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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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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呦呦在京城的將軍府裏, 也是操辦過宴席招待過姑娘小姐們的, 而京城裏的姑娘小姐們心計可是更多的,三句話裏面有五個坑, 一不小心掉進去就出不來,要時時警惕處處提防了。

而這回不過是兩桌普通宴席,三個沒有品階的太太, 為什麽自己覺得這麽累呢?呦呦晚上把這個疑問說給蕭沐仁聽的時候, 蕭沐仁先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碰碰呦呦的,然後不無心疼地說:“辛苦夫人了,跟著我總是這樣的。”

一句話雖然並沒有明白說出來, 呦呦略一思考還是明白了。原來是自己成了家,覺得肩上的責任大了擔子重了,而且後頭沒有人再給兜著了,所以一切都是自己扛了, 才會覺得累。

“所以,還是小孩子好。”呦呦自然地把頭靠在蕭沐仁的肩上,幽幽地說。

蕭沐仁撫著她的肩膀哈哈笑了兩聲, “可人總是要長大啊。要是可以,我倒也想一直是小孩子, 嗯,也不用太小, 十歲就行了,剛好認識你。”

呦呦聽蕭沐仁的話,一開始還笑話他也會有這種不著邊際的想法, 後來聽到後面兩句,就吃吃地笑了,然後仰起臉微微嘟了嘴唇,剛好觸在蕭沐仁的下巴上。

蕭沐仁正是青年時期,胡子一天不刮就立刻冒了青茬出來,紮在呦呦的嘴唇上癢癢的,她又忍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捂著自己的嘴巴,同時眼睛還睨著蕭沐仁,飛出來的眼風簡直像是帶了帶了鉤子,勾的蕭沐仁半邊身子都酥了,最後直接一個翻身,將呦呦壓在了身下,呦呦則是輕笑著,雙手摟了他的脖子,一夜纏綿。

第二天辰時正早過了,呦呦還沒有起床,蕭沐仁自己輕手輕腳地起了,出了正房告訴守著的谷子,“夫人昨天累著了,不要叫,什麽時候醒什麽時候吃吧。”

谷子立刻屈膝應了“是”,然後有小丫鬟取了蕭沐仁的披風過來,他也不用別人,自己系了披風就出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告訴夫人中午不回來吃,不過晚上還是要回來的。”

蕭沐仁昨天和那位京裏安插來的名為吳致和的探子說過一會兒話,得知最近關外有人又在蠢蠢欲動,他得出去看看。

呦呦一直睡到了正午肚子餓才起來的,伸手一摸旁邊的床鋪,當然是早就涼透氣了。在床帳裏伸了一個懶腰,對外頭叫了一聲“四喜”,片刻後,谷子掀了簾子從外頭進來了,“夫人醒了?”說著從炕頭最熱的地方把一直暖著的衣襖拿過來服侍她穿上,然後叫了人打熱水進來洗漱。

“今天是你當值嗎?我記得昨天就是你?”呦呦伸了一只胳膊進袖子裏又伸了另外一只胳膊進去另外一邊袖子,“難道是我記錯了?不是一人一天?”

“夫人沒記錯,是一人一天。四喜姐姐昨晚受了風,有些發熱,我今天替了她。”谷子試了水溫,將水盆端到呦呦面前請她洗漱。

“發熱了?要緊嗎?有沒有請醫娘來看?”呦呦一連問了三句話,要知道古代醫學不發達,一個風寒拖延了說不定就會要人命,中醫雖好,見效卻慢,呦呦是萬不敢拖延的,“我吃完飯去看看去。”

“不敢勞動夫人的。”服侍著呦呦洗臉,然後倒了牙粉在絨刷上,這是呦呦自己做的牙刷。

“四喜姐姐之前特意叮囑我不要告訴夫人,就是怕勞動夫人,只是夫人既然問了,我不敢不說。我讓小丫鬟在房裏伺候著呢,又喝了熱水蓋了被子發汗,想來今天就能好,要是不好在請醫娘來看好了。”

呦呦刷著牙想了想就點了頭,接過杯子漱口吐掉牙粉沫,“也好,我要是去了她還得起來見禮,更不容易好了。”然後又自言自語了一句,“說不定是水土不服了,讓廚房給她做點好吃的。”

