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六三章 (1)

關燈
第一六三章

當天晚上, 蕭沐仁還有懷瑾好好給呦呦過了一個生日, 廚房送來的長壽面,用瓷碗裝著漂在清亮的雞湯上面, 一碗面看起來不少,其實只有一根,從頭到尾不曾斷過, 吃的時候盡量也不要咬斷, 這才是長壽面。

除了長壽面,另外還有九個菜,意寓長長久久, 而且每個菜都很有著不同的有意思的名字,非常有趣。一顆水煮白菜在菜葉和菜幫上刻了幾個“卐”字,叫“萬壽百財”。用蝦皮粉和青豆搓成的丸子,用竹簽串號後在盤子裏擺成一個壽字, 名為“珠聯璧合”,用一只腌甲魚燉的甲魚湯,名為“一品福壽”, 其餘的還有紅燒魚、五香牛肉等等擺了滿滿一桌子。

因為一家子三個主子,就一個不管事的“閑人”記住了呦呦的生日, 因此廚房上是一直到了半下午的時候才接到做一桌壽宴的通知,不過兩三個時辰裏, 在食材短缺的西北,能做出這樣一桌子菜,已經很不多了。雖然裏頭有些食材, 比如蝦皮、幹青豆、腌制好的甲魚等,是呦呦從京城帶來或者一路采買來的。

傍晚酉時正,西邊的太陽將要落山,映出滿天玫瑰色的晚霞。因為地處西北的緣故,嘉峪關的日出和日落,都比京城晚上大半個時辰。所以三月末的酉時正,京城已經黑天,西北才剛剛傍晚。

蕭沐仁、懷瑾和呦呦都到了餐廳,開飯前,呦呦先在地上跪下來,蕭沐仁和懷瑾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對著京城的方向磕了三個頭,表示對譚麗娘生養之恩的感激與感謝。磕頭之後,蕭沐仁才把她攙扶起來,接下來就是送上生辰禮物的時刻了。

懷瑾的禮物很別致,是他到了嘉峪關後就開始琢磨研究的,是一副呦呦小像的沙畫。

懷瑾先說了“生辰愉快”祝壽後,呈上這副沙發,“本來打算送給你的,你一早上就出去玩了,那就不能怪我送晚了。”然後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出去玩不帶我”。

呦呦假裝沒有聽到他最後的埋怨,接過這副沙畫到手裏,然後露出驚喜的笑容。她一開始以為就是一副簡單的畫像,沒想居然是一副沙畫,做的十分精巧。

這副沙畫同和現代的沙畫是不一樣的。沙畫底用的不是畫紙,而是畫布。布料也既不是絲也不是綢,而是嘉峪關本地的機織錦布,有點想呦呦前世見過的蜀錦。懷瑾是先在蜀錦上畫了呦呦的小像,然後沿著痕跡塗上漿糊,最後撒上挑選好的細沙,等幹了之後細心的裱好。

“不錯,真不錯。”呦呦端著這副沙畫,不斷地誇讚,“還是我弟弟有心又用心,從一到嘉峪關就開始準備了呢,真是我的好弟弟。”呦呦一邊說著,一邊還瞅了一眼身邊坐著的蕭沐仁。

蕭沐仁被呦呦看了一眼,很是無奈,我就是忘了日子而已,禮物還是有準備的,不要這麽看我。當然,這句話他只敢在心裏想想,說出來是萬萬不敢的。

等呦呦話裏有話地說完誇獎懷瑾的話語後,蕭沐仁也拿出了他準備的禮物。

“這是我從揚州的古董鋪子看到的。”蕭沐仁取來一個長約半尺寬約一寸半的錦盒出來,放在呦呦的面前親自打開,裏面是一只金光閃閃地金簪,簪頭是花開富貴的牡丹,上頭點綴的紅寶石、貓眼、米粒珠,紅珊瑚。

