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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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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呦呦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邊躺著一個人, 以為是個貧困潦倒要凍死的旅人, 就想著給他點零錢讓他買點吃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也算是積累福報吧。

本想著給了錢就算拉倒了,那個年輕人卻提出交換,用他袋子裏的奶酪交換。

一聽到奶酪兩個字, 呦呦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最近一直在尋找奶制品的替代品, 給家裏人補補身子,可惜本地並沒有奶牛或者奶羊,而下了崽的牛羊給自己孩子喝還不夠呢, 哪裏分的出賣給她?

現在好了,也算踏破鐵鞋無覓處了。

年輕人扶著墻站起來,身體有些搖晃,隨時要倒的樣子。他後背靠在墻上, 彎下腰把腳下的袋子提起來打開給花易巖看,他本想介紹一下奶酪的好處的,不過看到這對父女倆的神情就知道是識貨的, 也不廢話了,“今年的奶酪, 本來是打算帶到鴻都城去賣的,走到前頭沈家莊的時候被偷了盤纏, 想著進縣城來賣掉,櫟陽縣又沒人認識,既然你們識貨那就賣給你們。”

呦呦很是興奮, 伸手就要把袋子接過來。沒想到卻被花易巖攔了一下,他把呦呦拉倒身後去做出一個保護的姿態,上下打量了一番年輕男子,“你說你從北境過來?你是番邦人?”

年輕人看到花易巖眼中的警惕和戒備,知道他誤會了,立刻擺手,“不是,我是大鴻朝人。”他語氣真誠地回答,“我家就住在京都,是做生意的。我家男子成年時都是會給一筆錢出來歷練,我本想著打了勝仗,做南北貿易生意。”說著年輕人微赧地低下頭,大概是對自己馬失前蹄被偷了盤纏覺得不好意思吧。

花易巖點頭不再多問,回身拿過呦呦手裏的錢袋子,把裏頭的碎銅板倒出來,把荷包放回呦呦手裏,又掏出自己的錢袋子,把碎銅板裝進去,遞給年輕人,“這些錢,買你的奶酪。”等年輕人接了錢,就提起地上的袋子,拉著呦呦往回走。

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呦呦好奇地擡頭看他。花易巖停下來轉身對年輕人說了兩句話,“年輕人想法不錯,堅持下去,以後定有很好的前途。”

那個年輕人似乎沒想到花易巖會又回頭跟他多說兩句,楞楞的直到花易巖牽著呦呦又走遠,才回過神來,對著他的背影鞠了一躬,“多謝指點。”

花易巖沒理他的道謝,領著呦呦往前走,走到一半兒,還沒到車子跟前的時候,突然開口,聲音壓的低低的,“女孩子的東西怎麽能隨便送人,萬一他使壞怎麽辦?”這就是為什麽他把錢倒出來,把荷包留下的原因。

呦呦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男女大防在她的心底還沒形成。家裏對這方面的約束並不厲害,所以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呦呦她對著花易巖吐了吐舌頭,“知道了,您不要跟娘說啊。”

“我要是想讓你娘知道,就不在這兒說了。”花易巖揉了揉呦呦的頭發,又走了兩步才到馬車跟前,抱著她上了車,然後才揮動鞭子,催動車子往前走。

到了家下車後,呦呦在心底感嘆,花易巖的警惕性真是太高了,離開那個年輕人後,他沒有趕車按照原路返回,而是多走了兩條街,繞了點兒鹿,確定沒被跟蹤後才回家的。果然是軍人出身,想的周到啊!

那天果然吃的燉排骨。櫟陽人說的排骨不是一小段一段的那種小肋排,而是那種大骨頭,帶著肉,剁成塊往鍋裏一扔,先用水燒開了,把煮出來的血沫撇掉,然後往裏加上鹽、和裝了姜、花椒、八角、茱萸等調料的調料包放進去,大火開煮,到最後連骨髓都煮出來,滿鍋裏泛油花。連湯帶肉帶骨頭一起盛出來,喝湯吃肉啃骨頭,在這種寒冷的冬天,最暢快了。

晚上譚麗娘將買回來的東西整理了一遍放在東耳房裏收好,至於為什麽不是放在西邊的耳房,那包還沒到家就被吃完的蜜餞是不會說因為它的。

吃完了飯,呦呦把那袋子奶酪找了出來,她力氣小妹提動,還是懷宇去幫的忙。呦呦道了謝,甩甩被勒疼的手,讓懷宇把奶酪倒出一些來在桌子上的果盤裏。

一家人六個人雖然都知道奶酪這個東西,可是都是從書上看到的,除了花易巖和呦呦。花易巖是因為當初在北境打仗的時候見過,北境居民家裏經常可見這種東西,雖然味道怪怪的,但是並不難吃,而且飽腹感非常強烈,可以當飯吃。