谷子就替呦呦謝了恩。

穿戴洗漱完畢的呦呦沒有去餐廳,而是讓人直接把飯菜送到內室來,“懶怠動,就在這兒吃吧。”吩咐完又問懷瑾去了哪裏。

谷子說早上舅爺來過,見夫人還睡著就回去了,早飯也是在自己院子用的,午飯前又來了一趟,呦呦依然沒醒,就回了自己院子。走的時候還嘀咕了一句什麽,不過谷子沒有聽清,但是想來又是在抱怨夫人睡懶覺了。

後面這件事谷子沒有提。

呦呦邊吃邊點頭,“這幾天忙著我也沒顧得上他,你們平時多去問問。”然後想起什麽來,問谷子,“我身邊就你和四喜兩個大丫頭,忙不過來吧?”

“還好,比在京城裏忙點兒,到不至於忙不過來。畢竟夫人自己當家了。”谷子站在炕沿給她布菜,是一小碗土豆泥,金黃色的糊狀物上頭撒了一點點細碎的黑點。

呦呦對著土豆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覺得那黑點有點眼熟,又記不起來是什麽,谷子此時也註意到了呦呦的視線,忍不住嘀咕,“廚房這是怎麽做的菜,居然還有灰?”說著就要端起碗給倒掉。

“等等!”呦呦突然想起來那是什麽,立刻喊住了谷子,讓她把碗拿回來,然後拿起銀勺在谷子詫異的目光下挖了一大口送進嘴裏,然後一拍桌子,“沒錯了!”

谷子被她這一下子拍桌子給嚇了一跳,以為哪裏出了錯,趕忙詢問:“夫人?”

“沒事沒事,我發現些事兒而已。”呦呦連忙擺手,臉上的笑容卻怎麽也忍不住,又低頭看看手裏裝了土豆泥的碗,捏著勺子又舀了一口吃了,不禁再次點頭,沒錯了,就是黑胡椒。不過聽說黑胡椒都是生長在南方的,不知道如何西北也有的。

呦呦又吃了幾口,將小碗裏拳頭大小的一坨土豆泥吃完了,也就不想再吃什麽了,就放下了筷子,告訴谷子找人去廚房說一聲,等的口了讓吳嫂子來一趟。

谷子答應下來,叫了小丫鬟來收碗碟,等收好了,才把香爐搬過來放到桌角,往裏加一塊梅香餅,香餅很快就燃起來,裊裊香煙從香爐鏤空的縫隙裏鉆出來。熏了一陣,呦呦就叫人挪了出去。

“總是不如梅花來得清香,祛祛飯菜味兒就行了,撤了吧,可惜這宅院沒有梅樹,等到天暖和了,去哪裏移栽一棵過來吧。”呦呦想了一遍,“也不知能不能活下來。”一年只有三四個月好天氣。

“其實是有的。”谷子把香爐挪出去又進來,“只是不是咱們家的梅樹。在咱們家後面的街口有一株老梅樹,伸了兩支進了院子。”

“真的?”呦呦興奮地問到,“走,咱們看看去。”說完立刻挪了身子下地,讓谷子給穿了鞋披了披風往後院去。

一出門才發覺,今天的風可真大,吹的人睜不開眼似的,呦呦仰起頭看看天,西北邊似乎要起風雪了。

“夫人,要不咱們改天再去吧?風這麽大。”谷子也沒想到午時天還好好的,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陰了起來,風也烈了。

呦呦擡手把風上的帽子戴上,“沒事,走吧。”披風成親新做的,用的是兩張狼皮,外頭罩了大紅色滿繡的綢子,風雪帽上的邊沿鑲嵌了一圈雪白的狐貍皮,中間墜了一塊琥珀壓帽,帽子戴起來的時候這塊琥珀就垂在額間。

冒著風走到了後院,站在了墻根下倒是沒什麽風了,東西兩側是府裏的庫房了,北墻的東北角處兩支的梅花枝從半空中伸了進來,在風的吹動下左右搖擺著,花瓣吹落了滿地,這才叫“梅花殘、滿地傷”呢。