蕭沐仁還在同呦呦誇口,“鋪子主人不識貨,以為是贗品,我卻是知道的,這是唐朝楊貴妃用過的,一整套金飾,金冠、金簪、金耳環、金項鏈、金手鐲、金戒指、金腰帶、金靴掛,一套八樣,都在戰亂裏流落出宮了。”一邊說一邊看向呦呦,那意思似乎在說:怎麽樣,我這個禮物也很棒吧。

呦呦盒子把那支鑲嵌了無數珍貴珠寶的簪子拿出來,一入手就能感覺到沈甸甸地,簪子是實心的,各種珠寶鑲嵌在上頭,呦呦估摸了一下起碼有二十幾兩。

呦呦掂著這根簪子,對著蕭沐仁微微俯身,柔聲道謝,“多謝夫君。”

蕭沐仁喜不自勝地笑,從呦呦手裏拿過簪子給呦呦插在頭上,呦呦當即感覺到頭上一沈,脖子都壓短了一寸,就跟頭頂上頂了一塊板磚似的。呦呦戴了一會兒就立刻摘了下來放進錦盒裏,感受到蕭沐仁不解的目光,趕快解釋了一句,“這麽珍貴的東西,先放著,吃飯戴多不方便。”

蕭沐仁這才放下心來,“還以為你不喜歡呢。”

“喜歡,喜歡!當然喜歡。”呦呦趕快點頭,免得蕭沐仁誤會,心裏卻打定主意將這東西壓入箱底,留著做傳家寶吧,等到幾百年以後,這東西值老錢了。

”行啦!吃飯吧,一會兒菜都涼了。“呦呦將簪子收好,說到。

懷瑾在一旁看著他們倆秀恩愛,早就餓得不行了,聽到呦呦的話立刻拿起筷子,嘟囔著:“終於吃飯了。”吃完飯要趕快走,受不了這兩個人了。

因為是呦呦的生辰,不只蕭沐仁和呦呦各自斟了一杯,還給懷瑾也倒了半杯。呦呦一向是不同意懷瑾不到十五歲喝酒的,蕭沐仁卻覺得沒什麽,男孩子嘛,哪有不喝酒的,知道節制就行了,再說酒量也是要一點點練出來的。

一頓飯吃了快一個時辰,邊吃邊喝邊喝邊聊,等呦呦反應過來的時候,懷瑾已經喝了三四杯下去了,不過人倒是沒醉,除了臉微微有些紅。呦呦趕緊讓人上了主食過來給懷瑾吃,吃完就讓人送他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又吩咐下人煮了醒酒湯送過去。

等到都吩咐完了,人也送過去了,呦呦才轉過頭來瞪一眼蕭沐仁,“他是小孩子你也是小孩子嘛?也不看著點,喝出毛病來怎麽辦?”

蕭沐仁先對著呦呦賠笑,“我的錯我的錯。”然後勸慰呦呦,“你太操心了,懷瑾也十四了,有的人十四都議親了,也不算是個小孩子了。再說那酒也沒多大度數,比我們在軍營喝的燒刀子差遠了。”

呦呦對著蕭沐仁說不出話來,這人現在說什麽都能扯到軍營上去。兩個人就著有些涼了的菜,各自吃了一碗熱米飯後,離開了餐廳。

第二天清早吃完了飯,呦呦叫住懷瑾,讓他偶爾去胖別的院子看一看,“不用表現出你能懂外語,就假裝好奇,用大鴻話跟他交流。”

“他會說大鴻話?”懷瑾好奇起來。

“不會說,但是能聽懂一部分。”呦呦說,“所以你要裝的像一點,他說什麽都一副不明白的樣子,等到晚上再來告訴我們他都說了些什麽。”

“為什麽是我去?”懷瑾不高興,這不是騙人嘛,“你和姐夫不是也能聽懂。”

呦呦嘆了一口氣,“我們倆,已經‘暴露’了。”她給懷瑾解釋,“昨天無意間都說了外語,已經沒法再裝了。”

