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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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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初九的早上, 在懷宇的堅持下, 他獨自去往考場,花家一家只在門口送別。無論是花易巖、譚麗娘, 還是呦呦或者懷瑾,都故作淡定一樣,只有懷信, 他是真正的鎮定——畢竟還小, 不懂什麽是科舉,唯一知道的就是大哥要出去三天不回家,所以有點著急, 一個勁兒地“哥哥哥哥哥哥哥”,惹得呦呦忍不住笑話像只母雞“咯咯咯咯”。

懷宇笑著嗔了呦呦一句讓她在家別欺負弟弟,好好幫著娘。最後鄭重地對著花易巖和譚麗娘鞠躬行禮後,上了馬車去往考場。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 說短不短。早上還老母雞似的“哥哥哥哥哥”的懷信,到了下午就已經玩的忘了吃飯,等到了晚上, 卻又鬧著要找哥哥,因為每晚睡前懷宇會給講故事, 找不到哥哥他沒有故事聽。

至於懷瑾,懷瑾一向對最小的小家夥沒什麽耐心, 雖然還沒出生時無比期盼著,剛出生時又無比興奮,可是也就那麽幾個月, 等到了兩三個月後就沒什麽興趣了,加上他課業繁重,所以並沒有很多時間和耐心對待小家夥。

呦呦無奈,只好把懷信抱到了自己的院子,晚上睡前給他將故事,小家夥卻說她講的的和懷宇不一樣,氣的呦呦在他屁股上拍了兩巴掌小家夥才消停了下來。

三天時間過去,二月十一日傍晚申時末酉時初,花易巖早就帶著懷瑾和呦呦等在了考場外頭,時間一到,大門一開,眾考生如水般湧了出來。

懷宇的小廝小井子早就在門口等著了,等懷宇一出來就趕緊上前攙扶著他。懷宇也的確很累了,面色蒼白腿腳虛軟。花易巖和懷瑾一人一面扶著懷宇的胳膊,呦呦在車上又拽了一把,才把懷宇給拽上了車。

懷宇上車後只對著呦呦勉強一笑,然後就閉著眼靠在車壁上閉目休息了,懷瑾也上了車坐在懷宇身邊,給他哥做依靠,免得車晃動的他滑下去。

馬車到家後,懷宇勉強自己走回去院子,然後一頭就栽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起來。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第三天早上,期間譚麗娘去看過很多次,怕一直不吃東西餓壞了,強扶起人來灌了些稀飯雞湯。就是這樣,等到醒來的時候第一句話還是“餓死我了”。

這樣一次考試,懷宇一直吃了兩天才補回來,等到二月十五的早上,帶著懷瑾兩個人穿戴整齊精神奕奕地出現在正院,看到呦呦還穿著家常的衣服在炕上逗著小懷信,詫異地問她怎麽還不準備出門。

“出門?出門去做什麽?”呦呦拿了一根自制的類似逗貓棒之類的東西逗懷信,聽到懷宇的話轉頭疑惑地問。

“你不知道?”懷宇才是奇怪,“今天午門獻俘,皇上說為了顯示我大鴻國威,讓阿毓押著吐蕃三皇子從城門一路到午門,到時候百姓夾道歡迎。爹沒跟你說?”

呦呦搖頭,“沒有呀。”

“那大概是去準備獻俘時候的儀仗軍隊了吧。”懷宇猜測了一句。

懷瑾則催促呦呦,“二姐你快點去換衣服,大哥在姐夫家的酒樓留了最好的位子,我們去看蕭哥哥,他肯定十分威風。”

懷宇也點頭,兩年多不見阿毓,也不知道變樣沒有,聽說嘉峪關的氣候非常糟糕,在那裏待上三個月,人就被磨礪地“脫胎換骨”了。

“他有什麽好看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只眼,又不會和二郎神似的三只眼。”呦呦嘟囔著,人卻已經麻利地下了炕出門了。

懷信雖然不明白誰是阿毓什麽事午門獻俘,不過他已經兩歲多快三歲了,明白什麽是“出門”了,“出門”就是坐大馬車吃好吃的看美女姐姐。這等好事怎麽能少得了他呢?