呦呦失望了,原本以為回事兩株好看的梅花,可以折了下來插了花瓶放在屋裏,沒有了水仙牡丹木芙蓉等花木,聞一聞梅花香也很是不錯,可惜都被風吹敗了。

呦呦失望地從後院回來,不急著回正院,先去了客院看懷瑾。懷瑾似乎是出去了才回來,披風就隨意扔在外廳的榻上,撩了簾子進了內室,第一眼並不見人,看了一圈才發現,懷瑾正枕著自己的雙臂在腦後仰面朝天地睡在炕上,也不算是睡,眼睛還睜著呢。

呦呦對伺候的丫鬟搖頭,不讓她們出聲,自己站在地中間盯著懷瑾看,想看看他會什麽時候才能發現自己。

等了一時片刻,見懷瑾只顧著發呆,嘴裏似乎又開始念念有詞,呦呦仔細聽了才聽出來,念的是《洛神賦》裏“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兩句。

呦呦心底暗暗吃驚了,他這是開始春心萌動了?這是見著哪位女子了,居然開始背《洛神賦》,是講自己比作了襄王?這麽想著有偶就忍不住皺起眉頭,懷瑾才過完年才十四,古代雖然是可以說親的年紀了,但是在呦呦的眼裏也不過才是個初中男生,現在開始早戀,早了點吧?

這麽想著,呦呦就忍不住出聲咳了一下,“咳咳。”

懷瑾被這一聲咳給驚到了,立刻從炕上坐了起來,因為起得太猛,坐到一半的時候又倒下了,然後才手腳並用地爬坐起來,看到站在地上的呦呦,這才放心下來似的,“二姐,是你啊,你進來怎麽不出聲?”然後皺了眉,“外男的房間不要隨便進。”

呦呦挑挑眉頭,喲呵,開始教訓我了?雖然他說的不錯,男女七歲不同席,更何況進臥室,不過,“你瞞著我做了什麽不讓我進你房間?”怎麽昨天進來都不曾說什麽,今天就不能來了?

懷瑾卻是閉了嘴什麽都不肯說,呦呦問了兩次見問不出來,就威脅他,“不說是吧?不說我就寫信告訴娘,你在揚州的時候偷偷跑去畫舫!”

“你……你怎麽知道?!”懷瑾瞪大了眼睛,“我明明買了點心做掩飾了!”

呦呦翻了白眼,解了披風交給身後跟的丫頭,自己在炕上坐了,提起水壺倒了茶水出來,水倒是熱的,但是並不是滾熱,立刻叫了小丫鬟進來換水,“時時記得要滾燙的知道了嗎?”小丫鬟領命而去又換了水回來,呦呦點頭表示不錯了才退下去,然後她又擡了眼看懷瑾,“回來的時候身上一股脂粉味,以為自己瞞的挺好呢吧?”

懷瑾垂頭了,沒想到就那麽一會兒也沾了滿身的味兒,“我就去看看,什麽都沒幹,就是看看。”說了兩遍“就是看看”。

“我當然知道,你要是真幹了什麽,你覺得你現在能悠閑自在地在這兒念叨《洛神賦》?早打得你三個月起不來床了!”一個十三歲的毛頭小子,居然自己跑去了秦淮河的畫舫,要是被譚麗娘知道了,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也幸虧他就是看看見識一番,喝個茶聽個曲,別的什麽也沒幹。

懷瑾擡眼看了呦呦,見呦呦雖然語氣隨意可是臉色卻是不好看的,知道她不是說假話,就低聲應是,表示再也不會了。

呦呦得了他的保證,就不再追究,就是剛剛的《洛神賦》也不再追究了,讓他取了近幾天的功課她看了,看是看了,當然挑不出什麽毛病,不是她不會而是一來卻是沒什麽問題,二來這種科考的八股文章,她一向做不好。

“你姐夫最近有點忙,今天又出關去查看了,”這是蕭沐仁昨晚跟她說過的,“等他閑下來了,再來給你看文章。”蕭沐仁雖然沒有參加殿試,但是鄉試院試都有著不錯的成績,也算是文武雙全的。

“知道了,姐姐不用理事?”懷瑾整理著厚厚的一沓稿紙,“每日睡到日上三竿,雖然是自己當家,也還是要註意一些吧,這是嘉峪關,不是京城。”

“知道了,用你說。”呦呦就下了地穿鞋,走之前又叮囑他缺什麽要什麽只管去找小榮子或者四喜或者谷子,“不好意思跟他們說的話,就直接來找我吧。”

這才出了客院正房,然後讓谷子叫了客院的灑掃婆子過來,“舅爺最近有什麽異常嗎?”