呦呦也挺後悔,那時候就應該把“啃手”這個借口告訴蕭沐仁,讓蕭沐仁來說,自己假裝不懂外語。她卻忘了,這時候不是現代,一個女子,即便是已婚女子,也不可能同一個才認識的男子單獨待著,就算有丫鬟下人跟著,也是不合禮數的。

就這樣,懷瑾得了吩咐,就出去了。他倒是沒有直接朝約翰先生的院子去,而是先在院子裏逛了一圈,然後假裝發現了隔壁的空院子住了人進去,跟著伺候的人進了院子。

剛好約翰先生吃完了早點在院子裏散步,一偏頭就發現了在院子門口“探頭探腦”的懷瑾,於是對他和善的一笑。懷瑾也對著他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往後退了一步覺得自己應該離開,又對院子裏的人好奇不想離開。

約翰先生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意思,就對他點點頭招招手,讓懷瑾過去。

懷瑾當然聽懂了他的那句外語,當下就往前邁了一步,然後就想起來現在他要假裝聽不懂,於是退了回來。他退後的這一動作,剛好讓約翰理解反了,以為他明白了自己招手的動作但是沒聽明白他的話的意思,所以才有些躊躇。

約翰先生對著懷瑾又招了招手,懷瑾這才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了過去,然後對著約翰先生行禮,“請問先生貴姓,從何處而來,即將去往何處?”

約翰聽懂了懷瑾的話,告訴他他來自大不列顛,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四處行走傳教,之前是在波斯,後來才來到的大鴻,在沙漠的時候餓昏過去,是這一家的男女主人救了他。然後約翰先生禮尚往來地問懷瑾叫什麽,是這個家裏的什麽人。

懷瑾正在思考“大不列顛”這個地名好熟悉但是一時想不起,於是並沒有留意約翰先生的問題,這種略帶思考的樣子,在約翰先生眼裏就是聽不懂英語的樣子。他略略放心下來。

懷瑾終於想起來大不列顛這個地方是史密斯先生的家鄉的時候,距離約翰先生問話已經過去差不多一盞茶了。懷瑾擡起頭來,看到約翰先生正盯著他看,似乎在等他說話。

懷瑾臉紅起來,“對不起先生,我並沒有聽懂你的話,但是我猜你是在問我是誰?”畢竟有來有往嘛。

在看到約翰點頭後,才開始介紹他自己,“這家裏的男女主人,是我姐姐和姐夫,我們從京城來。”說完了之後還不放心地問,“你聽懂了嗎?”等到約翰點點頭,才放下心來,然後想起來什麽似的,“哎呀”一聲,“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看書了,明天再來找你說話。”說完也不等約翰說話,小跑著出院子。

約翰看著懷瑾跑出了院子,微笑起來。這就是一個被家裏兄長管束壓制了的無知小孩。

懷瑾從院子裏跑出了挺遠,直到確定院子裏的人看不見自己以後,這才放慢了腳步,在走到岔路口的時候腳下放下一改,改成了去往正院的路。

到了正院,呦呦正盤著腿在正廳的榻上做針線活。是蕭沐仁的一件夾衣,他的衣服送了幾件到客院給約翰先生,他的衣服就少了,於是昨天晚上撒嬌耍賴的,要求把他送走的幾件衣服補上不算,還要求呦呦親手再多做兩件。

懷瑾一進就看到呦呦手裏頭做的衣服,一眼就看出來是件男裝,立刻湊過去,“二姐做衣服嗎?是我的嗎?”然後看出來款式顏色都不是自己的,就微微失望,然後眼睛又亮了起來,“那,做完這件,下一件就是我的了吧?”

呦呦停下針線看向懷瑾,覺得他今天很是奇怪,怎麽突然爭競起來了,往常也不見他對自己要這要那的呀。

懷瑾感受到呦呦的疑惑,在炕上坐下來側著身子對著她,臉偏向一邊目光落在博物架上的一對青瓷蝴蝶上,用非常小的幾乎聽不到的音量說:“那我過一個月就要回京城了,咱倆要好幾年不見面,你就不給我點什麽東西做紀念?”

