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人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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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間疾苦
大夏第三位皇帝喻梁在位的第三十二年，十二公主喻沈被封為靜婉公主，記在皇後陳氏名下，和她一起的，還有她的弟弟五皇子喻瑉。
世人都以為靜婉公主喻沈不過是個和親的花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有多少不甘。
鳳陽宮中只住了喻沈一位公主，成了家的公主會住進皇帝賜下的公主府中，如今鳳陽宮沒了以前的熱鬧，正合了喻沈之意。
她喜歡一個人待著，侍候的宮女們被她趕了出去，只敢站在院子外垂首聽吩咐，是以也就沒有一個人發現靜婉公主早就不在房中。
而宮外的大道上，悄無聲息多了兩道人影。
走在前方的小姑娘一身翠綠色羅群，頭上梳著兩個發髻，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已經能夠窺探到日後的姝麗。
他身後跟著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年輕人一襲青衫，生得一副好相貌，瞧著十分平易近人，
年輕人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嘴角噙著笑意，怎麽看都像是帶著女兒出來玩耍的父親。
這二人正是施慈和喻沈。
喻沈在冷宮裏待了許多年，長期營養不良導致她身高並不如同齡人，和施慈站在一起僅到他腰部。
因為要保護弟弟，喻沈性子格外沈穩，可再怎麽沈穩她也只是個八歲的小女孩，第一次出皇宮，小臉上滿是好奇。
她到底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並沒有太過失禮，只一雙大眼睛緊盯著路邊的稀奇玩意兒，怎麽也看不夠。
施慈雖然沒有養過小孩兒，但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喜歡什麽。
他帶著喻沈往路邊捏糖人的小攤前一站：“老板，來個糖人，照著她的樣子捏吧。”
見他二人氣度不凡，賣糖人的老板霎時眼睛一亮：“哎喲，這位先生眼光真好，我在京城賣了幾十年糖人，來往的人就沒有不誇我手藝好的！”
施慈笑了笑，低頭問喻沈：“還想吃什麽？”
喻沈一張臉漲得通紅，飛快搖頭：“沒了！”
她沒想到自己只不過多看了兩眼，老師就帶她來買糖人。
糖人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老師不會覺得她幼稚吧？
她微微皺起眉，開始後悔自己沒能管住亂看的眼睛。
施慈摸了摸她的頭：“有什麽想要的盡管說，此次帶你出來，便是要你多見見京城。”
喻沈矜持地點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捏糖人的老板將已經捏好的糖人遞給她，那糖人瞧著栩栩如生，宛若另一個喻沈：“這位小姐，糖人好了，來，拿穩嘍~”
等喻沈接過糖人，他才感慨道：“你爹對你真好，我擺這麽多年攤，還沒見過多少富貴人家的老爺親自帶自己女兒買糖人呢！”
京城有權有勢的人都矜持得很，縱使再疼女兒的，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帶著女兒逛街，而施慈的年齡瞧著二十多歲，帶著這麽個小姑娘，兩人周身氣質都十分不凡，叫老板誤會了也正常。
施慈對人類幼崽向來寬容，沒有反駁老板，笑著謝過他，付了錢便帶著喻沈離開了。
喻沈從小沒享受到母愛，更遑論父女親情，此時也有些紅了眼眶。
在這個時代，師父如父，雖說施慈只讓她喊自己老師，但她早就將施慈當做長輩。
但小孩子到底心思淺，京城有趣的東西很多，逛著逛著喻沈便將之前的小傷感拋之腦後。
這也是施慈有意為之。
雖然他是養徒弟，但也沒必要押著人看書，適合她的遠比自己灌輸的更重要。
