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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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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梁詩韞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張溫潤如玉的容顏,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她擡手揉了揉眼睛,再睜眼定睛時,眼前的犀顱玉頰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漾起了如沐春風般的笑意。

相如秋滿月,眼似凈蓮華。*

朗朗如清風,謫仙下凡來。

“你……”

臉頰忽地被一雙手抱住強行扭向另一邊,對上了一張佯怒的俊臉,“你風流倜儻俊美無雙的二哥在這邊呢。”

梁元卿酸唧唧地揉著她的臉頰道。

梁詩韞還沒從震驚裏反應過來,臉蛋雖向著梁元卿,眼珠子不停地往顏青臉上斜,“二哥,他,他……”

“他是我們家新來的護衛。”梁元卿接話道。

什麽?護衛!

梁詩韞震驚地打量了一眼顏青,他身上穿著的確實是梁家護院所穿的圓領青袍,明明再普通不過的粗衣,穿在顏青身上,無端地多了幾分矜貴。

他這人還真是擡衣裳。

只是顏青怎麽成了他們家護衛?

他可是……宋懷逸啊。

“二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梁詩韞連忙將梁元卿拉到一邊低聲問。

“前幾日府裏不是遭賊嘛,父親覺得府裏的護院很多不堪一用,便攆走了一批,又讓我去外面雇了一批過來,”梁元卿擡手擋住嘴巴小聲道,“這小子在外面被人追債,滿大街裏跑,正好被我撞見了,我見他身手不錯,就問他願不願意做我們家護院,他說願意,我就替他還了債把人帶回來了。”

顏青被人追債?

不會是房允恭吧……

“他欠誰的債?”

“好像是喝多了與人關撲,被人下了套,輸了後發現錢不夠,就被人追著滿大街跑。”

原來是同人輸了嘴官司,不過宋懷逸輸了錢被人追著滿大街跑?這畫面光是想想都覺得匪夷所思。

若不是她知道顏青就是宋懷逸,恐怕也同二哥一樣,險些信了。

這一看就是在演戲。

宋懷逸如此費盡心思地進入他們梁家……莫不是跟前些日子拓跋昊闖入梁家一事有關,難道宋懷逸也對梁家密室裏的東西感興趣?

梁元卿見她楞神,用手悄悄戳了戳她的胳膊,附耳問:“上回在鳴鳳樓裏我就見你們倆眉來眼去的,你們倆是不是認識?”

“不認識,那回是我認錯人了。”梁詩韞果斷否認。

顏青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她也不想讓二哥起疑心。

二人悄悄話說完,又重新回到顏青面前,梁元卿自來熟地搭著顏青的肩,指著梁詩韞道:“這是我妹妹,以後你就專門保護她了。”

梁詩韞看著梁元卿的手,嘴角微微一抽。

二哥,你知道你搭的是誰的肩啊?說出來怕是會嚇死你。

顏青絲毫不以為意,只笑著沖她叉手見禮:“東家以後有什麽差事盡管吩咐顏青就是。”

梁詩韞下意識往一旁避了避,得知顏青就是宋懷逸之後,她可不敢受宋懷逸這樣的禮。

梁元卿奇怪地看著她,“你躲什麽呀?”

梁詩韞支支吾吾道:“我,我沒有躲,我只是想起還有事要做。”說著,她沖梁元卿遞了一個向橘香看的眼神。

梁元卿轉眼看見橘香手裏的長匣子登時明白了她們要做什麽,目光微微一閃,然後哥倆好地拍了拍顏青的背,囑咐道:“我妹妹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日你就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千萬不能讓她被人欺負。”

顏青叉手:“是。”

梁詩韞很是看不慣顏青沖人行禮的樣子,好像生生折了他的傲骨似的。

她上前不耐煩地推梁元卿轉身:“二哥快去忙你的吧,我們這就走了。”

梁元卿扭頭無奈地點了點她,臨走前忽然又湊近顏青耳旁低聲道:“我可警告你,要註意自己的身份,不準對我妹妹有非分之想。”

梁詩韞心裏直呼:二哥你可閉嘴吧,你知不知道你警告的是誰啊!

目送著梁元卿的背影遠去後,梁詩韞轉過身看著顏青。

檐下誰家少年郎,滿身甘松撲人香*。

忽然間,梁詩韞只覺得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似的,她正想找個高手來保護自己,沒想到高手自己送上門了,而且還是個絕頂高手。

顏青笑著問:“東家何時起身?”

梁詩韞一聽顏青喊她東家只覺得渾身別扭,“別叫我東家了,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我閨名叫梁詩韞,家裏人素常喚我三娘,郎君也可喚我三娘。”

“三娘……”顏青咀嚼了一下,清越的聲線從胸腔發酵,再由堅/挺的喉結震出,低低的,帶了些許餘韻。

梁詩韞心頭一跳。

明明聽了無數遍的兩個字,不知為何,從顏青嘴裏出來,莫名變得滾燙。

還有,她實在很好奇,顏青到底是怎麽做到同宋懷逸明明是一個人,卻能發出兩種完全不同的聲音,連身上的氣質都變得完全不一樣?