而呦呦見過,則是因為她是穿越來的。前一世的呦呦十分喜歡吃奶酪,尤其是奶酪糖,經常會買好多放在家裏,方便她隨時取用,不過也因為奶酪熱量高,而長胖了不少。

面前這盤子奶酪都是一段段的,大概拇指粗長,質地堅硬,香氣甘美,耐人尋味。呦呦拿起一塊用牙咬了一下,不出所料的沒咬動。

“不如,擱鍋裏煮著試試?”陶陶提出建議。

呦呦想了想,覺得可行,就跑去廚房找了一個茶吊子回來座到火盆上,往裏倒上一半地白開水,放進三塊奶酪,想了想又從盤子裏多拿了兩塊放進去,這才蓋上蓋子等著。

奶香味很快就從縫隙中跑出來,揭開蓋子,奶酪已經全部融解在水裏了。花易巖用帕子包住茶吊子的手柄,給家裏人挨個倒了一碗,呦呦喝了一口,味道很香。不過好像加水加多了,奶酪不夠濃。不過其他人都說不錯,尤其譚麗娘,她覺得這東西味道不錯又不膻,很好喝。懷瑾更是喝了三杯,要不是怕他喝太多晚上尿炕被譚麗娘制止了,還要接著喝呢。

呦呦看家人的接受度都不錯,想著明天可以加些茶葉一起煮,制成奶茶喝。

接下來的幾天,譚麗娘和陶陶並沒有時間做什麽繡活,一家人先是去了福佑寺上香拜佛,求了一堆的平安符回來,接著又去了天星觀給一家人挨個算了一卦,得出除夕之夜懷宇和呦呦要躲星以及陶陶明年不能穿大紅的卦象。

躲星就是躲避災星,從太陽下山開始,就待在屋子裏,窗戶關的嚴絲合縫,不漏一點光亮,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陽上了三竿,呦呦知道這都是迷信,就算是大白天的,星星也是存在的,但是她沒有辦法同譚麗娘她們說。

“那我想上廁所怎麽辦?”呦呦故意發問。

“日落之前都解決幹凈,實在不行,我給你準備了馬桶。”譚麗娘一邊歸置物品一邊回答。

呦呦點頭,哦了一聲,“姐姐明年一年不能穿大紅啊,這是什麽忌諱?”

說到這個,譚麗娘就發愁起來,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嘆氣,“不能穿大紅,那就不能定親成親,你姐過年都虛歲十五了,別人家的女孩十五歲早就定親了。”

陶陶正在給懷瑾縫褲子,今天去道觀的時候他在院子裏跑著玩,被幹枯的荊棘叢樹枝刮破了褲子,她聽到譚麗娘的話笑了起來,“幹嘛急著定親去別人家?我還想在娘身邊多待兩年呢!”

“就是!”呦呦立刻從旁邊幫腔,“嫁到別人家去,就是別人的媳婦,得給人家燒火做飯,多可憐啊,還是在娘跟前好。”

“我倒是想讓你們在我身邊多待幾年,可是哪有孩子大了不嫁人的?結婚生子人之常情。把你們留大了,我還怕你們怨我呢。沒聽說過‘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麽!”譚麗娘把手裏的東西收好,坐回椅子上,呦呦立刻殷勤地給倒茶喝。

“娘,你放心,我絕對不跟你成仇,我跟你過一輩子。”呦呦信誓旦旦地說,她是真心這麽想的。

不過譚麗娘卻只當她在哄自己,並不往心裏去,“我想著呀,等回去了去看看祝婆婆,那些個年輕後生的根底,她最清楚不過了。”譚麗娘撫摸著呦呦的腦後,對陶陶說:“娘也不是一直活著,你弟弟們還好說,娶了媳婦呢?”

