包裹在剪裁得當的同色布料中，線條越往下越細窄，直到褲腳被收攏進黑色的作戰靴裏，筆挺而修長。
逆著光，又隔了段距離，程煙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註意到他微微低著頭，似是漫不經心地將手腕處的扣子扣好。
莫名的，程煙的心重重一跳。
男人卻已經走到了近處，居高臨下地站在池子旁，鵝卵石中的地燈向上揚著光，斜斜落在他臉上。那是一張格外英俊也格外熟悉的臉，此刻微垂的眼皮正略略向上挑起，目光筆直地落到她身上。
這是程煙極為陌生的顧寒聲，卻讓她奇異地同樣心跳加速。
這也是她第一次見顧寒聲穿迷彩服，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出一種逼人的鋒銳與淩厲，宛如一把剛出爐開刃的名刀一般，令人根本移不開目光。
片刻後，這把名刀自己折了刀身，屈膝在池子旁蹲了下來。
他左腳完整地踏在地面上，右腳卻只是腳尖堪堪點地，兩條手臂分別搭在一高一低的膝蓋上，再襯著他略微有些散漫的表情，整個人由骨子裏透出一股痞氣。
偏偏，這痞氣又被筆挺的襯衫盡數收束，只能通過那雙烏黑的眼眸流露出來。
程煙心跳得越來越快，明明身處空氣濕潤的溫泉池，嘴唇卻有隱隱發幹的跡象。她舌尖微動，輕輕舔了舔唇縫。
顧寒聲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涵涵先回去了？”
程煙點了點頭，嗓子緊澀：“嗯，他困了，就先回去了。”
顧寒聲沈默而平靜地同她對視。
就在程煙覺得心臟馬上要脫離控制、跳出胸口時，她看到顧寒聲微微偏了下頭，向她伸出一只修長有力的手，低沈的嗓音仿佛生了鉤子一樣：“帶你去個地方，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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