任由孩子的路怎麽走，只要不在人品上有大毛病就行。
喻沈會走向自己既定的命運，他只需要當一個引路者，讓她將前路看得更清。
喻沈蹦蹦跳跳，很快被琳瑯的玩具吸引了全部註意力，他二人出來並沒有帶侍衛，喻沈只好自己抱著那些稀奇玩意兒，一刻都舍不得撒手。
小時缺失什麽，長大了便會加倍找回來，可是長大了之後哪怕擁有再多，都不會有幼時的那種滿足感。
施慈為了不讓喻沈留下遺憾，她喜歡什麽都會買一份，希望孩子有一個圓滿的童年。
京城有趣的東西實在太多，很快喻沈就被小攤上的糕點吸引了註意，此時她也顧不得施慈會不會覺得自己幼稚，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意思再明顯不過。
宮中的點心為了好看，都會拿模具壓成特定的形狀，而後再送到各位主子那裏。
哪怕禦膳房動作再快，等送到的時候也已經快涼了，加上那些糕點多為擺盤，瞧著十分好看，味道卻比不上這京城攤販上剛出爐的。
施慈微微一笑，主動上前道：“老板，來三份桂花糕。”
老板高高興興應了一聲，又道：“這位先生，我家還有其他糕點，您要不要看看？”
施慈接過喻沈手中的玩具，朝她示意，她便歡天喜地撲了過去。
一大一小將這條街逛了個遍，施慈才帶著人前往自己在京城的小院歇腳。
這座院子周圍十分清幽，哪怕身處繁華的京城之中，也自有一番韻味。
小孩子精力旺盛，喻沈玩了大半天都不覺得累，把買來的小玩意兒往桌子上一放便開始數今天買了多少。
望著桌子上堆成小山一樣的吃食和玩具，她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買太多了。
“老師，我花了好多銀子……”
她眉毛皺成一團，開始盤算自己得來的那些賞賜夠不夠買這些東西的銀子。
施慈哪裏會在意這個，笑道：“老師缺這點銀子？你快些將東西整理好，稍後帶你去一處地方，然後便回宮。”
喻沈來不及好奇施慈要帶她去什麽地方，只聽到“回宮”二字，她便下意識抗拒起來。
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壓抑住失落的情緒，開始認認真真挑選。
她知道自己能帶回宮的東西有限，若是帶的太多了，必定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就解釋不清了。
扒拉著扒拉著，喻沈便發現了施慈買的三份桂花糕。
“老師，怎麽買了三份？”
施慈看了一眼，垂下眼睫：“一份老師留著自己吃，剩下的兩份你帶回宮。”
喻沈撓了撓頭，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麽要帶兩份回去，但還是低下頭繼續動作。
他多帶了一個孩子，下意識便要了三份糕點，但買完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肩上嘰嘰喳喳的明遐已經不在了。
若是以往，不需要施慈說，明遐便主動飛出去找好吃的，這貪嘴的鳥兒哪裏會讓自己餓肚子？
如今故地重游，終究只剩下他一人。
喻沈很快便挑選出了最喜歡的玩具，她坐在凳子上，腳還夠不著地，一甩一甩將點心吃了些，這才將剩下的打包好。
帶回宮去涼了肯定不如現在好吃，能吃多少是多少！
見她終於收拾好，施慈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吧。”
喻沈點點頭，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她還在好奇施慈究竟會如何將這些東西帶走，就見他袖子一揮，桌上那堆東西頓時消失不見。
喻沈驚呼了一聲，這才更加真切意識到自家老師的不凡。
當初她剛封了靜婉公主，一轉頭就看到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在院子中，周圍的宮女和嬤嬤都看不見他，她就知道自己是遇到了神仙。
如今施慈再次展露不同尋常的一面，喻沈雖然知道自家老師來歷非凡，但仍然會被震驚到。
二人出了院子，施慈帶著喻沈七拐八繞，來到了京城最偏僻的地方。
喻沈不知施慈帶她來這裏做什麽，但還是乖乖跟在他旁邊。
縱使京城這麽繁華的地方，也依舊有破舊的房屋，陰暗逼仄的小巷。