灑掃婆子頭一次跟夫人說上話,滿心裏都是激動,“沒有沒有,”頓了頓又點了點頭,說有,“舅爺今天早上換了鋪蓋,還不讓奴婢拿去清洗。”

呦呦心念一動,點頭說自己知道了,讓她繼續做事去,自己回了內院。心裏卻在偷樂,懷瑾長大了呢。

呦呦扶著谷子的手回了自己的院子,才進門就有雪花從天上飄落下來,挺大的一片,差不多有指甲蓋大小了,然後頃刻間,鵝毛大雪就落了下來。

這是呦呦他們到嘉峪關之後看到的第一場雪,可是時間都已經是三月下旬了,這要是在京城,都可以出游踏青了,這裏還在大雪紛飛呢。

呦呦站在門前看了大雪搓綿扯絮一刻不停地飄落,片刻間地面上就已經是覆了一層了。呦呦嘆了氣,也不知道蕭沐仁如何了,返程了沒有,雪下得這樣大,油衣穿了沒有,路上不知道好走不好走。

“夫人別擔心,爺說了,晚飯回來吃的,一定能早點回來。”谷子在身後勸慰道。

呦呦點點頭,什麽也沒說,解了披風遞給她自己上了炕靠在了大迎枕上,低頭沈思了一會兒,又叫了谷子進來。

谷子進來的時候端著一盤點心,“廚房新做好的,請夫人品嘗。”

呦呦捏了塊點心吃了,覺得不錯裏頭有一種酸酸甜甜的果醬似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不過不急著問,她現在要問一件重要的事。

“新建了府,事情多,你和四喜肯定忙不過來,而且只有你們兩個大丫鬟也不像樣,我剛想著了,你回去和四喜說,我準備再挑兩個一等大丫鬟,二等丫鬟現有四個,湊齊八個吧,剩下的小丫頭再添四個,你們四個大丫鬟一人添兩個。”呦呦仔細跟四喜交待了,“這樣既省得你們忙不過來的忙不過來,閑著的又太閑了。”

“那感情好,多一個人總是能多些分擔,家裏也不至於養閑人。”谷子笑著說,然後投了一把熱帕子遞給呦呦擦手,“這樣要是有一個有事不在,也好再有個大丫鬟在您跟前支應著。”

“就是這麽說的。”呦呦點頭,接過熱帕子擦了手,擰開一盒潤膚霜挖了一塊在手背上擦,“我看你一天跟著我,連口水都不敢喝,怕去方便,總是對身體不好的。”

谷子沒想到這麽小的事呦呦也註意到了,當下又是十分感動,彎下腰來對著呦呦行禮,“多謝夫人想著,我代四喜姐姐一並謝過夫人。”

呦呦笑了,好像這個時代做主子的多關心一下下人,就是天大的恩賜的似的。其實她是願意拿四喜和谷子當朋友的,可惜這個時代這個社會的階級禮教是不允許的,想一想自己來到這個社會,以前還有陶陶能說說心裏話,陶陶出嫁後認識了幾位小姐姑娘,偶爾也能說得上話,可是都不貼心。呦呦有時候也納悶,古代這些女子都沒有朋友沒有玩伴的嗎?那那些小說電視劇裏寫的閨蜜好友又是怎麽回事?

呦呦讓谷子起來,去把內院管家容媽媽叫來,等容媽媽來了,讓她挑了兩個老成的大丫鬟過來,再挑十來個小丫鬟。容媽媽出去一陣再回來,帶了十二三個人。呦呦和谷子一起挑了,先挑了兩個年紀的一點兒的,又挑了六七個小丫頭,並不說是幾等,只讓她們跟著容媽媽和京城來的李媽媽一起學規矩。

半個月後這些丫頭再出現在呦呦面前,規矩禮儀就都是上等的了。兩個大丫鬟隨著四喜和谷子改名叫了五福和麥子,從此就跟著四喜和谷子一起伺候呦呦了。

作者有話要說: 螃蟹真好吃啊。就是不太好扒,太慢了,一頓螃蟹吃了一個半小時。

提前祝大家中秋節快樂!希望每個寶寶都能快快樂樂團團圓圓,如果不能和家人一起過,也要打個電話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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