懷瑾的音量雖然小,可是呦呦還是聽見了,然後就對他的想法表示哭笑不得,“我人不回去,不代表我不送東西回去,你怕什麽呢,不管什麽都少不了你那份!”

“知道了。”懷瑾嘟囔了一句,看了眼呦呦,欲言又止,最後說起了剛剛跟約翰先生的聊天,“我說我要回去寫作業,寫不完要挨罵,就跑了。”

呦呦更是無奈了,隔空點點他,“你在家就差沒和懷信似的了,誰敢罵你?凈胡說八道。”

“哎呀,這不是假裝的嘛,是你讓我裝一裝的。”懷瑾說道。

“好好,你繼續,繼續。”

懷瑾就繼續說下去,最後對今天的事發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我今天表現的挺傻子的,他應該會以為我是個容易哄騙的小孩子吧?如果他是個壞人的話,應該不會防備我吧?”

呦呦想了想,點頭,“應該吧,得看他是不是真的沒安好心。畢竟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有時候防不勝防,只能靜觀其變。”

懷瑾也點頭,“反正我是沒看出來他有什麽壞心思,不過也可能時間短,他還沒有徹底放下戒心。”

“你說的沒錯,所謂日久見人心。”呦呦突然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教訓姿態來,“懷瑾你要記住,無論跟什麽人相交,既要真誠,也要有戒心,不可一股腦的對對方好。”

懷瑾知道呦呦說的有道理,可是又覺得好像有哪裏矛盾,略一思考,就知道是哪裏矛盾了,“真誠和戒心,這要怎麽一起做到?對人真誠不就是應該毫無保留?要是互相有戒備,要如何真誠?難道句句摻假?”

呦呦一下子還真被問住了,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我不是讓你句句假話,而是說讓你要有一個底線有一個標準,對人真誠是對人真誠,戒心不能丟。”呦呦發現自己越解釋好像越混亂,幹脆一擺手,“總之你知道就行了,以後自己把握度量。若是遇到什麽不懂的,記得去問哥哥。”

懷瑾半懵半懂地點點頭,“哦”了一句,“那我回去看書了。”說著從榻上蹦了下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聽了下來,轉過頭看呦呦,“二姐。”

“嗯?”已經低下頭繼續做針線的呦呦擡起頭來,看到懷瑾站在門口,光從他身後打進來。

“我中午想吃卷餅。”懷瑾站在門口,委屈兮兮地說。

呦呦微微一笑,點頭,“好。知道了,去看書寫字吧。”懷瑾這才轉身離開。

懷瑾轉身離去後,呦呦並沒有繼續低頭做針線,而是盯著懷瑾的背影出了神。其實若是說家裏這麽多人,呦呦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嫁到了皇商之家的陶陶,也不是還是總角小兒的懷信,恰恰是跟了自己來嘉峪關的懷瑾。

她和懷瑾從小就是形影不離的,不,確切地說是懷瑾跟她形影不離,小豆丁跟著小豆芽,每天一起吃喝玩鬧,在還沒有男女大防的年紀裏,一鋪上上睡覺,雖然中間隔著譚麗娘。做好事有她一份,自然就又他一份,做壞事兒,她出主意他就是執行者,當然也沒少背鍋。

如果說譚麗娘對呦呦的寵愛更多是縱容,那麽全家人對懷瑾則是溺愛和保護。曾經有一段時間,哪怕是到了現在,呦呦有時候還是覺得懷瑾沒長大,她要保護他不讓他收到傷害,甚至恨不得一股腦地把她所知道的所有的處事經驗都告訴他。