身上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一臉愁苦的百姓們在小巷中進進出出，和方才熱鬧的街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喻沈下意識揪住施慈的衣擺，這裏的環境充滿了壓抑，來往的人臉上看不到對生活的期望，只有一臉麻木。
喻深建立大夏之後通過了不少改革政策，奈何他的兒子並不爭氣，年紀大了之後便有了帝王的通病。
當初的確將土地政策落實到了每個百姓頭上，朝中大臣在喻深在位時也兢兢業業，生怕自己被砍頭。
或許是壓抑得太久了，喻梁上位後這些人發現他並不如他爹一樣動不動就砍人腦袋，膽子逐漸大了起來。
當官的想要侵占百姓們的土地，何其容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依舊有不少的百姓沒了土地只能用別的法子茍延殘喘。
此處位於京城南方，住滿了貧苦的百姓們。
他們原本的土地在京郊，這麽多年下來北朝中不少官員想法子占有了土地，他們只能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這個地方是沒有人願意來的，因此坐在路邊的人看到施慈和喻沈，都紛紛直勾勾盯著他們，一雙眼睛像是冒著綠光，但懾於施慈的氣勢，不敢越雷池半步。
“老師，這裏不是京城嗎，這些人怎麽這副樣子？”
喻沈雖然在皇宮裏朝不保夕，但著實沒見過眼前這種苦難之人，她聽得最多的就是宮女太監們吹噓皇帝，壓根兒沒想過在她“英明神武”的父皇治下，還有這群骨瘦如柴的饑民。
施慈望著眼前這一幕，聲音如古井無波：“眼見才為實，阿沈，你要記住，無論別人將這天下說的有多麽繁華，將你父皇形容得多麽震古爍今，只有你親眼見過，你才會知道百姓們過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日子。”
“皇家享受了天下所有百姓的供養，理應為他們提供最好的生活，你的祖父做得很好，但是你父皇卻不太行。”
在喻深還沒有去世的時候，喻梁的確勵精圖治了一段時間，後來沒有了頭頂的大山，他行事才越發放肆。
喻沈看著坐在墻角了無生氣的孩子們許久，又看了看來來往往的大人們，他們為生計奔波已經耗費了全部精力，自然沒有時間來管自己的孩子。
只要餓不死就夠了。
她想起自己剛才逛街時什麽都想要的模樣，抿了抿唇道：“老師，我想把自己的東西分給他們。”
施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我幫你收著的，都是你最喜歡的玩具，你當真要分給他們？”
喻沈握了握拳，堅定道：“玩具和吃食我還可以買新的，但是他們看起來這麽可憐，好像比我更需要那些東西。”
施慈沒有阻止，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得到允許之後喻沈將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小玩意兒都帶上，小心翼翼靠近，看到那些孩子雖然直勾勾盯著自己但都沒有上前哄搶的意思，這才主動將東西分給他們。
拿到玩具和吃食的孩子們眼裏迸發出生機，小心翼翼將來之不易的玩具捧在手中，看喻沈的視線已經帶上了感激和親近。
喻沈將所有東西分完才回到施慈身邊，她拉了拉施慈的衣擺，仰頭道：“老師，我可不可以向你借點銀子？”
施慈有些意外：“阿沈要銀子做什麽？”
喻沈道：“他們現在需要的不是玩具，而是填飽肚子的糧食，我想去多買一點吃的分給他們……可是老師，我數了數，銀子好像不太夠。”
她的心思是好的，可是她自己不過一個剛從冷宮出來沒多久的孩子，縱使將皇帝賜下的所有東西都典當了來接濟他們，又能救多少人？
施慈摸了摸她的頭：“阿沈心懷百姓，很好。今日老師便教你第一課——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些人大多沒有手藝傍身，若是能傳授他們一門手藝，他們便能靠著這手藝吃飯，也不必每日匆匆，還賺不夠吃飯的錢。”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想要將日子過好，還得靠他們自己。”