於是懷信自己扶著窗臺站起來,幾步就撲進了懷宇的懷裏,“哥哥,出去,玩。”他話還說不利索,只能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

懷信出生的時候,懷宇已經十五歲了,因為帶過呦呦和懷瑾,所以對小娃娃比懷瑾又耐心,見小家夥露著米粒的乳牙撒嬌,當然會同意。等丫鬟們拿了新衣服新鞋子出來,小心翼翼地給他換上,又給系了一個大紅色的披風。小懷信本來長得就可愛又胖乎乎,一時間竟分不出是男是女了。

譚麗娘從外頭進來,知道他們要出門去看熱鬧,叮囑了幾句註意安全,又塞了些銀子和銀票給懷宇,讓他不要舍不得花。

懷宇也沒有客氣,接過來塞進了自己的荷包裏。若是只有他自己出門還好,現在要帶著弟弟妹妹,當然要多帶些錢。

呦呦很快就換好了衣服過來了,她的衣服也是為了過年才做的,才穿了兩回,還重新勻了面化了妝,找出了最喜歡的首飾戴上,整個人看起來還真不一樣了。

出了門,呦呦帶著懷信坐車,懷宇和懷瑾騎馬來到了位於中正大街上孟家的酒樓。

因為皇帝下旨,允許百姓夾道觀看,所以道路兩邊早就站滿了人,各自找著最佳的觀看地點。在人群的前頭,禦林軍也十步一人地列著隊看守著秩序,一個個軍容整肅不茍言笑,和最初呦呦他們到京城時已經完全不同。

馬車停在孟家酒樓前,早就有小二等著,為他們分開圍觀的人群,讓出一條往裏去的通道。懷宇抱著懷信,懷瑾護著呦呦,四個人快步進入酒樓。

孟家給他們留的包廂在三樓,地方寬敞裝潢精致,兩邊擺放著高凳花樹,一圓桌在包廂中間,靠墻處擺了一張軟榻,房間四角都是火盆,就算窗子打開也不會覺得冷。順著窗戶往外看,視野極好,從側面的窗子還能看到城門,如果蕭沐仁他們進城,老遠就能看到了。

酒樓掌櫃的認識懷宇和懷瑾,親自帶著人送了茶水、點心、水果,見呦呦他們把懷信帶了來,又讓人重新沖了一杯蜂蜜水給他,然後留下一個小二在門口伺候著,自己下樓了。掌櫃的離開不大工夫,包廂門又被推開了,孟許扶著陶陶從外頭進來了。

“姐!”呦呦趕緊過去摻著陶陶的胳膊,帶她在軟榻上坐下,“姐,你怎麽來了?”

“在家悶得慌,出來透透氣。”陶陶拉著呦呦坐下,又摸了摸湊到她腿邊懷信的頭。

大冷天不顧八個月大的肚子出來“透氣”?呦呦轉頭看向在和懷宇說話的孟許,內心直覺有問題,該不會是在孟家受氣了吧?

“別看你姐夫,跟他沒關系。”陶陶拍了一下呦呦的胳膊,“正好我也想出來看看熱鬧。”

“跟姐夫沒關系,那跟誰有關系?”呦呦才不會被陶陶岔開話題,“是你婆婆又給你立規矩了?還是你孟玫又給你找茬了?又是孟玫吧,該不會又是因為我?”合著跟別人沒關系,跟自己有關系!

陶陶無奈,自己這個妹子太聰明,三句話內總能猜到。陶陶點頭,“婆婆最近忙著給孟玫相婆家,顧不上我。說了好幾個人家,孟玫都不太滿意。”

陶陶說到這兒就不說了,呦呦也就明白了,其實也不完全是是因為她,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蕭沐仁!

“招蜂引蝶的木頭人!”呦呦暗自翻了個白眼,在心底埋怨了一句蕭沐仁。

正在城門外等吉時進城的蕭沐仁突然打了個噴嚏。田季在一旁聽到了關心他,“校尉,是不是著涼了?”

蕭沐仁揉了揉鼻子搖搖頭,“不是。一定是有人在念叨我。”是呦呦妹妹嗎?一定是,肯定是她想我了。

包廂裏,呦呦心虛地笑笑,岔開話題,“姐,你喝蜂蜜水嗎?還是吃橘子?還有蘋果。要不吃點心吧?”