陶陶理解娘親的一片語重心長,不再多說,一邊點著頭應著,一邊叫過懷瑾來穿褲子。

小懷瑾一直在炕上坐著呢,棉褲被刮破了,只好穿一條中褲蓋著被子窩在炕頭上。雖然他已經進學讀書,可畢竟才六歲還不到,因此娘幾個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避諱他。

此時懷瑾終於有機會說話了,他伸著腿由著陶陶幫他穿好褲子站起來,三兩步就跑到譚麗娘身邊,“娘,娘,不要姐姐嫁人,等我娶了媳婦,讓她也喜歡姐姐。”

懷瑾人小鬼大,幾句話說的煞是認真,將所有人都逗笑了,搞得才從外頭進來的花易巖和懷宇莫名其妙。

“笑什麽呢?來來來,吃烤地瓜,特別香。”花易巖把手裏裝著烤地瓜的盆放到桌子上,對屋裏的娘幾個招呼著。

“你們爺倆這麽半天不進屋,就是去烤地瓜去了?”譚麗娘從盆裏拿起一個烤地瓜,一邊剝皮一邊問。

“沒有。”花易巖說。譚麗娘再往下問,他就不說了,只招呼著孩子們快來吃烤地瓜。譚麗娘想著大概是有什麽不能讓孩子們知道的,就不再多說,將剝好皮的地瓜遞給呦呦。

今年新產的地瓜,被埋在竈灰底下,經過一頓飯的高溫燙烤,瓜皮都脫離了地瓜瓤,輕輕一捏就剝下來了,金黃色散發著澱粉的香甜,入口即化絕對不是虛詞,好吃的呦呦都想連舌頭一起吞下去。

等地瓜吃完,就已經到了平時的休息時間,然而從養生的角度看,剛吃完東西是不適合立即入睡的,至少要再等半個時辰才能睡。

這半個時辰裏,呦呦從西屋跑到東屋,又從東屋跑回西屋,一會兒又跑出了正房去了東廂房,沒一會兒老實時候。最後還是花易巖抓住了她,“不要跑了,出來進去的把冷風都帶進來了。坐下來喝口水一會兒好睡了。”

呦呦被他攥著手臂動彈不得,只好低下頭就著他手裏的杯子喝一口水。譚麗娘在一邊看著,知道花易巖這是真心把呦呦幾個當做了自己的孩子,才會有這樣的態度——不止有寵溺、關愛,還有教導、教訓。

等時間到了,孩子們各自去休息,花易巖才跟譚麗娘說起正事來。

“懷宇剛跟我說,入學後不在這裏住,你知道嗎?”

正在炕上鋪被褥的譚麗娘一楞,擡起頭看他,“不在這裏住,那去哪兒住啊?”

“說是縣學裏頭有學寮,考試前幾名免費住,吃的可以交錢,也可以自己帶糧食。”花易巖把懷宇跟他說的話都轉述給譚麗娘,“他說他是來讀書的不是來享受的,範仲淹以前還在破廟裏吃過粥呢。我勸了他幾句,沒勸動,你要不明天再同他說說,住學寮哪成啊,墻說不定都是透風的。”

花易巖坐在地下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向譚麗娘,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範仲淹那是家裏貧困沒辦法,咱們家這不是好好的,何必去受苦……”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譚麗娘擺手打斷了,“就聽他的吧,先看看,不行到時候再住回來。”說著又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比我想的有主見。你也不用怕他受苦,讀書本來就是一件很苦的事,這點兒哭都受不了的話,以後怎麽成家立業。”

花易巖本想再勸說幾句,譚麗娘卻十分堅決,“就聽懷宇的吧,他是家裏最大的男孩子,應該有些擔當。”

既然如此,花易呀就不再多說,吹了小幾上的燈,爬上炕悉悉索索地脫了衣服在譚麗娘身旁躺下,過了一會兒又翻個身,“我記得,你月事昨天走了?”說著,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了。

第二天清早,呦呦頂著黑眼圈坐在餐桌邊,一副沒睡好的樣子,“爹,娘,咱家是不是有老鼠啊,昨天晚上我聽見有聲音了。”

話才說完,就被陶陶用胳膊肘杵了一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譚麗娘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尤其眼角,像是哭過了似的,呦呦這才發現,她娘今早看起來格外慵懶嫵媚。

她突然明白過來昨晚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時從哪裏來的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尷尬地笑。

花易巖也挺尷尬,不過這種時候說話的必須是他,“嗯,可能是,吃完飯我好好找一找。”

懷宇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是並沒有多想,附和著花易巖的話,“那天西院的鄰居也說過,冬天會有老鼠,等吃過早飯我去同他要點老鼠藥來。”

接著,話題就轉到了附近鄰居的身上,剛才的尷尬氣氛慢慢消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起來,有人註意內容提要嗎?沒人註意的話我給放到標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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