喻沈望著陽光難以照進來的小巷，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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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第三位皇帝喻梁在位的第三十二年，十二公主喻沈被封為靜婉公主，記在皇後陳氏名下，和她一起的，還有她的弟弟五皇子喻瑉。
世人都以為靜婉公主喻沈不過是個和親的花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有多少不甘。
鳳陽宮中只住了喻沈一位公主，成了家的公主會住進皇帝賜下的公主府中，如今鳳陽宮沒了以前的熱鬧，正合了喻沈之意。
她喜歡一個人待著，侍候的宮女們被她趕了出去，只敢站在院子外垂首聽吩咐，是以也就沒有一個人發現靜婉公主早就不在房中。
而宮外的大道上，悄無聲息多了兩道人影。
走在前方的小姑娘一身翠綠色羅群，頭上梳著兩個發髻，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已經能夠窺探到日後的姝麗。
他身後跟著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年輕人一襲青衫，生得一副好相貌，瞧著十分平易近人，
年輕人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嘴角噙著笑意，怎麽看都像是帶著女兒出來玩耍的父親。
這二人正是施慈和喻沈。
喻沈在冷宮裏待了許多年，長期營養不良導致她身高並不如同齡人，和施慈站在一起僅到他腰部。
因為要保護弟弟，喻沈性子格外沈穩，可再怎麽沈穩她也只是個八歲的小女孩，第一次出皇宮，小臉上滿是好奇。
她到底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並沒有太過失禮，只一雙大眼睛緊盯著路邊的稀奇玩意兒，怎麽也看不夠。
施慈雖然沒有養過小孩兒，但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喜歡什麽。
他帶著喻沈往路邊捏糖人的小攤前一站：“老板，來個糖人，照著她的樣子捏吧。”
見他二人氣度不凡，賣糖人的老板霎時眼睛一亮：“哎喲，這位先生眼光真好，我在京城賣了幾十年糖人，來往的人就沒有不誇我手藝好的！”
施慈笑了笑，低頭問喻沈：“還想吃什麽？”
喻沈一張臉漲得通紅，飛快搖頭：“沒了！”
她沒想到自己只不過多看了兩眼，老師就帶她來買糖人。
糖人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老師不會覺得她幼稚吧？
她微微皺起眉，開始後悔自己沒能管住亂看的眼睛。
施慈摸了摸她的頭：“有什麽想要的盡管說，此次帶你出來，便是要你多見見京城。”
喻沈矜持地點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捏糖人的老板將已經捏好的糖人遞給她，那糖人瞧著栩栩如生，宛若另一個喻沈：“這位小姐，糖人好了，來，拿穩嘍~”
等喻沈接過糖人，他才感慨道：“你爹對你真好，我擺這麽多年攤，還沒見過多少富貴人家的老爺親自帶自己女兒買糖人呢！”
京城有權有勢的人都矜持得很，縱使再疼女兒的，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帶著女兒逛街，而施慈的年齡瞧著二十多歲，帶著這麽個小姑娘，兩人周身氣質都十分不凡，叫老板誤會了也正常。
施慈對人類幼崽向來寬容，沒有反駁老板，笑著謝過他，付了錢便帶著喻沈離開了。
喻沈從小沒享受到母愛，更遑論父女親情，此時也有些紅了眼眶。
在這個時代，師父如父，雖說施慈只讓她喊自己老師，但她早就將施慈當做長輩。
但小孩子到底心思淺，京城有趣的東西很多，逛著逛著喻沈便將之前的小傷感拋之腦後。
這也是施慈有意為之。
雖然他是養徒弟，但也沒必要押著人看書，適合她的遠比自己灌輸的更重要。
任由孩子的路怎麽走，只要不在人品上有大毛病就行。
喻沈會走向自己既定的命運，他只需要當一個引路者，讓她將前路看得更清。