可實際上,在呦呦的心底深處,她知道,懷瑾早就長大了,就從處理雲瑤公主的女兒這件事上看,懷瑾比自己以為的沈穩成熟的多。

長了好啊,長大了,我就能放心了。呦呦從門口往外看去,只看到一塊長方形的天空。

“四喜,去吧,告訴廚房和面,我縫完這幾針就去烙餅,另外看看家裏還有什麽菜,再出去看看有什麽新鮮菜沒有。”四喜應聲出去了,呦呦繼續發了一會兒呆,低下頭繼續做著針線活。

☆、第一六、四章

第一六、四章

呦呦生辰過後五六天, 就是四月初一。初一十五是大鴻固定的休沐日, 軍營裏的軍官本地有家有房子的,都從營部裏出來回了家, 就連普通士兵們,也輪流請假出了營部,到外頭采買吃食日用, 不過到底是軍營, 不可能人人都出來,因此都是輪流的,而更多的時候, 是出營的士兵買了好吃的回去大家一起享用。

此時的大部分雖然已經聽說新任總兵會在四月十五之前到任,但是除了曾經和蕭沐仁同槽吃糧的幾個尉官,還有分管的十幾個士兵,並沒有很多人認識他, 於是大家的生活依然照舊。

呦呦過完了生辰那兩天清閑的日子,接下來就要忙了起來,她要操心沙棘的栽種, 雖然具體不用她去負責,但是如何規劃, 以及總是要實地考察一番。另外因為家裏還多了一個洋人,好多事就要重新安排。再有就是天氣暖了之後, 懷瑾就要返回京城,各種嘉峪關的土特產要準備。

所以當客人上門的時候,呦呦是懵的。她微微仰著頭看向萊報信的容媽媽, 眨眨眼再眨眨眼,“你剛才說,來了七八個人,說是和爺是曾經的同僚?”

容媽媽點頭,“是這樣子說的,前頭榮大管家已經將人引到正廳裏去了。”

呦呦扶額,蕭沐仁也沒說家裏回來客人啊,她什麽都沒有準備呢,對了,蕭沐仁去哪兒了?一早上就離開了內院,她還以為在前院書房,這樣聽起來似乎並沒有?

“趕緊,先讓人去找爺,”呦呦一邊下地穿鞋一邊吩咐,然後低聲抱怨道,“這人出去也也不說一聲去哪兒找。”這個時候又不是現代,一個電話一個微信就能把人找回來。

“給前廳上茶,告訴小榮子用從京城帶來的太平猴魁,不要用龍井烏龍這些,還有趕緊去廚房吩咐,做好的點心先別往內院送了,送到前廳去。”呦呦一邊走去內室一邊伸手由著谷子給換衣服,蕭沐仁不在家,呦呦就算再有男女顧忌,也還是要去前廳見一見,不然實在失禮。

谷子給她換了一聲比較正式的可以見客的衣服,然後就快步奔著前廳走去,身後跟著容媽媽和大小丫鬟七八個人。一邊往前走,呦呦一邊吩咐容媽媽,“去廚房看一看都有什麽菜品,肉蛋菜都準備齊了。”

說話間就來到了二門外,呦呦剛拐上去往前廳的道路,就看到蕭沐仁從外頭進來了,後頭跟著小榮子,也是腳步匆匆,兩人甫一對視,立刻都笑了起來。

呦呦快步走向蕭沐仁,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你回來就好,不然我還真怕怠慢了客人。”

蕭沐仁對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都是以前處的比較好的兄弟,聽說我回來的就來聚一聚,他們都是直爽人,沒有提前拜帖的習慣。”算是解釋了他們為什麽來的這麽突然。

呦呦讀這些到無所謂,軍人嘛,通常都是不拘小節的,她是怕若是蕭沐仁不在家,而她一個女子又不可能一直在前廳待客,到時候一直沒有主人的話,豈不是很無禮又怠慢客人。

兩人站著說了兩句話,就一起往廳裏來。大廳裏果然坐著七個軍人模樣的男人,都穿著便服錦袍,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吃點心,看起來對茶點都還算很滿意,並沒有收到慢待的樣子。

幾個人見到蕭沐仁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點心,對著蕭沐仁拱手行禮,說著“久違”“好久不見”等懷念的話語。還有豪邁的之前上前擁抱,誇讚蕭沐仁越來越有出息了,一轉眼竟然成了總兵了。尤其有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抱著蕭沐仁,蒲扇大的手掌在蕭沐仁的後背拍了好幾下,“哎呀,老蕭,你小子,沒想到兩年不在再回來,升官啦!哈哈哈!夠尿性!”

