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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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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

賴婆子被發賣,大廚房換了一個新管事梁婆子,今日送來的午膳,可都是葉宣素日愛吃的菜來。

不管旁人如何,反正,自今日以後,大廚房便沒有人,再敢怠慢她這個首輔夫人。

通過這件事,葉宣也明白了回門之時,母親所說的,好日子是經營起來的真正含義。

用罷午膳,葉宣如往常一樣,在屋子裏看書,繡花,畫畫。

時光飛逝,待到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被夜幕吞噬時,謝珩從官署回了魏國公府,一下馬車,門房的人便迎上去告知謝珩,謝老夫人傳他去福安堂。

謝珩聽罷,不敢拖延,徑直去了福安堂。

謝珩邁步入內,朝著羅漢床上的謝老夫人拱手,出聲道:“見過母親。”

謝老夫人放下茶盞,並未正眼瞧謝珩,只輕哼一聲,朝著門外的小丫頭喊道:“快給首輔大人端盞熱茶來。”

謝珩聞言,眸中顯出一絲詫異,看向謝老夫人,出聲道:“母親,你這是作甚。”

謝老夫人掀開眼皮,望著謝珩,朗聲道:“首輔大人宵衣旰食,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是心疼你,從官署到謝府,這一路奔波定然是累壞了,快坐下,喝盞熱茶,歇上一歇。”

謝老夫人這一番陰陽怪氣的話,讓謝珩無法接下去,只道:“母親,若有話訓誡,直言就是,兒子聽著。”

謝老夫人擺了擺手,示意謝珩坐下,而後端起茶盞慢品,潤一潤喉嚨。

“珩哥兒,你媳婦受了欺負,你可知啊?”謝老夫人將手中的茶盞放下,開門見山問道。

“兒子,聽說了。”謝珩出聲回道。

他剛到府門,門房的人便將今日白天的事情簡要的告訴了他。

“你媳婦受欺負,根源就在於你,你倒是說說,幾日未曾回府了?”謝老夫人盯著謝珩問道。

謝珩避開謝老夫人審視的目光,垂眸道:“五日。”

謝老夫人從鼻腔裏發出哼的聲音來,對著謝珩,數落道:“虧你記得清楚,你媳婦才進門幾日,你就將她晾在一旁。我原以為你成了親,便轉了性子,誰知你剛成親那幾日,對你媳婦體貼入微的模樣,都是演給我瞧的。”

“兒子並非有意冷落她,只是……”不等謝珩說完,謝老夫人便搶答道:“公務繁忙,脫不開身。”

謝珩聞言,只得將嘴閉上。

謝老夫人繼續道:“你就是日理萬機,那晚上回府睡覺的功夫都沒有嗎?”

謝珩抿唇不語。

謝老夫人繼續道:“你與宣兒是如何成的親,你心裏也明白。府裏的下人都是看主子的態度行事的。你冷待宣兒,落在下人眼裏,下人便會輕看她這個首輔夫人,那妯娌、小輩便會在背後笑話她。她在人前沒了體面威信,你讓她日後如何在謝府立足。”

謝珩靜靜地聽完,出聲答道:“母親說的是,是兒子的錯。”

大理寺積壓的陳年舊案有了線索,順藤摸瓜又牽連出了不少人,他的心思便都撲在這上面,雖然讓玄墨事先告知了葉宣,但確實沒曾站在她的角度考慮過。

“知錯便要改錯,好好彌補你媳婦才是。”謝老夫人叮囑道。

謝珩站起身來,朝著謝老夫人拱手道:“是,兒子明白。”話落,謝珩便起身退出去了。

謝老夫人瞧著謝珩高大挺拔的背影,嘆了口氣。

她這個年紀,本該想天倫之樂的,可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讓她省心。

謝珩出了福安堂,一路疾步,回到了松月堂,剛踏進正屋,便瞧見葉宣在吃晚膳。

葉宣見謝珩這麽快便從福安堂回來,將手中的筷子放下,站起身問道:“侯爺,可,用膳了?”