喻沈蹦蹦跳跳，很快被琳瑯的玩具吸引了全部註意力，他二人出來並沒有帶侍衛，喻沈只好自己抱著那些稀奇玩意兒，一刻都舍不得撒手。
小時缺失什麽，長大了便會加倍找回來，可是長大了之後哪怕擁有再多，都不會有幼時的那種滿足感。
施慈為了不讓喻沈留下遺憾，她喜歡什麽都會買一份，希望孩子有一個圓滿的童年。
京城有趣的東西實在太多，很快喻沈就被小攤上的糕點吸引了註意，此時她也顧不得施慈會不會覺得自己幼稚，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意思再明顯不過。
宮中的點心為了好看，都會拿模具壓成特定的形狀，而後再送到各位主子那裏。
哪怕禦膳房動作再快，等送到的時候也已經快涼了，加上那些糕點多為擺盤，瞧著十分好看，味道卻比不上這京城攤販上剛出爐的。
施慈微微一笑，主動上前道：“老板，來三份桂花糕。”
老板高高興興應了一聲，又道：“這位先生，我家還有其他糕點，您要不要看看？”
施慈接過喻沈手中的玩具，朝她示意，她便歡天喜地撲了過去。
一大一小將這條街逛了個遍，施慈才帶著人前往自己在京城的小院歇腳。
這座院子周圍十分清幽，哪怕身處繁華的京城之中，也自有一番韻味。
小孩子精力旺盛，喻沈玩了大半天都不覺得累，把買來的小玩意兒往桌子上一放便開始數今天買了多少。
望著桌子上堆成小山一樣的吃食和玩具，她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買太多了。
“老師，我花了好多銀子……”
她眉毛皺成一團，開始盤算自己得來的那些賞賜夠不夠買這些東西的銀子。
施慈哪裏會在意這個，笑道：“老師缺這點銀子？你快些將東西整理好，稍後帶你去一處地方，然後便回宮。”
喻沈來不及好奇施慈要帶她去什麽地方，只聽到“回宮”二字，她便下意識抗拒起來。
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壓抑住失落的情緒，開始認認真真挑選。
她知道自己能帶回宮的東西有限，若是帶的太多了，必定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就解釋不清了。
扒拉著扒拉著，喻沈便發現了施慈買的三份桂花糕。
“老師，怎麽買了三份？”
施慈看了一眼，垂下眼睫：“一份老師留著自己吃，剩下的兩份你帶回宮。”
喻沈撓了撓頭，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麽要帶兩份回去，但還是低下頭繼續動作。
他多帶了一個孩子，下意識便要了三份糕點，但買完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肩上嘰嘰喳喳的明遐已經不在了。
若是以往，不需要施慈說，明遐便主動飛出去找好吃的，這貪嘴的鳥兒哪裏會讓自己餓肚子？
如今故地重游，終究只剩下他一人。
喻沈很快便挑選出了最喜歡的玩具，她坐在凳子上，腳還夠不著地，一甩一甩將點心吃了些，這才將剩下的打包好。
帶回宮去涼了肯定不如現在好吃，能吃多少是多少！
見她終於收拾好，施慈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吧。”
喻沈點點頭，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她還在好奇施慈究竟會如何將這些東西帶走，就見他袖子一揮，桌上那堆東西頓時消失不見。
喻沈驚呼了一聲，這才更加真切意識到自家老師的不凡。
當初她剛封了靜婉公主，一轉頭就看到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在院子中，周圍的宮女和嬤嬤都看不見他，她就知道自己是遇到了神仙。
如今施慈再次展露不同尋常的一面，喻沈雖然知道自家老師來歷非凡，但仍然會被震驚到。
二人出了院子，施慈帶著喻沈七拐八繞，來到了京城最偏僻的地方。
喻沈不知施慈帶她來這裏做什麽，但還是乖乖跟在他旁邊。
縱使京城這麽繁華的地方，也依舊有破舊的房屋，陰暗逼仄的小巷。
身上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一臉愁苦的百姓們在小巷中進進出出，和方才熱鬧的街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喻沈下意識揪住施慈的衣擺，這裏的環境充滿了壓抑，來往的人臉上看不到對生活的期望，只有一臉麻木。