呦呦知道有的軍人就是這樣粗狂豪放,因此並沒放在心上,倒是她身後的谷子四喜等人被羞的紅了臉,還有幾個小丫頭嬉笑出了聲,呦呦立刻回頭瞪了一眼,這才收了聲。

那個絡腮胡大汗聽到了笑聲,擡頭往後一看,這才看到有女眷在場,也不好意思起來,只是因為臉的大部分都被胡子擋住了,所以並看不清。不過他還是擡手對著呦呦他們方向拱手行禮後又鞠了一躬,退後了一步躲進了人群了。

絡腮胡子這副形狀自然被別人看在眼裏,於是目光也順著看了過來,於是眾人就看到鋪了整齊的青石板的院子中央站著一個穿紅著綠的年輕女子。這裏頭的人,除了一個鄭老七讀過幾年書,其餘的人都是糙漢子,說不出什麽形容詞來,只是覺得好看,跟以前見過的所有女子比更好看。

於是幾個人看呆了,呦呦的幾個丫鬟更是在心裏不高心了,心想哪裏來的粗漢子,對著我們夫人看個不停。不過經過之前呦呦的瞪視,倒是沒有人敢再出聲了。

呦呦感覺到諸人的的註視,雖然也不是很高興,但是又不能表現出來,於是就垂下頭,微微屈膝,盈盈地行了一個福禮。

然後廳裏的漢子們才回過神來,一下子束手束腳起來,同時看向蕭沐仁。

蕭沐仁笑了一下,他本來是打算一進廳就給眾人介紹呦呦的,結果大家一打起招呼來就給忘記了,現在少不得自己親自過去將呦呦領進廳來,“給幾位大哥介紹一下,這是內人花氏。”

呦呦這才又鄭重地對著幾位行了一個福禮,“見過幾位兄長。”既然蕭沐仁口稱“大哥”,那她自然也要隨著他稱呼。

幾人似乎都沒見過這樣嬌弱的小姐,都退後了一步,一下子紮手紮腳起來,想要伸手去扶又發現不對,趕忙收回手,“見過見過,免禮免禮。”

呦呦心底笑了一下,直起身來,轉頭看向蕭沐仁,“夫君陪幾位兄長說話,我去廚房準備酒菜。”然後在轉過頭來對著幾人一笑,“幾位兄長既然來到了,那就請用些薄酒小菜,招待不周之處,請多多諒解。”

幾個軍漢子擺著手,又是一通“沒有沒有,謝謝謝謝”。

蕭沐仁則在一旁看著呦呦做出一副淑女賢妻的樣子,心裏好笑,但是嘴上並不說出來,也對呦呦說一句“夫人辛苦”,目送著呦呦帶著一堆丫鬟婆子離開。

等到呦呦走遠了,廳裏的人才長出一口氣,面面相覷後轉頭看向蕭沐仁,對著他看了一會,紛紛豎起大拇指,誇蕭沐仁有艷福。

這個說“長得真好看,也白。”

那個說“說話聲好聽啊,跟鳥兒唱歌時的。”

甚至還有一個人湊到蕭沐仁跟前,問他他夫人還木有沒有姐妹,或者表姐妹也行,介紹介紹,“咱也想娶一個這樣的媳婦,香噴噴的,晚上睡覺都睡得香。”

最後一句話就有些不成體統了,蕭沐仁一腳踢過去,不過那人躲得快,沒踢到,只好補罵了一句“混賬”,卻也沒什麽辦法,這些人說是校尉軍官,卻並沒有讀過什麽書,很多都是家裏過不下去才送到軍營來,為了保命又不斷地沖殺,拼了幾年了才得一個校尉的頭銜,因此言語粗魯不講究,這也是常事,無法認真計較。

只能晚上回去多對呦呦賠幾個禮道幾個歉了,蕭沐仁心想。

這麽多人羨慕蕭沐仁娶了個好媳婦,唯獨剛剛拍打他後背那個絡腮胡一言不發,他這麽沈默,自然有人註意到他,“朱大哥,你咋這麽蔫吧,咋不說話?”