“未曾。”謝珩出聲道。

葉宣看著桌子上,被她吃的七七八八的飯菜,對著碧雲吩咐道:“快去,廚房,拿些,飯菜。”

碧雲點頭,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葉宣從碧雲嘴裏得知,謝珩回府後,便被謝老夫人叫去了。

她還以為,謝老夫人幾日不見謝珩,會留謝珩在福安堂用膳,自己便先吃了。

謝珩撩起衣袍一角,端坐在飯桌旁,用眼神示意葉宣坐下繼續吃。

碧桃則端著漆木托盤走過來,在謝珩面前放了一盞熱茶。

謝珩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湯,頓了片刻後,擡眼看向葉宣說道:“夫人,在松月堂建個小廚房如何?”

葉宣聞言,夾菜的手一頓,看向謝珩,出聲道:“好。”

謝珩突然提出要建小廚房,定是知曉了白日發生的事情,謝老夫人叫他過去,多半也是因為此事。

建小廚房,一來,往後的膳食,便可以不用與府中其他人一般,等著大廚房做,少了麻煩。二來,她和碧雲、碧桃也可以在小廚房裏,做些零嘴小食。三來,也可以讓謝府眾人,睜大眼睛好好瞧瞧,謝珩與她的夫妻關系好著呢。

聽到葉宣的肯定回答,謝珩繼續道:“明日,我便讓玄墨找工匠畫好圖紙,讓夫人過目,若無不妥的地方,便直接開工。”

“好。”葉宣出聲道。

隨著葉宣話音落下,屋子裏又恢覆了以往的安靜。

少頃,碧雲拎著食盒進門,將飯菜擺在謝珩面前。

葉宣已然吃飽了,便讓碧雲將她的碗筷收拾幹凈,而後起身去院子裏,坐在秋千上賞月。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圓,如同一個白玉盤,甚是好看。

在秋千上坐了一刻鐘的時間後,葉宣便起身去凈室,沐浴更衣。

待葉宣沐浴更衣完畢,回到內室,看到謝珩,端坐在雕花木窗下的羅漢床上看書。

那炕桌上的紅燭,火焰燃的正旺,借著雕花木窗縫裏,溜進來的一縷微風,左右搖曳著。

葉宣徑直走到梳妝臺前坐下,拿起梳篦,開始梳自己如墨般的長發。

謝珩將這頁書看完後,便將書合上,放到炕桌一角,起身走到拔步床旁的衣桿處,望著梳妝臺前的倩影,出聲道:“有勞夫人,為我更衣。”

葉宣聞言,梳頭的動作一頓,出聲道:“好。”

隨即,葉宣將梳篦放到梳妝臺上,起身走到謝珩面前。

這是謝珩第一次要求她更衣,作為妻子,這也是她的分內之事。

謝珩看見葉宣走過來,伸展雙臂,由著葉宣更衣。

葉宣從未做過更衣這種事情,心裏有些緊張,微垂著頭,不敢與謝珩對視。

謝珩今日穿的是,一身竹青色的圓領杭段錦袍。

葉宣擡起雙手,先將謝珩的外袍脫下,搭在衣桿上。

隨後,葉宣將手指放在了謝珩的腰帶上,而她那臉頰,已不爭氣的微微泛紅。

葉宣的身量不過到謝珩肩頭,謝珩微微低頭,便能瞧見濃密舒卷的羽睫下,一雙秋水盈盈的杏眼,專註的解著竹青色的腰帶。

腰帶很快解開,葉宣將竹青色腰帶同樣搭在衣桿上,而後微微踮起腳尖,開始解謝珩圓領袍上的盤扣。

謝珩目視前方,餘光只能看見一雙纖纖玉手,在他衣服上揮動著。

待圓領袍脫下,搭在衣桿上,便已經大功告成了。

葉宣正欲擡步離開的時候,一只寬大的手掌突然伸出來,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裏,緊接著,另一只手扶上她的後背。

