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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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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

姜至已經疼得聽不到任何話。

她上一次這麽疼,還是初二來初潮,那也是她第一次痛經,當時媽媽的病已經很嚴重,她根本沒有精力管姜至,於是她一個人默默在房間裏,蹲在床邊咬著牙忍,最後是痛到在地上打滾。

在祁鶴面前更不敢。

疼痛向來都需要自己忍耐,這是姜至從小就知道的事。

並且祁鶴不喜歡太吵。

她一點都不敢吵他。

祁鶴會生氣的。

周圍空氣變得安靜,姜至等待著一場暴風雨到來。

在她以為祁鶴要罵她的時候,他卻在她旁邊坐下,托起她的腦袋,放在自己大腿上,讓她有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他另一只手還放在她的小腹上。

藥吃下去沒那麽快發揮效用,姜至疼得額頭汗涔涔,想到祁鶴的潔癖,她想把腦袋移開,卻被祁鶴一手攬了回來。

“不嫌棄你。”他低聲對她說。

祁鶴拿手帕給她擦汗,手帕上是他的味道,清淡的香,這讓姜至的疼痛能舒緩一些,她咬牙閉著眼睛,還在和祁鶴道歉。

“我下次不亂吃東西了。”

讓她聽他的話又怕她的病加重,真的不關她也不行,祁鶴很輕的嘆氣,他說:“要有個度。”

可以讓她吃,也吃什麽都行,就是不能亂來亂吃。

畢竟又不是吃了上頓就沒下頓。

姜至在他懷裏點頭。

藥效逐漸上來,痙攣下的疼痛也在緩解,姜至小口的緩著氣,這才感覺到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祁先生,我在想,我希望我的童年也有你,那一定會超級超級的,令人愉悅。”

姜至她突然說。

祁鶴手還放在她肚子上,他應了一聲,淡淡問:“為什麽這樣想?”

“因為我是一個從小就沒有父親的人。”

姜至的這句話對她而言十分準確,父親這個東西,她是從小就沒有,有些人就算是活著也等同於沒有。

祁鶴對她的關懷,某些意義上彌補了很多,盡管對他懼怕,更多時候她會在想,她真的好幸運好幸運,還能遇見祁鶴。

可人總是貪心的,她在想如果她能夠再幸運一點,祁鶴可以早一點在她身邊,姜至或許……或許根本都不會得病。

祁鶴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姜至對他的依賴程度,以及這些年來他們之間潛移默化的關系,她於他而言還是個孩子,喜歡哭,愛流眼淚,脆弱又可憐的孩子。

“好孩子,能讓我確認一件事嗎?”沈默許久後,祁鶴低頭看著懷裏的姜至,他開口問她。

這是姜至鮮少的聽到他在詢問她是否可以。

亦或是……在和她商量。

毫無疑問她點頭,答應道:“當然可以!”

祁鶴伸手到她後腦勺,讓她坐起來,然後他輕輕用力,把姜至整個人抱進懷裏。

這是一個……足以聽見心跳聲的親密姿勢。

姜至從沒和祁鶴這麽親密過,或者說,她還別扭的十分不習慣,在祁鶴抱她時,她只是乖乖順著他的動作,沒有亂動。

一秒、兩秒……

半分鐘過去。

祁鶴的眼神依舊冷淡沈默,卻夾雜著一些難以言喻的情緒,直到他把姜至放開,再看向她。

祁鶴能清楚感覺到那十幾秒裏他身體裏飛速湧動的血液,它們在去往一處,在他緩了好幾口氣後,依舊很難壓下去。

“祁先生,你確認好了嗎?”見他不說話,姜至還很忐忑。

祁鶴沒有回答。

他反而問她:“最近的課上得怎麽樣?”

怎麽突然問她這個?

盡管一頭霧水,姜至還是回答說:“會有點吃力,才需要我課後花更多的時間。”

她基本上沒有參加除課程外其它的活動,社團那些更是沒有,比賽結束之後,一心一意在各門課程上。

祁鶴說:“那吃力的話,怎麽不來找我幫忙?”

姜至回答:“因為不是重要的問題,我自己可以解決。”

祁鶴應了一聲:“嗯。”

祁鶴看向她的眼睛。

她看他的時候眼神那麽純凈,祁鶴的心卻一點不像她的眼睛這麽幹凈,他手掌漸漸收緊,說:“沒問過你以前的事……那時候過得很難嗎?”