“一定是朱大哥也想媳婦了!哈哈!”另一個馬上接話道,他們在軍營裏胡鬧慣了,一時有些收不住。

“別瞎說!”絡腮胡朱大哥瞪了剛剛說胡的幾個人一眼,然後轉頭看向蕭沐仁,發現蕭沐仁也正嘴角帶笑地看著他,忍不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啥,我就是想問,老蕭,你媳婦,那小胳膊小腿,能幹活嗎?”朱大哥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能餵豬砍柴挑水做飯?”

“哎!朱大哥不是我說你,”一個看起來和蕭沐仁差不多年紀大的人拍了拍朱大哥的肩膀,被朱大哥一瞪只好收回了手,繼續往下說:“朱大哥你看看,你看看老蕭這家這擺設還有這些下人,”那人指了指在院子門口等著聽伺候的甲劍程禇兩個小廝,“哪用得著嫂夫人自己親自做事,說上一句,立刻就有去幹了。”

話音落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再說,要是我娶了這麽好看的媳婦,才舍不得讓她出來做事呢,那句話怎麽說,‘養在深閨人不識’,可別出來拋頭露面!”

“你是怕出來拋頭露面被人看見勾了去吧!”另外一個人打趣了一句。

眼看著話題又要往不好聽的方向去,蕭沐仁趕緊打岔,“大家別站著了,坐下說,坐下說。”然後又叫小廝丫鬟進來重新換了熱茶,這一段才算是岔了過去,說起了別的。

呦呦從前院前廳出來,就直接去了廚房,在廚房裏看了一圈,最後定下了菜單。從剛才的言行舉止裏呦呦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雖然有著校尉這樣的官職,可是原本出身怕也是一般,而且非常豪爽豪邁不拘小節,這樣的人倒不是呦呦瞧不起,太精致的飯菜對於他們來說不實用,就應該吃大肉喝大酒,這樣才痛快。

所以呦呦吧廚房報上來的菜單看了一遍後,重新調整了一遍,“肉菜要六個,紅燒肉紅燒魚土豆排骨幹筍老鴨叫花雞溜肥腸,小菜的話,”呦呦沈吟了一下,還是要準備的,不然蕭沐仁吃什麽呢,“酸辣土豆絲炒一大盤、白菜和粉絲還有肉絲一起拌一個吧,再來一個蘑菇菜心,再加一個幹炸黃花魚吧。”

呦呦把菜單還給吳嫂子,見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有什麽話就說吧。”

“夫人,咱們家可從來沒做過全是肉菜的宴席,這……這傳出去不好聽吧?”吳嫂子遲疑地道。

“吳嫂子,孔子說過‘因材施教’,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教育方法,同樣我們面對不同的客人,也要準備不同的菜品,如果你拿京城裏的那些蝦啊蟹啊白菜黃瓜之類的給這些人吃,吃不飽才要罵人呢,到時候才是真的好說不好聽。”呦呦笑了笑,“放心,聽我的就行。以肉菜為主,精致菜品為輔,加兩道點心,主食要饅頭,酒的話,拿兩壇子從京城帶來的汾酒,不要上烈酒,這些人出來最多一天,晚上還得回軍營呢。”

說完了呦呦就走出去了,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停了下來,回頭對吳嫂子說:“另外準備一個羊肉鍋子,我帶著懷瑾在內院吃鍋子,然後再把約翰先生請來。”說完這些,才慢慢往回走,一邊走著,一邊回想有沒有什麽遺落的。

確定沒有了之後這才慢慢踱步回了內院,剛好在二門出遇到了懷瑾,就讓他跟著自己進來,“我這兩天沒有問你,約翰先生那裏聽到了什麽?”