陶陶知道她心虛,對她的獻殷勤也不戳破,由著她伺候自己吃喝。

巳時正,城門樓上號角吹響,獻俘隊伍進城。走在最前頭的是四個旗手,擎著寫有“鴻”字的軍旗,接下來就是蕭沐仁,他騎一匹黑色高頭大馬,身穿鎖子甲,頭戴紅纓盔,手臂上縫著代表校尉的臂標,目不斜視地朝前走來。

跟在蕭沐仁身後是兩列二十個騎著馬的士兵,然後是六十個步兵,然後就是裝吐蕃王子的囚車,而他的兩個隨從連囚車的待遇都沒有,只能跟在馬車後一路小跑,在囚車兩側有各有二十多人警戒,最後又是六十個步兵壓陣。

從打獻俘隊伍進了城門,道路兩旁的百姓們就激動起來,一開始還是交頭接耳,後來聲音越來越大,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大鴻萬歲”,緊接著整條街的人都開始喊了起來,不說響徹天際,也是十分震撼的。

呦呦站在樓上也很激動,從以前到現在,她最尊敬的就是這些為國為民舍生赴死的軍人。而這些軍人裏,有著她熟悉的人,因此除了激動和尊敬外,還有一份她自己沒察覺到的自豪。

蕭沐仁從城外往裏走,一開始還眼觀前方目不斜視,等到越往裏走靠近城中心的時候,他的眼珠子轉的越快,不斷地在兩側的酒樓飯館中搜索呦呦他們的身影。

可惜隊伍雖然走的不快,也無法讓他將每個人都看清,而且騎在馬上,被眾人註視著,他又不能回頭,只能“走馬觀花”。

隊伍走近時,呦呦終於能看清蕭沐仁的面龐了。樣子沒有太大變化,就是黑了不少,精神狀態也很好,不像兩年前準備離開時的頹餒,整個人的氣質鋒利起來。

呦呦看到他目不斜視昂首挺胸地經過窗前,偷偷撇嘴,人家特意來看他,他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呦呦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回到包廂中間,也正是此時,本來已經走過了的蕭沐仁突然回頭向後看了一眼,雖然馬上就回過頭去,呦呦還是看到了他眼角眉梢的笑。

蕭沐仁最開始的確沒註意到,直到隊伍走過去了,他才想起來剛剛經過的那棟三層酒樓是孟家的,立刻回頭,也正是這一眼,他看到了站在窗邊的呦呦,她似乎長大了些,還是一樣的好看。雖然只有一眼,卻讓蕭沐仁一直回味到午門前。

獻俘隊伍過去了,再往前走就是朱雀大街,那裏已經戒嚴,尋常百姓是不能去的,於是路兩邊的人滿滿散去,街道恢覆了平日裏的樣子。

呦呦坐回包廂中間的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雙手捧著小口啜著,忍不住敲敲自己左胸處的心臟:跳什麽跳,又不是沒見過,激動個屁啊,老實點!

好吧,呦呦承認,剛剛同蕭沐仁對視的那一眼,的確很令她激動。

“二姐,你臉紅什麽?”懷瑾在她旁邊坐下來,好奇地問。

“有嗎?”呦呦擡手摸摸自己的臉,好像是有一點點熱,“風吹的吧,快把窗子關上吧,一會兒熱乎氣都跑沒了,還有孩子和孕婦呢!”她是不會承認自己激動的。

“哦,好。”懷瑾坐在她身邊沒動,轉頭看向窗邊,“姐夫!我姐說讓你把窗戶關上!”小家夥偷換了概念,反正都是姐,大姐還是二姐,沒什麽區別。

懷信看了好一會兒熱鬧,此時有些累了,呦呦餵他喝了幾口蜂蜜水,就抱著他晃著睡。陶陶讓呦呦把他抱到榻上去睡,呦呦卻怕懷瑾睡覺不老實踢到陶陶,堅持自己抱著。最後還是孟許讓人又擡了一張軟榻進來放到陶陶臥著的那張旁邊,讓呦呦把懷信放上去,她自己也在上面躺了,陪著陶陶說話。

一行六個人直到吃了午飯才各自回去,呦呦不放心陶陶,拉著她的手好一頓叮囑,還說了好多暗示的話給孟許聽,孟許倒也微笑著聽了,等到懷宇和呦呦他們各自上車騎馬離去,才拉著陶陶的手說:“娘子,呦呦一直不喜歡我,我好傷心。”

陶陶知道孟許這是故意地,就拍拍他的肩,“沒關系,我喜歡你就行了。”

呦呦回到家後將懷信交給譚麗娘,自己回到院子裏去休息,卻並沒有真正睡著,而是在炕上翻來覆去了很久,最後終於翻身坐了起來,穿鞋下地做到桌案前,打開《心經》開始抄寫。

這是呦呦最近才養成的習慣,確切地說是從蕭沐仁失蹤的消息傳來後,才開始的。一開始她的本意是想祈福的,結果抄寫了之後才發現,抄寫《心經》竟然有靜心的作用,算是一個意外發現吧。