“我遇見過世界上最壞的人。”姜至在說她的父親。

他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還有血緣關系的人,他現在還活著,不過姜至並不願意把他稱作為是一個人,畢竟她所有的苦難都來自於他。

“我還記得我八歲那年,被倒下的櫃子砸到手,他坐在椅子上看著我一動不動,任我哭得再厲害,求他救我,他也不動。”

這件事姜至一輩子都記得,即使現在過去那麽多年,她再想起來還是覺得清晰的歷歷在目。

“後來我左手骨折,養了三個月。”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她現在已經完全康覆的左手,“很疼,特別特別疼。”

可祁鶴連她摔倒都會很在意。

就像他說的,他是最心疼她的。

姜至小心翼翼的珍藏著這份心疼,她把它當做她人生裏無上重要的瑰寶。

姜至繼續說:“我媽媽去世了,警察說讓我給爸爸打電話,我不肯,於是他們找了他的聯系方式,給他打了電話過去。”

結果顯而易見。

姜至聽到他冷漠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說不關他的事,死了就死了唄。

十幾年夫妻,他說死了就死了。

姜至當時通過電話回他,說他最好也死了才好。

隔著電話所有的狂怒無能,姜至也只能罵上這一句。

“他會受到報應的。”祁鶴在這時候拍了拍她的後腦勺,然後握住她的手,他語氣很冷。

姜至手僵了一下。

她很篤定的說:“那當然,畢竟我後來天天都在詛咒他下地獄。”

姜至小時候聽老人家說過,地獄裏有很多層,裏面有各種酷刑,下油鍋,赤身刀山,石磨肉醬,姜至詛咒他,每一樣酷刑都要經受。

那都不夠。

那天晚上姜至做夢,就又夢到了小時候。

她在噩夢中醒來,發現祁鶴還守在她身邊。

他手上拿著幹凈的帕子,在給她擦汗。

他看著她,對上她驚慌失措的眼神,他看進她的眼底去,停了很久很久,姜至只看到,他眼底有很濃厚的疲倦。

昨天她回到房間後,很快睡著了,她以為祁鶴會走,難道他在這裏守了她一晚上嗎?

他一整晚都沒有睡?

祁鶴說:“做噩夢,總不能是夢見我。”

“祁先生不是噩夢。”姜至反駁:“夢見祁先生那就是美夢了。”

“怎麽個美夢法?”

姜至說不出來。

顯然她又是在隨口拍馬屁。

祁鶴輕嘆口氣,無奈道:“你現在張口說奉承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強了。”

姜至還輕“啊”了一聲,裝作驚訝。

“那當然是祁先生教的好啊。”

姜至的心情確實在日漸變好,這一點也體現在她逐漸開朗自信的性格上,真的是一樣很好的征兆。

她說她的病在好轉不是安慰他的假話,而是真實如此。

“教得好的祁先生,今天要去你們學校上課。”祁鶴起身,說:“等下正好帶你一起。”

姜至從床上爬起來,急道:“今天要去上課嗎?可是你都沒有休息好。”

從昨晚她肚子疼到現在,他估計沒有閉眼過,今天去學校再去公司,肯定會到很晚才能回來。

祁鶴說:“沒事。”

他是有點累,一個晚上幾乎沒睡,不過對他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麽。

吃過早飯後,姜至坐祁鶴的車到學校,她在門口先下車,剛和祁鶴說了再見,轉頭遇上了林風徐。

“吃早餐了嗎?”他手上提著袋子,笑道:“這家雞蛋灌餅很好吃,要不要試試?”

姜至搖頭:“我吃過了。”

她說吃過了,林風徐也沒有堅持,他手收回來,準備自己吃。

然後他和姜至說起優化她比賽模型的事。

“今天下午你們幾節課?”林風徐問。

“一節。”

“那下課後給我發消息,我來找你。”

姜至下意識往回看了一眼。

祁鶴剛剛開車離開,他今天說在學校上課,也不知道會上到什麽時候,她晚回去的話,是不是要和他說一聲。

林風徐說:“我們小組有個基地,到時候帶你去看看。”

姜至也有點好奇。

他們小組進了決賽,最後是拿了一等獎的,獲獎作品還上新聞報道了,姜至看了,意識到自己和他們差距很大。

“你們組其他人也在嗎?”姜至問。

考慮到姜至是不是不太喜歡和太多陌生人待在一起,林風徐特地跟其他人打了招呼。

“他們今天都不在。”

“那好。”姜至答應,“我大概三點半下課。”

三點半。

還可以,挺早的。

下午姜至三點過十分就下課,她出門看到林風徐已經在等她,他給她帶了一杯奶茶,熱的,還有一盒芋泥小麻薯。

“你等很久了?”姜至驚訝。

“確實在等你。”林風徐順手把手上東西遞給她,解釋說:“我下午沒事,剛去外面給你買了點吃的,看時間還早,順便過來等你。”

他想的很周到,也盡量想讓姜至順心一點。

姜至手指碰到熱奶茶,又看到一盒小點心,她不由喜悅,禮貌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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