“沒什麽有用,他每天讀的都是那本《聖經》,吃飯的時候讀喝茶的時候讀曬太陽的時候還讀。”懷瑾從點心盤子裏移開目光,看向呦呦,“姐姐你會不會是想太多了,人家約翰先生說不定就是來傳教的。”

呦呦瞥他一眼,總覺得沒那麽簡單,“那約翰先生讀經的時候,你就那麽聽著啊,聽得懂?”

“聽得懂啊。”懷瑾十分自然地說,“又不是沒聽過,史密斯先生不也是天天念叨?”

完了。呦呦洩了氣外在一旁的靠枕,“看來約翰先生早就看出來你是懂外語的,起碼是懂聖經的。”

“啊?”懷瑾沒想到呦呦居然得出了遮掩過的結論,十分不解,“怎麽看出來的?我一句可都沒說呀。”

呦呦嘆口氣,給他解釋一遍,“懂不懂不光是說的事,還有表情動作,約翰先生念《聖經》的時候,你就那麽聽著,一點困惑疑惑不解的表情動作或者表示都沒有,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那,那怎麽辦?”懷瑾慌了手腳,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呦呦擺擺手,“一會兒我請約翰先生過來吃鍋子,你不要插話,聽我圓場就行了。”

懷瑾點頭答應下來,他就知道姐姐會有辦法。姐弟兩個吃著點心喝著茶,呦呦還不忘吩咐人去前廳看看,記得給人添茶換水送點心。

等到了中午,前頭先開宴,最先上的是幾道涼菜,同時兩壇酒也送了上來。大家雖然覺得這幾道涼菜不夠過癮,不過酒才是要緊的。

喝了兩碗酒之後,第一道肉菜送上來,是紅燒肉。似乎是怕一會沒有的吃了,立刻七八雙筷子全奔著去了,不過片刻間,一盤子紅燒肉就被哄搶而盡。

蕭沐仁擎著筷子在盤子上空停了一會兒,最後用筷子尖在盤子上的紅燒肉汁上蘸了下,放進嘴裏嘗了嘗,然後在心底點頭:嗯,不愧是京裏來的廚子,紅燒肉做的很好吃。

片刻後,丫鬟送上第二道菜,是用盆裝的土豆燉排骨,與正常宴席上的淺淺一層相比,簡直不知道多出多少倍去,而且塊頭也大,骨肉相連的,讓人看了就想吃。

小丫鬟把裝了排骨的盆放下來,眼睛就瞥到了一旁已經空掉了的紅燒肉盤子,不禁大吃一驚,心想這些人吃的也太快了吧,一盤子紅燒肉呢。這麽想著就看了一眼蕭沐仁,蕭沐仁什麽都沒說,只對小丫鬟點點頭,示意她讓廚房再做一份紅燒肉來。然後不禁嘆氣,我自己也沒吃到呢。

小丫鬟從前廳出來,等走遠了之後立刻撒丫子跑進廚房,“吳嫂子吳嫂子!”

“跑什麽!慌慌張張的!”吳嫂子正在給紅燒魚澆汁,冷不丁聽到有人叫她,手底下一抖鍋子歪了一下,幸虧沒有灑。

小丫鬟被訓了一句也來不及委屈,用十分誇張的表情和語氣說:“那盤紅燒肉,全吃沒啦!”

吳嫂子把鍋交給廚房的雜工,轉過頭看她,“這有什麽好驚訝的,去,上菜去!”一句話把小丫鬟給支走了,然後吩咐人往鍋裏倒油,準備做溜肥腸。

等油熱的功夫,吳嫂子站在竈前想心思,夫人不愧是夫人,這要是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