抄完心經,呦呦去正院吃了晚飯,逗了一會兒小懷信,又和譚麗娘說了一會兒話,就回了自己院子,還沒進門,就被四喜叫住了。

“二小姐,大少爺請您去外院一趟。”

呦呦詫異,夜幕早就降臨了,暮色四合夜風起,這個時候叫自己去外院,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只有哥哥嗎?我爹在不在?”呦呦邊走邊問。

“將軍還沒有回來,”四喜停了一下,四處看看,附到呦呦的耳邊,悄聲說:“蕭公子來了。”

呦呦吃了一驚,“他怎麽來了?宮中宴飲結束了?”

四喜搖搖頭,心想:您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啊。

呦呦快步朝外院走去,前廳門前只有小榮子和小井子在守著,附近再無他人。二人見到呦呦請了立刻請安。

“他來,王爺王妃知道嗎?”呦呦問門口站著的小榮子。

“王爺和皇上都知道的。”小榮子別有深意地回答,然後推開前廳的門請她進去,同時攔住想要跟進去的四喜,再然後門就被關上了。

前廳裏並沒有懷宇,只有蕭沐仁坐在椅子上,手裏端著一杯茶在喝,聽到開門關門的動靜擡頭看了一眼,看到呦呦進來就放下了茶碗,對她嘿嘿一笑,從椅子上站起來。

“就你自己?我哥呢?”呦呦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皺皺眉,“你這是喝酒了?喝了多少啊?!”然後擡起手又倒了一杯茶給他,讓他解酒。

蕭沐仁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兩壺……”

呦呦想了想,皇宮裏的酒壺應該不會太大,兩壺酒竟然醉成這樣,“你不是酒量挺好的嗎?”

“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蕭沐仁揮了一下手,看著呦呦說。

呦呦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太自在,轉頭假裝輕咳了一下,再轉頭回來覺得已經恢覆如常了,“怎麽,抓了俘虜高興啊!”

蕭沐仁點點頭,又搖搖頭,“高興,但是不及看見你高興。”說完又倒了一杯茶自顧自喝下去,“你今天是去見我了吧,看見了吧,我騎著馬,威風吧。”

呦呦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心想這是喝了多少啊,穩重呢矜持呢?這麽琢磨著,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呦呦搖頭,“沒有,我不是去看你的,我是去看吐蕃王子的。”

“他有什麽好看!”蕭沐仁一聽呦呦居然去看別的男人,立刻不高興了,“不準看他!看我!”說完徑自站了起來走到呦呦面前,伸出一只手點著自己的鼻尖,“看!我!”

呦呦嫌棄他一身的酒氣,就推了推他,指揮他坐回去,“好,看你。看見了,我可以走了吧?”

“不準走!”蕭沐仁攔住她,讓她坐回去,“不準走。”

呦呦無奈,這人真的是只喝了兩壺嗎?以他的酒量,喝兩壇子也不會醉吧。於是她就叫小榮子進來想問個清楚,結果小榮子才推開門腿還沒邁進來就被蕭沐仁給趕走了,“出去!”聲音嚴厲,目光狠戾。

小榮子被嚇了一跳,趕緊看向呦呦。呦呦知道蕭沐仁這是從戰場上下來後怕是還沒調整過來,也不奇怪,就點頭讓小榮子出去了。

“你到底來幹嘛來了?”呦呦無奈。

“我來看你呀!”蕭沐仁歪著頭笑著說,眼睛在燭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一點都不像喝醉了。

噗通!噗通噗通!呦呦覺得自己的心臟要不行了,那句話怎麽說?老夫的少女心啊!她自己都能感覺她的臉紅起來了,熱熱的感覺。

“那,現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吧?”

“不走。”蕭沐仁搖頭,“呦呦妹妹,我不走,我不想走。”說著說著,竟然哽咽起來,“我不走,我不想走,呦呦妹妹!”

呦呦不明白怎麽又突然哭起來了,趕忙走過去拍著他的肩安慰他,“不走,不走。那我讓小榮子扶你去休息好不啦?你這樣明天起來會頭疼的。”

“頭疼?我不頭疼,皇上才頭疼,皇家有我這麽個孽種,才頭疼!”

呦呦不知道蕭沐仁此話從何而來,她只是下意識地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這章沒寫完,因為我太困了,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也睡不醒,我先去補個眠,說不定睡好了明天就會多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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