葉宣的瞳孔猛的放大,臉頰泛起一層緋紅。

她剛沐浴更衣回來,身上只一件薄薄的月白色寢衣,而謝珩身上也只剩一件白色的裏衣,兩個人這麽緊緊的貼著,葉宣的腦袋剛好靠在謝珩堅硬的胸膛上。

葉宣聞到了熟悉的沈水香味,更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動的厲害,好似有一群小鹿跑過。

這種狀態下,葉宣的腦子裏不禁跳出了一個想法,謝珩該不會是想和她……

“蓁蓁”

謝珩的聲音響起,拉回了葉宣的思緒。

葉宣撲閃著羽睫,紅著臉出聲道:“嗯?”

隨後,謝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往後受了委屈,要告訴我。”

葉宣聞言,低低的“嗯”了一聲。

這句話莫名讓她心安。

謝珩松開了葉宣,看著眼前人,出聲道:“時候不早了,安置吧。”

葉宣有些意外,擡眼道:“啊?嗯……好。”

謝珩看著葉宣欲言又止的樣子,溫聲道:“夫人可是還有話,與我說?”

葉宣連忙否認道:“沒……沒有。”

“果真沒有?”謝珩再次出聲確認道。

“沒……沒有。”葉宣覆述了方才的回答,眼神堅定的看向謝珩。

謝珩這才點了點頭,擡步將屋子裏的燭火熄滅。

屋子裏變得漆黑一片,葉宣與謝珩兩個人先後上了床,各自躺好。

葉宣急促的心跳,也隨著沈寂的夜,慢慢平覆下來。

今夜她已然可以確定,謝珩沒有與她圓房的想法。

方才讓她更衣,又抱了她,說了那樣溫暖人的話,怕只是因為謝老夫人在福安堂內,耳提面命的教導了一番。

她雖不知謝珩為何不與她圓房,但只要謝珩一日不主動,她也不會主動提起,更不會投懷送抱。

她從小的規矩教養,和她的自尊都不允許她這樣做。

她如今與謝珩也算得上是相敬如賓,就這樣過下去,也不是不行。

想清楚了往後的日子,葉宣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闔眼睡去。

豎日清晨,葉宣梳洗打扮、吃完早膳,如往常一樣,去福安堂,給謝老夫人請安。

謝老夫人笑意盈盈的說道:“就數你來的早,多睡會兒,晚些也無妨。”

“這是,兒媳,應當的。”葉宣笑著回道。

謝老夫人示意葉宣走到跟前來,壓低聲音問道:“昨個兒,珩哥兒可給你賠了不是?”

葉宣微微一楞,隨後便明白了,出聲道:“侯爺,他,要建,小廚房。”

果然不出她所料,謝珩昨晚的舉動,是謝老夫人教導後的結果。

謝老夫人聞言,笑意更深了,“我們珩哥兒,也知道疼媳婦兒了。”

話落,葉宣禁不住謝老夫人的打量,小臉暈上了一層胭脂紅。

謝老夫人見狀,拉起葉宣的手,滿眼欣慰的拍了拍。

待葉宣陪著謝老夫人說了會兒話,便回了松月堂,在院子裏修剪花枝。

不多時,玄墨已然將畫好的圖紙帶過來,讓葉宣過目。

葉宣接過圖紙,想著這謝珩的行動力,還真是快。

這小廚房設計的很合理,沒有什麽要改的地方,葉宣便將圖紙還給了玄墨。

玄墨帶著圖紙,便轉身離開了。

葉宣則繼續埋頭修剪花枝,待花枝修剪完,又給花澆了水。

今日的天氣晴朗,卻不悶熱,葉宣便決定帶著碧桃,去府裏各處逛上一逛。

走了一段路,葉宣便就近,到涼亭裏休息片刻,涼亭旁正好是一個小池塘,那池塘清澈見底,有不少紅鯉游動,又可欣賞亭亭玉立的荷花。

只可惜,葉宣賞花的好心情,在看清走進涼亭裏的人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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