喻深建立大夏之後通過了不少改革政策，奈何他的兒子並不爭氣，年紀大了之後便有了帝王的通病。
當初的確將土地政策落實到了每個百姓頭上，朝中大臣在喻深在位時也兢兢業業，生怕自己被砍頭。
或許是壓抑得太久了，喻梁上位後這些人發現他並不如他爹一樣動不動就砍人腦袋，膽子逐漸大了起來。
當官的想要侵占百姓們的土地，何其容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依舊有不少的百姓沒了土地只能用別的法子茍延殘喘。
此處位於京城南方，住滿了貧苦的百姓們。
他們原本的土地在京郊，這麽多年下來北朝中不少官員想法子占有了土地，他們只能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這個地方是沒有人願意來的，因此坐在路邊的人看到施慈和喻沈，都紛紛直勾勾盯著他們，一雙眼睛像是冒著綠光，但懾於施慈的氣勢，不敢越雷池半步。
“老師，這裏不是京城嗎，這些人怎麽這副樣子？”
喻沈雖然在皇宮裏朝不保夕，但著實沒見過眼前這種苦難之人，她聽得最多的就是宮女太監們吹噓皇帝，壓根兒沒想過在她“英明神武”的父皇治下，還有這群骨瘦如柴的饑民。
施慈望著眼前這一幕，聲音如古井無波：“眼見才為實，阿沈，你要記住，無論別人將這天下說的有多麽繁華，將你父皇形容得多麽震古爍今，只有你親眼見過，你才會知道百姓們過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日子。”
“皇家享受了天下所有百姓的供養，理應為他們提供最好的生活，你的祖父做得很好，但是你父皇卻不太行。”
在喻深還沒有去世的時候，喻梁的確勵精圖治了一段時間，後來沒有了頭頂的大山，他行事才越發放肆。
喻沈看著坐在墻角了無生氣的孩子們許久，又看了看來來往往的大人們，他們為生計奔波已經耗費了全部精力，自然沒有時間來管自己的孩子。
只要餓不死就夠了。
她想起自己剛才逛街時什麽都想要的模樣，抿了抿唇道：“老師，我想把自己的東西分給他們。”
施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我幫你收著的，都是你最喜歡的玩具，你當真要分給他們？”
喻沈握了握拳，堅定道：“玩具和吃食我還可以買新的，但是他們看起來這麽可憐，好像比我更需要那些東西。”
施慈沒有阻止，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得到允許之後喻沈將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小玩意兒都帶上，小心翼翼靠近，看到那些孩子雖然直勾勾盯著自己但都沒有上前哄搶的意思，這才主動將東西分給他們。
拿到玩具和吃食的孩子們眼裏迸發出生機，小心翼翼將來之不易的玩具捧在手中，看喻沈的視線已經帶上了感激和親近。
喻沈將所有東西分完才回到施慈身邊，她拉了拉施慈的衣擺，仰頭道：“老師，我可不可以向你借點銀子？”
施慈有些意外：“阿沈要銀子做什麽？”
喻沈道：“他們現在需要的不是玩具，而是填飽肚子的糧食，我想去多買一點吃的分給他們……可是老師，我數了數，銀子好像不太夠。”
她的心思是好的，可是她自己不過一個剛從冷宮出來沒多久的孩子，縱使將皇帝賜下的所有東西都典當了來接濟他們，又能救多少人？
施慈摸了摸她的頭：“阿沈心懷百姓，很好。今日老師便教你第一課——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些人大多沒有手藝傍身，若是能傳授他們一門手藝，他們便能靠著這手藝吃飯，也不必每日匆匆，還賺不夠吃飯的錢。”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想要將日子過好，還得靠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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