顏青點頭,完美的唇弧噙著一絲極具迷惑的淺笑道:“好,那我以後就喚你三娘,三娘也別喚我郎君了,直呼顏青即可。”

梁詩韞的心跳的更厲害了。

“三娘很熱嗎?”顏青忽然問。

梁詩韞茫然:“不熱啊。”

顏青的目光在她的耳郭和脖頸間不含任何情緒地掃了一眼,然後撤回目光笑而不語。

梁詩韞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臉紅耳熱了,她轉身就往外面走,摸著臉道,“走吧。”

車軲轆軋軋地碾過青石街,街市上喧鬧依舊。

梁詩韞忍不住撩起車簾的一角,望著騎馬隨行在一旁的身影。

那身姿端的是楚楚謖謖,夭矯不群,金色的日光籠在他身上,好像他整個人都跟著泛起了淡淡的光華,梁詩韞不由得想起一句詩來——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顏青明明長得很俊美,為何傳言會說他生的奇醜無比呢?還有,宋懷逸臉上的那個面具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戴上的?不會是從很小的時候就戴上了吧?

顏青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轉頭看著他,彎唇一笑。

梁詩韞心跳漏了一拍,她強作淡定地直視著他,目光落在他略淡的嘴唇上問:“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怎麽瞧著你氣色不好?”上次在華陽苑時就當著她的面吐了那麽大一口血,眼下瞧著唇色似乎還帶著些病態。

顏青愕然,挑眉:“哪裏看起來氣色不好?”

梁詩韞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唇色寡淡。”

顏青微微楞了楞,旋即笑著緊抿了一下唇,然後松開,原本寡淡的唇色竟然泛起了瀲灩的血色。

“現在好多了吧?”

何止好多了,簡直好的過於誘人。

她含糊地“嗯”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你既然來了我家做護院,那是不是不打算回寺裏修行了嗎?”

顏青轉頭目視著前方,淡淡道:“修行在心不在身,只要心中有道,在哪裏都能修行。”

看來宋懷逸雖是奉旨出家,但行動似乎並不受限,亦或者是他偷溜出來的,寺中有人代替他?見顏青不打算明說,梁詩韞也不再試探了。

一炷香後,馬車停在了南通一巷的一家解庫前。

橘香在外面挑簾,梁詩韞鉆出馬車,正要踩下馬凳,一只修長的手遞到她面前。

梁詩韞只遲疑了一瞬,便自然而然地搭在顏青手上,就勢走下了馬凳。

橘香在旁看了,忍不住掩嘴偷偷一笑。

“我們進去辦點事情,你不用跟進去,就在外面等著我。”她不想讓顏青知道她拿了娘的奩產來抵當,多少有點丟人。

顏青點頭。

梁詩韞進的這家解庫叫做四方解庫,光是京師裏就有三家,據說外州縣還有十來家,可見其財力雄厚,解庫畢竟是私當,變數太大,找家財力雄厚的抵當東西會更有保障些。

解庫的掌櫃一見她開匣就知道是大宗買賣,立馬殷勤地引她入內院奉茶,一件一件的將匣子裏的東西取出來估價。

梁詩韞前世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估價一報就知道這掌櫃不僅內行,而且足夠誠心。她也不還價,只提出一個要求,她今日所抵當的東西不得流出,他日她定會贖回來的。

掌櫃應了。

交易很順利,梁詩韞拿到她想要的數目愉快地離開了。

出門時,梁詩韞看見顏青閑閑地靠在門外席棚的柱子上,手裏拿著刻刀,一邊聽著棚子裏的說書先生繪聲繪色的說著書,一邊時不時地低頭對著手裏的木雕刻幾下。

街上人來人往,周遭眾口囂囂,而他人明明在十丈軟紅中,身上卻流轉著一種遺世獨立的超然,仿佛隨便一揮衣袖,他便會乘雲而去一般。

“好了?”顏青收了東西朝她走來。

“嗯。”梁詩韞瞥了一眼顏青腰上的長荷袋,上次在姜行街她也見過顏青在刻東西,他似乎隨身都帶著刻刀和一小截黃楊木。

“你會雕刻?”

“略通一二。”

“可以讓我瞧瞧嗎?”

顏青遲疑了一瞬,然後從荷袋裏取出黃楊木雕遞給她。

梁詩韞接過一看,黃楊木上雕刻的正是那說書先生說書時的場景,顏青的雕刻技藝竟十分的高超,將那說書先生的眉飛色舞和聽書人的專註雕刻的惟俏惟妙的。

“刻的真好,就像活了一樣。”梁詩韞由衷讚嘆道,“你這手藝跟誰學的,這怎麽能叫略通一二,說是大師都不為過。”堂堂戰神,沒想到還會雕刻手藝,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沒人教,閑來無事自己學的。”

梁詩韞一怔。

竟是自學的……

她垂眸認真地看著手中的雕刻,雕刻成這樣精湛的水平那得學多少時間,而那樣的時間裏有多少都是宋懷逸獨自一人對著木雕?

這些年他過得一定很孤獨吧。

見梁詩韞愛不釋手,顏青道:“你若喜歡……就送給你。”

聞言,少女清亮的水眸裏漾出一層層驚喜,蔥白的手指細細地撫摸著雕刻的紋理。

她是真的很喜歡。

“那我也不能白收你的東西。”梁詩韞解下隨身攜帶的秋香錦香荷包遞給他,“這是我親手做的香囊,我見你似乎很喜歡甘松香,這裏面正好也有一味甘松香,同你身上的味道很接近,掛在床頭還可以助眠安神,送給你權當回禮。”

顏青卻垂眸看著她手中的香囊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嫌棄我戴過啊?”梁詩韞見顏青遲遲不接還以為他看不上,正要收回。

“不是。”

顏青擡手取過了香囊,攤在手心裏看了看。

這丫頭,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送人香囊。

*相如秋滿月……來自描寫阿難尊者的容貌中。

*積石如玉……來自郭茂倩的《白石郎曲》

*檐下誰家少年郎,滿身甘松撲人香——改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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